假凤虚凰-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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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不容他们叙旧,云飞尘当即指示赵霁:“那伙人就快来了,你快去洞外抵挡一阵,待我传功与你师父。”
商荣回过神来,忙道:“云前辈,我们先逃出去再说!”
云飞尘摇头:“我自有打算,你只管听从安排。”
又催促赵霁快去。
赵霁从他俩的对话中听出善意与信任,知道云飞尘是为商荣着想,连忙照他吩咐奔向洞外。
商荣赶到云飞尘跟前,感觉对方无意求生,急切劝说:“前辈,我们还是快逃吧,我一定会救您出去的。”
云飞尘手出如电,捉住他的双手,与他十指相扣,掌心相对,两股热流涌入他的经脉,向气海奔去。
“别慌,我正用散功之法将内力转移到你体内,这些内力不会流失,稍后都会转化成你自身的真气。”
商荣听过这种功夫,也知道散功后人必死无疑,慌道:“原来前辈要用这种方法助我,若要前辈牺牲性命,我宁肯一辈子不恢复功力。”
云飞尘扣紧他的双手,阻止反抗,面容安详宛如圆寂前的僧侣。
“我身已残废,苟且偷生有何意义?这条命本是留着对付赤云的,现在有了你这个传人,无须我亲自出手,你得到我的功力即可自如运用‘玄冥功’,有能力与那贼人周旋。”
商荣与他相处短暂,却深深敬服这位前辈的品格,在得知他对母亲的情意后更油然生出亲近感,死别迫在眉睫,不由得悲伤难禁,又想云飞尘是因他而死,更加愧痛无颜。
云飞尘让他抬起头来,笑着说:“在你来之前,我本还遗憾今生无法再见你母亲一面,如今看老天待我还不错,让你代替她完成我的心愿,以后好好保护你母亲,别放过任何伤害她的人。”
他双眼蕴满温泉般暖融的爱意,像穿过一面镜子凝视心仪的女人,这不计回报的付出在商荣胸中燃起火一般的哀怜,联想到曾经为蓝奉蝶而奋不顾身的母亲,不明白那个应该被他叫做父亲的男人是本着怎样冷酷的心辜负了这样生死相许的爱情。
晴空衬托夜的黑暗,暖阳对比出雪的寒冷,云飞尘的痴情加深了他对蓝奉蝶的憎恨,立誓完成他的遗言。
凡是伤害母亲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赵霁跑出山洞,数不清的细小暗器躲在雪亮的日光中射向他,他运剑防御,击落一片飞雹乱雨,肩头腿臂仍挨了几下。这几天他已与这放暗器的敌人交战数回,对方一直躲在暗处,涂在暗器上的毒药一次比一次猛厉,专意治死他。赵霁认定他就是当日在高平城内劫持金花公主的“苍狼”,可是没机会揪出这厮。
另外两个熟人倒很干脆的现身了,前几次正面交锋赵霁脸蒙布巾,白星河这时才认出他,怒道:“赵霁,原来是你这臭小子!”
提醒身旁的“火猿”:“侯师弟,这人就是玄真派的赵霁!”
十二门徒各有绰号,那“火猿”人如其号,生得尖嘴猴腮,精悍瘦小,黑眼仁比常人大了一倍,几乎占据整个眼眶,流露猎食者的凶狠。
盯着赵霁阴笑:“我认得他,在苗疆时曾见过两次。”
白星河也算痴心人,杀死谢岚多时仍无法走出对方造成的打击。往常一听有人提起他就要开杀戒,被赵霁讥讽,假脸登时抽搐着挤出丑陋的褶皱,暴跳如雷冲上来,与他劈掌挥剑,打得尘沙纷飞。
距二人上次交战已过去三年,这三年中不光赵霁功力倍增,敌人也在精进,那白星河的“碎心掌”已练至炉火纯青,每一掌都带出雷鸣之音,势沉劲猛,迅如雷电,掌风亦可开碑裂石。
倘若赵霁不求上进,还保持三年前的水准,早已毙命在他掌下,此时敌强愈强,奇招迭出,振臂画化出漫天剑影寒芒,犹如长江过雨,凉飙吹面,剑气掌风纵横,在平整的地面划下无数深可陷脚的沟壑,功夫不济的喽啰只能葬身于此。
不灭宗都是群不义之徒,不守规则道理,“火猿”见白星河二十招内不能占据上风,窜身上来助阵。
他和白星河均以掌法见长,却不同于后者的狂暴霸道,出手轻捷灵活,看上去没什么力道。
赵霁奇怪他这打法里有何玄机,冷不防被他擦中左臂,敌人的手掌好似烙铁,顷刻烧穿衣袖,幸好赵霁有炎气护体,能挡住这轻微的攻击,但也着实唬了一跳。
怪不得这厮外号“火猿”,原来也会“炽天诀”。
不过他很快发现对方的功夫与“炽天诀”大有区别,“炽天诀”能将炎气外化为明火杀伤对手,“火猿”却只能通过直接的身体接触进行攻击,威力也小得多。
一对一决斗,这两个贼人都非赵霁敌手,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二人夹攻便形成巨大威胁,一时间难以获胜。那躲在暗处的“苍狼”也不失时机地发动偷袭,他暗器手法出神入化,任这三人身如快雪飞旋,依然能透过瞬息万变的缝隙击中目标。
赵霁专心对付“玉兔”、“火猿”,招式开合间免不了露出破绽,给了“苍狼”钻空子的机会,右臂、左肩、后腰接连挨了三下,都是差一点就射中致命要害。
明白再不能受这三人牵制,他陡然撤剑抓住“火猿”拍过来的手掌,运起“炽天诀”,两股炎气相触,势大的一方得胜反扑,“火猿”掌心立刻散出焦臭,像抓住一块熔化的石头,皮肉相连怎么都甩不掉。
赵霁抓起惨叫的敌人以他为人质喝止群贼,忽听商荣在山洞里高喊:“赵霁,你先回来!”
他料想师父有了退敌妙招,遽然钻入洞穴回到囚室,只见云飞尘盘腿端坐,头颅低垂,商荣面沉如水地跪在一旁,眼眶微微泛红。
“火猿”发觉云飞尘已死,唬得忘记疼痛,惊怒质问两个少年:“云师叔怎么死了,是你们干的?”
赵霁也疑惑慌骇,忙问商荣缘故。
商荣起身俯视“火猿”,盯着他爬虫似的黑眼珠,森冷发话:“你们绑架云前辈无非是夺取‘玄冥功’,既然这么想要这门神功,现在不妨来亲身领教一下。”
他说罢抬起右手食指指向“火猿”左眼,气劲穿过数尺宽的距离刺入眼窝,“火猿”裂嗓嘶嚎,左眼窝里钻出一丛血红的晶簇,眼珠已荡然无存。
赵霁稍一失神,这短命的贼人身如风中转蓬飞出一丈地撞向石壁,墙面倏地放射出大片冰晶,如同蛛网牢牢粘住他,而他也像被俘的昆虫一动不动了。
不必靠近也能看到这人浑身上下包括脑门都插满无数暗红色的细小冰棱,清一色锋芒朝外,分明是从身体内部刺出的。天气炎热,冰棱眨眼融化,尸身下淌出血瀑,再流成血泊,原来“火猿”全身血液被寒气冻结膨胀,刺穿了血管和皮肤,往日教人死无全尸,今日也落了个千疮百孔的死状。
第187章 王朝更迭之渡化
赵霁目睹“火猿”血腥狰狞的死状,意识到商荣已习得传说中的“玄冥功”,功夫自然是云飞尘传授的,此人刚才还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死掉?
未及询问,门外涌入滚滚浓烟,贼人们在洞口生火熏烟,企图逼出洞内的人。
商荣沉着指示:“你护好云前辈的遗体,外面的人我来收拾。”
他得到云飞尘的内力,丹田气满,整个人脱胎换骨,功力激增十倍不止。运气发功,寒气如云海蒸腾,囚室立时冻成冰窖,冰霜顺着石壁飞速扩散至洞外,火堆也被封冻,几个添柴扇风的仆役躲避不及,一下子凝成冰雕。
白星河以为动手的是云飞尘,朝左侧树丛呼喊:“狼师弟,云飞尘逃出来了,快来帮我拦住他!”
一团白影闪出洞口,白星河下身骤然麻木,双腿被厚厚的冰层禁锢,就此动弹不得。那白影幻化成飞虹银龙,所过之处怒涛卷霜雪,暑天扬朔气,在场数十个喽啰瞬间丧命。
商荣屠杀恶贼时,山洞右前方的大树上乍然射下疾雨般的毒针,他手臂挥扬,内力化作凌厉的寒风搅落针丛,钢针三三两两落地,形成一撮撮白花花的冰簇,不仅未受伤还顺势找到敌人的踪迹,飞身上树,蓊郁的树枝转眼飘白,挂起厚厚的雾凇,可是那狡猾的“苍狼”释放暗器后即刻逃离原地,此贼熟悉园中地况,钻入地面的植被不知去向。
赵霁背着云飞尘跑出山洞,眼看遍地冰雪僵尸,惊愕得迈不开步子,心想:“商荣内功未复,按说不该有此功力,一定是云飞尘对他做了什么。”
他大致猜出云飞尘的死因,商荣此前磨难不断,能借此机缘突飞猛进,估计时来运转了。
又见白星河立在冰盖上,下肢遭封冻,正拼命挣扎,可不管怎么运气都不能打通下身血脉,细针利齿似的寒气还在持续向上侵袭,慢慢吞噬他的身体。他戴着人、皮、面、具,脸色看不出变化,脖子和双手已惨白泛青,身体抖得像个伤寒病者。
商荣回到他跟前,衣衫被内力吹得腾起,洋溢森森寒气和杀气。
这杀人如麻的歹人可能觉得自己死也够本儿了,全无惧意地盯着赵霁背上的人,根据云飞尘的状态辨认出那是具尸体,马上对着商荣狞笑:
“原来是你这姓商的臭小子,看样子那白毛鬼把功力都传给了你,哈哈哈,豁出命也要扶植你,他真巴不得你是他儿子呀。”
商荣察觉他话里有话,先不忙找他算账,白星河继续猖狂讽刺:“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抓到他的?师父说云飞尘喜欢商怡敏,当日在上党郡我们找了一名女子假扮她,骗云飞尘说商怡敏被我们俘虏,云飞尘赶来救人,那冒牌货趁其不备用毒针刺中他的死穴,让他乖乖做了我们的阶下囚。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有今天都拜你母亲所赐。”
盗亦有道,寻常坏人也有不能违犯的操守准则,而不灭宗却无恶不作,使尽一切为人不齿的卑劣阴招,实是一群蝇营狗苟的渣滓。
商荣一脚踢中白星河盆骨,他惨叫一声,身体从大腿处咔嚓折断,与云飞尘所受伤势一模一样。商荣有意让他尝尝害人终害己的滋味,再上前一步踩住他的左手,脚踝轻轻转动,白星河的五颗手指像松脆的冰块在他脚底一一破碎,疼痛撕裂他美好的声音,非人的惨叫刺人心魄,而这些惩罚相比他的罪孽而言还远远不够。
商荣要为那些惨死的人讨回公道,厉声宣判:“你剥了那么多人的脸皮,今天我要把你浑身的皮一寸寸全撕下来,让你知道什么叫报应。”
白星河身受酷刑,仍无半分悔意,一得到喘息间隙便格格阴笑:“我就是变成鬼,到了阴间还会那么干,老天待我不公,哪怕下到十八层地狱也不能消除我心中的怨恨。”
赵霁忍受不了这份深入骨髓的恶毒,劝说商荣:“这混蛋入魔已深,死都不会悔改,你别跟他浪费时间,一刀了账得了。”
“少侠且慢!”
一个苍老的声音追着赵霁的话尾赶到,赵霁扭头看向东边的石径,广德方丈正匆匆奔来,他不禁忧急埋怨这胡须沾血的老和尚:“方丈,您伤得不轻,怎么又来冒险?”
广德笑道:“老衲放心不下赵少侠,想来接应,看样子是多虑了。”
他走到商荣跟前,合十行礼:“阿弥陀佛,商少侠,两年不见,你的伤势可都复原了?当日老衲误伤少侠,一直万分愧悔,今日得见还请少侠给老衲一个补过的机会。”
那次在东马棚,他为阻止商荣行凶,打断他的任督二脉,致使他内力尽失,商荣也曾心怀怨恨,后来听赵霁说这老和尚明辨是非,在郫邑多亏他积极争取,他和苗素才能顺利查验甄兴涛一家的尸体,为商荣洗清冤屈。将功补过,商荣也不打算再同他计较,见面后以礼相待,客气道:“那件事方丈也是受人蒙蔽,误会一场,不必再提。”
广德笑赞:“少侠宽宏大量,老衲感佩不尽,在此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少侠可否应允?”
他想试一试能否说服白星河悔罪,请求商荣暂留此贼性命。
赵霁抢着劝阻:“方丈,这贼人先前差点害死您,您还救他作甚?”
商荣也觉得他这是在白费功夫。
“这厮冥顽不灵,无药可救,方丈何必为他费口舌?再说他罪大恶极,纵是悔过又不能饶恕。”
广德解释:“他固然该死,带若怀着恶念死去,必堕无间地狱,生前如能真心忏悔,死后还可减轻罪罚。我佛慈悲,度一切苦厄,只要有一分可救,老衲也当尽力。”
佛教普度众生,当年襄阳龙兴寺的广济大师也曾不遗余力挽救水贼愚民,商荣敬其为人,因而也对广德方丈采取礼让,将白星河交他处置。
广德请他帮忙提起白星河的残躯靠到山石上,问道:“白施主,你本是良善人家的子弟,为何堕入魔道,残害人命?”
白星河冷笑:“老秃驴收起你的假慈悲吧,别以为几句就能收买人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