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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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门休养两日他的精神恢复大半,找蓝奉蝶借了十两银子的银票,去铁器铺买了一把快剑一把匕首,有了防身之物,胆气也壮了,预备明早启程上路。
哪知到了下午,小二慌里慌张来敲门,说他刚在城里看到了那个死去的少爷。
“先时我表哥约我去散心,路过鼓楼大街见一个戏班子正在街边搭台卖艺,上面一个唱歌的伶人脸长得和我家少爷一模一样。”
赵霁猜他思念故主,看到形容相似的人感受会更深,小二说:“那伶人声音身形和少爷差很多,可五官长相真像极了,我家少爷右眼角下有颗泪痣,他也有,您说怪不怪?”
赵霁平静的脑海炸出一串水泡,忙问:“你那少爷多大岁数?相貌如何?”
小二无限痛惜道:“少爷今年刚满十九,模样极清极俊,是宣城有名的标致人物,没有人见了不夸他美的。一朝遇害,脑袋都找不回来,才叫人这样伤心难过。”
赵霁忙打发他离开,转身对蓝奉蝶说:“那小哥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我怀疑街上那个唱戏的就是杀他故主的凶手。”
“你怀疑,那人是玉兔?”
不灭宗的党羽各有恶癖,“玉兔”的嗜好尤为奇特,此人常做优伶装束,专杀年轻俊美的男子,行凶后剥下脸皮收藏,出没时都戴着这些受害者脸皮做成的面具,迄今无人见过他的真容。那宣城遇害的少爷年少貌美,死后头颅失踪,又有一个与其长相一致的伶人在宁国县现身,几个重大疑点重合,怎不叫人有此联想?
蓝奉蝶当即前往查看,二人戴上帽子来到鼓楼街,老远便见万头攒动,包围着高耸的戏台,台上锣鼓喧天,刀光纵横,人马腾跃,正上演一出征战大戏。观众们沉迷起劲,挤得脚碰脚,脸挨脸也不愿离去,狂风似的喝彩几乎掀翻屋顶。
赵霁和蓝奉蝶走到距离戏台十丈远便挤不进去了,仰头张望,台上并无疑似玉兔的俳优,赵霁向身旁一名男子打听:“听说这戏班子有个人擅长唱歌,长得也齐整,怎么这会儿没见着他?”
那男子也是刚来的,替他问了问常来看戏的同伴,那人乘兴赞道:“你说的是白星河吧?他刚来这戏班没几天,一把金嗓子,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听过歌唱得比他更好的。他起先还登过台,待会儿换场时还会出来的。”
这热闹戏演了一顿饭时分才罢场,观众还沉浸在兴奋中,呼声依然喧沸。台上换了布景,先上来几个弹琴吹笙的乐师,演奏开始乐声像草叶淹没在江河般的嘈杂中,赵霁耳朵生疼,正想捂一捂,一道清晰的歌声突然刺破混沌噪音蹁跹飞来,犹如清泉白石,皓月疏风,??自得,顿时澄澈了浮躁的神思。
现场翻页似的哑然安静,所有空间都让位给那灵秀的歌声。只见一名彩衣男子款款登上戏台,步态轻盈恰似云端漫步,边走边纵情歌唱。他身高八尺有余,体型癯瘦,有仙人之姿,容貌俊逸秀丽,配上那绝美的歌喉,真是悦人耳目。
赵霁紧张地扯一扯蓝奉蝶袖子,低声道:“就是他。”
他见过玉兔两次,其中一次还是近距离的对峙,这人改头换面,身高形态未变,他绝不会认错。
蓝奉蝶对不灭宗深恶痛绝,一旦遭逢就想祛蠹除奸,正思索如何制裁这厮。玉兔的歌声忽然转换调门,从舒缓到高亢,节奏也渐趋激昂。蓝奉蝶精通音律,意识到这种变调很可能是在向附近的同伙传递暗号,忙悄然查看,立时在生动的人群里瞥见几张麻木的脸孔。
果然来了。
他拽住赵霁衣袖,领着他快步离开,赵霁看他这反应也知危机来临,蹀躞不下地环顾周围,只见散漫的车马人流中不断走出缠着蓝布包头身穿黑布短打的男人,他们无不脸色黑黄,面无表情,行动刚健有力,目标明确地尾随他们,如同追击猎物的狼群。
闹市人多,动手势必殃及无辜,蓝奉蝶越走越快,牵着赵霁进入一条僻巷,前方一人飞闪阻截,正是那“玉兔”白星河。
赵霁拔剑护住门户,见后路被那些怪人封堵,少不了要来一场殊死搏斗。
白星河温文尔雅地朝他微笑:“赵少侠,这么快又见面了,你旁边那位可是诸天教的蓝奉蝶蓝教主?”
赵霁知道这恶贼的嗜好,给他瞧见蓝奉蝶的长相,定会想尽办法抢他的面皮。他再不喜欢蓝奉蝶,也不希望他沦为玉兔的牺牲品,高声痛斥对方:“你这天打五雷轰的畜生,要害死多少人才满足?”
白星河不再理他,凝神注视蓝奉蝶,像窥探一件稀世珍宝般专注。
“久闻蓝教主美貌天下无双,可否让在下一饱眼福?”
蓝奉蝶见多了这种轻薄猥亵的恶贼,帷帽化作飞盘射向对方,上面已沾满致命的蛊毒,敌人只消碰一碰,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不料白星河稳稳接住帷帽,没有一丝异样的反应,如饥似渴盯着蓝奉蝶的脸,眼睛一下子着了火,烧滚了脸上的贪婪与亢奋。
“不愧是武林第一美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完美的面孔。”
听他激动得嗓音发颤,赵霁骨头里冒出恶寒,继而见他狞笑着缓步靠近,周遭的空气躁动飞旋,卷起落叶和砂砾。
“你的脸,我要定了。”
第122章 苗疆风云之邪神
白星河目睹蓝奉蝶容貌后登时闲雅尽失癫躁若狂,急遽地展开扑杀。蓝奉蝶见他左手使拳,右手用掌,掌如巨斧开山,拳似铁饼击石,衣袍裹着劲风,有如食人猛虎。
他未知深浅,不敢硬接,以随风摆柳之姿避开,掣出玉笛点向敌人后脑。白星河反手来抓长笛,逼得他中途变招,撤笛时伸左手食指点他掌心劳宫穴。谁想指尖如触铁壁,劲道根本透不进去,对方的掌力却雷霆万钧冲奔而来。
蓝奉蝶乍惊回撤,放出三只夺命血蛊,白星河明明中蛊仍安然无恙,正待追击,被赵霁偷袭得手,划破了左袖。
后面那些怪人响应白星河的攻势,奋爪努唇扑上来。赵霁一剑洞穿领头者的心窝,那人动作毫不迟缓,双手齐发拍击他的脑侧,耳边啪地一声,蓝奉蝶双手替他架住这致命一击。
敌人的黑爪刺入他的手臂,血珠滴落在赵霁两边肩颈上。
赵霁目定口结地看着眼前那心脏中剑的男人,一张木雕似的脸不见任何动静,白多黑少的眼珠看上去与死人无异,却依旧力大无穷地与蓝奉蝶角力,抗衡中陡然张口,两排锋利的黑牙直奔赵霁脖子。
赵霁应变得当,屈腿猛踹对方腹部,那人跌退数丈仍未倒下,和同伴一起卷土重来。
蓝奉蝶扯住赵霁后背退出数丈,赵霁惊问:“这些是什么人?怎么杀不死!?”
“他们是修炼丧心蛊的蛊人,除非挫骨扬灰,否则永远死不了。”
丧心蛊是黑风谷妖党创造的终极邪术,练蛊者放弃灵魂,将自身转化为妖,换取无穷的力量和永恒的生命。他们嗜杀无情,只听从“蛊王”的命令,哪怕刀砍火烧,缺头断脚也能继续战斗,又被称为“灭世妖”。
赵霁怕了这些怪物,宁愿和更强大的凡人作战,见敌方一窝蜂冲来,慌忙叫嚷:“他们都交给你了,我去对付玉兔!”
说着挺身迎向白星河,一式“丹凤朝阳”朝他右臂斜砍,剑芒起处,一剑化三剑,直指敌人眉心及双肩。白星河身形灵迅,一飘一闪,猛然出右掌拍击赵霁左腰,这一下来势凶疾,赵霁如不赶快撤招就要血溅当场,他急忙一式“白猿掠枝”,将身一扭,长剑反扫削向对方右臂,以进为退脱离险境。
白星河听谢岚说过这小子剑术不错,今日一试比之两年前又有了飞跃,便不把他当小卒看待,拿出十成本事全力击杀。他是赤云门下武功最强的弟子,一套“精绝掌”端的有神荼郁垒之力,是不灭宗铲除异己的头号杀手。
赵霁的内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仗着在商怡敏手下学习了几套绝妙剑法,尽数施展出来与之周旋,一时间霜锋雪刃,飞舞满空,看似散乱无章,其实剑剑刺向对手要害。又兼轻功高强,点地如飞,幻影层出,白星河要杀他也不容易。
他俩酣战数十回合,那些蛊人若从旁相助赵霁早已丧命,只因蓝奉蝶放出了吸引蛊人的药饵,将他们全数招到自己这边。他以玉笛代替刀枪剑棍,翼左击、逆鳞刺、坦腹刺、双明刺、旋风格、御车格、风头洗……招式行云流水,目不暇接,打得那些蛊人断手断脚,缺眼掉耳,脸上陶土做的表皮斑驳脱落,露出干枯腐坏的肌理,形同地狱脱胎的妖魔。
可攻势再猛也杀不死这些灭世妖,看赵霁那边险情迭出,再拖个一时半会儿恐怕凶多吉少。
正在焦虑,巷子两端又涌入一群体型更魁梧的灭世妖,个头最高的接近一丈。
此时撤退是最佳方案,凭轻功逃跑自然很有把握,可吸引这伙人穿越市集定会引发大规模伤亡,蓝奉蝶急忙横笛唇边吹起一首《百鸟朝凤》。明快的乐律倏忽引来大群鸟类,其中多数是野鸭鹭鸶等大型飞禽,它们在巷子上空盘旋,搭起一座活动的天梯。
“赵霁,跟我来!”
蓝奉蝶吹着笛子跃上树梢,示意赵霁跟着他攀登鸟梯。
赵霁佩服他的机智,一招“千树梨花”,旋腕如电,甩出数十个剑花逼得白星河回撤一步,而后游鱼般滑出战团,追随蓝奉蝶跳上鸟背。
不料白星河也敏捷地追赶上来,踩住他的肩头扑向蓝奉蝶,无论如何不肯错失那令他心痒难忍的美丽脸皮。
他一把抓住蓝奉蝶的左脚踝,蓝奉蝶身形一颠,笛音走调,鸟梯现出溃散之像。赵霁不能让贼人得逞,奋力跃起,以“野火烧天”向上刺杀。白星河双腿夹住剑身,企图用陀螺功扭断长剑,蓝奉蝶趁机猛踹他的后脑,一墙厢拔高笛音,驱使鸟群加固天梯。
赵霁夺不回兵器,情急下干脆弃剑,踩住一只野鸭的后背跳起一丈,右掌狂扇白星河面堂。
他动用了《炽天诀》,白星河虽避过掌击,那包含九炎真气的掌风劈面刮过,犹如火焰燎烧,立时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烤烂一半。
赵霁晃眼一看,本能地打个干呕,他原想这“玉兔”声音绝美,身姿神俊,就算不是美男子,也丑不到哪里去。谁想他的本来面目竟集合那傀君和穆天池的丑恶,似被岩浆溶解,布满树皮状的疤痕,鼻子嘴唇都没了。
“杀了你!”
白星河现出原形,暴怒已极,想要出掌击毙赵霁。蓝奉蝶抢先抓住赵霁发髻尽力将其抛往高空,自己也紧急腾起十余丈,笛声一停,鸟梯散架,来不及跳跃的白星河自半空中摔回地面。蓝奉蝶随即吹响乐曲,鸟群重新集结接住他和赵霁,像那晚江上的鱼群一样首尾交替,接续搭起空中栈道,运载二人向东南方飞去。
赵霁抓住蓝奉蝶的绦带,勉强能跟着他在鸟背上纵跃,飞出二三十里,鸟儿在笛音操纵下逐渐降低飞行高度,将他们安全送回地面。
“玉兔”不怕蛊毒,又和灭世妖们一同行动,说明黑风谷已与不灭宗联手,这可是个棘手的坏消息。蓝奉蝶心头笼罩不祥的阴云,担心此时的苗疆已是狼烟四起。
却说陈抟领着商荣直奔苗疆,他们不知蓝奉蝶会走哪条路,想先赶到诸天教总坛所在的羁縻州等候,嫌逆水乘船太慢,从陆路向西南,一天疾行三四百里,三天后来到岳阳境内。商荣日夜记挂小徒弟,一来怕他受虐待,二来想他胆子小,跟着蓝奉蝶那样的恶人,整日心惊胆战,估计吃不好睡不着,每天都在哭鼻子……
他想着想着,心尖就像被钳子夹住,疼得六根不净,没情没绪。
陈抟和他差不多,主要惦记商怡敏,离山已近两月,虽说当初为师妹留足了三个半月的食物,可到底不忍让她长时间吃那些寡淡的干粮,须在半个月内赶回去。
师徒俩心情奇差,都是少言寡语,打尖住店也不过换个地方坐针毡。
这天傍晚在岳阳城南五十里的黄沙镇吃饭,这一带多是深山密林,其时晚霞收敛,山岚渐吐,风啸山谷,云树苍茫。二人就食的小饭馆里生意红火,七八张桌子围满了人,门外还临时加放一排座位,吃饭的一大半是当地居民,彼此也都认识,不停隔座畅聊,好不热闹。
商荣初时未留心,过了一会儿听出他们在议论同一件事。
“今晚仙人桥又要出现了,你们敢去吗?”
“我想去,上次我大舅哥过了仙人桥,听说第二天骑着白马回家跟家里人说他已在仙人指引下得道飞升,说完眨眼就不见了,我岳父岳母亲眼瞧见的。”
“我隔壁邻居也是,半年前过了仙人桥,第二天也回家报喜,说完话就骑着神龙飞走了。”
“这仙人桥这么灵验?听说过桥的好些是地痞流氓,那样坏蛋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