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章-第13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中年人很满意地微笑道:“好不好玩?”
虎娃:“好玩!”
中年人:“那你接着玩吧,我边喝酒边看着。”
虎娃拿起了自己的树枝,把串在上面的肉吃了,一边吃一边在想自己要画个什么字?等肉吃完了,伸手凌空一拂、将地面抹平,他先画了一竖,又斜着交叉画了两道纹。这种图案他在路村的寨墙上见过,是狩猎场景的点缀,表示山上长的树木。
宫嫄喃喃道:“这是什么东西呀?”
候冈接话道:“这是一株树木,我跟随先生行游天下,在很多先人的岩画中、历代的符文刻痕上,包括很多器物的图案上都见过。”
虎娃点头道:“对,我画的就是一株树木。其实按先生所说,这已不仅是画,而是一种文。”接着又在树木下画了一个圈,在圈下面勾了几笔,那圈就成了一个小脑袋,下面有个张开双臂的小身子,有点像襁褓中的婴儿。
宫嫄纳闷道:“这是什么,山野中的孩子?”
那中年人喝着酒,指向不远处的一株正含苞待放的树木道:“这是一个‘李’字,李树之李,对吗?”他也许是怕这些晚辈们听不懂,声音中又带上了神念。
当时的人们说的李树,不仅专指一种树,用‘李’来表示树木,指的是春天开花、结果可食,这样的果树在广义上都被称为李。后来人们的语言丰富了,李有时也专指一种果树,它能结出深红色的圆果,饱满多汁酸甜可口。
在巴原各国的语言中,礼、理、李都是同一个读音,在不同的语言组合中表达不同的意思,但也经常会被混淆。人们提到“李”的时候,有时也表示树木开花结果的过程、象征事物发展的规律以及最终的结果,其含义近似于“理”,总之需要好好体会。
虎娃由衷赞道:“先生猜的真准,我想画的就是一个‘李’字。先生方才画了‘礼’与‘理’,我顺着先生的思路便画出了这个字,先生一眼就认出来了。”
中年人以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虎娃,不自觉地坐正了身体,追问道:“你以前见过这种符文吗?”
虎娃很老实地答道:“把树木画成那样的岩画见过,但这个‘李’字,是我刚刚画出来的,我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见。”
中年人又忍不住连连点头道:“此字能传言之神,可为言之文。我行遍天下研历代符文图腾、观世上鸟兽之迹,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画出了这个‘李’字。小先生,多谢了,我敬你一杯!”
正在发愣的宫嫄赶紧给两人斟酒,中年人长跪于地双手端杯过眉,很正式隆重地敬酒。虎娃慌忙还礼道:“先生,您不必谢我,这不是您方才教我玩的吗?”
中年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当谢,当谢!……小先生,你还能画出什么字?”
虎娃苦笑道:“您这么问,我也有点发懵了,不知还能画什么。”
中年人的眼神变了,竟流露出热切的光芒,以诱导的语气前倾身体道:“你修炼所求是什么,来到此地见此情此景,又有何种心境?想到什么就画什么嘛!”
虎娃扭头往旁边看了看,发现盘瓠伸着狗脑袋正盯着地上的符文在思考呢,顺手又将方才的符文抹去,在地上画了个小脑袋的样子,象征脑袋或思考,想了想又在上面添了一撮毛以示发髻,表示这是个人的脑袋而不是狗脑袋。
然后他又在脑袋周围画了几道折纹,像是一个交叉路口。那中年人点头沉吟道:“嗯,这是一个人站在路口思考——应走向何方?”
虎娃接着在符文下面又画了个脚丫子,了了几划勾成。中年人皱眉问道:“你这画的是什么字?”
虎娃笑着答道:“回答先生方才所问,这是一个‘道’字。”
中年人手中的酒杯停住了,张着嘴看了半天,这才似突然回过神来,说道:“恐怕这世上,今天是第一次有人画出这个‘道’字。我方才说的是‘礼’与‘理’,你却画出了‘道’,礼与理、思与求、行与证皆含其中。小先生高明,我再敬你一杯!”
他又将酒杯高举过眉俯身敬了一杯酒。虎娃还礼一同饮尽,看着地上画的这个符文,想了想又在最上方添了几划,画的像是一只手。
中年人笑道:“你在下面画个脚丫子也就行了,我便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要在上面添只手呢?”
虎娃答道:“画中是走在路上的人,我在前面添一只手,表示引领、指点,也象征可传承之意……感谢先生今天的教诲,来来来,我敬先生一杯!”虎娃喝兴奋了、也玩开心了,不等中年人找他,他开始主动找对方喝酒了。
中年人左手端杯饮酒,又朝着地面一弹指,并没有把地上的符文全部抹去,只是抹掉了最上方的那只手和路口中间的那个脑袋,然后又用自己的树枝在上面添了几笔。
虎娃眼中仿佛看见了一支长杆,上面绑着鬃毛,便是使者插在车上的节。没等中年人问,他便抢答道:“您这是表示有人在赶路,那么这个字嘛,既可以是‘赶’,也可以是‘追’。”
中年人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的确如此,我们所说的同一个字可为不同之文,那么同一种文,也可表诸多之意……来来来,我们接着喝酒。你们也别愣着,继续吃肉啊!”
虎娃也哈哈大笑,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毕竟还是贪玩的,更何况遇到今天这么好玩的事情。候冈一边看着一边吃肉,神情十分专注;盘瓠一边吃肉一边看着,神情非常好奇。只有宫嫄觉得无聊了,此刻夜已深,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中年人扭头道:“宫嫄,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你怎么觉得不耐烦了?”
宫嫄赶紧抖擞精神答道:“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困倦了。”接着又解释道,“方才先生在谈礼法,怎么谈着谈着,就在地上画起符文了?”
中年人:“你父君一心想让你拜在我的门下,而我的符文神通独步天下,你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认真看呢?”
宫嫄不敢顶嘴,只得又解释道:“方才先生所画之符,我的确是认真在看,可是后来小先生所画之符,并没有什么神通手段啊,就与山野中的岩画差不多,只是别有含义、能指代言中之文,我就有点犯困了。”
中年人:“你父君让你跟随我求学,你却不知道自己真正该学什么,若只想求神通修为,又何必来找我呢!”
虎娃插话道:“先生之神通修为也的确惊人,乃当世难寻之良师!”
中年人却一指候冈道:“他是我的族人、我的家人,也是我的传人。你一定很奇怪,他为何没有修为在身,我又为何偏偏将他带在身边?”
虎娃:“我刚才确实觉得有些奇怪,请先生赐教。”
中年人却问道:“孩子,你师尊教过你神通秘法吧?”
虎娃摇头道:“没有,只是对我讲述层层修为境界的玄妙。”
这个回答把中年人搞愣住了,愣了半天才说道:“我方才想说,你师尊教你修炼,所传授也不可能仅仅是秘法神通。既然你这么答,那我就直接问了吧。为何有六境修为,才能被称作真正的当世高人?真要是斗法的话,就一定能斗得过一名五境修士吗?”
虎娃答道:“大多数情况下,应该能斗得过吧,毕竟修为境界更高。但这也不一定,还要看其他情况呢。”
中年人:“你这是废话!就这一线之隔,可能神通法力也没差多少,其区别在哪里呢?”
虎娃答道:“传承!六境修为有神念之功,可以将其对万事万物的见知、种种神通妙法,皆以心念留于传人。一生之所见所悟所学,凝炼成精华,能留下真正完整的传承。修炼中有很多秘法,不用神念心印是很难传下去的,还得后人从头摸索。”
中年人端杯道:“我有大愿,让世间万民皆能拥有六境之功。”
虎娃的酒意差点都被这句话给吓醒了,惊骇道:“这怎么可能!”
第016章、字为言之文(下)
中年人沉吟道:“我所指,可不是你所认为的六境修为。候冈年纪尚小,在我的子侄当中,是唯一尚未迈入初境得以修炼者,我行游天下时却只将他带在身边。世间凡人没有神通法力,更难以神念传承平生所学,却可以用另一种方式传承万事万物之理、开无尽之民智。”
听见这番话,虎娃的酒在瞬间就全醒了,而且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望着身前那二尺方圆的地面,明白了这位中年人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此人要整理借鉴世间自古以来的图腾符文,总结创造出真正的为言之文,那便是——造字!
一位七境以上的高手画出的符文,可以赋予它御神之念。拥有四境修为者便可清晰无碍地解读,普通人可能领会得很朦胧,但也可以去联想体会。
但这位先生却想创造出一种特殊的符文,既可用御神之念画出、解释其含义;也可不用御神之念,它本身就代表某种含义、对应人们所使用的语言。它象物之形、会事之义,世人可以学习、掌握并将之传承下去。
这样的“字”,其实有的已经出现,比如“巴”,只是人们还没有自觉意识到它的这种意义。有的正在被创造出来,比如中年人方才所画的“礼”与“理”。而虎娃明白了中年人的用意,便又画出了“李”与“道”。
它可以记录世上万事万物,一代代传承下去,并在传承中变得越来越丰富,使后人能继承前人所学,并精炼成各种典籍,这不就相当于世人皆能拥有六境之功?这并不是修炼中的神通境界,却有着同样重要的意义,对世人而言甚至更重要。
中年人自称符文神通独步天下,看来绝非自夸之言。他在自己修炼符文神通的基础上,又欲指引世人迈出这样的一步。这世人是指世间所有的人,其中包括虎娃也包括宫嫄,无论是否能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只要得到了这种传承,都可以说是他的传人。
假如他做到了,此功德将留于万世,其成就不亚于传说中的历代天帝啊!
宫嫄仍是一副懵懂疑惑的神情,而虎娃已经放下酒杯拜服于地道:“先生令人敬佩,多谢先生教诲!”他行的是叩见尊长与师尊的隆重大礼。
盘瓠见状,也学着虎娃的样子向中年人行礼,狗脑袋倒是叩在地上了,花尾巴却翘得老高,火堆对面的候冈看见也忍不住笑了。宫嫄觉得自己也应该做点表示,已经放下酒杯正在琢磨是否也像虎娃一样行大礼,却恰好看见了盘瓠这么做,于是动作便顿住了。
身为君女之尊,怎能和狗跪在一起行礼呢,她无意间可能就是这么想的,还是接着侍酒吧。不料中年人却一直在留意她,方才的话题也是因她而起,又扭头问道:“宫嫄,你若跟随在我身边,要学会至少画出千种符文,牢记于心并能详解其意传授国人,你可愿意?”
宫嫄弱弱地答道:“我当然不敢违背先生的意愿,父君吩咐,让我跟随您左右、要拜入您门下为弟子,在您的指引下突破初境得以修炼。习得这千种符文谈何容易,但若宫嫄已有神通法力在身,便应该不难。”
中年人叹息道:“你还是在卖弄那点小智,或许能哄你父君,但能哄得了我吗?你想说若有修为法力在身,学习这些符文当然更加容易,所以我应先指引你修炼才是?我平生所修炼之秘法,想得一传人并不容易,可也犯不着求你吧?世间欲拜在我门下者,可不要太多了!”
虎娃也在一旁暗暗叹息,却不好插嘴说什么。国君倒是挺有眼力,也是真的宠爱宫嫄,让她跟随在这位中年人身边。宫嫄若有机会得其指点迈入初境,那便是这位先生的秘法传人了,不仅能修炼高深的秘法,还能继承其平生所学。
可有一点谁都无法保证,那就是人们能否迈入初境得以修炼。这中年人可能手段高超,由他亲自指点,成功的把握或许更大一些,但也不是绝对的。无论宫嫄能否迈入初境得以修炼,都不能白白跟随这位先生,她还有太多的东西可以学。
而且就算宫嫄将来能够修炼,那中年人已经说了,他的符文神通独步天下,那么不好好学习这些符文,恐怕也无法继承这位先生所擅长秘法。以中年人的修为,想收弟子有的是人愿意,可宫嫄却有点想谈条件的意思,只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只听这位君女有些委屈地答道:“能追随先生并拜在您门下,将是宫嫄的荣幸!这是众人求之不得之事,可他人并未受国君之托。”
中年人突然笑了:“国君所托?你以为一国之君又算什么东西?他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算吗?”
宫嫄:“至少在一国之中,父君之言便是君命。”她说话时头垂得更低了,以她的性子毕恭毕敬地跟随在中年人身边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