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泪流-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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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蔫头耷脑的呢?”主治医师满面微笑地主动问道,“别将自己当做病人,拿出点精气神来,走快点。这样就会好得快了。”
对于主治医师好心的提醒,我还是心存感激的。不过,父亲可不这么想。
“走得快有什么用?原来我走得比谁都快。可是他们一个个全出院了。而我却还窝在这里。”父亲丝毫不顾情面地驳斥道。
闻言,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完了!”我心中哀叹一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场面还是出现了。其实,一直以来,我最担心就是,父亲的直爽脾气会惹怒到主治医师。没想到,今天,这样的担忧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实。
“老人家,别着急。照你的情况来看,出院应该也就在这两天了。”出乎意料的是,主治医师居然毫不介意,依然满面微笑地安慰着父亲。
“真的一两天就出院了?”父亲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以我的经验判断,应该是。但具体的情况,还要看检查的结果。”随后,主治医师还不忘提醒父亲,“记住,别把自己当病人,尽量走快点。”
看着主治医师离去的背影,父亲的心情逐渐变得好了起来。我惊奇地发现,跟先前相比,父亲的脚步已经轻快了许多。
第072章 极致感受
这两天,父亲的心情格外的好,那是因为美好的憧憬。这些天来,父亲确实在医院憋得慌了。对于现在的父亲来说,医院就宛如一个让人无比压抑的精神囚笼,能够离开这样的囚笼,就是天底下最最让人愉悦的事情。
第二天,主治医师查房过后,他的助手就推着推车过来了。父亲用无比亲切的眼神看着那个放置着各种医疗器具的推车。此时此刻,在父亲的眼中,这个推车就是打开困着自己的坚固囚笼的钥匙。看到它(推车),也就等于看到了自由。
这个推车果然没有让父亲失望,在它身上的器具的帮助下,年轻的助手终于开始动手了。他先是带上口罩,然后是手套。年轻助手的目标是令父亲痛苦了许久的鼻子中的营养管。在阵阵恶臭以及无法遏制的呕吐感消失之后,父亲顿感全身一松。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席卷全身。父亲情不自禁地享受般地闭上双眼。只有在极度的痛苦之后,才能更为明显地体会出极度幸福的感觉。此时此刻,父亲就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幸福之中。
营养管,是从鼻孔之中插入喉管,然后通过食道进入身体深处的。据说,营养管是通到小肠的,而早已拔掉的另一个鼻管乃是通到胃中的。从起初开始插管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开始痛苦了。至今,我还能清晰地记得当时父亲插鼻管时的惨象。鼻子,本就是人体异常敏感的一个部位。说得难听点,即便是有一个大点的鼻屎塞在里面,也会让人感觉异常难受。因此,很多人都会将扣鼻屎当做人生中最容易获得的巨大享受之一。你们想想,现在要将一根一指多粗的塑料管塞到鼻孔之中,那将是一番什么样的感受。别说父亲,就连当时仅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的我,都感觉一阵难受。
护士已经见多不怪了。她说得那么地风轻云淡:“老人家,插鼻管可能有些痛苦。不过,你只要将这个管子当做面条一般地往下咽,应该很快就能插好。这样痛苦也就会少了许多。”
父亲是个非常坚强的人,至少,站在旁边的我就没有看到他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之色。看到父亲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护士就果断开始了。只见她先是套上一次性的塑料手套,然后拿起长长的管子,就毫无怜悯之意地狠狠地插进了父亲的鼻孔之中。
此时此刻,我才深深体会到高中毕业那会儿,班主任所说的选择医学之类的行业必须具备一股子“狠劲”的真正意思了。虽然我是堂堂七尺男儿,但如果换作是我,那么绝对做不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来。这个护士“够狠”!
强烈的刺激使父亲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伴随着咳嗽而来的是“喷涌”而出的眼泪和鼻涕。虽然几经努力,但插入一半的管子最终还是被父亲咳了出来。
喔靠!难道,这就是护士所说的“有些痛苦”?这啥人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会忽悠人!由于心疼,我不禁暗暗咒骂起那个年轻的护士来。
事后想想。自己当时确实挺冤枉那个漂亮护士的。因为如果她不那么说,那么病人在没插管之前,就已经充满了无比恐惧之心,如此一来插管的过程肯定就会变得更加不顺利了。
“你咳嗽个啥?”护士不满地责怪道,“不是让你将那个管子当做面条那般往下咽吗?”
“面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粗这么硬的面条吗?”父亲似乎也来了气,满含讽刺地反问道。
护士似乎没想到父亲会如此犀利地反击,不过她可是经过大阵仗的,在稍许愣神之后,就一脸严肃地回道:“我知道,这可能很难受,但做手术就必须得插鼻管。如果你不积极配合,那么痛苦的就只能是你自己!”
父亲当然能听出护士的言下之意。如果不配合,插的次数就势必增多,那么每多插一次,自己就会多一份痛苦。“我也没说不配合,只不过这么粗的东西插到鼻孔里、顶到喉咙口,想不咳嗽都难。好了,来吧!这次我会尽力控制住自己的!”
看到父亲那坚定而决绝的神色,我心下充满了敬佩之意。如果换成我,那么在痛苦了一次之后,想来心生恐惧的我,肯定做不到如同父亲那般坚决。
第二次,父亲虽然依旧眼泪鼻涕喷涌,但正如他自己所说,真的尽力控制着。直至插管完成,父亲连一声咳嗽都没发出。我眼眶湿润了。那得需要多么坚韧的毅力啊!
在我看到的几个同样插鼻管的病人中,父亲是最顺利的一个。其他的,就没有一人是低于四次的。其中,有一个最最不堪的,在插管完成之后,还持续干呕了好长一段时间。直至护士恐吓其再咳嗽就会将营养管喷出然后就得重插后,那个病人方才异常恐惧地止住了自己的干呕。
之后,鼻孔之中就一直有异物存在。也许渐渐适应了,感觉会舒服一些。但每次吞咽口水或者食物的时候,喉咙口的管子都会滚来滚去。那种感觉,绝对是非常难受的。
父亲的营养管,插的时间要比普通人长了许多。当这根管子从鼻孔中拔出的时候,我看到最底端的部分呈现出蓝中带黑的颜色。估计是在小肠中时间长了,发生霉变的缘故。难怪拔的时候,父亲会有那么痛苦的神情。想那霉变的管子通过喉咙和鼻管的时候,定然会发出非常刺鼻的气味。在如此难闻怪味的刺激下,父亲能够忍住没有呕吐,已经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了。
在营养管长久的折磨和突然恶心气味的刺激之后,父亲能够感觉到是否极泰来般的舒适。在那一刻,痛苦和幸福这两个词在父亲身上得到最为完美的演绎。矛盾的两个方面转承得是那么的和谐与自然。在极尽的痛苦之后,幸福得到了彻底升华。
看到父亲无比享受的神情,我感觉将近一月所积累而来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只要父亲能够开心、幸福,一切付出就都是值得的。
第073章 拔管风波
从沉浸中回过神来的父亲,发现主治医师的助手已经离去了。但,令父亲疑惑的是,他仅仅只是拔了一个营养管。
“不是说好了今天出院的吗?为什么肺部的引流管没拔?”发现了问题之后,父亲就满脸疑惑地问。
其实,两天前主治医师的语气并不是很肯定。然而,知道父亲急于出院的特殊心情,我总不能对他说:当时,主治医师说的仅仅是“也许”。“就是出院,也得到下午。可能,等一会儿,他们就会过来拔的。”除了安慰,我还能做什么。
果然,听了我的话,父亲的情绪安定了许多。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也没见人(主治医师及其助手)过来。因此,父亲再次变得急躁了起来。“某某(我小名的代称),看样子,今天不会再有人过来替我拔管了!”
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即便是再怎么安慰,父亲也铁定不会相信了。因此,我也只能情绪低落地回道:“也许吧。”
“拔不了管,不也就预示着我今天出不了院!”父亲的语气明显冷硬了起来。
“嗯,应该是吧。就是现在想出院,也来不及办手续了。”见情势不对,我只能实话实说了。
“这都是啥狗屁医生。他不是说过,我一两天就可以出院的吗?现在,两天已经过去了!这做人最起码的就是要讲诚信。连最起码的诚信都没了,还怎么做医生?”父亲怒气冲冲地说道。
“爸,你千万别生气。主治医师今天不是让助手过来替你拔了鼻管吗?因此,也不能说他就完全没有诚信。也许,肺部引流管没拔,是出于安全考虑。毕竟,引流管中现在还是有少许液体流出来的。”我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发火而不闻不问,我知道当时主治医师之所以那么说,完全是出于宽慰父亲的好意,因此我开导和劝慰也并非盲目地帮着主治医师说话。
“臭小子,你就别帮他(主治医师)说好话了。做出的承诺没能兑现,就是在拿人开刷。我可不管他是不是出于好意,你现在就给我去问问。让他给我个明确的答复,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父亲可是个精明之人,说着说着就成功对将话题给拉到了他最最关心的问题上来了。
从我这个角度来说,还是希望父亲能够在医院多逗留两天的。这样,即便是有个什么意外,也能够及时应对。为了父亲的生命安全,我不得不再次劝解道:“爸,不管怎么说,今天已经拔去一根管子了。现在也已经感觉舒服多了,对不?爸,你就知足吧。我觉得,一下子将两根管子都拔去,应该会有不小的风险。做事也得讲究个循序渐进吧。过两天再拔肺部引流管,才会更安全。”
其实,我哪知道主治医师是怎么想的。好在,我东扯西拉的一阵胡咧咧,竟然说得父亲一阵晕头转向。
“那……倘若过两天,他们还不过来拔管,怎么办?”父亲有些迷惘、有些担忧地问道。
看到自己成功了转移了父亲的注意力,我心下一阵高兴。“哼,如果过两天还不拔,那么不用你说,我也自会找他们去问个清楚!”为了宽慰父亲不耐的心,我赶紧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唉,总算是又过了一关。现在,跟以前相比,身体上的疲劳明显减轻了许多。不过,精神上的负担却增加了。因为,临近出院的这几天,我总得想方设法地平服父亲异常急躁的心情。
事后,我也到主治医师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果然跟我设想的一样,因为父亲肺部积液还没能排清,所以主治医师才决定再观察两天。我问他,估计什么时候拔管。主治医师依然回答说,这可不大说得准,估计“一两天”吧。我没敢将主治医师的话传达给父亲,因为我害怕自己说了,万一到时候还是没拔管,那么父亲对自己的主治医师就会更加不信任了。
北面床上八十多岁的老奶奶是在父亲后面好些天才来的。而且,这位老奶奶的情况,跟父亲比起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灌肠的时候,由于年纪大了,老奶奶根本就控制不住,因此一边灌一边漏,搞得床上、地上、卫生间脏得一塌糊涂。怕第一次灌肠的效果不好,从而影响到第二天的手术,无可奈何的护士不得不对其进行第二次灌肠。在术后,老奶奶第一次下床行走的时候,由于过于急躁,而导致昏迷。之后,被吓破胆的一众子女们,就再也没有让这位八十多岁的老奶奶下过地。在住院期间,这位老奶奶几乎没有一点食欲,吃得很少很少。但即便是这样,这位八十多岁的老奶奶还是“抢”在父亲前面出了院。
一个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如自己的八十多岁的老奶奶的出院,给父亲所带来的精神冲击是无比巨大的。虽然父亲当时已经默认了我等两天再说的建议,但自看到八十多岁的老奶奶办了出院手续之后,父亲就又一次变得急躁了起来。只要见到前来守护的我和姐夫,就着急上火地让我们到主治医师那里去催促催促。在我们的软对抗之下,终于撑过了我所说的两天。
第三天,并未有人过来替父亲拔管。现在,父亲对我已经不再信任了。因此,在姐姐过来探视的时候,就将满肚子牢骚发给姐姐听。姐姐迅即跟主治医师交流。说父亲脾气急躁,请主治医师要多多担待。同时强调父亲现在急于出院,希望主治医师能够帮忙想想解决之策。
主治医师倒也热心,马上就跑去安慰父亲,并强调:“估计就在这‘两天’出院!”父亲对主治医师投去极不信任的眼神,好在没有当场发作。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