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泪流-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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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知道堂哥到我家以及劝说父亲都需要一定的时间，但在没有立即接到堂哥电话的情况下，我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静下心来。
第005章 谁劝谁
电话终于来了，堂哥说，他马上就用车送父亲来市里。
其实，父亲去外地打工还仅仅是一月之前的事情，但我感觉仿佛已经过去了非常漫长的岁月。我内心波澜起伏，那是最亲的人久别即将重逢时刻的心境。当然，与别人单纯的喜悦相比，此时此刻，我心中更多的是担忧和后悔。我后悔没有坚持自己的主张，尽力打消父亲外出打工的念头。
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在小轿车的车轮下转瞬即过，当再次接到堂哥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父亲已经到了。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楼下。眼睛紧紧盯着车门……
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看得出脚步略微有些虚浮，但腰杆依然挺得笔直。
我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虽然面色依然平静，但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猛地扎了一下。好痛！因为那依然熟悉的面孔，此时显得那样的憔悴和焦枯。想到父亲孤身一人在外，没有亲人的关照，虽然身体出现了异样，但依然坚持劳作的场景，就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但，我知道自己不能。此时此刻的我，必须得忍着。我不能让父亲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爸……”极力保持着语气的平稳。
“嗯……”父亲的语气也很平稳，从表情上看不出有丝毫异常，“上去吧。”父亲说完，率先朝楼梯口走去。
我紧随其后，刚想搀扶一把，但随即想到，过分的表现极易露出破绽，于是改为暗中防护。微微张开双臂，紧靠在父亲的后面。这样，一旦出现意外情况，我就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虽然父亲极力地想表现出一切如常，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吃力。就是一个多月前，父亲扛着整整一袋大米爬上一楼，也不像现在这样气喘。父亲的表现，使得我的心情越发地沉重起来。
堂哥上来之后，闲聊并安慰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待堂哥离去，我就开始了对父亲展开强大的劝说攻势。
“爸，我跟姐说好了，去南京！”
“去南京干吗？”父亲不满地反问。
“检查。南京大医院让人放心。”
“那桐乡那边的检查结果怎么办？”
父亲的语气似乎略有些松动，于是我立刻就来了精神。“没事。反正，桐乡的检查结果是通过传真发过来。到南京，我们一样可以接受传真。”我信心百倍地回答道。
“我还是觉得南京跟杭州没太大的差别，又何苦再检查一次呢？不仅费钱、费力，而且还费时。”父亲的固执再次爆发了出来。
“我问过了，一般医院进行治疗之前，也是要进行必要的检查的。到南京后，先检查，等桐乡的报告出来后，估计就可以直接进行治疗了。这样，可以节省时间。”我不愿放弃，因此继续劝说道。
“你的意思是到南京去治疗？”父亲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
“嗯，南京大医院的技术好，到那里治疗更让人放心。”这根本就没隐瞒的必要，因此，我回答得非常明确。
“在家里（乡下老家）我问过了，某某（代指村上的赤脚医生）说，食道癌开刀是个小手术，市人民医院完全可以做。”
父亲虽然没有直接回绝，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闻言，我有些焦急地说：“不行！到市人民医院，我不放心！”
“你知道我们这里癌症中最多的是什么吗？”
面对父亲的提问，我有些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食道癌！”父亲非常肯定地说，“由于我们这里化工企业多，水和空气污染严重，因此众多癌症中，食道癌一直位居榜首！（我不知道父亲的统计数据是哪里来的，到底准不准确？但，结合本地的实际情况，我多少还是相信一些的。）”父亲故意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那么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食道癌患者一般都会在哪里接受治疗？”
这方面的情况我还真没研究过，虽然已经暗中猜到了父亲的意图，但对于这个自己无法问题，我只能无奈地选择摇头。
“市人民医院！”父亲的话语中有点小得意，“你想想，每年我们这里有大量的患者去那里动手术，他们的水平能差到哪里去？即便是原来不行，但经过长期的众多的实战锻炼，就是块木头也变成专家了。”
我知道，劝说成功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因此，情绪不免有些低落。“爸，我还是觉得去南京更稳妥点。”我有些无力地坚持着。
“到南京去，还有个问题，那就是经费。”我和父亲的角色完全对调了过来，现在已经演变成父亲在开导劝慰我了，“我已经问过了，农保到市人民医院还可以报销百分之五六十。如果到南京，那么可能一分钱都报不了。你们也刚刚买房子没多久，贷款还没还清……”
金钱又怎会比生命更重要呢？因此，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立刻出言打断了父亲的话。“爸！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想办法，想办法……一个月就拿了那么点工资，你能想什么办法？”父亲语气陡然变得严厉了起来，“别争了，等桐乡的检查报告出来后，我们就先到市人民医院去看看，如果市人民医院确实无能为力，那么我们再去南京也不迟！”父亲知道我是因为关心他，才坚持要去南京的，因此也不忍心真的责备。固执如斯的父亲，非常难得的没把话说绝。
从父亲的脾气来说，我这次的劝说应该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癌症的治疗能拖吗？我恨不得现在就带着父亲前往南京。目的没有达到，但熟知父亲秉性的我，知道此时再多说什么也没太大的作用了，因此脸色有些难看的僵立在原地。
父亲可是个聪明人，看到这样的情况，就接着说道：“更何况，检查的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说不准就是良性的，到时候不用开刀也说不定。”
第006章 不得不等
良性？良性的可能性太小了！我心中那个急啊！但又不便明说。因为，我知道良好的心态是战胜病魔所必需的条件。可是，不明说，我又如何能劝得了父亲呢？
父亲见到我依然面色沉重地站立当场，就有些气急地说道：“你怎么跟你妈一个德性！”
我听出父亲话语中怒其不争的意味。这是自己的父亲说出的话，我当然不会介意。不过父亲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些天来，自己的焦点完全集中在父亲身上，导致了对母亲的忽视。心中略感歉然的同时，抬头看了看。发现，母亲的双眼明显红肿。
见我开始注意到母亲，父亲就接着说：“我刚到家的时候，你妈就泪流满面。这几天，几乎就没停止哭过。本来，她应该得安慰安慰我这个病人的。哪知道，反而要我这个病人不断地去安慰她。你不知道，你妈晚上那个担心啊！翻来覆去地，老睡不着……”父亲似乎在一边回忆一边叙述，说到这里，父亲不觉顿了顿，话语中有的是无奈和关怀，“难道，你要像你妈一样，反过来要我安慰吗？”
听到这里，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酸。虽然父亲看上去坚强无比，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其实，他还是需要安慰和关怀的。父亲一直将自己看做我们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即便是到现在，他还在试图为家里所有人遮挡风雨。只是，事发之后，内心深处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浓浓地担忧。正是由于担心，因此父亲才会出言点醒。我是家里的男人！万一他过不去了，得像他那样撑起一片安全的天地。所以，父亲才会说“难道，你要像你妈一样吗？”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妈是个柔弱的女人，他可以安慰。但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我，却不能！
父亲的话，让我立刻警醒。我知道自己失态了。我绝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我绝不能让父亲担心。一定要想方设法地让父亲宽心，一定要让父亲始终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
结果不是没出来吗！虽然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恶性的，但不是也不能完全排除良性的可能性吗！心中自我安慰了一下，神色才恢复如常。“我只是对市人民医院有些不太放心。那好，就先等桐乡的结果出来了再说。爸，你先看会儿电视，我接宝宝去了。”
看到我表情的变化，父亲显然感到很满意。“好，去吧。路上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嗯……”我应答了一声，就故作沉着地出了门。其实，当时我很想逃也似地跑出去。
接孩子的时间当然还没到。只是，我真的被父亲打败了。我得请求援助。但我害怕通话的过程中一不小心露出破绽。于是，我就以接宝宝为名，提前出门了。
先给堂哥打了个电话。“哥，我再次劝说我爹去南京，但他就是坚持要等到桐乡的检查报告出来后再做打算。我现在该怎么办？”
“大叔就是这脾气。估计谁劝也没用。不如就等等，反正也没多长时间了。”堂哥说得很现实，同时还宽慰了我一下。
“我只是怕癌细胞扩散速度快，多拖一段时间，就多了一份危险。”我忧心忡忡地说。
“估计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就拿到了，应该也不在乎这一两天的时间。”堂哥再次宽慰道。
“看我爸面色，感觉不怎么好。我就怕拖不起！”见堂哥完全放弃了劝说的打算，我有些不死心地提醒道。
“那能有什么办法？该说的，我都说了。他是长辈啊！”堂哥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总不见得将他绑去南京吧？”
绑，其实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一来，他是我的父亲，我能绑吗？二来，真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也势必会让父亲对自己的病情产生怀疑。哎，堂哥连“绑”这个字眼都说出来了，由此就不难看出，他真是无能为力了。“好，那就先等等吧！”说完，我就挂了电话。顿时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姐，爸爸已经来了。但我怎么劝，他都不肯去南京。怎么办？”想了想，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将情况跟姐姐知会一声。
“叫堂哥帮忙劝劝啊！”姐姐的话中充满了焦急。
“早想到了。电话也打了，但堂哥也表示无能为力。他说，就按爸爸的意思等两天。”
“怕就怕将病情给等严重了！”姐姐忧虑地说。
“我也担心啊！可爸他就是死活不肯去南京，我能怎么办？”我心情糟糕地回道。
“不如这样，我们先将去南京的准备工作做做好。钱啊，衣服啊什么的都准备准备。如果检查结果出来真是恶性的，那么我们就立刻动身去南京。你看怎么样？”
这也算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唉，也只能这样了。”我情绪低落地回答后，就挂了电话。无力感依然那么明显。
我知道，即便是等，也得做好充足的准备。于是，又给老婆打了个电话。因为，桐乡检查报告的传真是准备发往她的单位的。我提醒老婆，如果情况好，是良性的，那么就直接拿给我父亲看，以便宽他的心；如果情况不好，是恶性的，那么就一定要想方设法的隐瞒，千万不能让父亲知道自己的真实病情。
想了又想，觉得应该没什么漏洞之后。才往宝宝的学校赶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的宝宝，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将车放进车库……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出于本能和习惯。虽然没什么印象，但自己总算是将宝宝平安无事的接到了家里。
宝宝一如既往地乖，刚进家门就非常甜甜的叫了“爷爷”和“奶奶”，然后就粘着奶奶玩去了。看着其乐融融的祖孙三人，我悄悄地走到房间。有些魂不守，本能地打开电脑，翻出《转魂救世》。可是，感觉脑中一片空白。虽然手放在键盘上，但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第007章 恶性肿瘤
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等待过程。虽然我一点也写不出来，但我还是尽量地呆在房间里。因为我害怕被父亲看穿自己的焦急和担忧。
第二天傍晚，我终于收到老婆短信的提醒，说结果出来了，是恶性。虽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由于心中多少还存在一丝侥幸心理，因此看到短信的那一刹那，感觉脑袋“轰”的一下，整个人完全陷入到一种几近静止的状态。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
迅速调整了一下，感觉神色如常之后，才走出房间。强装笑颜。“宝宝，你不是说想出去玩的吗？走，爸爸陪你去。”
“不，我要奶奶陪我去！”
“乖，奶奶要陪爷爷呢！”我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
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