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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贾如能重来-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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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周瑜点点头,领着我原路返回。
  整个过程我不发一言,也不提问,就沉默地跟着他。我本不算是心思细腻的人,因着职业关系又必须得对任何事严谨,所以心头隐约猜到了周瑜要带我见谁。
  一直走到最开始跳广场舞那边,周瑜才站定了下来,等她们一支舞跳完了周瑜走上前去拽住人群中的一人回来。被他拽住的阿姨身穿红色毛衣,头发因为跳舞而有些凌乱,脸色却很红润,一边被拽着一边嘴里还在嘟囔:“诶,你这孩子拽我干嘛啊?我舞还没跳完呢。”
  周瑜顿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小姨,你不会又想玩不认识我的游戏吧。”
  我心头一震,这就是他传说中的“小姨”?
  几乎立即就想暴走,大老远的赶这一趟,卖了这么久的关子,他竟然带我来见他的小姨。
  只是不是说,他小姨疯了吗?
  在我狐疑的目光里,那阿姨蓦然而笑:“你不就是小瑜嘛,哪还能不认识。”说着又转眸看向已经又开始新舞的阿姨们,“没什么事我就再过去跳了啊。”
  但被周瑜抓着不放,“不行,今儿个不跳了,我要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心头一跳,看见周瑜跟他小姨指了我介绍:“她姓贾,名叫贾如。”
  “姓贾?当真?”这次他小姨终于正视到我了。
  我看着她内心涌出无数说不出来的复杂心情,可在那近乎殷切地目光里,最终缓缓点头:“我叫贾如。”我父亲是……后半句埋在了心底。
  没料小姨忽然上前来拉住我的手,“走,上我家吃饭去,我让冬冬给你加菜。”
  我被这急转直下弄得莫名,朝后去看周瑜,却见他耸耸肩,一脸爱莫能助。
  小姨很着急,拉了我便往里走,我几度欲抽手可看她一脸春风的笑容,都没有下得了狠心。走了一段路就发觉与之前周瑜走的不是同一道,果然她停了下来左右张望,嘴里还呢喃:“哪呢?怎么不见了?”想到什么又来安慰我:“你别着急啊,我只是出来急忘记记路了,一会准能想起来的。”
  我愕然。
  周瑜这时才开口:“又把路忘了?怎么给你说来着的?”
  “门前有大树的路不走,看见小道不进走大道。我知道了,你们跟我来。”小姨眼睛发亮地又开始出发,还没忘记要拉我的手。
  到这时我已经大致能确定这位就是周瑜那自小便疯了的小姨,其实与其说是疯了,还不如说是智商变得有些像孩童。
  等她终于找到那个偏静角落的房子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来到门前她松开我的手便对里面大喊:“冬冬,快来开门。”没过一会之前给我们开门的冬姨便出来了,笑着道:“还是小周你有本事把人给叫回来。”小周应该是冬姨对周瑜的称呼。
  “冬冬,今天要加菜,必须把好吃的都拿出来。”
  “为啥?”
  “因为这个人姓贾。”
  当时正是午时,我站在一所房子的门前,周瑜在我身后一步距离位置,台阶上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指着我说——因为这个人姓贾。
  就好像这个理由能说服全世界般,我不明白“贾”这个姓氏有何殊荣能得如此,却知道她会这样的原因是因为我父亲。但是,与我预想的出入太大了,她不是应该恨着父亲吗?
  房子内的设施是简朴而精致的,该有的都有,想来周家也不可能亏待了这个小姨子。
  我在桌前落座时,不说坐立不安吧,总感觉是别扭的。
  原本我跟这个红衣女人半天都打不着边的关系,却在糊涂了二十多年后突然发现她是摧毁我婚姻的凶手。原谅我这心脏不够强大到能负荷与消化这些繁杂的东西。
  大多都是周瑜那小姨在说话,她显得很开心,跟我们说着最近发生在园里的趣事,说谁家婆子没人照应被送来园子,谁家老头又被儿子接走了。等周瑜问她想不想回家,她却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似的,连声说:“我不回去,回去了妈又把我关房里,我才不回去。”
  留意到无论是周瑜还是旁边的冬姨脸上都露出悲悯,大致猜到可能的情形了。
  饭后周瑜的小姨又兴致勃勃拉了我进到里面一个房间,翻箱倒柜翻出来一叠疑似信件的东西,我心中一动,目光不禁变得焦灼起来。
  她拿了走到我跟前,指着信封上面的字问:“你是不是这个贾字啊?”
  我怔然点头,上头署名“贾##收”,原以为是父亲给她的信件,却原来是她要寄给父亲的信。不过为什么名字只有一个姓氏,后面就用符号代替?那上面都没盖邮戳,应该是都没寄出去过。


第143。小姨的信(上)

  她又迟疑地问我:“这字我没写错吧?”
  “没有。”
  “那就好,近来老是忘东西,有时候连这贾字都不太记得怎么写了。”
  我迟疑了下,问:“你为什么要给这个人写信,又不寄出去?”
  “我连他具体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哪可能寄得到啊。”
  我心头一震,她说她记不住老爸的名字了?可周瑜说他小时候听见她嘴里一直呢喃着老爸的名字啊。耳边听见她又说:“我就只记得这个贾字,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忘,连做梦都在写呢,看我写得还漂亮吧。”
  我问:“你遇见过几个姓贾的人?”
  “两个吧。”
  “一个是我,一个是他?”
  “应该是。”
  出了她的房间,我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周瑜背身而站在一口水井边。
  听见这边动静他回转身来,目光清平看我。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轻问出声。
  他说:“想带你来便来了。”
  这不是理由,他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我换了个问题:“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在这里?”
  “也不算一个人,有冬姨在照应着呢。”
  “冬姨是?”
  “是我外婆的侄女,家中早年变故,很早就在外婆家过的。”
  我顿了顿,“那你外婆呢?”他外公离世我是记得的,刚进大一就传来噩耗,他赶回去了,回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睛也是红的。
  “毕业那年。”
  他毕业那年不就是……我们分手后?
  憋闷了太久,有些不甘的话总还是会忍不住出来:“你妈既然那么在意这个妹妹,为何不把她一同带出国?或许国外的医疗技术发达,就能把她治好了呢。”
  “是我外婆临终的遗愿。”周瑜回我道,“外婆说关了小姨一辈子,让我们给小姨找个安静的地方,不要是国外,也不要是医院。”
  “为什么没有送去有专人监护的疗养院?”
  “疗养院等同于医院,小姨看见穿白衣服的人就害怕。找了很多地方才找到这个农家乐,这里住了不少老人,他们的生活起居能自理,也不用人服侍,每天供应饭菜。一个月交上几千块钱,在这养老都行。有精力地可以早晨起来爬爬后山,没精力不喜欢爬山地可以逛逛菜田,还可以跳跳广场舞,最近我小姨就迷上了广场舞。”
  这倒是一个好地方,若不是老妈现在有了魏文军,我都想建议她来这玩。不过等以后她退休了,或许可以跟魏文军一起过来。
  想及刚刚他小姨极怕回去的理由,我不禁询问:“既然你小姨与人沟通没有问题,为什么要把她一直关在房子里?”
  却听周瑜道:“你当她以前就这样?她以前疯起来时会砸东西,我有一次胆肥偷跑进她屋子,差点没被她给吓死。是从我外婆去世后她变的,她忘记了许多事,不记得外婆离开了。”
  听他说她忘记了许多事,心中不由一动,“是不是连我父亲的名字都忘记了?”
  他讶异地看我:“你怎么知道?”
  “刚才她有给我看一些信件,上面只有贾姓,名字却没写,她说她忘记了。”
  周瑜点点头,“那些信件她谁也没给看过,今天居然肯拿出来给你看,可见你的姓让她深有好感。也不知道里头是真有信还是没有,有的话又会是什么内容,只知道外婆走后,小姨就没那么疯了,也再也没有念你父亲的名字。”
  他凝眸深看我,“以前我没有去探究过里头的涵义,现在我逐渐明白,小姨在学着遗忘。”
  学着遗忘?我不由惊异:“你的意思是其实她看着疯了,但心里头很清楚?”
  “我不知道,只是猜测。因为我外婆即使到死都还放不下小姨,她怕小姨这样疯癫一辈子孤苦无依,最后弥留之际,小姨跪在她的床边泪流满面,等外婆去了后她也晕过去了,醒来就变成现在这样。”
  不禁唏嘘,究竟曾经历了什么要将自己逼疯了不敢去面对现实,而在眼睁睁看着生母到死都还放不下自己时是否就此想通了,也愿意放下执念,所以开始遗忘?
  老爸是否是周瑜小姨的执念?我认为是。
  当年老爸确实有过错,但致使她疯癫的不是老爸。
  “你们是否认为她常常念叨我老爸的名字是因为恨?”
  周瑜坦然:“以前确实这么认为,这些年我经常来看她就慢慢发现并不是,她每次都会问我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姓贾的人,记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我问她那是谁,她答不上来,只说是个很重要的人,她记不起来了,怎么都记不起来了,让我务必帮她找找看。”
  心情很复杂,有一个人心心念念惦记着我的父亲,哪怕疯了、忘记了,也都牢牢记住“贾”这个姓氏。当年,她是有多爱老爸才会如此?
  即便我站在老爸的立场,不觉得老爸要对此事负全部责任,但也无法违心地判定这个女人有错。很难想象那个婚姻包办的时代里的感情,应该是含蓄的、内敛的,但她却在一念疯狂后将那一丝执念种在了心底。
  一场大雨把我们留在了这个农家庄园里。
  老天爷像是个阴晴不定的暴君,明明早上还有太阳,到午时就变阴了,下午两三点时开始下起了磅礴大雨。
  周瑜问我要不要回,我看着那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不作声。
  他说我如果坚持要回,开车也没关系,至多开慢一点。
  可那是高速公路,回程需要四五个小时,我最终还是摇了头。
  本以为下到晚上总要停了,可没料越下越大变成了暴雨,只得借宿在这边了。但一共只有三间屋子,周瑜他小姨一间,冬姨一间,剩下还有一间小屋勉强能凑合了睡。
  我提出去外边找老板再开一个房间住,既然农家庄园开在这,模式又和酒店类似,总会有多余的房间供人来入住的。但周瑜看了看外面的大雨,摇头否定:“雨太大,一个路上滑,另外伞再大你也会被淋湿,你现在不宜着凉,还是我出去住吧。”
  他的顾虑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要我跟他小姨还有另一个应该也算叫阿姨的人一块住,这气氛会不会有点诡异?
  最终周瑜就这么决定了,他从冬姨手中拿过伞后对我道:“有事打我电话。”深看了我一眼就大步走入雨中,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小姨见我留下很是高兴,梳洗完了又来拉我进她房间。
  以为她有什么事,却是拿出纸笔给我,“我们来写字。”她在白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个“贾”字,然后抬头来看我,“你写啊。”
  我默声低头也写了“贾”,又在后面添了个“如”。
  听见她念出声:“贾如。”
  我指了下自己说:“这是我的名字。”
  小姨忽然起身,又去翻箱倒柜把那些信件给翻了出来摊在桌上,然后渴切地看着我问:“你能帮我把信送出去吗?”
  我怔了怔,她可知道那个收信人已经亡故?
  对着这双期盼的眼,到底不忍心把残酷的现实告知,只随口找了个理由敷衍:“你这上面收件人姓名不全,也没有地址,我不知道要送去哪。”
  小姨一脸失落,又忽而想到了什么眼睛发亮地问我:“你说我会不会在信中写到过他的名字啊,还有地址可能里面也有呢?”
  我被问住了,如果信是给老爸的,信里面自然会有对老爸的称呼。可是,她难道从来就没打开过信吗?那边她已经开始拆信,可拆开的第一个信封里面是空的,第二个也是空的,她不禁变得茫然而焦急:“怎么没有信?信呢?”
  到这时我才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神经是有问题的,而一旦情绪起伏太大很有可能失控,在失控之前我得控制住。伸手过去按住她,“我来帮你找。”
  眸光交汇对视了好一会,她终于莞尔:“好,你姓贾,我相信你。”
  信封内有没有信一摸厚度便知,在接连摸了几个空信封后心中不由打鼓,莫不会她根本就没写过一封信吧。可刚如此念转就摸到了一个厚厚的信封,不免手上一顿,我拆开来从里面抽出了纸。小姨顿时笑了,“还是你厉害,一找就找到了,快打开看看帮我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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