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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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一瓣橘子送到自己的口中,的确是酸苦,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很难说清心中的滋味。
“桔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他眼神一黯,低声叹息,北国更加寒冷一些,哪怕能够种出蜜桔,味道总是酸涩。“水土不服,看来也无法强求。”
很多东西,无法十全十美,并不是跟随人的意愿而走。
这一番话,仿佛生出更多的言下之意来。
穆瑾宁接过他手中的半个蜜桔,并不言语,一瓣一瓣缓缓送到自己口中,神态自如,将整个蜜桔吃完。
淡淡的桔子清新,充斥在两人之间,他跟她四目相接,却不知为何,心中有几分感动。
他对穆瑾宁是有私心,但此刻,真心大于私心。
他长臂一伸,毫不费力将她的腰际揽住,将她整个娇小纤弱的身躯,都裹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暖流,像是一条小溪,缓缓淌过去,他闭上眼,仿佛还看得到那山间小溪的清澈水面之上,隐约浮着细碎的花瓣。
“还觉得本殿臭吗?”
他噙着笑,唇边溢出这一句,听着有几分说笑的意味,却又更像是真心询问。
她的螓首搁在他的肩膀上,默默望着窗外的风景,今日天阴阴沉沉的,并不是个好天,但她似乎察觉的到,佑爵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觉得过去肮脏的,他一样感同身受,最可怕的,就是觉得肮脏还继续纠缠。
但如今,他只觉得神清气爽,割掉了腐肉,他甚至不惧怕疼痛。
“在鸣锣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心很寂寞……。”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黑亮柔软的长发,她虽然天生丽质,却鲜少耗费太多心思在装扮上,若换了别的女人,一定费尽心机要讨好取悦他。只是他已经看惯了她淡然雅致的面容,她的美丽,在她的眼神,在她的笑靥,在她一个神态,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之上。
她的身上从来不涂抹任何香气,若把她比喻成一朵花,也是毫无气味芬芳的花儿,他的指腹摩挲着柔软的青丝,却突地心生眷恋,不愿撤走。
她寂寞吗?或许难免。穆瑾宁的眼底,落入丝丝碎碎的光影,她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拥抱着,唯独这个拥抱对她而言,也是毫无温度的。
她对过往,避而不谈,无论别人是否知晓,但她的确不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只是当下她无法原谅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她的心,走入了最狭窄最黑暗的过道,甚至不曾期盼能够看得到阳光。
哪怕苍天对她惩罚,她也心甘情愿。
就算惩罚她寂寞度日,又有何妨?
这辈子,她尝过了感情的滋味,便好了。
“殿下,无论如何,我都是感激你的,你虽然常常说是还我的人情债,但你对我的包容和关怀,都让穆瑾宁铭记于心。”穆瑾宁的气息,愈发轻盈均匀,她神态平和,眼眸之中满是柔和的光耀,顿了顿,她愈发坦然。“或许你对穆瑾宁这个人,还不够了解,才会生出这样的怜惜。”
佑爵的面颊轻轻贴在她的螓首,他望着这一张精致的小脸,白皙如雪的肌肤,宛若上等的羊脂玉,唯独那一个伤疤,让他依旧耿耿于怀。
只听得穆瑾宁说的平静,仿佛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没有半分起伏。但她越是平和,佑爵却越是觉得心疼。
“我爹天性痴傻,异于常人,我娘年轻早逝,哪怕她的模样我都记不清楚,郡王府几年前被牵扯上贼党密谋造反的罪名,无人幸免。这就是我为何在塞外生活的原因,侥幸回到大圣王朝,这些年来我第一次知道人言可畏,第一次觉得这个世间如此可怕,那些流言蜚语,是可以杀人的。”
她从佑爵的怀中抽离出来,抬起小脸,淡淡睇着佑爵俊秀的面容,她浅浅一笑,唯独遮挡不住内心千百道的伤痕。
那些伤痕,让她更平静,更宽容,也更坚强。
她也是走了许多冤枉路,无数次从悬崖之上摔到谷底,苟延残喘,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煎熬的,受伤的,除了身体,还有心灵。
穆瑾宁的意思,佑爵再清楚不过,她不但没有任何的背景靠山,若是有心之人掘地三尺,更能挖出让人对她指指点点的难堪过去。她并不隐瞒,将所有的不堪都铺展到佑爵的面前,她要他,知难而退。
“你以为本殿是随随便便就跟人亲近?因为在大圣王朝看到你太过好奇,本殿早已让人秘密查过你的过去了,你的家人,甚至,你当年最喜(。。net…提供下载)欢的人。”
他伸出手掌,握住她的柔荑,眼神对着她的清澈眼眸,他说的恳切,每一个字,都不容置疑。
穆瑾宁闻到此处,眼波一闪,面色沉郁,眼底有了幽深的颜色。
他看得出那个人,依旧可以左右穆瑾宁的情绪,哪怕她也绝口不提。佑爵扬声笑道,如今他同样坦然:“这一个月来,本殿从未谈过他,除了不想让你伤心想念之外,本殿更想让你看清楚,这世上除了他一个,还有很多出众的人。更有不少,比他更好,更对你好的男人。”
佑爵的用意,她岂会不知?只是她也无法判断,他的所谓青睐爱慕,也有别样的企图和目的,也有——终究将她当成棋子的一天。
他的指节,轻轻触碰她白皙的脖颈,她虽然娇小,但曲线玲珑,宛若上好的梅瓶,每一道弧度都让人惊叹造物者的厉害之处。
“我早已放下他了。”她的柔唇轻启,眸光落在遥不可及的那一方,她说的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以前的崇宁,配不上秦昊尧。
如今的崇宁,要不起秦昊尧。
他们,早已在这一段曲曲折折的路上,失去了彼此的音讯,没有了任何联络。
“听到你这句话,本殿就放心了。本殿不知怎地,突然觉得饥肠辘辘。”佑爵面露喜色,拉着穆瑾宁就坐在圆桌旁,朝着门外吩咐一句。
“来人,准备好菜。”
穆瑾宁突然一身轻松,原来佑爵早已知晓她的过去,无论如何,他不曾用任何世俗眼光看她,这一点也让她颇为欣慰。
她观望着他,半响无语,晚膳一用完,他便宛若孩子天性缠着要在她的床上歇息。趁着她为她脱去鞋袜,盖上锦被的时机,他一手拉过她,穆瑾宁的身子压在他的胸膛上,两人四目相接。
穆瑾宁早已习惯了佑爵的恶作剧。
“穆槿宁,不如今夜,我们假戏真做吧。”他依旧是说笑的口吻,宛若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女子的浪荡邪肆。
见穆瑾宁的眼神不变,没有任何一分惊慌失措,他不禁有些意兴阑珊,低低说道。“反正你我都不厌恶对方。”
穆瑾宁从他的身上反侧过来,躺在他的身边,她侧过脸,默默望着他,许久之后,才轻声说。“殿下也不喜(。。net…提供下载)欢我吧。”
不厌恶,可以亲近,却并不是心爱之人。
佑爵却不曾再说,两人同床共枕并不是第一回,但她睡在他身侧的位置,他并不是无动于衷。
他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但他觉得对穆瑾宁,他的心动,不只是源于身体的需求而已。
他若是从今日开始,将所有的情意全部放在穆瑾宁的身上,应该是一个好的建议。
她并不是让人很难爱上的女人。
只是在无人的黑夜,在她早已睡去的黑夜,他听得到自己心中的声音这么说,浅浅的叹息,夹杂其中。
“傻瓜,当然喜(。。net…提供下载)欢了。”
他们之间缺少的,从不是他对她的喜(。。net…提供下载)欢。
他想要的,不只是两个人寒暄的拥抱。
他想对她做更多。
更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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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5 娘娘,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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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6 秦王心软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佑爵听到下人禀告,知道穆瑾宁一夜未归,是在宫外发生了大事。
他面色冷然,一言不发,匆匆穿上衣袍,披上皮毛围脖,套上靴子,随即赶赴出宫。
骑马来到宫外的和丰牧场,佑爵从马背上跃下,疾步匆匆地走入牧场的木屋,门口站着宝月公主,她似乎已经等候了许久。
她给佑爵带路,走向一侧的马厩,一边走一边说:“这些刺客都死了,唯独剩下一个身负重伤的,我让人看了一夜。清早才刚醒来,就等着皇兄你去审问盘查了——”
“看了你这么多年,总算做了一回聪明事。”佑爵淡淡一笑,轻轻拍了拍宝月公主的后背,言语之内有调笑,更多的是称赞。
宝月公主站在马厩之前,止步不前,她说完这一句,有了佑爵的首肯,随即转身走向屋内。“我先去照看她吧,昏迷到如今还未睁开眼呢。”
半个时辰不到,佑爵便独自走入屋内,宝月公主走到门边,压低嗓音低声询问:“皇兄,那个人说了吗?到底是那个混账派来的刺客?”
她实在想不透,她跟穆瑾宁不过是两个手无寸铁的女流之辈,穆瑾宁来到北国也仅仅一个月,如何会招惹上要人性命的狠毒之人?!
“他无论如何也不说。”佑爵冷着脸,事情毫无进展,他摇头说道:“但我应该知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她怎么样了?”话锋一转,见宝月公主闻言灰心丧气的,便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宝月公主跟在他的身后,扬声道。“刚刚醒来了。”
佑爵却突然停下脚步,拦下宝月公主,将她支了开去。“牧场这儿太过简陋,你出去跟他们说一声,准备准备,天黑之前来接人。”
“好。”
宝月公主不疑有他,听从了佑爵的话,随即走出去,将屋门掩上。这是她牧场前修葺的小木屋,便于她歇息时候落脚之用,若是躲避风雨还算温暖,但在寒冬之日休养病人也太过简约。
穆瑾宁的螓首枕着灰色柔软的枕头,眼眸之中隐约闪耀着微光,只是她仿佛神游天外,若有深思。
她在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情便是急于知晓自己的手脚是否还能用,发觉自己并未因为滚落坡地而彻底成为废人,她才彻底舒出一口气来。
“太医说你没有大碍,好在草地柔软,一路上也没有尖锐石块,没有伤着任何筋骨。”
佑爵笑着坐在床沿,满目关怀,毫不费力地紧握着她的手,说话的口吻,仿佛也担忧了她许久。
“我便是那诱饵吗?”
穆瑾宁淡淡望向他握住她的手,哪怕他的暖意从手掌之中传来,她此刻却也丝毫察觉不到半分温暖,她的心,满是寒意。
佑爵闻言,不禁怔住了,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无言以对。
她的眸光,从未离开过佑爵的眼,或许这一刻,她寒心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沉默不语,若是往日,他至少会说些动听的玩笑话。但此刻,他的沉默,却比他费心说些讨好她的话,更伤人。
她所担心的,都成了真。
这些人,绝不会毫无缘故找上她,一个千里迢迢远嫁而来的和亲后妃,一个无权无势也在北国没有任何仇人的女人。
更不会,招招致命,急着在最短的时间,就要取了她的性命。
她早就知晓,佑爵不是世人见到的那么简单,但她也从未想过,他也会是如此的麻木不仁,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不择手段。
他若是垂钓之人,她便是挂在尖锐鱼钩上的丰美鱼饵,大鱼将她彻底吞入肚内的时候,冰冷的鱼钩,会毫不留情地划破大鱼的喉咙。
她的胸口,满是疼痛,就像是巨石压在心上,还用铁锤一下,一下地重击。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哪怕不必再动感情,至少也可以找一个相互信任借以依靠的人,她走了这一段曲折漫长的路,她也会觉得累,也会觉得疼,或者,正如他所言,她也会觉得寂寞。
穆瑾宁想到此处,紧紧闭上眼眸,哪怕不再言语,她也满心痛苦。别开了脸,她侧过身子,不再看他。
被她说中了,他自然无话可说。
佑爵居然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宫里散播开来。
那么,当年追杀他的人,杀人真凶,也会迫不及待接近她,杀她灭口。
只因他们不确定,她是否看过真凶面目?
她浑浑噩噩,脑海之中的思绪越是清晰,她就更加寒心,更加厌恶。
佑爵紧蹙着眉头,穆瑾宁的转身,他如今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