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霸王妃-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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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披上这衣服,再把脚尖踮高,外人只怕会认错。
场中的人目不转睛着高挑的女子过来,猜测一下这是哪位侧妃。见她走到殿下身边,行礼后站定。殿下和她说了一句什么,就再道:“牵马来,”
纪沉鱼支着耳朵,也想听上一听。
第三匹马生得异相,耳朵小,骨干瘦,又腿极长。有人惊呼:“千里马。”还摇头晃脑的吟道:“相马经上说,耳小,则解人意,这一定是匹善解人意的好马。”
韦明德讥笑:“这是匹没长全的马,怎么成了千里马。”那人声音嘎然止住,脸气得通红,跳脚道:“不是千里马,怎么殿下会牵来?”
许王恰好诧异了:“这是哪里来的马?”
加财忍住笑:“是奴才牵错了。”
韦明德的脸有点儿涨红,他自知和这些人不合,又屡有讽刺,大声对许王道:“殿下,小人虽然不是官员,也不是可以用劣马来戏弄的人。”
添寿碰碰加财,加财用脚尖抵抵添寿,两个小厮一脸的坏笑,其实是用这匹劣马来考验一下少年。
开个玩笑,这有什么?不想少年大怒,认为侮辱他的好眼光。
有个官员和韦家一直不对,也吃够韦公朴坏脾气的苦,开口道:“殿下,这黄口小儿自命伯乐,在殿下面前也大呼小叫,少年狂妄,浪费殿下许多时间。”
许王莞尔,目光移开来,把在场的官员全一遍,想想听他们对于此事是什么心事,是落井下石,还是有人说情。
韦明德听到黄口小儿四个字,气上添气,大声和官员争执起来:“梁伯清,我少年狂妄,也比你这中年名士好。”梁伯清怒气上涌,顾念一下许王在,干咽一口唾沫,没有说话。
有一个人开了口,声音冷冷,却不是冰雪当头,只是不赞同韦明德的话:“你本是少年,别人也没有说错。再说殿下命你相马,自然是相信你有相马之能。好马也罢,劣马也罢,自然是经相马人过眼才能分出。你能分出来,是你的本分,谈不上侮辱!”
这个声音,是许王身边低垂雪帽的侧妃而发。
官员们安静下来,纷纷道:“是,侧妃说得有理。”
许王莞尔一笑,目光温和地对上韦明德。仿佛有一种能安抚人的力量,韦明德慢慢冷静,想一想,自己也没有意思,嗫嚅着想说什么,没有说什么。
纪沉鱼打心里心疼他,有如她说武其安少年情怀,可以原谅一样,人在少年,大多是如此。只知道我行我在,不管碰伤,冲撞,别人作如何想?
因为心疼,才当着这许多人开口说话。不要说什么我有通天彻地能,自己身边先弄不好,谈什么英雄抱负?
将相和是为什么有这一出,还不就是英雄负气。当了英雄,未必就一切完美,何况身边的俗人。他们为吃为穿,十年寒窗苦,难道第一步起,就萤窗映雪为黎民?
可笑死了!
有大抱负者,不过那么几个,还要中途不会动摇,一直坚定。
因为她心疼这个少年,不必摆出来世人皆浊我独清,屈原就是太清,才跳了河,留下一个端午佳节。
文臣武将都这样,天下还有明君吗?
你认为你行,不一定是破荆棘而证明,而是要与世俗周旋,要在世人中保持清醒,口舌之利,不是用在此处。
见雄纠纠小斗鸡一样的韦明德蔫了不少,纪沉鱼怜惜地道:“少年狂妄,是为心中必有抱负,青云有路,也须指引。殿下在此,你何不珍惜?人在泥中,不怪别人相轻。”
许王似笑非笑,我这内帏中,不想出了一个伯乐。
韦明德则湿了眼眶,为这一句“少年狂妄,是心中必有抱负”,这个倔强的少年,洒下几滴子泪水。
他不起这些人,包括给自己差事机会的简同捷,认为他们全是一帮子应声虫。他不起许王殿下,为他卖身耿耿于怀,不能放下。
好男儿,理当拔剑而起,剑指南天。而今天,他听到“你是马夫,相马是你的本分,你是伯乐,相马也是你的本分,你自命有抱负,总需要一个人指引。”
这是祖父、父亲、师傅,不能给他的。他们不是没有教过上进,而他们自己都认为官场**,国君无能,全天下都是黑的,只有韦家一方天空缩在角落里独清。他们如何能让少年明白,你要抱负,就必向上。
向上,也有黑暗,你却可以清明。
泪水,滴在雪地上,也像打在韦明德的心上。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举袖子擦一擦泪水,对许王大声道:“殿下,再牵马来。”
许王只着他,韦明德对旁边那曳地宫装偷了一眼,讪讪拱手欠身,这回有讲礼貌得多:“小人不才,才相了三匹并没有相错,如殿下不弃,愿再相马。”
“添寿,”许王这才懒懒开口,手随意而起,搭在了纪沉鱼的肩头上。偷这种东西,你还是省省吧。
纪沉鱼瞬间觉得自己化身为太监,而美貌如花的许王殿下成了老太后,这么一搭爪子,只怕还想要人说一声“喳!”
添寿去牵马,纪沉鱼悄悄的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把许王的手从肩头上躲开,步子轻轻,头也不回的去了。
身后,有两道眼光。许王对于纪沉鱼这种态度已经习惯,从那天吻过了以后,纪沉鱼就差脸上写着我从没有和你亲近过,成天肃然端庄,不苟言笑。
逼得急了,就是一通话:“国君临行前说过,要以公主为尊。”那顶在头上的公主,恰好是个挡箭牌。
许王殿下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的自知之明,是殿下身份高贵,殿下不是常人,只有别人投怀送抱的,殿下一般,几乎,大部分时候,不兜揽别人。
两个人就僵着,直到今天,殿下亲近这么一下,爪子刚放上去,佳人就走了。比喝她斥她:“回房。”走得还要快。
许王在心里想,这是什么招数?欲擒故纵,嗯,差不多。一转眼,见韦明德又偷偷地,小心的,偷上了。
瞪了他一眼,许王心想,真是少年狂妄,谁的女人,你都不会想想。
然他,很会相马。接下来的几匹马,也说得分毫不差。许王起了爱才之意,却不表露出来,冷淡地道:“也罢了,不过如此,可以在这里用饭。”
韦明德恭恭敬敬,狂态收起,应道:“是。”
简同捷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他在心里,对纪氏侧妃少了轻视。这个女子,恰到好处的点出韦明德的心结,有过人的心性和敏锐。
他走上两步,还要去安排座次。
韦明德的位子自然在外末,他无官无职,顶的是个马夫,或者是马医的名,有个座,已经让不少人不服气。
先前讽刺他的人,原本是韦家的世交,叫高方庆,这世交,在祖父韦公朴那一代中止,原因人人知道。
韦明德长大后,在学里也好,路上也好,遇到高方庄,都不是客气过去。高方庆挤在士绅队伍里,位置也在最后。
他怒不可遏,几次对韦明德恶狠狠来,认为他和自己平座,自己丢了身份。韦明德平时是个极易被撩拨的人,今天从进来后,就一直低着头对着饭,吃得极斯文,生怕丢身份的那一种。
隔壁,有一句话过来:“自命名士的,自命马夫子的人,被一个女人几句话,就吓成夹尾巴狗了?”
高方庆还有帮腔的,怪声怪调的:“不是夹尾巴狗,是没有尾巴摇,就只能夹着腚,其实是怕人出来他没有尾巴。”
韦明德的手有了颤抖,他正夹着一块鱼肉,鱼皮本来就滑,几下子没有夹住,高方庆又出言相讽:“许久没吃过鱼肉了吧?来,我今天吃得饱,你全吃了吧?”
挟起桌上的一大块鱼,**的递过了来。鱼肉是没有吃过的,却不少蔑视。韦明德眼睛血一般的要红起来,嘴唇轻动,喃喃道:“人在泥中,怎能怪别人相轻。”
世人重皮相重衣装重出身,又不是才有之。
几个同来的人嗤笑,一个端起面前的一方肉,一个端起自己面前的酒送来,都笑得前仰后合:“难得吃一回酒席,我们让你。”
鱼往下滴着汁液,肉上,还有几个残粒,那酒,被人喝过,酒杯之上有菜汁,也莫明的有他的一点儿的胡须,上去狼藉得很。
他们离许王远的,都不在厅里,大厅门外。这些人全是平时不惯韦家,倒了台的,还硬骨头什么。
面上的笑,就千般模样,万种风情。不是月下轻笛宛转,那玉儿步出楼台的风情,而是笑得咧着大黄牙,口水都控制不了的耻笑。
来哦,这里有好吃的,我们你开荤,就是这种意思。
他们同时也警惕着,对各自的家人使一个眼色。这小子力气足,拳头硬,和人一言不合,就打得起来,侮辱他的同时,还要防备他。
高方庆心中冷笑,再打一架吧,才在许王殿下算露脸,得把你压下去!
他知道许王是军中的将军,将军多是爱马人!
北风吹来一片雪花,迷茫的打在众人身上。清冷中,韦明德的脸色慢慢缓和,他伸出来自己的碗。
所有人都愣住,贴近大门坐人热闹,也停筷忘了用饭。叫花子才这样,伸出自己的碗。
这碗,先接住高方庆的鱼,那肉的主人手一松,肉丢了进去。余下的人明白过来,那酒主人一仰手,把酒倒在鱼和肉上。
青菜、饭,争先恐后倒过来,盘上一盘是柿子,一盘是干果,也丢进来。
大家嘻笑:“吃吧吃吧。”
那碗并不大,菜的汤汁溢出来,有的直接打在韦明德手上,韦明德手中青筋爆起,额角也爆起青筋,他忍着,强自按捺着,在众人的眼光中,收回自己的碗,还有自己沾着菜叶的手。
先一低头“吸溜”,把手上菜叶吃了。
旁边人哄笑拍手:“好啊,他饿得很了,家里一定许久揭不开锅。吃啊,吃完了不够,外面多的是雪,足够你塞肚子的。”
就有人跟风。
少年不声不响,只有手上的青筋颤抖着,他一口一口,先是慢慢的咀嚼,似乎嘴里有无穷苦水,再吃得飞快,面上是雨过天霁,他有了笑容,大口大口吃得飞快。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过人的好。风卷残云般吃完,韦明德对他们微微一笑,笑得有若佛祖才出涅磬,伸出自己的碗:“你们还有吗?”
“有!……”欺负人的时候,大多喜欢群起攻之,这是人的劣根性。一个不相干的人也伸过筷子来凑趣,瞬间周围冷了场。
他还不明白为什么,亲自挟着一片肉过来,笑得大板牙全露着:“给,你去要饭,一定比别人生意好。”
韦明德对他微微的笑,不说话也不动。他的笑容中隐然有点儿别的味道,这个人还在催促:“伸碗啊,快点,不伸大爷不给你了!”
大家全低下头不,这个人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一角绯红色衣角,在北风中不住飘动。这里穿绯红色衣衫的人,只有一个。
他吓得一转身,见许王负手而立,严肃地盯着这里。
大厅内的官员们全都离席,有目瞠口呆的,有认出来自己人也在里面,正不知如何收拾的,还有人直接往后退,怕一会儿殿下处置起来,不说话吧相交们会说自己不帮忙,以后这里官难当。要说话吧,他又怕殿下把他也怪罪了。直接来一个,我站最后,我挤不上去,我帮不上忙。
先给自己找一个托词。
“殿……殿下!”一个人结巴着跪下,所有人都跪下。许王没有说他们,直接对韦明德道:“跟我来。”
韦明德走得小心翼翼,身边跪的全是人。刚才这些人生怕欺负自己不够多人,现在越过他们走,也实在困难。
前面跪着两个人,挤在一处,要下脚只能踩着他们过。韦明德提鞋轻踢一下,很是客气有礼:“请让一让。”
那两个人抬起头,有一个是高方庆。韦明德从衣服认出来是高方庆,但他装出来诧异、不信和得罪:“高兄,真是对不住,小弟这里给你赔礼了,您,这可怎么办……”
许王步子停了一停,还没有回头。高方庆一急,扳住韦明德的腿就把他推出去:“快走吧你。”韦明德踉跄着出去,后面那鞋尖打在高方庄脑袋上,高方庄咬一咬牙。
韦明德因此坐到许王指的一处,和简同捷同席。简同捷大脑门儿上已经冒了一出子又一出子的汗,低声说了一句:“你呀,还真是命大。”
宴请殿下,外面群殴。这是失仪的大罪!
饭后,许王一一会见官员们,没有休息。近晚上的时候,他要自己用晚饭,回到临时住的房中,添寿过来,送上数大卷案宗。
这上面,全是韦家的事情。
许王翻了一翻,问添寿:“和韦家一同被发回原藉的两位大人,离此竟然不远?”添寿在许王会官员的时候,已经查问过此事,回答起来对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