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燕归来-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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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这些是首富相公告诉她的。不要以为孩子不懂事,会摔东西,于是把好东西收了,给他们用差的。大人都不在意,于是孩子怎么懂珍惜?不如一开始就给他们用好的。一开始就让他们知道珍惜,顺便教养还跟上了。从小在好东西里浸的孩子,没那么好骗。她的官哥儿,玩的玩具都非金即银。出去了,看到一般的,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她听进去了,倒是用心揣摸了一下,果然,家务事里,差的东西比好的东西费得更快。越是好东西,大家越是仔细。算一下,那些差的反而更加费钱。数量大过了几倍之后,当然是用差的更浪费了。
再说教养,她好歹也是富家养起来的,当年也是常被第一任相公家的大夫人笑话,说她没见过好玩艺,看到啥都喜欢,没得让人瞧不起。顺便还笑言,‘出身果然是瞒不了人的。’不过那会儿,她也心大,没往心里去。但那会,大夫人倒是教了她好些东西。后来虽说后来又历经了三家,但在第一任相公家学会的东西,也是让她觉得受用不尽的。
所以在学里看到那些孩子们那糟蹋纸,还把墨当成玩具,不停的往小砚台里加水,然后磨的都满出砚缸时,她就想到了首富相公的话。
还有她没说的是,私塾每个孩子一个小小的书几,上面又是砚台,又是书本、字帖,还有装水的水盂,而这里坐的不是十几岁的书生,而是几岁来开蒙的童子,她不用看,也能想得到这些水盂、砚台的损耗也一定非常高。就算那个也是买的最便宜的,但那也是钱啊。
李娘子听李萍细细的解释了,想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不管怎么说,天天去学里收拾,也很是麻烦,之前二丫没摔伤时,都是二丫收拾,这些日子,二丫病了,她去看时,也真真的头痛、也心痛。
“过来织布,别以为说这些,就可不学手艺。我跟你说,荒年还饿不死手艺人,手艺是能救命的。”李娘子被忽悠完了,顺便大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就算被忽悠了,但是李萍想偷懒就是白日做梦。
李萍心里流泪了,怎么这位还没想到放过自己呢?不过还是老实的坐下,按母亲说的慢慢的来。织布速度也能决定质量,她太慢之后,其实是用力不匀的。织出的布就跟结巴了一样,不过李娘子还真没介意,就是让她慢慢的织,结巴了她都认了。
第7章 操作不难
织布原本讲究的还是熟能生巧,当然还有心静。静下心来看清楚线了,然后手脚平衡,难道不是很难的。
李萍知道李娘子不会放过她后,也就只能无奈的照着母亲教的做。慢慢的协调自己的动作,并且认真的记住每一步,真的心静了,也就慢慢的听不到母亲的吼叫了。织机的机杼声倒是越来越协调了,她也织得越来越顺畅。
李娘子当然从最基本的教起,这是一匹白粗布。原本就是让她练习用的,回头织长些,把之前结巴的地方剪了,还是能卖钱。所以,她也不着急,她反正一定要让女儿把这个学会的。
看到女儿越来越顺手,李娘子还惦记着刚刚李萍跟她说的事儿。别看她刚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是认同了女儿的看法。看着时辰还早,急性子的她也忙换了身衣裳,骑着自家的毛驴进城去了。
找木匠打木盒子这个,李娘子一听都觉得不靠谱。一是不经用,再就是,别以为这小地方手艺人便宜。
就说村口铁匠,还是李家的族人。她去给家里种菜用的小锄头添点铁,都敢问她要十文。木匠更不用说了,人家都是上门东西,不管打什么,那天的伙食都是要包给他的。还得自己出木料、工钱。她是觉得豆腐盘成肉价。不合算!
李娘子觉得还是进城问问儿子的意思为好,顺便还能打听一下,哪里能买到便宜的墨盒子。这会儿,李娘子一点也没想起,可以问问自己家相公的主意。
正好这是午后,也没什么生意,大家都瞌睡困顿的时候。掌柜也是朝奉,看李娘子来了,忙下来道了声喜。之前二丫定亲,掌柜的也让人随了点份子,因为没亲去,现在看到李娘子,该有的礼数人家也没缺。请她坐里间,奉上茶点。问了来意,掌柜就笑了。
“大娘子的主意真是好极了,墨盒不用出去寻了,咱家多得是。”说了,就直接让大郎去后头把那不要的墨盒捡十个出来。
他们说话时,大郎就在边上听着。听了掌柜的话,就去了后头的库房。
他们这个镇子是进京的必经之路,算是较大的中转之所。每三年,进京赴考的都不计其数,常常有的人因为穷,有时甚至提前一两年就走在路上,说是游山玩水,其实就是雇不起车马,就凭着一双脚在路上走罢了。就算这样,走到这儿,好些人的盘川都耗尽了,于是开始当东西。在这儿当的,都是些他们觉得可有可无的,比如墨盒。
而这些东西,买时,倒是挺贵的。但是到了当铺,就真不值什么钱。当铺这种东西都懒得收,不过开当铺的,还是说自己救人于危困,就没有他们拒收的。朝奉也当结个善缘,这些东西原本就是极不值钱的,进了当铺,只怕也就能换个几文出门买个烧饼罢了。所以这些墨盒一般也都是死当,存到一定数量,掌柜的就合一块卖给铜匠。
大郎很是乖巧,就挑那最黑、最旧的,拿了十个出来。掌柜一看,都气乐了,“你这小子,平日里不是挺机灵的,这会对着自己的亲娘倒是舍不起来了。”
“看师傅说的,我娘拿回去擦擦洗洗,给那些童子们用,也就尽够了。倒是我娘提醒徒儿了,之前咱们这些盒子都卖给了铜匠,真是本钱都收不回来,这回咱们收拾一下,卖给书院一定抢手。”大郎笑着对掌柜的撒起娇来。
“你啊,跟为师抖这机灵。说到底,还是向着你娘。好了、好了,为师不问你娘要钱。”掌柜的拿扇子敲了大郎一下,表示,大郎这点小把戏,可瞒不过他,但是,他也不介意,这事儿也就算了了。
李娘子千恩万谢,收了回去。心里感叹,自己的这对儿女,都是人尖子。一个知道以小搏大。一个呢,知道以退为进。想想又难受起来,自己的宝贝女儿这般聪明伶俐,却被曾家祸祸了。想想又恨起那天玩弹弓的那些熊孩子了,到如今都没找出来,心中恨极了,不禁想到,可千万别让她找出来。
第二站,就是去了文具铺子。原本他们都是常来常往的,李娘子每隔一段就得来一趟,小伙计忙引着进去了。
“李大娘,这回墨条又没了?”小伙计热情的请她进去。
李大娘听到这儿,心都一抽。那些小屁孩子们啊,就跟会吃墨一样,有时给他们一根他们能当天就用完。后来她发脾气,好了,他们改两三天一根。不过有时,真的摔地上,墨条碎成几段,她还能不让他们拿新的不成。于是,那些边角余料,李娘子都收着让李秀才慢慢用,其实也知道,这得用到猴年马月去,但真的扔了,她还是心疼不已。
“算了,今儿你把那最便宜的墨汁拿两瓶我。”李娘子指指那大瓶的墨汁对哥说道。小哥还怔了。一盒墨条能磨出三四瓶墨汁。但是一盒墨条也就只能买下一瓶墨汁罢了。他都不知道李娘子怎么想了。不过生意人,顾客第一。忙拿了两瓶,给她系好。李娘子还看了一下纸,但是想到家里还有好些劣纸,也就不忙着买了,骑着自己的小毛驴回去了。
路上又纠结,不过想想也算了,自己总支出也就两瓶墨,也就释然了。来回没用一个时辰,而李秀才还在教书,女儿还在专心的织布,看手势,没自己快,还总算有模有样了。她也不打扰他们,把墨汁放好,就去后院洗墨盒了。
大郎是那有心机的孩子,看着挑的是那又黑又旧的,其实也是不想让母亲花钱。但墨盒一般是用白铜所制,白铜是不会生锈的。只是用的人不知道爱惜,而被当之后,扔在没人管的旧铺头里头日积月累的,上面其实就是一层厚厚的油泥罢了。
李娘子,清出那些霉烂的棉胎,拿了些干草沾点水再沾上草灰,就使劲的擦起来。李娘子原本就是那利落的人,过年过节的,去族里帮忙擦祭礼用的器具,她可是知道怎么能把这些东西擦得又光又亮。等着把上面的油泥去了,露出了原本的颜色,用水洗净了,再用干布擦干,白铜盒子倒是闪闪发光起来。
当然擦得再亮,也知道,这不是新的。但又有什么关系,这还没要钱呢。
第8章 熬墨
晚上李秀才回来,看到自家的桌上放了十只大小差不多墨盒,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帮学里置办的,忙看向女儿,“你娘买这个做什么,挺贵的。”
“比砚台便宜,过来给我试试,里头放多少墨合适。”李娘子冷冷的喝道。
李秀才忙老实的坐好,打开一个,里面铺了一半的白色新棉,试试厚度,他小心的倒了一些成品的墨汁进去,用毛笔压一下,一直到墨把棉胎浸透,却又滴不出墨来为止。还拿笔试了一下,现在他明白妻子的用意了,忙陪起了笑脸,“娘子想得好,这么一来,几上就没那么拥挤了。这个也经摔!”
“这更费了。”看着李秀才差不多倒进整瓶的四分之一,两瓶墨汁,还倒不满十个盒子。心都痛了,狠狠的盯着女儿。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轻信了。
“娘,您真是。”李萍笑了,她盖了墨汁瓶子,放回柜子里,然后拿出之前李娘子收集的那些墨块,都是大小不一的,用都不好用,不然李娘子也不会收了。扔了心疼,可是留下,她也知道没用,但就还是舍不得扔。
李萍看李娘子收捡过,自也知道东西在哪了,她是早有准备。用父亲煮茶用的小炉子生上火,抓了些半碎的墨块放到一个干净的小瓦盆里,倒上清水,还拿个松枝在里面搅着,水起了泡,就放了些刚出去捡的松针。没一会儿,松香四溢。
很快,瓦盆里里墨汁是又黑又浓,更好的是比刚刚李娘子买的墨要香得多。李萍看着差不多了,还用松枝在粗纸上试了一下浓淡,一直到她觉得差不多了,再在一个干净的小瓦缸上放上白布,让父亲扶着,她来滤。这会李娘子也知道她想做啥了,扒开了李萍,自己端起瓦盆,夫妇俩合作,浓浓的墨汁被滤了出来。这样,他们有了一小坛子墨汁了,
李秀才对比了一下,没有人家的墨色正,不过,给幼童们用,却也足够了。但让他很高兴的是,这墨很香,很有些松烟古墨的意思。
李萍总不能说,这个是第三任相公,某位倒霉的太医告诉她的。之前也说了,她从小就被教养得益。不是好东西她不爱用。而墨,她是非松烟墨不用的。而第一任翰林相公是风雅之士,家里还自制翰林墨。第二任纨绔相公家,她管着家,要用什么,吩咐一声,家人就买来给他了。到了第三任太医相公,却是平民出身。那会差不多是入赘到她家的,人家虽说不介意她花自己的钱,不过,也不想她被骗。
太医相公告诉她,市面上松烟墨有价无市,可为什么总也卖不完。实际假的很。说着,还当着她的面,给她熬过一回墨。就用最差的墨绽,加上新鲜的松针,很慢慢熬煮,最后把那松针熬得连渣都没了,再滤上几道,再重新熬。最后成了膏子,加入胶泥,或者其它东西,进模阴干。磨出来,保证比松烟墨还香。除了费点柴火,真不值什么。
李萍那天直接把太医相公踹了出去,不过倒了改了用松烟墨的毛病,她可不想让人当傻子。不过,法子倒是学会了。现在他们又不用做松烟墨,只是做墨汁,很不用太费神的。熬得差不多了,滤去了墨中的松针,能哄哄孩子就成。
李娘子忙把所有的棉胎放到瓦盆里,吸饱了墨汁,再放回盒子里,顺便对着李萍骂道,“既然如此,你干嘛让我去买墨汁?”
李萍无语了,自己根本不知道母亲去买墨汁的事,现在竟然也能被骂,不过算了,她是亲娘,骂就骂了。
“也挺好,至少大家都知道,咱们家是买了墨汁的。”李秀才忙来解围,他是老实人,觉得现在他们跟做假一般。妻子买了墨汁,他跟族里也有交待。
不过这时李萍就不说话了,在父母门外小院的阴凉处挖了一个洞,把坛子放进去,也不深埋,口子还在外头,用个盖子隔水盖上,也就不再管它了。进屋,瓦盆里还有些,也就倒进了刚刚的墨瓶里。正好又是两瓶。
“第一次棉胎是干的,自是要费些墨的,以后每天下午再发墨盒,省得他们去顽,不好好念书。晚上收回!如此这般,每天只用添点墨即可。用不了多少墨的。”李萍笑着对母亲说道。
“挺好的东西,不能给那些小家伙们糟蹋了。”李娘子忙点头,顺手把刚刚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