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妖怪志-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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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我喜爱的东西,比如衣服,比如鞋子,比如发卡,一样接一样地丢。我以为是我粗心大意,但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我想到了嘉美,想到了二楼的阁楼。我怀疑,这些我喜爱的东西就像小时候一样,统统进入了嘉美的房间,不,不是怀疑,是确信。
【07】
我很想去阁楼看一看,这也是我长这么大以来,一直想实现也害怕实现的梦想。在嘉美没有病逝前,我就很想去她的卧室看一看,但说出来可能好笑,虽然我们是姐妹,我却从未进入过嘉美的房间,那是她的小天地,不允许任何人踏入,尤其是在母亲将嘉美禁闭后,我连楼都没上过。
小时候,我曾偷偷跑到二楼,隔着门和嘉美喊话,但很快就被父母发现了,父亲把我狠狠训斥了一顿,从此,嘉美的房子对我而言成了禁地。时隔数年,我对那里依然充满好奇,此时此刻,由于嘉美的死,恐惧更甚。如今虽父母不在,我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识行动,但我还是不敢上楼,总感觉那里储存了许多黑暗。
那些阴暗是我无法承受的痛苦。
所以,虽然东西经常丢失,怪事一直发生,我仍没有勇气去一探究竟。
但是这天,我不得不鼓足勇气,涉足禁地。我的钱丢了,是阿姨寄给我的学费,星期一上学时我就要缴,可我找不到了,这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因为里面还有我的生活费。我自然想到了嘉美的卧室,在犹豫整整一天后,傍晚时分,我硬着头皮来到了阁楼。阁楼的顶灯已坏掉,灯下面就是嘉美卧房的门。
门漆黑沧桑,好似很久没有打开过。
我狠狠吸了一口气,用力扭了扭房门把,门居然锁着。没办法,我只好下楼从父母卧室的抽屉里翻出一堆老钥匙,希冀其中有一把可以打开那扇门。但一一试过后,居然都打不开。这让我很为难,我想不出办法来,焦急之下,想到向建安求助。电话里,我跟建安说明了原因,很快他就过来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终于打开了房门,是建安用铁棍撬开的。他第一个走了进去,之后,我才小心谨慎地迈进这个我十几年没有踏足的地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让我们两个人都惊叹的玩具、衣服、书籍,大大小小几乎堆叠成山,除此之外,房间很脏,处处布满灰尘,且光线昏暗,很阴沉。
我感觉不舒服,站在原地望着满屋的旧物发呆时,建安却满不在乎地坐在床上,随手翻着那些东西,一边翻找一边说:“桑美,你不是说钱在这里吗?怎么没有?”
我刚要回话,一阵冷风突然从房门冲了进来,像有人在我身边擦身而过,吹得我缩紧了身体。恐惧感再一次袭来,我好像看到嘉美正站在我对面,恶狠狠地盯着我,冲我大声怒喝,以表示对我踏入她私人空间的不满,似乎随时会冲过来,像小时候一样,掐住我的脖子。我越来越不舒服,转头冲出卧室,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等我冲下楼来后,发现建安并没有一起下来,急忙对楼上喊:“建安,快下来!”
“哦。”建安答应着,过了一会儿才笑容满面地走下来,捧着一沓钱,“我找到了,这应该是你丢的钱吧,果然在这里。”
我没有接那沓钱,总觉得进了嘉美房间的东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不属于我。建安见状,只好把钱放到桌子上。见我不高兴,他似乎猜到了什么,拉我坐在沙发上,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很温柔地说:“桑美,你如果真的害怕,那就去学校宿舍住吧,我可以帮你去老师那里申请,也许可以申请下来的。”
“不!”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里是我家,我回到老家,就是为了在这里生活。”
建安很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那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有我在,我会帮你的。”
我很感动建安对我的支持和帮助,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突然痒痒的,是建安给我的一个吻。我惊诧之余,有些不好意思。我将头扭过去,以掩饰自己内心的羞怯,但与此同时,我的肌肉猛地颤了一下,我听到楼上传来很沉闷的关门声,建安也听到了,他抖了一下。我们面面相觑,刚才的勇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08】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心里越来越不安,可能因为闯入嘉美房间的关系。我总觉得,我激怒了嘉美,她是不会原谅我的。我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会有突如其来的意外。好在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生活还算平稳。在撬开嘉美房间的第二天,我就找来工人重新安装了一扇门,借以慰藉嘉美的灵魂。
说来奇怪,有很长一段时间,家中安静得过分,什么怪事都没发生。
好像,嘉美突然离开了这里。
平静地度过一段时间后,我逐渐适应了新生活,我甚至有一丝失落,我坚信嘉美的销声匿迹是因我而起。也许,人都是两极动物,在拥有时不在乎,失去后会后悔,不管嘉美存在的意义和形式是怎样的,以前她能在这里陪我,现在,真的只剩我一人了。这种一个人的孤单,却难以有人理解,连建安也一样。
自从上次闯入嘉美房间后,建安也变了许多,上学下学的路上,经常会突然问起我的生活。
有一次,建安愁眉不展地问我:“桑美,最近家里有没有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事?”
我说:“没有,自从上次闯入嘉美房间后,家里变得很安静……”
听到我这么说,建安舒了口气,又说:“不过,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你记住,晚上睡觉时要锁住卧室的门,没事时不要离开卧室,也不要一个人去二楼阁楼,尽量待在卧室里。手机最好摆在身边,如果有什么事,赶紧给我打电话。”
我不理解建安的意思,不解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嘉美已离开家了……”
建安没有解释,只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样的对话,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几乎成了建安的固定问题,每天他都会问我这些。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的安全,我也告诉他了,他实在没必要这么紧张。不管我怎么劝说,他依旧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且越来越严重,严重到未经我同意,便私自在学校为我申请宿舍。这让我有些无法接受。
为了这事,我和建安第一次吵架。
那是一个星期日早上,建安早早来找我,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他在学校申请了宿舍,要我离开家搬进去。说实话,这实在不像他的作风。我当然不愿意,解释很多,可他的坚持让我越来越受不了,到最后,似乎变成了一种强迫。他的口气也越来越生冷,像命令一样。他不管不顾地冲我大喊起来:“我不管,你必须去学校!”
我不理解:“为什么?我要住在我自己的家里!”
建安有些气急败坏,说:“我这是为你好,你懂不懂?!”
那天,建安气愤地离开了,我看得出来,他心中有事,他绝不会做出这种毫无缘由的莽撞的事来,但我也看得出来,他不想告诉我原因。大概是真的生气了,那天后,我和建安开始冷战,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不回,甚至于我刻意在学校门口等他,他也不理不睬。更让我伤心的是,见了我后,他总是像见了鬼一样,似乎有点儿恐惧。
这让我很伤心,也很不甘。在一天放学后,我在学校门口堵住了建安。我抓着他的手说:“建安,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
建安的眼睛很红,布满血丝,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他并没有甩开我,而是咬着嘴唇一语不发。最后,他一把拉住我,跑到旁边的小巷里,定定地看着我,沉默许久,才张开嘴:“桑美,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其实嘉美……”
说到这里,巷子内猛地袭来一丝阴森的凉气。建安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慌张地四下望了望,又转身跑掉了。
【09】
最近这些日子,因为建安的古怪,搞得我心神不宁。我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精神似乎处于高度紧张中,而这种紧张更多是因为我。他总是远远地望着我,或者跟着我,我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某种担忧,尤其是那天建安逃走后,虽然他只说了短短一句话,但我知道,这件事一定和嘉美有关。
只是,自此后,建安真的开始躲我,尽管我绞尽脑汁,也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这晚,我躺在床上再一次思考这件事,不知不觉间,很快到了深夜一点。我有些困了,正准备睡觉,窗户玻璃轻轻响了几下——有人敲玻璃。我好奇地拉开窗帘,看到缩头缩脑的建安,见到我后,他立刻伸出食指挡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出声。冥冥中,我有一种预感,建安这么晚来找我,一定有事。
我轻轻拉开窗户,放他进来。
跳进卧室后,建安仍旧很谨慎,先跑到门前,确定房门已锁死,才走到我身边。我正要开灯,他小声地阻止了我:“不要开灯。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只是听我说。桑美,你必须立刻离开这幢房子,我担心如果你长期住下去,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
建安焦急地说:“这件事我说不清楚,就是说出来,恐怕你也不相信。但是你要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你。这些天,我刻意躲避你,是害怕因为接近你而让你陷入危险中。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没办法。”
我听糊涂了,潜意识里似乎有些线索,试探性地问:“你说,是不是和嘉美有关系?”
建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嘉美可能没有死!”
这句话让我大为震惊,正如建安先前所言,我根本不信。我的脸色一下就白了,建安看出了我的心思,正要解释,房门猛地响了起来,声音山响,“咚咚咚”,好像有人在门外拼命撞门,且力量越来越大,震得整间屋子微微颤抖。建安的脸色大变,猛地转过身,惊恐地盯着房门,哆哆嗦嗦地说:“她听到了!听到了!怎么办,怎么办?!”
建安的恐惧传染了我,不管门外是谁,是人是鬼,我的心已提到嗓子眼上。我紧紧盯着房门,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房门被撞开了,“咣当”一声砸在墙上,我和建安不约而同尖叫了一声,我紧紧抱住脑袋。可几秒钟后,当我抬起头时,我什么也没看到,门外是深邃的黑暗。建安更紧张了,紧紧瑟缩在地上,不停地东张西望,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刚想开口和建安说话,意想不到的事再一次发生,屋内东西开始掉落,书柜上的、衣架上的,一个接一个地被打落在地,散落得一塌糊涂。这时候,我仅有的一丝理智告诉我,必须冷静下来。我紧紧抱着建安,大声地喊道:“是嘉美吗?是嘉美吗?快停下来!我是姐姐啊,我是姐姐!”
也许是我的喊声起了作用,很快,一切平静下来。
我壮着胆子放开建安,像个盲人一样一边摸索着空气一边轻柔地说:“嘉美,真的是你吗?姐姐很想你,你在哪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闷响,等我回过头时,发现建安的脑袋被一只花瓶打中,晕了过去。下一秒,他突然举高双手,整个人像被某种东西拉住了一般,下半身拖着飞快地被拖出房门。我目瞪口呆,等我追到客厅时,发现建安已被拽上二楼,像死尸一般停在敞开着的嘉美的卧室门前。
我预感到不妙,大声尖叫起来:“不要!”
但这根本不起作用,我的话刚刚出口,建安就像被吸进房门一般,瞬间被拉进了嘉美的卧室。随后,房门“咣当”一声关紧。那一刻,我听到了某种声音,是女孩的笑声,在暗夜中若隐若现,鬼魅得让人浑身战栗。
【10】
那晚,我疯了一样拍打嘉美的房门,听到苏醒过来的建安惊恐的大叫声,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直到房门自己打开后,我整个人都傻了——屋里凌乱极了,像个垃圾场。建安纹丝不动地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尖利的刀子。那阵清脆的笑声不停地在我耳边盘旋,好像有个女孩在我身边欢快地跳着舞。
我颓然地走进屋子,呆呆地看着死去的建安,直到跪在他身边,才声嘶力竭地哭吼起来。
耳边的笑声则更放肆,搅着我的哭声,居然在我耳边说话了,轻轻地、恨恨地:“死了……你的他死了,哈哈……”
这时,我才明白,建安说的是对的。
几天后,建安被火化。他的父母不允许我去观礼,因为他们恨我,他们认为是我带来了灾难,是我的出现让建安离开了他们。或许,这一切真的是由我而起,而了解真相后,这种想法更加笃定。那是在建安火化当天的夜里,我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捧着一本脏且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