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记事:密林诡境-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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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兽来。
事后想来,这就有些像那则家喻户晓的故事——《狼来了》。野生动物们连续让队伍闹出两场虚惊,虚惊的同时,也让我放松了对丛林的警惕。所以当真的“狼”出现时,我自然是手忙脚乱,惊慌失措。
因为坡头那边,没有跳出野生动物,在我清晰的视野里,在炽热的阳光下,那颗矮树的树荫里,竟他娘的移了一个人影儿出来!
人影儿挂着一身绿衣服,使其在山头上有些不易分辨。但容易分辨的,是那人影儿上的帽子轮廓。
看清轮廓的那一刹那,我的双手随即一颤——因为那轮廓不是别的,正是越南士兵的头盔!同时我也反应过来,那身绿衣服是军装!
再仔细一瞧,那坡上的稀疏树荫下,还跟上了一大队人影儿。它们悄然行进在树荫之下,没发出半点儿声响。
命运,在那个时刻发生了碰撞。
在那串行进的队伍中间,此时刚好有一名士兵抬头看坡,也就是我身下的这座小山头。这一抬不要紧,那双头盔下的疲劳眼神,正好和我那绿丛之中的惊诧目光相接。
两人一上一下,同时盯着几十米外的人影子,愣住了脸。那是一个颇为戏剧化的场面。
山林间的时间,如凝固一般,消逝了一秒钟左右。接着,那个与我对视的士兵,突然叽里呱啦一阵猛叫,随即他就抬起了手里的黄木步枪。这时我也反应了回来,见枪口相对,便立即倒下身子。
倒身的同时,我对身后的刘思革吼了一句:“趴下!”
但这时候已经晚了,耳边的风飕刮几下,我明白那是子弹飞了过来。果不其然,飕声刚还过耳,身下的那头小山坡,就传来几声“哒哒哒”的惊炸枪响。
趴下身子的同时,我看到,刘思革靠在杉树上的身子一晃,接着如中了猛拳一般,歪倒下地。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武装越野
刘思革中招了。
这是见他倒地后,我脑袋里的第一个想法。
又是几颗子弹从头顶飞嗖过去,有几颗子弹打在了杉树的树干上,溅起木屑。倒下身子之后,我一个滚身,顺势滑下了石壁,然后趴在地上,往刘思革找去。
“我日你个奶!”我听到刘思革痛苦的骂了一句。
循着声音,我狂动身子,匍匐前进,绕到石头背后,找见了倒在地的刘思革。
他脸上挤着痛苦的表情,正吃力的撑着手肘,想从地上爬起来。我看到,一朵鲜红的血晕,在他的肩头浸染开来。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肾上腺素过多的往我体内分泌——见到那朵血晕,我竟开始打起抖。
而刘思革,侧头看见肩头上的血晕后,惶恐与惊慌一齐夹杂进他的眼神里。
好在这个位置有石头做掩护,能避开了坡下的视野。坡头那面一阵急叫,想必是正往这面追过来。我迅速抽出匕首,将小臂处的迷彩服撕割而下,捆在刘思革的肩头,想简单的止住涌流的鲜血。
枪声已经停止,我微微站起身,趴着石头由草隙往下一望,发现那一大队越军士兵,已经有几个跑上了山脊线。
他们叽里呱啦,犹如百米冲刺的田径运动员,也像是吹响了冲锋号的敢死队员,疯狂的朝我这里跑来。恐怕过不了一分钟,那队越军士兵就能跑到我现在所在的位置!
身子不住颤抖的我,立即回过身,扶起了侧躺在地的刘思革。飞过来的子弹应该是步枪子弹,子弹由后肩射入,从前肩穿出。穿透力极强的步枪子弹,不仅在他身体里飞了个对穿,还在肩头的正部、锁骨部位附近带出了一个大血洞。
血肉模糊成一片,血水不住的从迷彩服的破洞里渗出,让人心慌。
扶起刘思革之后,我检查了他的其他部位。幸好,除了肩头的伤口外,其他部位没有伤口出现。
“跑!”我一手拽着他,一手捡起他掉落的冲锋枪。手上甩着两支冲锋枪,我死命的往竹林营地的方向疾跑。
那一刻,记忆开始重叠起来。这种紧急情况所带来的头脑空白,让我仿佛回到了战火纷飞、血光漫天的越南战场。
事实上,脚下的土地,还是越南。
刘思革虽然肩部中弹,但有我拽着他维持平衡,倒也不太影响跑动。很快,我俩跑回了竹林下的休憩营地里。正在解决午饭的四个人,早已是听到了枪声。虽然他们未来得及收拾地面上的罐头残渣,但已经起身做好了战斗准备。
看到我拖着半片身子被染成血红的刘思革冲跑过来,几个人自然是惊愕与惊恐并杂而露。
“快跑!他们追过来了!”我拽着刘思革,对着呆愣的他们低吼了一句。我想压低声音不至于暴露位置,更想有效的传递讯息,但情急之中,我显然只做到了后者。
不等众人反应回来,我就提起搁在地上的背包与装具,也等不及穿戴完毕,就带头跑了出去。刘思革的背包装具也还放在地上,不过他倒挺争气,只见他一手提起,就随我一道冲出了步子。
后有追兵,大难临头!我顾不及再去挑选方向,只顾双脚往有路的地方踏,双手往有树的地方扶。
那队追赶而来的越南士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双腿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见子弹又飕飕的从身后飞来。一时间穿林打叶声起,木屑乱飞。那感觉,在记忆中向来只属于敌我厮杀的越南战场,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体会不到了,却没想到命运的玩笑开了又开,非得让我再圆满一次。
刚才那一晃眼,我没数清后面究竟有多少追兵。二十个,还是四十个,总之我们没胜算,根本不要想着去还击,只顾亡命跑路就行了。
现在的电影儿里头,经常会有什么特种兵以一敌十、绝地反击的情节桥段。但在实际情况中,我不说完全不可能,至少也是难上加难。因为现在我们已经丢掉了“敌明我暗”的优势,如果要去和那队越军士兵正面交手,去硬碰硬,人数上的悬殊,是很难突破的。
因为,跟敌兵正面相撞,不是我们侦察兵的强项。如果真要去碰,我估计咱们要绝地反击的,基本不可能,倒是会变成“越南山头六壮士”。
身边那飞来的密集的子弹,就很能说明问题。
密集繁复的枪响,哒哒哒的在林间叫个不停。身旁的树木绿叶,时不时会被子弹打中,撞出慑人的声响。我估摸着,那队越南士兵一定是没有找到咱们的确切位置,这是在抱着枪乱打,不然我们哪里能跑得过子弹。
这倒也是不可抗击的客观情况。枝叶遮挡的丛林,能见度不超过十米。追兵们只能循着一个大概方向,胡乱开枪。
很快,我们跑出了那一片竹林,前方的视野又换回了熟悉、茂密的乱绿丛林。在丛林里奔跑前进,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差事——路是崎岖不平的,视野是短窄的,树干藤蔓是胡生乱长的。几种因素交杂在一起,让你稍不注意就会崴扭伤脚,进而摔倒在地。
我跑在最前,无法看到后边儿其他人的情况。但仅凭耳朵听到的声响就能知道,他们也是连滚带爬的在疯狂奔跑,在疯狂逃命。这时候,谁也不想掉队,谁也不能掉队。谁要是掉了队,就是倒了大霉。
如果说光是在速度与林路之间找好平衡,倒也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如果我们能一直跑下去的话。
祸不单行,崎岖不平的山路,又带来了另一个问题。我们身上的装具背负,有相当的重量。再加上疾跑之中的爬石拐路,跳藤躲枝,很快体力就转不过来了。背有千重,路有万陡,这可谓是最为惊心动魄的“武装越野”。
但这比不得平日里的“武装越野五公里”,如果继续这样跑下去,我们肯定会体力不支。体力不支后的结果不必多说,要么被越军士兵追上,要么被子弹追上。
并且,中了枪子儿的刘思革,比我们更加麻烦。衣服的布条根本止不住血,如今肩头的那朵血晕,在疾跑时的血液循环中,浸透了两层迷彩布,扩散得越来越大。再这样跑下去,就算没被越军士兵逮住,他也要血尽而亡。
因为,我已经看到他的嘴唇开始发白了。不行,干傻傻的跑不是办法,我们必须要找个办法,躲开这些越南人。
我想到的第一个方法,自然是躲。
向上跑完一段小山坡,这里的树草变得茂密了一些。来不及多想,我止住了步子,然后示意身后的他们停了下来。
枪声已经停了,想必一段疾跑后,让那一队追兵丢失了目标,只能撵起脚步紧追,没空闲去打乱枪。虽是没有子弹擦肩而过,但山坡之下的浓密树冠里,仍还响彻着叽里呱啦的越南话,以及急促的脚步声。
“跑不得了!再跑下去我们都要歇菜!”我回身扶着刘思革,对他们说。
“要不要打?”旗娃喘着粗气问了一句。他隐在一颗树干后,观察着坡下的动静,“我不想被这些孙子撵着跑了!”
“那——怎——么办?”邓鸿超吐了一口唾沫,上气不接下气的问我道。
“躲!”我在急速起伏的胸口中,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
黄班长显然有些慌,他的胸口也如急浪之下的船头,快速起伏着。黄班长惊恐的环顾着四周,快语问道:“躲哪里?”
“上树!”王军英这时候斩钉截铁,“动作赶快!”
说着,他就将步枪挂在肩头,然后一个跃步,往脚下的那片缓坡跑去。
缓坡之上,分散着密集的树干。我们跟了过去,发现头顶的树冠密集,密不透光。而眼前的树,则是粗干厚皮,枝叶多生,非常好爬。
王军英从斜坡上跳起,接着斜坡的高度,一些就捏住了一颗树木的枝丫。身上虽然背负着沉甸甸的背囊,但他动作灵敏而迅速,一下就蹬树借力,翻上了树枝。
“送上来!”王军英上到树枝上后,就猛喘着气,伸手向我动了动。他的意思是,把受伤的刘思革送上树。
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是很难自己做出决定的。这种时候,王军英那种果断的性格就显得尤为重要。其他人都被突如其来的越南军队吓慌了神,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其他的躲藏办法。
王军英一吼,我就没去思考“上树躲藏”这个办法的合理性。因为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的确会拿不住主意,可一旦有主意出现,必定就会抓紧那根“稻草”不放。没有谁还会去仔细考虑分析,这根稻草到底能不能救命。
黄班长、旗娃和我,将刘思革的背包装具背上了他的肩头,然后,树上的王军英和树下的我们一推一拉相互配合,很快将他送上了枝头。
“快,你过来,跟我上这根树!”黄班长拖起邓鸿超,就往旁边的一颗树上攀爬。
山坡那头的呜喊越来越近,木已成舟,救命稻草也握在了手中,没有反悔余地。我不敢怠慢,立即就跟上刘思革的鞋底板,往上攀跃。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节外生枝
肩部虽然有伤,但刘思革的两只胳膊都还勉强能动。树皮很糙,蹬上去很容易借力,有着王军英和我的帮助,三个人很快又踩着吱呀作响的树枝,往树上爬了一段。几人的重量在树上移动,树林里摇摇晃晃,动静不小。但人已经上树,没有其他后路可以退,谁也顾不上后面的追兵是否察觉到了异动,只能盼着这根“稻草”可以救命。
邓鸿超很快和黄班长攀上了另一颗树,旗娃也是“饥不择食”,就近挑了一颗树猛攀而上。
这种逃难的时刻,每个人心头都顶着一股最为本能的情绪——心如鼠窜,没谁想要掉队。
几十秒的时间,六人全部就位,隐进了繁枝密叶中。树林里被我们弄出来的动静,也渐渐停息。这时大家已经踏上了同一条“船”,至于这条船能不能躲过越南军队的追击,就全看造化了。
刚才的猛烈奔跑所带来的心肺反应还未停息,大家在树上稳住身体的同时,也竭力压住自己的声息。
追兵的响动越来越近,估计离咱们就还剩个十几米的距离。
王军英在踩在头顶的树枝,我和刘思革则在他脚下。三人一上两下,站在树干上面,扶干抓枝而立。树干的位置不高,离地面也就有两三米的高度。但树干上的枝叶很密,抬头一望尽是层层树冠,连一米之外的黄班长,都看不完全,仅能勉强辨清枝叶间他们身上的迷彩服。
天无绝人之路,身上的“大五叶”迷彩服,恰巧和这密叶的颜色相仿。虽说这身迷彩并不能完全将咱们和绿树融为一体,但如若不仔细盯察,还是很难发现踩在枝头的躯干。
这样一来,我们躲过越军追兵的可能性大了不少。我安慰着自己。
可是,被我扶着的刘思革,情况却不容乐观。他在一段疾跑之后,身体的激烈运动加快了血液的循环,如今那肩头上绽放的血晕,越来越大。如此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