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戎-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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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适道:“你的谍报做得可真细致!不错,这人确实有两下子,这几天我都找不到他什么破绽。”
杨应麒问道:“他已知道我们要筑港了么?”
“应该不知道。我们的船都停在界河以南的沙岛,契丹人望不到的。那耶律大石要是知道是我们来了,一定会紧紧盯住那片海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来回走动。”欧阳适道:“我揣摩着,他应该是听闻大宋这边有人大批地买木头沙石,心中起疑,所以过来巡边。但我们到底要干什么,他应该还没弄明白。”
杨应麒沉吟片刻道:“我们兄弟三人到此,便没有空隙也要造出空隙来!”想了片刻,已有主意:“辽人近来对南边已经疏松了很多,本来希望在他们没注意的情况下先把港口船坞弄好的,然后陈兵筑城,现在只有反过来了——我们先让兵马登陆,然后筑港!”
欧阳适怔了一下道:“没有港口,东西如何上岸?再说界河北岸没有城防,如何对抗契丹骑兵的冲击?”
杨应麒道:“我这次向三哥借来了不少人手,又带了半船好东西来!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垒起一道沿海堤墙!我们先凭借着这道墙守住阵脚,再让工兵在墙后慢慢动工!”
欧阳适皱眉道:“一道堤墙,能守住么?”
杨应麒道:“我的计划本不止此,但国主发动得太快,很多事情只能提前进行,所以有些仓促了。”
曹广弼问道:“那个耶律大石手里有多少人马?”
欧阳适道:“大概二千多人。”
曹广弼冷笑道:“好,登陆以后他由我来应付,你们操心别的吧。”
欧阳适道:“这样的话,就得先用小船把大船的兵马运上岸!接着运帐篷,接着运篱笆,最后运泥砖土木!”
杨应麒问:“那大概要多久?”
欧阳适道:“全部搬上岸,大概要半天!”
“半天……把那道堤墙垒起来,大概要一天,然后还要一天来凝固……”杨应麒脑袋一转:“夜里可以干活么?”
“嗯,可以,不过慢些。”
“那好!我们就找个黄昏开始动手,这样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把那个耶律大石调开几天!嗯,这件事情,还得请大宋的官员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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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将至,王瑰和李应古正在商量还能在这件事情上得到什么好处。
原来他们已经飞马向童贯邀功,邀功的那篇文章写得十分漂亮得体,大意是讲那个金国将军如何蛮横、吝啬,十万石粮草差点没能倒手,幸亏王瑰应对巧妙,不但让金国将军转怒为喜,而且也维护了大宋以及童太师的体面!后来金国将军又出难题,要他们筑港以供停船,这事既费民力,又有违大宋祖制。幸好有李应古略施小计,不但说得金人到契丹境内筑港开坞,而且还让那个金国将军自己出钱出力!
两人讨论着这封由罗贤齐出创意、王瑰起草、李应古润色的书信,都觉得童太师见到一定欢喜,升官发财指日可待!正说到好处,忽然罗贤齐来报:“欧阳将军请两位大人画舫上相见。”
两人一听均想:“又出了什么事情了?”这时他们都已和欧阳适打过几次交道,不像先前那样畏首畏尾,便朝海边而来。上了船,欧阳适已经等在那里,摆下一席好丰盛的酒宴。
两人见欧阳适礼貌甚恭,和之前的傲慢大相径庭,都感奇怪。酒过三巡,王瑰试探着问:“欧阳将军此次见邀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欧阳适道:“这一桌酒菜,一来是表示本将的一点歉意,二来则是向二位告辞。”
王、李两人惊道:“什么歉意?将军要去哪里?”
欧阳适叹道:“本将无能,当初夸下海口,说要靠自己的能耐登陆筑港,谁知道那个辽将来得这么快!如今砖瓦才准备妥当,他却已在界北徘徊不去,让我等如何登岸?连岸都登不了,如何筑港?”
王瑰道:“这……那欧阳将军的意思,是不想筑港了?”
欧阳适道:“是。”
“那……”李应古试探着问道:“那十万石粮草……”
“粮草嘛……”欧阳适瞄了他们一眼,说道:“等童太师来了,你们再通知我送来吧。”
李应古和王瑰脸上登时像涂上了一层猪血,急得连脖子都红了。李应古忍不住道:“欧阳将军,您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心想报功的书信已经发过去了,到时候童贯来了却没看见东西,自己的仕途还有希望么?
欧阳适却漫不经心道:“不是我出尔反尔,是实在上不了对岸啊。反正当初我和童太师的约定,并没说这粮草是什么时候给他。”
李应古和王瑰对望一眼,心中都想:“你是没应承他,可我们已经给他报功了啊!”心中对那封书信忽然恨得要死!
王瑰劝道:“欧阳将军,难道就完全没挽回的余地了么?这样吧,我们马上征集民夫,在沧州海界筑港如何?”
欧阳适听得心里一动,在沧州筑港,那可容易得多,随即转念:“不行!若在南边动工,港口再大再好,粮食送来了就得还给大宋。难道我们这次来真是为了给童贯送粮草不成?但在界河北边筑港便大大不同!筑得一寸一尺都可以牢牢抓在手里!虽然应麒说什么‘金宋两国交割清楚就把港口还给大宋’,但两国究竟能否交割清楚还难说呢!就算真的交割清楚,嘿嘿,落入我欧阳适兜里的港口,想拿回去也没那么容易!”口中长叹道:“不可不可!”
王、李一起问道:“为何不可?”
欧阳适道:“在沧州筑港,不是与贵国祖制不合么?”其实他哪里管什么合不合大宋祖制,但有心刁难,便没有理由也要寻个理由出来。
李应古吃吃道:“这个……虽有祖制,也可以变通嘛。”
欧阳适仍是摇头:“总觉得不太妥当。”
王瑰问:“又有何处不妥?”
欧阳适道:“我说过,这粮草要亲自送给童太师。这样吧,等童太师来了,你们先把港口筑好,到时候只要海风顺,我再把粮草运来。”
若在第一次见面时他这样说,王、李两人都不会有意见,但现在如何能放他就这样走了?说什么“海风顺”就会来,万一海风不顺呢?何况自己既已向童太师邀功,若童贯来到时一看发现什么也没有,那如何了得?
但欧阳适说不干就不干,在这个问题上固执得要死!王瑰低声请求他不要爽约他不肯改口,李应古出言讽刺他出尔反尔他也置之不顾。双方越说越僵,李应古把话说得重了,欧阳适大怒,拂袖而起,就要离开。
王、李两人大急,心想这个原本十分合作的金国将军怎么忽然变得“蛮横、吝啬”,而王瑰固然不知如何巧妙应对,李应古也略施不出什么小计,眼见这次谈判就要崩,李应古的幕宾罗贤齐上前一步跪下道:“欧阳将军、两位大人息怒!晚生有一计,可退耶律大石!”
欧阳适哦了一声,停下脚步,李应古也是一喜,忙问计将安出。
罗贤齐道:“其实辽人会来,本是欧阳将军意料中事。现在遇到难处,只是在于这个耶律大石来得太快!”
欧阳适点了点头道:“不错!若他迟来几天,等我在北岸布置妥当,就不怕他了。”
罗贤齐道:“这样说来,只要把这耶律大石引开几天,让将军得以从容布置,便可成全功了?”
欧阳适点头道:“是啊!有个三五天就够了!”
“这就容易了!”罗贤齐道:“只要来个祸水西引便行了。”
李应古和王瑰听了都是一奇,问道:“引向何处?”
罗贤齐道:“那辽将此来,想是风闻我朝有些动作,但显然知道得不仔细,所以才把兵马停在清州北界与沧州北界之间,而不是直接驻扎在海边!”
欧阳适点头道:“想来如此。”
罗贤齐道:“既然如此,若雄州那边出现更大的状况,只怕他就会往那边去了。”
李应古和王瑰都是眼睛一亮,欧阳适却摇头道:“现在你们大宋北伐的军队都还没到呢!雄州能有什么状况!”
王瑰笑道:“雄州要出状况,这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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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虎迫龙角疆 上
欧阳适听王瑰说能让雄州出状况,略感惊讶,这次却是真的惊讶了,问他:“王大人能让雄州出什么状况?”
王瑰道:“如今童太师已是两河宣抚使,正是雄州知州和铣的顶头上司……”
欧阳适听见和铣这个名字心里一突,便听王瑰继续说道:“……我有童太师的信物!待我前去雄州,让和铣增筑城墙,以备迎接即将北伐的王师!这样一来,那个耶律大石非往雄州去不可!”
罗贤齐一听赞道:“妙计!妙计!王大人神机妙算,晚生望尘莫及!”
李应古也十分满意。这些天耶律大石在他家门口徘徊不去,搞得他十分不自在,怕对方一个不对付冲了过来。现在若把耶律大石西引,就算在雄州那边闹翻了天也不关他事——至于雄州也是大宋疆土、兵祸若起举国同殃等问题,却不是他考虑的重点。李应古想到这里也忙帮口,大赞王瑰有诸葛之才,孔明之智!
欧阳适听了心道:“大宋出的这帮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他们蠢,有时候却又聪明无比!这王瑰的计策和应麒简直如出一辙!但说他们聪明嘛,怎么偏偏在另外一些事情上愚蠢无比!”口中却装傻道:“雄州增筑城墙,又关那个辽将什么事情?”
王瑰笑吟吟道:“这个嘛,其中自有奥妙!”卖了好一会关子,才说出缘由来。
原来当年宋辽妥协,订下澶渊之盟,盟约中有一条极重要的内容便是两国交界城池虽可保存修葺,但不能增筑创新。这不但是宋辽两国“和平”的象征,更是一种相互的军事限制!所以地理位置比沧州犹为重要的雄州一旦开始增筑城防,哪怕只是一个幌子,耶律大石的注意力也一定会被吸引过去。
欧阳适听完解释,也赞叹道:“妙计啊!只是此事关系不小,可别让两位难做才好。还有,王大人调得动和铣么?”
王瑰笑道:“正如欧阳将军所说,朝廷都要北伐了,这澶渊之盟迟早要毁!我持了童太师的信物去,谅和铣不敢不听!”
欧阳适道:“虽然有童太师的信物,但万一那个和铣是个腐儒,岂非糟糕?破坏澶渊之盟毕竟不是小事,没有正式公文,他未必听你的。”故作沉思状想了一下,说道:“有了!不如这样,你去到雄州先探探和铣的口风,他肯合作自然最好,若是不合作,你便退而求其次,让他在城墙上搭竹架子。”
王瑰愕然道:“竹架子?”
欧阳适道:“是啊!反正大宋这次是要进攻,只要哄哄辽人就行,用不着真的增筑城墙。你就让和铣在城墙上搭竹架子,同时我们这边再大摇大摆运些土木瓦石过去,装成我们前一段时间收集土木就是为了运去雄州。这样一来,‘祸水西引’的目的也达到了,搭个竹架子也不算坏了辽宋旧约。万一事情出了什么岔子,你们也有个推脱的余地。”
最后一句话正中王、李二人下怀,连番称妙。让和铣在城墙上搭几个竹架子却又比让他增筑城墙容易多了,而事情无论结果如何都能推卸责任更是深得做官的窍门!当下几人又商量了许多细节,终于敲定了时间。
大宋宣和四年,辽保大二年,正月,天色转阴,在军中过年的耶律大石望望南边,又望望北边,眉间颇见忧色。营外忽有马蹄声急响,探子来报:“雄州归信、容城、安新三处都搭起了竹架子,似乎要增筑城防!”
耶律大石脸色一变。不久他的副将萧干匆匆跑来道:“沧州境内消息,那些土木瓦石正向雄州方向运去!”
耶律大石惊道:“果然是雄州!”
萧干问:“怎么办?”
耶律大石道:“拔营!走!”
萧干道:“如今北边正不稳,若南边再起隙,那可……”
耶律大石道:“先去看看再说!也不一定就会开战。哼!宋人就喜欢搞这些小动作!以前他们在边界植柳、筑堤、犁地、开塘,搞得还少么?”
契丹骑兵利害,宋廷倒也深知。对付游牧民族,宋人也有自己的农民办法:植柳筑堤是让地形变得没那么开阔,犁地开塘是把地表弄得坑坑洼洼,都是限制马足的土办法——但也十分有效。
萧干也道:“希望他们这次也只是试探一下我们。”
耶律大石道:“所以就更不能示弱!”
辽军在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