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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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大臣在太平公主各执一词,分别引用以前的一些战例和典籍的理论来阐述自己的政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难以决断。
就在这时薛崇训站出来力排众议,他完全就没有那么多理由,主要古书读得少实在没法引经据典,只说道:“国策必须有延续性,决不能朝令夕改。南诏未经朝廷同意擅自用兵,必须受到惩罚!可下诏五诏出兵协助杨思勖,以安南都护之兵出击南诏,命令杨思勖两月之内俘杀皮逻格以儆效尤。速战速决结束南方战事,在秋季集中力量对付北方、西北各敌。”
薛崇训一表态大家都不说什么了,因为这段时间他们母子俩十分融洽。太平公主要修华清池薛崇训举双手赞成;薛崇训要变法太平公主也是毫不犹豫地支持。现在这事儿估计太平也会站在这边。
果然太平公主从容道:“我觉得崇训言之有理,杨思勖善用兵,数次轻而易举地在丛林瘴气之地击败了蛮族叛乱,这次也应该可以速战速决。立刻下诏杨思勖出兵惩罚南诏,并查明河蛮诸部是否有勾结吐蕃的证据,如皮逻格上书所言确凿,一并惩戒河蛮各首领,押解长安问罪!”
大殿上的众臣不管赞不赞成的,此时都只得一起高呼:“殿下英明!”
……薛崇训在庙堂上的立场毫无犹豫,回到家后面对那大蛮小蛮两个少女就没那么自在了。那日他尝了小蛮的滋味,确实是爱不释手十分喜欢,可是在国家大事上依然没有动摇。
很快俩少女也得知了事情的动向,本来这种大事她们是不太可能听说的,但张建成把她们当作了最后的棋子。
在南疆急报到达长安后,张建成所在的行馆就被唐朝官吏管制了,随时都有人监视。张建成由此待遇得出设想:唐廷肯定对南诏不满意欲动兵。于是他便写了一封书信缚在一只小貂身上放将出来,那只小貂很有灵气能找到大蛮小蛮,在晚上放出去之后跑得还快不容易被人抓住。晋王府的侍卫能防住人,却防不住冷不丁钻出来的这只小东西,它钻洞爬墙跑进了晋王府内宅,直奔熟悉的主人去了。
俩少女看了书信之后十分担心,第二天一早就跑去找薛崇训哭诉。
薛崇训并不愿意对她们太凶,只得努力解释道:“张建成还没到达长安时,皮逻格已经开始对河蛮诸部动手了。也就是说无论朝廷答应不答应,他们已经准备吞并眼中的肥肉,要把你们的族人全部变成奴隶。现在朝廷如果不插手,迟早就是如此结果,你们希望知道那么多无辜的河蛮族人被人鱼肉杀戮?”他叹了一口气道:“世道便是弱肉强食,你们既然可以逃离那野蛮之地,何不安安生生在此过自己的日子?不接触那些尔虞我诈,世间不是还有很多美好的事么?”
小蛮哭道:“如果不是家人被牵连进去,我们也不愿意想那些残忍的事,可是……”
薛崇训好言道:“现在没办法了,等杨思勖抓了皮逻格等人到长安,连同张建成等一起斩首,给你们报仇雪恨好不?”
“父母兄弟都惨死了,我们还有什么脸苟活在世?报仇也换不回他们的性命。”
薛崇训的耐心被磨得差不多了,翻脸冷冷道:“你是在以死要挟我?”
大蛮见薛崇训的脸色变了,急忙拉着妹妹跪倒在前道:“奴儿们不敢,只是恳求郎君看在我们尽心服侍的份上,救家人一命。天下人都知道郎君能耐很大,您就帮帮他们吧。”
“诏令都快马发往安南府了,难道要追回来?”薛崇训没好气地拂袖而去。
他以为俩女人只是不识大体哭闹一阵就没事了,不料第二天就突然听说她们跳了湖。薛崇训怎一个心烦了得,生气之下心道死了就作罢,不就是俩刚认识的少女么,长得漂亮点而已。
但他脑中又浮现出小蛮和自己浓情蜜意的时候,把最珍贵的东西都奉献给自己了,而且想方设计地迎合……而自己给了她们什么?他越想越觉得于心不忍,便急忙跑到听雨湖去瞧瞧。
两个湿淋淋的少女已经被捞上岸,正放在草堂里面,宇文姬在那里施救,还有一些奴婢围着打下手。
薛崇训走过去问道:“能救活么?”
宇文姬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睛里的目光让薛崇训心下有些难受。他心道:幸好过来表示了一下温情的态度,否则真让人寒心。
宇文姬冷冷道:“小蛮已经断气了,纵是神仙也没法给死人续命,大蛮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怎么?”薛崇训愕然。
“妹妹都死了,救活了她迟早也会跟着去,人真想死谁拦得住?”
薛崇训忙道:“救活了再说,能活一个是一个。”
只见大蛮身前一摊水渍,肚子里的水好像已经给弄了出来,宇文姬用针刺了几个穴道,没一会她便悠悠苏醒却目光呆滞。宇文姬道:“淹了水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不过她的右手伤口泡了生水谨防恶化,得马上换药。”
薛崇训呆站在那里,心下十分郁闷:好好的两个双胞胎美少女,现在只剩一个而且还是残废,难道是老子的错?他便下令道:“好生照料大蛮,拿人看着别让她再寻短了。”
他有些怜惜大蛮小蛮,可她们再好也比不上宇文姬,毕竟日久生情宇文姬对薛崇训重要得多。待她做完事离开时,薛崇训便急忙追了上去说道:“真不是我待她们不好才自尽的。”
宇文姬一向心善,见不得这种事,于是没有搭理他犹自快步走着。薛崇训拉住她的手臂道:“南诏人抓了她家里的人,逼迫她们如果朝廷不默认皮逻格的侵略便处死那些人。你说我食国家俸禄,岂能为了俩女子坏社稷大事?”
宇文姬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冷道:“你真是个大公无私的人,我得说你办得好呢……对了,刚认识你那会就应该知道你的,身为大唐官员当然应该铁面无私?”
薛崇训听明白她是在揶揄以前要挟她父亲的事儿,愕然道:“大蛮小蛮她们当然不愿意让自己的父母身首异处,但是从咱们来看,阻止南诏入侵河蛮诸部,可以避免成千上万的人免遭杀戮凌辱,是应该救一家人还是应该救千百家人?身在其位总是会面对如此抉择,你能怪我么?”
宇文姬皱眉道:“只凭你一张嘴说坏事都能说成好事,没骗我?”
薛崇训厚颜道:“我和你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感情,怎么敢随便骗你,事情来龙去脉你不是迟早能清楚的么?”
其实他心里的想法是:那边的地盘上死一家人或死一千家人关我鸟事,不过这样办对自己所在的集团更有利罢了。
第五十三章 杨公
活下来的大蛮之后并未寻死,大概是死过一次的人很难有勇气进行第二次,可是她却把院子里的丫头们吓惨了。因为她会每日轮流换曳地乌衣和白色短裙,每当穿白裙的那天就说自己是小蛮……负责看着她的丫头以为是鬼上身。她们把事儿禀报给孙氏,孙氏也没法,请了一个道士进来驱鬼安抚人心,但大蛮还是那样。
……
安南都护府设在交州,距离南诏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南国山高林密道路崎岖出击困难。都护杨思勖接到两个月内解决战争的诏令后感到时间紧迫,不敢怠慢立刻便整兵进发。
唐兵在安南主要聚集在交州军镇,要动员集结出动比较迅速,无奈五诏援兵聚拢缓慢。杨思勖便约各少民盟军在南诏边境缅寨汇合,先率两千步骑向西而去。他一面号令各部落增援,一面写信到南诏大寨给皮逻格通牒。
书信中要求皮逻格两件事:立刻停止对河蛮部落的非法攻击,放下兵器对唐朝官吏投降;缚皮逻格到唐军军营,送长安问罪。否则便开战。
这种条件皮逻格当然不可能接受,自己主动去做阶下囚不是脑子有毛病么,现在他还掌握着南诏的军政大权,他不同意条件看来战争没法避免。实际上杨思勖率军刚进入南诏地盘就不断面临小股袭扰,敌兵凭借对丛林的熟悉优势对唐军将士造成了略微损失。
五诏援兵还没到,唐军在野外毫无优势,幸好带了不少当地的亲唐的向导否则行军减员更众。唐各正规军的主要对手北方游牧民族,骑兵是比较强的,但是在南方这种地形下连块马球场大小的平地都难找,骑兵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反倒是那些神出鬼没的土著更适应环境。所以杨思勖率领的军队以战锋队重步兵为主战兵种,带了些骡马只用来驼粮草辎重,车辆是难以携带的。
行军依然分作三军,前锋开道多有熟悉当地情况的蛮兵,后军押送辎重和殿后,中军是唐兵主力由杨思勖亲自率领。
他是个宦官,但和大明宫内侍省里大多数宦官不太一样,一点也不显得娘气;和高力士那样五大三粗的宦官豪杰也不相似。杨思勖又黑又瘦,在南边晒了几年就更黑了,其貌不扬还有一双小眼睛,目光有神但会叫人感到恶寒。这厮心狠手辣在南国出了名,平叛的时候常常干杀俘和滥杀无辜等事,只因打了胜仗才没御史给他找不痛快。
此时他正骑在马上拿着水壶仰头猛灌,一脸都是汗水,皱着眉头问道:“缅寨还有多远?”
“祗十余里地了。”
杨思勖点点头,仰头看了一下头上的树荫,树叶把毒辣的阳光遮挡了大半,路上印着斑斓的阳光和树影,但还是很热。路面和树木树荫仿佛组成了一个大蒸笼一般,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更难受的是为了防备沿路的骚扰偷袭将士们还得穿着盔甲行军。
道路两边有些蛮兵警戒,一面走一面注意着林子里的异动;中央是大量步兵队列,虽然队伍仍然保持着形状,可大伙儿一个个无精打采连说话声都很少……一个字:热。身披盔甲的人们感觉身上的铁片都被烤红了一样,没人的里衬是干的,全被汗水湿透了。
杨思勖大声喊道:“传令下去,在水壶里放一些盐,不然人受不了。”
后面一个将领纳闷地问道:“杨公,放盐不是更渴么?”
杨思勖只凭几年在南方作战的经验,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想想终于说道:“汗水是咸的,出多了汗就要在水里放盐。”
就在这时,一匹马沿着路反方向跑了过来,跑到杨思勖的马前停下,从马上跳将下来单膝跪倒道:“禀杨公,前锋遭遇伏击!路上有坑,敌兵从树林中冲出来,人数甚众。”
“停止前进!”杨思勖喊了一声。
一个将领策马上前道:“末将愿率部速去增援。”
杨思勖沉吟片刻道:“可能只是佯攻,等等再看李大有顶不住了会再派人来。”
话音刚落,后面又有一骑奔来,急道:“报!敌兵骤出攻击后军!”
“粮草辎重才是他们的真正图谋,速去增援!”杨思勖下令道,“传令杨猛,失了粮草提头来见!”
“是。”
杨猛是杨思勖的干儿子,并不是个宦官,正好姓杨又出身寒微,干脆认杨思勖做干爹,一向很得杨思勖的重用被他视为左右臂膀。
中军援兵驰援过去时,只听得人喊马嘶已经杀将起来,有几匹马背上燃起了火正惊恐地四处乱奔。道路狭窄不利聚众作战,杨猛部除了中间有几股结阵的兵马,其他人都散在驮运物资的骡马中与冲来的敌人厮杀。那些蛮人比披甲唐兵比起来身材矮小,身上也没有像样的装备甚至不像军队,但动作灵活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这时队伍中有人喊道:“援兵来了,杀!”
唐军士气大振在厮杀中一齐怒吼了一声,顿时有力拔大山一般的气概,怒声在山川之间回荡,是汉兵在远离家乡的遥远国度的呐喊。
中军援兵将帅身先士卒一马当先从崎岖不平的路上策马而来,后面是一个抗旗的士卒,旗帜上写一个大大的汉字:唐。
就在这时听得“镗”地一声,那将帅的头盔顿时歪在一边,一枚短小的箭矢弹到了地上。那将帅顾不得去扶头盔辨得来势,仰头一看只见树上有几个人影,当下便张弓搭箭“砰”地一声弦响,四旦弓重矢应声而去,片刻之后一声惨叫一个猴子一般的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跟上来的将士纷纷向那棵树上射箭,箭羽犹如一阵雨点一般飞将过去,上面的人纷纷中箭摔将下来。
援兵遂从道旁杀将过去,就在这时只见前面一个“血人”正挥舞两面斧头虎虎生风,不是杨猛是谁?只见那厮身高九尺壮得像山,打仗从来不用谋略诀窍就他名字里的一个字:猛。那两面大斧在他手里就如穿针弄线一般轻巧,碰到什么断什么,人的脑袋、胳膊、折断的兵器等在血花中乱飞无人能近身。他的背后还插着许多箭矢,但见一身钢甲南诏那种轻飘飘的箭矢恐怕是无力穿透的。
“杨兄,我来了!”
杨猛一抹脸上的血定睛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