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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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呐,去知会一声管家,老夫要设宴为左大人洗尘,叫他悉心准备酒食。”
陆渊那面陈方垠是不打算暂时去了。虽然他写信替陆渊美言了几句,但也仅限于此。
换句话说,陈方垠不打算把自己抛出去成全陆渊。便是再要好的同年也不值得如此。
陈方垠便可以做个顺水人情,但绝不会雪中送炭。
“老爷,京师中来了一封信一直压着,现在要不要给您拿来?”
这个孽障不思进取也倒罢了,这么大个家业养他一个闲人也不是不可能。可他竟然给一个青楼女赎身,并且直接接到了家中。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孽障竟然不经他同意就私定终身,还娶得是个歌妓,这是要让衮衮诸公看他陈方垠的笑话吗!
气煞人也,真是气煞人也!
回到客店中,谢慎便一直思考着方才和陈老大人的对话。
虽然他现在参悟的不多,但有两点可以肯定。
其一,这镇守太监的权势便是巡抚也要忌惮。其二,这镇守太监是京师贵人举荐的。
可是这贵人看来是出自文官群体的,为什么要越界向陛下举荐宦官呢?
这种事情传出去对名声可是很不利的。
便是这贵人不在乎流言,可也完全没有必要以身犯险啊。
还有一点谢慎很不明白,看陈老大人欣喜的样子,似乎对这位贵人的做法很赞同。可信件是陆渊让他送来的,证明陆渊比陈老大人还要早知道这件事。难道之前他的推断是错的?
那么陆渊让他代为送信是不是有什么暗示?
谢慎越想越觉得可能,从陆渊的能量看来,完全有这个可能。
何况在绍兴府时陈老大人曾经去拜会陆渊,这应该不仅仅是同年叙旧这么简单的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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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张公子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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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上的事情从来就不能看表面。
可惜这些只是谢慎的推断,这位贵人究竟是谁,他并不知道。
真正让谢慎懊恼的是,他一直都处于圈子之外,并不能猜透陆渊,陈方垠等人的真正底牌。
其实细细想来也不难理解。
毕竟没有混到人家那个圈子,又不是至亲心腹,人家完全不可能彻底交底给你。像陈老大人那样透漏良多已经是不容易了。
最关键的是,谢慎要努力挤进去那个圈子,不然永远也只能做一个处于圈子周围的递话人。
“慎贤弟,慎贤弟快随我来。”
王守文突然推门而入,这可把谢慎吓了一跳。
“你那么急匆匆的做什么?”
谢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质问道。
在思考的时候被人打断是最令人懊恼的,何况是思考这么重要的东西。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闲坐,你可知道张公子被人打了!”
“什么?”
谢慎有些讶然的问道:“张公子被人打了,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人敢欺负读书人!”
张不归虽然至今没有考中秀才,可到底也算是个读书人,打张不归就相当于打所有余姚读书人的脸面,这要是还能忍着当缩头乌龟,可真要叫人看轻了。
“打人的是谁?可曾擒住?”
谢慎有些急切的催问道。他这个人最是护短,同乡受辱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还能是谁,宁波府的那些士子呗。人当然是擒不住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王守文十分懊丧的耸了耸肩,沉声说道。
宁波府的士子?
谢慎一时愕然。
这个回答可是真够出人意料的。
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宁波府的这些士子怎么说才学也比张不归强吧,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而且这打人事件还发生在雅集前夕,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本来雅集就是剑拔弩张,这样一来到时雅集便是真的办起来了还不是一个火药桶,随时可能演变成械斗?
谢慎直是有些无奈,他本以为此次来杭州不过是推广姚江诗会的好时机,顺带着刷刷声望,谁曾想竟然会引出这么多的事情。
若光是这些事情倒也罢了,偏偏都集中在他周围,不管还不行。。。。。。
窈娘的事情稍稍平息,张不归又让人给打了,打人者还是本省宁波府的士子。
眼下该怎么办?集结人手再去把场子找回来?亦或是直接报官?
前者显得有些鲁莽,而后者则心胸显得有些狭隘。
后者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选择报官的衙门。
是选择县衙,府衙还是按察司衙门?
按察司衙门他倒是认识陆渊,不过这案子打到按察司衙门会不会太过小题大做?
但要是选择在县衙、府衙,其轰动效应肯定不如在按察司衙门。
气愤过后谢慎渐渐冷静了下来,这件事前因后果还没有搞清楚便去报官也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张公子怎么样了吧!”
谢慎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
“好,这便去!”
王守文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这个人最是自来熟,虽然开始时对张不归没有什么好感,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早已混熟。好友就在眼皮底下被人给打了,这如何能忍得了!
却说这边张不归张大公子被打的鼻青脸肿,正躺在客店房间中休憩,自有请来的郎中给他瞧诊。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诊的,毕竟张公子所受的都是一些皮外伤,看得见摸到着。
不过郎中还是很有耐心的为张公子一一瞧诊,开出一副治淤伤的方子。
郎中离开后,谢慎和王守文便赶到房中。
张不归张大公子哪里受过这般委屈,正自懊恼的叫骂着。
“这些不知廉耻的小泼贼,本公子一定要让他们好看。哎呦,疼煞某也。”
“张兄怎么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见到张不归如此惨状,谢慎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过去了一趟陆府,怎么张不归就被人打成这般模样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些宁波士子也太过分了吧。
“谢案首,慎贤弟!”
见到谢慎进来,张公子只觉得见到了亲人,直是声泪俱下的说道:“斯文扫地,真是斯文扫地啊。想不到愚兄竟然会受到如此大儒辱,此仇不报非君子,慎贤弟你可一定要替愚兄做主啊!”
谢慎走到张不归床头,朗声道:“还请张兄把事情原委一一说来!”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啊!”
张公子大有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意思,要不是谢慎极力要求,他真是难以启齿。
“愚兄和几名同乡一起去西湖边游赏不巧遇到了那些宁波士子。他们对愚兄嘲讽了几句,愚兄便也还了几句。”
“他们便狠狠打了张兄?”
“自然,自然不仅仅是如此。”
张不归有些尴尬的说道:“慎贤弟可还记得那日乘画舫游湖遇到毕公子一事?”
“自然记得。”谢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日的事情他可记得很清楚,在见到毕名辉包游的画舫后,张不归便决定合船。众人也与毕名辉小聚了一会。
“问题便出在这里。按照这行的规矩,我包了画舫一天,他们即便靠岸也不能再接客游湖了。”
谢慎感到很惊讶,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
张不归叹息一声道:“规矩如此也不怪愚兄嘛,可那些宁波士子恰巧那日也想泛舟游湖,却找不到足够大的画舫了。他们见到靠岸的画舫却不能租用,一番追问下得知是愚兄包下了一整日。”
“。。。。。。”
听到这里谢慎基本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无非就是租船这一行有自己的规矩,张不归张大公子是包下的画舫,即便不用也不能再租给别人,连带着一桌酒食也不能二次售卖。
偏偏宁波府的士子得知了这一消息,自然将怒火迁到张不归身上。张不归再嘴硬几句,被打也就不算稀奇了。
。。。。。。
。。。。。。
第一百五十章 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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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龙井是老牌茶霸,宁波府珠山茶则是后起之秀。
这两者若是联合起来,其他茶叶几乎没有分一杯羹的机会。
看来还是谢慎之前考虑的太简单。他以为靠一己之力就可以让姚江茶打入文人雅士圈子,如今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即便他在西湖雅集上表现的很出色,最后的结果最多也就是平手。毕竟有钱塘龙井压阵,姚江茶想要名声大噪,就只会被杭州本地的茶商打压。
若只是宁波茶商谢慎还能应付,可若加入了杭州茶商,谢慎就有些双拳难敌四手了。
至于二者合作的原因,谢慎想还是利益使然。
宁波府的茶商想要攀着钱塘龙井的名气分一杯羹,而杭州本地的龙井茶商也想要打入宁波府的市场。换句话说,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利益交换。
当然,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同行是冤家,谢慎不相信宁波茶商和杭州茶商是铁板一块,那么要如何找到突破口呢。。。。。。
“张兄可认识杭州本地的茶商,谢某想要前去拜会一番。”
张不归疼的龇牙咧嘴,听到谢慎话锋一转直是愣住了。
刚才不是商议如何给他报仇的吗,怎么又扯到杭州茶商身上了?
不过张不归还是下意识的说道:“倒是认识几个,就是交情不算深罢了。”
谢慎淡淡笑道:“交情不深不打紧,只要能让谢某进到府中跟那些茶商说上话就行。”
张不归点了点头道:“要说这杭州茶商,当真是富可敌国。他们其实有一个商会,会长姓宁,叫宁益。我跟他老人家之前见过几次,都是在酒宴上。。。。。。”
其实谢慎是不放心张不归,怕他一时冲动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便让王、谢二人留在客店做个照应。
一番嘱托后,谢慎便出了客店,按照张不归给出的位置直奔宁府而去。
在大明朝最赚钱的行当自然是贩盐。
不过这个行当需要的成本太高,首先盐引就不好搞到。如果贩卖私盐,那可是杀头的重罪,风险太高。
除了贩盐,就是织造丝绸、贩茶利润最高了。
这两者相较而言,贩茶所需要的启动资金更少,故而也更适合底子薄的谢慎运作。
不过做到宁益这种级别的茶商,用家财万贯都难以形容,真可谓富可敌国了。
任何行业都是这样,站在金字塔尖的那些人手里攥着大把的资源和财富。而那些塔基下的人想要往上爬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科举是这样,贩茶也是这样,其本质没有什么不同。
宁府距离谢慎落脚的客店并不算远,谢慎行了半盏茶的工夫便来到府门前。
望着高耸的府墙,谢慎暗暗啧叹,不愧是豪商巨贾就连府宅都这么阔气。
叩了叩门,不多时便有门子探身出来。
谢慎迈步上前,淡淡道:“某是余姚张不归张公子的友人谢慎,想要拜访宁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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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拜会宁员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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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张公子的朋友,还请稍等,小的这便去禀报老爷一声。”
谢慎心中稍定,看来这张不归还是有些实力的。
虽然可能确实如张公子所言,他和这个宁益宁老爷并不相熟,但至少算是能说的上话。
这便够了。
等了不多久,那门子便打开了府门将谢慎迎了进去。
“我家老爷有请,还请谢公子随小的来。”
谢慎点了点头,跟在门子身后沿着府墙一路疾行。
大豪商的宅邸到底和普通人家不同,水榭楼台应有尽有,就连一草一木都似乎经过精心设计雕琢,显露出不一样的韵味。
沿着抄手游廊行了良久,二人这才折向一处月亮门。
绕过照壁,行过假山,谢慎被带到一处儒雅的厅堂前。
少年抬头望去,只见高挂的匾额上书着凝思堂三字。
字是瘦金体,一看就是名家的手笔。谢慎心中暗暗啧叹,想不到这宁益宁老爷还是一个颇为文雅的商贾,这可和他设想的有很大不同。
与唯利是图的商贾周旋并不难,但和儒商周旋就很有难度了。
儒商往往介于商和官之间,不能单纯的用一种身份去套用。
话句话说,这种人往往人脉极广,在哪里都吃的开。见人说人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