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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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省学子一旦最后进士登科,不论是外放县令还是到翰林院混资历打的都是提学官的标签。这些都是隐性资源,提学官本人即便一时用不上也可以荫及子孙。
提学官陈方垠陈老大人按临绍兴府的消息一传出去,立即在府城学子圈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今年大宗师来的时间格外的早,这大大出乎了学子们的意料。
那些提前准备好拜谒诗词的学子还好,至于两手空空的人只能临时去找家族的前辈润笔了。拜谒考官,这也算是大明士林圈子中一个半公开的潜规则,不足为奇。
可是让这些学子颇为失望的是,大宗师按临绍兴后便住进了府衙。除了偶尔去往学庙祭拜圣人,督导府学生员外,几乎不怎么露面。
十年寒窗苦,一朝天下知。对于人来说取得功名是人生最为重要的事,也是从一介白衣转为朝廷命官的关键转折点。在大明朝,不会有人管你多么刻苦,学问多么高深,这是个只看结果的时代
若是人不能考取功名,只会被嘲笑是百无一用的书生。相反,若其金榜题名,哪怕获得的只是秀才功名也会被亲朋好友礼尊一声相公老爷,享受徭役赋税全部免除的顶级待遇。
这其中的差别,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决定秀才功名归属以及乡试资格的便是各省的提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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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营造一场偶遇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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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学子来说,不论前面的县试、府试考的多好,如果院试不能取得好的成绩,一样拿不到秀才的功名。 理论上便是县试、府试的案首也有院试落榜的可能。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且往往是由于学子冲撞大宗师导致厌恶所致。
大宗师不仅可以决定院试谁人上榜,还可以裁夺新科生员的等级。在大明入县、府学者分为廪膳生员、增广生员、附学生员。廪膳生员的地位最高,数量最少,刚刚获得秀才功名的生员很少直接就被点选,往往需要通过岁试、科试的考核才能获得。增广生员的地位较低,但也有定额,一般院试上榜者大部分获得的都是增广生员。至于附学生员,地位最低,且数量没有限制,若被定为此档则很难获得乡试的资格。值得一提的是,增生和附生都没有廪米,吃不上皇粮。当然还有一种情况称其为例生,所谓例生顾名思义就是破例录取的生员,往往是家中通过向朝廷捐赠钱粮换取生员资格。
这其中还有一个半公开的潜规则,那就是廪膳生员可以直接获得乡试的参考资格,岁试、科试不过是走个过场。故而若是谁能在院试中得到大宗师的青睐直接被点选为廪膳生员,那一只脚就已经迈进了乡试的考场。
虽说获得秀才功名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但人往高处走,谁不想更进一步乡试中举,甚至进士登科呢。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是无数寒门学子的期望,也是他们的人生终极理想。如果说世家子弟还有旁的路数可走,寒门子弟唯有在科举这一条道上走到黑了。
要想从一省茫茫多学子中脱颖而出,自然要处好和大宗师的关系。
故而在绍兴府乃至整个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的学子眼中,大宗师陈方垠就是堪比先贤、圣人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大宗师本人就是主宰、神明。。。。。。
这样一番比较下来,姚知府的地位就显得尴尬了许多。他虽然是一府父母官,但在取士这件事上远没有提学官陈方垠的话语权大。
可怜姚知府前脚送走了刘巡抚,后脚又迎来了陈提学,心中愁苦自然是不必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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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边在陆府暂住的谢慎、王守文、谢丕三人正自在小院吃着点心。王守文颇是忧心的说道:“慎贤弟你这个法子好倒是好,可就是太过冒险了一些。若是大宗师有所察觉,那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一人有一人的追求,于王守文而言,考取秀才功名便是人生终极目标了。
王家是科举世家,王华王老爷子更是状元加身,但培育出的几个孩子却是学问参差不齐。长子王守仁学问自然是极好的,但性子太过高傲,这便在会试中栽了跟头。三子王守文天资在诸兄弟中只能排在最末,此番跌跌撞撞接连过了县试、府试已经是阿弥陀佛了,王状元对他自然也不能苛求。
王守文也有自知之明,他本想着找人润笔几首拍马屁的诗词拿去拜谒大宗师,若是大宗师心情一好,他没准还能把院试糊弄过去。可是谢慎却是劝他再等上几天,一切事情听候安排。
今日三人在跨院中吃点心品茶,谢慎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王守文和谢丕。谢丕自然对谢慎很相信,但王守文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剑走偏锋固然容易出奇效,但更可能直接把自己带进沟里。在他看来,这个法子也是太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谢慎呷了一口刚刚冲泡好的钱塘龙井,淡淡说道:“我早已打听好了。这件事情,守文兄听我的即可。”
“罢了,罢了。我这次便是舍命陪君子了。”
王守文摇头苦笑,随手将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大口咀嚼着。
“几位公子,大宗师来了!大宗师来了!”
便在三人惬意的饮茶之时,陆家的一名仆从急忙从院外跑来,直是气喘吁吁。
小萝莉二丫凑身上前,傲娇的挺了挺小胸脯道:“瞧把你急的,慢慢说,别耽误了我家公子品茶。”
那仆从心道姑奶奶啊,大宗师都来了哪里还有什么工夫品茶,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嘴角一扬赔笑道:“姑娘说的是,是小子唐突了,还请原谅则个。”
这个仆从谢慎倒是眼熟,应该是常在陆府管家贵方身边行走听命的。事情他早已经和贵方交代过,这仆从应该就是他派来通知自己的。
“有劳小哥了。”
谢慎朝仆从微微点头致意,继而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冲王守文道:“守文兄,我说什么来着,大宗师这不就来了嘛。一会你二人看我的眼色见机行事。”
营造‘偶遇’可是一个技术活,许多年后谢慎在文渊阁参预机务时回想起自己当年在陆府和大宗师陈方垠的这次‘偶遇’仍是感慨良多。
不过这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却说提学官陈老大人在陆府正厅和按察副使陆渊陆大人相谈甚欢,聊至兴起陈方垠老大人便谈起了今年的大比。
“叔德,今科浙江又是一枝独秀,老夫看庶吉士中半数都是浙江籍,想必三年之后馆选这些士子都能谋得要职。这对浙江对朝廷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啊。”
陈方垠今年不过五十出头,但因为面相老态加之鬓发斑白,看上去和花甲之年的老者没有什么分别。有人为了奉承他说这是福相,陈方垠听后也只淡淡一笑不予置评。
相较之下,陆渊陆大人就是典型的美男子了。虽不一定比的上潘安之辈,但在人杰地灵的绍兴也绝对算的上俊美儒雅的典范。
陆渊比陈方垠小两岁,却是与其同一年参加的会试、殿试,二人既是同乡也是同年。后来二人一同被英宗陛下定为庶吉士,三年后又是一同馆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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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我来作诗给您听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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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二人就此仕途轨迹开始分离,但却一直保持着很好的私交。
这次陈方垠来到绍兴主持院试,也想顺便拜访一番好友。陆渊正巧忙完公干回到府中,便请来陈方垠,二人好一番畅谈。
“緫边,这不是好事吗。陆某上次去京中述职,在浙江会馆里碰巧遇到了谢编修,他还说如今朝中六部要职尽是浙江籍的官员充任呢。”
陆渊轻捋了捋胡须,淡淡说道。
“有这等事?谢状元一直深居简出,竟然会忙中偷闲跑去浙江会馆?”
陆渊闻言抚掌大笑:“緫边你不会老糊涂了吧,陛下钦命谢编修任会试考官,他难道还能像前朝那样躲在翰林院中一心品读圣贤书不成?”
陈方垠叹息一声,皱眉道:“谢状元一直是谨小慎微,怎么这次如此大意。他既是会试考官,自然应该避嫌。人言可畏,不得不防啊!”
“以于乔的性子才不会在乎那些流言蜚语。”稍顿了顿,陆渊继续说道:“何况当今天子重瞳亲照,势要革新吏治。这革新吏治靠那些老家伙当然是不行的,需要启用新人。朝廷开科取士是唯贤是用,自然不会计较士子的籍贯。”
陈方垠摇了摇头道:“叔德此言差矣!朝廷开科取士虽然不计较士子籍贯,但谢状元还是得避嫌的。陛下不计较,御史台的那些小人可未必不计较。这朝中余姚的状元已经有两个了,再添一个在他们看来那还了得。”
见陈方垠还是那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老样子,陆渊直是苦笑:“緫边你的性子还是没变。不过这次王家贤侄折戟会试倒是颇有些意外,以他的才华即便不夺会员,也该是上榜的。”
“叔德你说的是王守仁吧?他跟王老匹夫一样是个倔脾气,没准谢状元是想压一压他的傲气。再说万一这王守仁在殿试上发挥出众被定为状元,那朝堂之上可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了。刘华容一直对浙江籍官员把持朝堂不满,这次要是让他抓到把柄还不定怎么刻意编排呢。”
“緫边的意思是谢编修是断臂给刘华容看了?”
陆渊微微一愣,随口问道。
“是也不全是,还是那王守仁自身的问题居多。不然为什么同是浙江籍士子,贤侄就考得进士出身了呢?”
陈方垠话锋一转又谈到了刚刚被定为庶吉士的陆相,直是让陆渊哭笑不得。
陆相是陆渊的长子,也是陈方垠的学生,陈提学说这句话陆渊自然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我也不盼他出人头地,这几年好好在翰林院里待着修身养性就好了。”
陆渊稍顿了顿,继续说道:“时值夏日,荷花尽开,緫边既然来了,便跟我一起去翠湖走走罢。”
“也好,老夫也是许久没和叔德聚聚了,这一次一定要喝个痛快!”
二人施施然向院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听得一俊俏少年吟着诗词。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呵!好狂妄的口气!
身为提学官,陈方垠什么样的才子没见过,但眼前之人竟然如此狂傲,如果要找出一人和他作比怕只有那王华老匹夫家的小子王守仁了。
“何人在此!”
陈方垠摆出大宗师的派头,阔步走上前去冷冷说道。
“这是余姚学子谢慎,和王家三郎是一起进学的。”
陆渊回府后与谢慎见过一面,听陈方垠动了怒意他连忙出面解释。
“原来也是个学子,老夫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在下余姚童生谢慎,拜见大宗师!”
谢慎却是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冲陈方垠行了一记半礼。
“哼,不过是一小小童生,竟然敢说出这样的大话。”
“大宗师误会了,学生方才正自与好友对诗,便信口接了这首,并非目中无先贤。”
谢慎的这个回答让陈方垠微微一愣,原本准备好的教训说辞也是无从说起。既然是对诗,首先要考虑的自然是对的工整,至于旁的事情,都是末节了。
“大宗师要不要也来对上一对?”
谢慎十分讨巧的抛出一句,把陈方垠呛得直是咳嗽。
“咳,这便不必了。”
一旁的陆渊淡淡道:“本官即刻要陪陈老大人去翠湖赏荷花,你们二人留在府中悉心温书才是。切不可沉浸诗词末道,误了院试。”
若是平日,谢慎自然会拱手领命,可今日与大宗师的偶遇是他策划许久的,自然不肯浪费机会。他冲身旁的王守文使了个眼色,稍稍闪开了身位。
“世伯有所不知,我和几名同窗约好了在翠湖举行一场小型诗会,正好可以与世伯同行。”
这么不要脸皮的话也只有从王守文口中说出才不显得那么突兀。
陆渊有些尴尬的朝陈方垠介绍道:“这便是德辉家的三郎守文。”
陈方垠冷哼一声,摆了摆手道:“这翠湖又不是老夫的私湖,他们要同行就同行吧!”
谢慎心中直是大喜。他的推断果然不错,大宗师果然是那种自命不凡的老学究,对这样的人你越是奉承谄媚越不会得到欣赏,表现得狂傲一些至少可以引得他的注意,不至于连表现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翠湖位于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