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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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慎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要朱厚照不闹着亲审此案就好说。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先生陪朕去灵隐寺走走吧。”
谢慎拱手道:“臣遵旨。”
却说天子圣驾出了巡抚衙门,一路往飞来峰灵隐寺去也。
一众锦衣卫护佑在侧,端是把天子銮驾包的严严实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浩浩荡荡的仪仗绵延了数里,百姓们都争先恐后的在远处眺望。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锦衣卫封锁,他们肯定会冲到最前端一睹天子尊容。
天子銮驾中,朱厚照正自闭目养神,坐在他身边侍奉的不是别人,正是谢慎。
朱厚照礼佛是人尽皆知的,这还得归功于张太后。
太后笃信佛法,连带着小皇帝也耳濡目染,成了佛门信徒。
要说这杭州灵隐寺,却是一座千年古刹,一直香火鼎盛。
正德皇帝既然来了杭州,自然必去灵隐寺礼佛。
不得不说,封建王朝统治者的信仰喜好直接影响了宗教的展。
如果天子信佛,那佛教必定兴盛。假如天子要修道,那道家子弟一定会鸡犬升天。
正德礼佛虽然没有到那么痴狂的程度,但一些基本的佛经还是会念的。
但这经文似乎是白念了啊这佛门清规戒律皇帝陛下可是一条都没有遵守。
从杭州城往灵隐寺方向去的路并不难走,只不过因为山路的关系,抬天子銮驾上山极为吃力。
等到御驾抵达灵隐寺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天子要来灵隐寺,早已事先通知寺院。故而灵隐寺一早就紧闭寺门,不接受任何香客来上香礼佛。
在灵隐寺主持慧静法师的带领下,阖寺上下的僧人纷纷齐聚寺院大门外,迎接天子圣驾。
出家人不问俗事,但毕竟脚下这块地还是王土,故而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出尘。
尤其是像灵隐寺这样的千年古刹,寺院香火鼎盛也是和皇恩浩荡分不开的。
慧静法师双手合十冲朱厚照一礼道:“贫僧见过陛下。”
“大师有礼了。”
正德亦合十还礼。
一众人等跟着天子步入寺中。
行至大雄宝殿前,慧静法师沉声道:“不知陛下此番是为何而来?”
朱厚照吸了一口气道:“求签。”
慧静法师微微阖道:“还请陛下先去许愿。”
朱厚照迈开步子走进大雄宝殿内,他取了一束香点燃,顺手插在了香炉里。
之后他便走到佛像前,在蒲团上跪了下来闭上双眼许起愿。
此时大雄宝殿的大门已经关闭,殿内只有朱厚照一人。
阳光透过窗纸射入殿内,斑驳树影撒了一地。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朱厚照方是许完愿。
他起身推门而出,慧静法师等一众灵隐寺僧人立刻迎上前来。
“大师,朕已经许完愿了,现在便去求签吧。”
慧静法师沉声道:“陛下请随贫僧来。”
他将朱厚照引到偏殿,命一个小和尚取来了一只签筒。
“陛下,请抽一支签吧。”
“嗯。”朱厚照也未做犹豫,当即抽出一支签来。
“大师看看,这签如何?”
慧静法师接过签来,看了片刻喜声道:“陛下,这是上上之签啊。”
“八仙同宴会,五马入门来,凤舞天地坠,金盘捧玉杯。”
朱厚照默念了一遍,疑惑道:“怎么解签呢?”
慧静法师往朱厚照身边凑了一凑道:“陛下,这签是文王遇凤鸣,乃如鱼化龙,凿石见金之兆啊。”
朱厚照听到这里直是大喜。
所谓文王遇凤鸣,是说岐山上有凤凰鸣叫,而这凤凰是因周文王德政才飞至。
这不就是说他朱厚照是如周文王一般的仁君,广施德政,天下敬服吗?
这个签,可真是解到朱厚照的心坎里去了!
朱厚照哪里知道其实慧静法师早已在签筒之中做了手脚,所有的签都被换成了一样的。
故而不管朱厚照抽的是哪个签,抽到的都会是这只‘文王遇凤鸣’。
“嗯,这签确实不错。”
朱厚照喜笑颜开,大手一挥道:“看来朕应该继续广施仁政,让更多的英才为我大明效力!”
和尚拍起马屁来一点不比文臣差。
慧静法师拿捏住了朱厚照的心理,一通马屁拍下来,直让圣心大悦。
最关键的是,这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间进行的,完全看不出有布置的痕迹。
天子开心了,自然得赏。
朱厚照大手一挥,直接赏赐灵隐寺十万两香油钱。
其实这十万两银子在灵隐寺上下看来真不算什么,光是大香主们每个月捐赠的都不止这个数。
可天子的赏赐,怎么能用多寡衡量?
哪怕天子只赏赐了一两银子,那也是皇恩浩荡。
“贫僧谢陛下隆恩。”
慧静法师双手合十,谢过天子大恩,继而沉吟道:“不知陛下可否提一副字,叫匠人刻成匾额,挂在鄙寺山门处。
朱厚照愣了一愣,旋即道:“朕准了。”
很多人对天子都有误解,因为他尚武的缘故,不少人认为天子只是粗通文墨。
事实上,早在朱厚照还在做太子时,就被无数大儒教授经义文章。虽说太子不喜读书,但被这么一帮人围着想不看进去东西都难。
如果给朱厚照一个相对客观公正的评价的话,他的学识水平应该略高于秀才,接近于举人。
其实朱厚照的天资十分聪颖,如果稍稍努力一些,也会是个颇有学识的雄主。
慧静主持使了个眼色,便有僧人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送到天子面前。
朱厚照也不拖拉,挽起袖子便挥毫赐字。
正德皇帝的字很工整有力,写出的‘灵隐寺’三字浑然一体。加之天子这个光环加持,让人看到字不禁觉得有一股浩然之气萦绕。
又是一番场面上的礼节,朱厚照终于结束了灵隐拜佛。
在一应侍臣的簇拥下,天子上了銮驾,返回杭州府。
谢慎一直认为,正德皇帝去灵隐寺拜佛不光是仰慕这座千年古刹那么简单。
但他又说不出缘由。直到皇帝在銮驾上亲口对他说想要重新清丈灵隐寺的土地时,谢慎才恍然大悟。
谁说正德皇帝愚痴来着,人家明明是洞若观火啊。
自打谢慎新政实施以来,各种弊端一一呈现。
正德皇帝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便说这寺院名下的土地就是一笔糊涂账。
皇家钦赐的田地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怎么可能寺院名下的都是钦赐田地?
很多时候,朝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这些寺院竟然得寸进尺,各种挑新政的不是。
这让正德皇帝忍无可忍,决定拿几家大的寺院开刀。
其中便有这灵隐寺。
灵隐寺始建于东晋咸和元年,是杭州第一名寺。
其香火之盛,在大明两京十三省无出其右者。
比起灵隐寺,另一座千年古刹潭柘寺的香火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潭柘寺更多是由皇家或者皇家的附庸——太监捐赠香火钱,而灵隐寺则是由杭州乃至整个浙省大豪商供奉。
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家还真的没有这些富商有钱。
如果灵隐寺仅限于此得些豪商的香火钱过小日子也就罢了,偏偏其名下的土地还越来越多。
当地的官府管也不敢管,只得这么混着。
朱厚照此番南巡第一站之所以来杭州,便是想要治一治这股歪风邪气。
“陛下英明!”
谢慎由衷的对天子称赞道。
“臣感激涕零,臣替杭州的百姓感谢陛下!”
朱厚照摆了摆手道:“先生谢朕做什么?朕是天子,若是连朕都不去管这事,还有谁会去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它在大明开寺建院,普渡佛法,就要遵守大明的律法。朕就是要让他们明白,缴纳粮税是他们的份内之事。”
谢慎心中不由得感慨,天子终于长大了啊。
不得不说,这个慧静法师真的是作死。
身为一寺主持,竟然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在天子驾临的节骨眼上,竟然搞什么抽签许愿,解签谄媚的事情。
若是他装装穷,哭哭诉或许还能有个好结果。
“这件事先生便不需要操心了。朕自会教训他们一番。”
朱厚照一边揉着手掌一边道:“不说这些了,那新军先生征募的如何了?”
提起此事,谢慎就是一肚子的火啊。
杭州一府二县自不必说,统共也没有征募到多少人。他又命四名千户到邻近村子去征募,结果也只比杭州府内的情况稍好,征募到了一千余人。
等于偌大个杭州府一共只征募到了不到两千人,这可比谢慎的预期五千人差了太多。
“陛下,新军征募一事恐怕不容乐观啊。”
谢慎如实奏禀道。
“先生且说说看。”
谢慎叹了一声道:“臣还是低估了江南百姓的乡土情结。”
新军与传统卫所官兵的一大区别就在于卫所官兵只驻扎在当地。便说这浙省卫所官兵,最多接受临时调遣,抗抗倭寇,绝不可能像募兵那样随意调遣。
而谢慎创立的这新军,显然更为职业化,训练过后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接受调遣。
江南百姓大多有着浓重的乡土、宗族情结。让他们时刻准备着背井离乡,确实不太容易让人接受。
“这就有些难了。”
朱厚照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些都是朕的子民,朕能够理解他们的顾虑。”
稍顿了顿,朱厚照接道:“或者有没有什么两全之策,比如可以让新军就近驻扎训练?”
谢慎连忙道:“万万不可啊。这样一来,新军与卫所官兵又有什么区别?”
谢慎要创立的就是一只钢铁意志的军队,要是又以卫所官兵卫模板,那战斗力一定高不到哪里去。
殊不知几十年后,嘉靖朝倭寇大爆时,几千人的卫所官兵被几百名倭寇甚至几十名倭寇追着跑。这样战斗力的军队要来何用?
“为今之计,也只有多从其余府县招募新军,将其合至一处训练了。”
这自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一府能招募一千多人,一省也能有万把人了。整个江南招募到万人还是勉强可以的。
这样至少可以组建一支完整的军队,按照计划进行训练。
“有什么需要朕做的,先生只管言明。朕一定会帮先生扫清障碍。”
朱厚照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新军操练出来是什么样子,对于谢慎的所求自然是一概应允。
便在这时,天子的銮驾忽然停了下来。
意气风的朱厚照差点一个跟头栽倒下去。
被谢慎扶起的朱厚照直是愠怒不已,掀开帘子质问道:“生什么了?”
“回禀陛下,宁王,宁王反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宁王谋反(二)
宁王反了!
这四个字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彻底把朱厚照给劈晕了
过了良久,朱厚照才反应过来,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禀陛下,奏报是从安庆来的。。此时宁王应该已经攻克九江、南康出江西了!”
“废物,一帮废物!”
朱厚照面目狰狞道:“都出了江西了,才反应过来。朕养你们这些废物何用?”
也难怪朱厚照震怒,这卫所官兵真的是吃干饭的啊。便是谢慎在一旁听得,都听出火气来了。
说起这位宁王,还真是在大明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
现任宁王朱宸濠,成化十五年出生,太祖皇帝五世孙,前宁康王朱觐钧之子。
宁王朱宸濠祖籍安徽凤阳,出生于江西南昌,自弘治十年继承王位后便一直就藩于南昌。
说起来,宁王一系对朱棣的后代一直很仇视,这是因为当初宁王助朱棣夺了建文帝的江山,原本以为朱棣会信守承诺和他共治天下,谁知朱棣舍不得了,直接自己美滋滋的独享江山。
宁王觉得自己的感情被欺骗了,便一直对朱棣怀恨在心。
跟朱棣家的兔崽子斗到底也成了宁王家的家训。
不得不说,朱棣这件事上做的确实不怎么地道,换谁谁也得急眼啊。
不过随着削藩,藩王从张扬舞爪的豺狼一下子变成了温顺的小白兔,完全没有了威胁朝廷的实力。
宁王这一脉更是惨,连护卫队伍都被勒令解散了。
直到去年,也就是正德二年,宁王朱宸濠才上书给正德,请求重新组建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