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崛起三部曲-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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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起他的手,决定赌一把。“那请别怪我唐突,我现在就有件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两名巨人扬起眉毛,面露讶异。“索福克勒斯,去查查。”卡珐克斯语气很兴奋。大狐狸从他腿边接近我,嗅了嗅膝盖,又观察我的鞋子和手掌,穿过我两腿中间,不知在找什么。突然间,它抬起身子,巴着我大腿,尖嘴钻进口袋,开心地叼出两颗果冻豆。
“神奇!”卡珐克斯大笑,拍拍我肩头,“索福克勒斯在你身上找到能认同的迹象,而且是魔法变出来的!好兆头!儿子啊,回去把你母亲、妹妹都叫过来,收割者有什么吩咐,我们忒勒玛纳斯家族就替他办到。”
“父亲,那些女孩去天王星了,几个月后才回来。”
“哇,那么,我们去替他办吧。”
“说得好。”
“一小时内通知你们。”我说。
“有好戏看了!”卡珐克斯蹦跳着走开,“等你的消息!”他大叫大笑,从一群橙种中间走过,吓得那群人赶紧躲开。
“他真的相信魔法?”我问。
“他老说晚上会有矮精灵种去挖他耳朵,我母亲觉得他大概是脑袋被敲过太多次了。”戴克索跟着父亲,脸上藏不住笑意,边朝自己嘴里丢果冻豆,我马上明白自己的口袋为什么会多出东西。“我觉得他活的那个平行世界好像比我们的要有趣一些。别忘了联络我们啊,收割者,我父亲真是迫不及待了。”
我通过全息网络与胡狼联系,告诉他最新情况与战略,听了一些建议。我请奥利安准备朝木卫二出航。航程估计需要两周,洛克忽然走进舰桥,看着底下几个蓝种,没有讲话。离开月球以后,他第一次主动过来。我始终不放心。
“我很抱——”
“我不打算谈奎茵。”他立刻打断我,“我明白你想靠自己挑起战争,不愿意让我出面买下契约保护,但我不懂你为什么对我下药。”
“我想保护你。我知道酒会过后还需要你帮忙,所以不想让你有危险。”
“所以我怎么想一点儿也不重要吗?”他问,“就算担心我会打乱你的计划,你也无权代我作出选择。朋友之间不该如此。”
“是我错了。”
“因为往我脖子上扎针?”
“或许‘错了’两个字还不够,但我希望你知道,尽管我的行为本身很愚蠢,动机是出于善意。假如你要我跪下来……”
“差不多就这意思吧。”我听得出洛克在开玩笑,但他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就这么走了出去。
第二十八章 破浪人
“风暴快来了,而你也来了。”我的朋友说,他的灰色胡须被风吹往一旁,眼睛凝视下方的汪洋。“你知道吗?在这海洋广布的星球上,就算风比现在更大,也会有人搭着小船出海。那些人是灰种、红种、棕种,而且是他们之中的渣滓。那种勇气几乎等同疯狂。”他站在阳台上,沉重地指着卷起达十米高的黑浪,“这种人,我们称之为‘破浪人’。”
木卫二也是个令人发狂的地方。这儿的一切仿佛都浮在空中,因为重力只有地球的零点一三六。因此,我跨出的每一步都要相当谨慎、精准,否则可能不经意就往上冲起十五米,还得耐着性子等自己落下。在这儿与人斗剑会像在表演水中芭蕾。为了走得舒服点,我索性套着反重力靴不脱。
老人家仍望着包围这座岛屿的海面。他确实地实践了他给我的教诲——如惊涛骇浪中的磐石,虽被打湿,却丝毫不受涡流撼动。海水溅上他的胡须,亮金色的瞳孔迎怒风闪耀。
“身处海面,会觉得仿佛每一阵风都能吹翻世界,每一道浪都是前所未有的巨浪。破浪人为了挑战自我出海,但有时会遇上真正的风暴。桅杆折断,头发从头皮上被扯掉,他们很快就会被大海吞噬。然而,母亲在孩子尚未丧命前就知道要哭泣,一如我初次见你,就已开始默默哀悼。”
他终于望向我,胡子下的嘴唇抿紧。
“我没告诉过你,其实我与多数圣痕者不同,并非在宫殿或都市长大。我父亲认为世上有两种罪恶根源:一是科技;二是文化。他个性非常强硬——不只在杀戮上,他的刚强并不表现在他的所作所为,而是表现在他的节制和无为。我父亲不耽溺享乐,我们这些孩子也一样。他完全没有接受细胞再生疗程,却活了一百六十三岁,经历八次铁雨。不过,我父亲太常夺去他人的性命,所以不懂生命的宝贵。他活得并不快乐。”
在我眼前的,是前狂怒骑士——洛恩·欧·阿寇斯。他靠着阳台。这座石灰岩要塞是他的城堡,坐落在水深九十公里的汪洋上。建筑物不是中古风格,线条相当现代,素材融合古今——玻璃、钢铁和这座礁岛交织出冷硬的轮廓,与他本人相当神似,他是上一辈金种中我最敬重的一位。
风暴来袭时,这城堡看来与他一样严峻。但若雨过天晴,阳光会笼罩城堡,穿透玻璃帷幕,照得钢架闪闪发亮。十公里见方的土地上,孩子在花园、城墙、港口间奔跑,任微风轻抚头发。在图书馆里,洛恩会听着海鸥啭鸣、碎浪拍打,女儿带着孙子玩耍嬉笑。他为死去的几个儿子守护着这地方,但莱森德不在身边。
如果所有金种都是像他这样的人,红种或许还是得在地底辛苦工作,但至少能真正地明白自己的生存意义。洛恩或许称不上善良,但至少很真实。
他骨架宽大,比我略矮。他将喝光的威士忌瓶往外一抛,立刻被狂风卷走,坠落海面,完全被吞没。“有人说,在风里可听见破浪人的喊叫,”洛恩喃喃道,“但我却觉得是他们的母亲在哭喊。”
“政治风暴也时常把人卷进去。”我回答。
他轻蔑地笑了笑,好像嘲讽着我自以为懂得政治,甚至风暴。
我的到访是秘密进行的。我只带了五公里长的和平号驱逐舰过来。我已对首席执政官说过,洛恩不大可能帮助奥古斯都家族,但我赌的是他也许愿意帮我。此刻,我重新看见洛恩·欧·阿寇斯苍老的面孔,想起他的个性,不禁担心自己赌错了。他很清楚我的部属可通过通讯系统听见对话,所以我也保持谦恭,直接表明这并非私下谈判。
“活了超过一世纪,这身体还没有背叛我。”外人看来,洛恩的模样不过六十多,能显出真实年纪的只有身上的疤痕。他脖子上有一道微笑般的刀疤,是四十年前木卫叛乱战役留下的。那场大战始于几个木卫执政官在奥克塔维亚除掉父亲后,决定趁机自立为王。至于使他少了一小块鼻翼的伤,则是年轻时与灰烬之王决斗留下的。“你应该听过一句话:‘父之名为子之责’?”
“我还亲口说过。”
洛恩闷哼一声:“这就是我的人生。为了我的荣耀,我失去了很多。我的航路被自己带往风暴去,而且每回都有妇孺受害。”他沉默了一会儿,让海浪代为发声。潮水打在岩礁上,随窸窣声退去,将一切卷入那片被取名为狄丝柯蒂亚'4'的汪洋中。
“我后来觉得,或许人类本就不该活太久。我的曾孙女昨天夜里刚出世,手上还有胎血的气味。”洛恩伸出双手,手指貌似树根,因为握了太久的武器而扭曲粗糙,还微微颤抖。“这双手将她从黑暗带入光明,从温暖带进冰冷,砍断脐带。假使这双手不必再砍断其他血肉,世界就能更美好。”
他舒展一下手掌,按在冷硬的石砖上。如果换作野马,不知道会对这样一个男人说些什么。如果两人会面,恐怕就像一把火焰想燃烧石头。在会议上,她对我的计划有不少批判,但那只是计谋的一环,计中计的计中计。
“想象一下这双手会有什么感受,”洛恩继续低语,“这双手探过三名健壮儿子最后的脉搏,握过的锐蛇葬送许多年轻人与他们的梦想。这双手耗尽一个女孩、一个女人的爱,抚着她们渐渐微弱的心跳。这就是所谓的荣耀,也是我必须穿越的风暴。我被逼着前进,只因为我比较强,不容易死。”
他蹙起眉头:“我猜想,一双手不该承载这么多感受。”
“我这双手承受过的感受也比我预期得多。”我回答。伊欧断气时那声“咔嚓”曾传到这双手中,还有她头发的质地。帕克斯的血在这双手上感觉很温热,莉娅被安东尼娅杀死后,晨光下的苍白面孔将寒意渗进这双手。还有血花的鲜红与粗糙,与野马躺在火边时她的胴体线条。
“你还年轻。在你白头之前,还有更多。”
“有些人撑不了那么久。”地狱掘进者活不到年老。
“的确如此,”他指尖点了一下我深色制服上的奥古斯都狮纹徽章,“比起狮鹫,狮子的寿命的确较短。大概是因为狮鹫有翅膀,可以飞远一点儿。”洛恩亮出自己的戒指,滑稽地做出一个振翅的手势。我忍不住微笑。他手上还有一枚戒指,是马尔斯分院的记号。“你以前是匹飞马,对吗?”
“这是……安德洛墨德斯家的族徽。”我的身世是假的,这匹飞马只是让自己别忘记伊欧。她死前曾经指着仙后座给我看。那一幕在我心中很重要,却又很模糊。
“保持不变也是种品格。”他说。
“但有时是不得不变。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们一样,生在豪门。”
“我们去林子看看伊卡洛斯吧。”之前在火星洛恩就常常提到这名字,但我始终没机会见到他这头宠物,“卡罗莱娜和文森给它做了新玩具,我想你也会喜欢。”
“家中晚辈在哪儿?”
“你离开前他们会留在东翼。”
“我有这么吓人吗?”
他没回话。
我跟在他后面进城堡,一道蓝色闪电窜过昏暗的云层。木卫二的海面起伏着,巨浪拍打城堡白墙,仿佛正在算计该如何将这座人工岛吞没。然而,一看见云层后面的木星,城堡和风浪都变得微不足道,这颗气体巨行星就像大理石雕出的伟大神祇,从天国俯视一切。
穿过一幢石造别墅,洛恩跟每个仆人打招呼。对他而言,人就是人,不是颜色代号。这儿的下人大都跟在洛恩身边多年,我当初也很想跟他一起回来修炼。然而我知道,随他避居木卫二也许能让自己变得更好,却不可能有机会改变外面的残酷体制。
走廊上散落着小孩的玩具。他整个家族都在这颗卫星上,退隐之后,他将几十个重要亲人全带来了。亲族平日大多住在靠近赤道的南方群岛,那儿气候比较暖和,但这个月碰上飓风,他们就会避居北边城堡,顺便拜访洛恩爷爷。结果风雨似乎随着他们过来了。
他推开大玻璃门,我们一起踏进要塞中央。洛恩在这里造了一片占地好几亩的露天森林,周围建了高墙,挡住海浪。他的军旗高挂空中,随狂风摆荡,雪白的底面上绣着一头咆哮的紫色狮鹫。雨水打在树顶,从缝隙落下,洛恩进来后开启上方脉冲层圆顶,水珠打在上头,化为朦胧蒸汽。他走在前面,我跟上他,同时从袖口暗袋取出比指甲还小的黑钉,撒在门旁苔藓上。
“你搭抢来的船过来,要我派自己的战舰和部下帮你。为什么?”洛恩不时回头,我加快脚步,趁他没注意再撒些黑钉,也等他主动提起莱森德。
“因为火星有近半土地被服从贝娄那家族或最高统治者的势力控制。为了解放火星,我们需要你的助力。而且,如果得到你的合作,几个主要卫星和外缘区的执政官就会愿意协助我们对抗核心区。”
“意思是要我帮你们谋反?”
“主人想要杀狗,狗咬主人的手,算谋反吗?”
“这比喻真差劲。”他停下来,打量森林四周,目光像正搜索着什么。“啊。”他说,但我们继续前进。
“重点是我需要你帮忙。”
他对着一块生苔的地面吐痰,招手要我和他爬上小山坡。湿透的木头被我的靴子一踏,立刻裂开。
“我为什么要管你死活?”
“因为你传授我剑艺。”
“艾迦·欧·葛里穆斯也是我徒弟。”
“我猜你比较喜欢我。”
“此话怎说?”
“我比较幽默。”
他倒是先笑出来:“艾迦有时也会说笑话。”
“你这才是在说笑吧?”
“碰上男人,你看清对方;碰上女人,是对方看清你。”他一边回想一边笑,“将她想象成黑夜里的怪物也许简单些,但艾迦也是血肉之躯,同样有亲人朋友。不过,她觉得你对她在乎的人是个威胁。”
“所以她就先杀我朋友?”
“我听说过。你掳走小孩,是个聪明的策略。”他目光飘向我缠在手臂上的锐蛇,“现在每个人都用这种蠢样携带锐蛇吗?”
“这是流行。”
“锐蛇原本设计是挂在腰上,缠着手臂,一个不小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