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不住的星光-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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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天，除了送酒的侍从，林地没有任何一个生灵见过精灵王。
所有需要审阅的公函都被送到了顾问的寝殿。为了不影响政务的审批，精灵王下达了顾问可随意出入王宫的命令。可是，能够自由出入王宫的佛诺尔在得知“格拉顿平原灾难”后，第一时间赶去求见精灵王却遭到了拒绝。
这三天，无论佛诺尔找了什么借口，都只换来了精灵王的拒绝。尽管精灵王隔着大门的话语还算柔和，语气也很婉转，可依然改变不了他拒绝接见的事实。
二百四十三、幽避自责
第四天，又一次被拒绝的佛诺尔站在国王寝殿外，看到侍从搬来了第十二桶酒遥遥走来，她直接走上前去把酒桶抢到了手里。这才借着送酒的名义，在精灵王并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得到了进入的机会。
尽管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寝殿内的情况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弥漫着浓烈酒气的寝殿里仅靠着珠宝散发出来的淡雅光芒起到照明的作用。借助微弱的珠宝光芒，佛诺尔首先看到的是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空酒瓶，顺着酒瓶的方向看过去，还没有找到精灵王的身影，沙哑的到近乎无力的声音已经从她的左边传来。
“把酒放下马上出去。”连眼都没有睁开的瑟兰迪尔当然不知道送酒的侍从是谁，只是继续蜷缩在靠近门边的黑暗角落里发出促催。然后他听到酒桶放在地上的声音，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不是叫你放下酒马上退出去吗？”怒火微起的瑟兰迪尔皱着眉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精灵是谁后，把“退下”两个字压回嘴的同时，他侧过头去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实在是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佛诺尔，你怎么来了？我……暂时还不想见你。”
“我很担心你……”声音离远了一些，沉默了片刻之后，却包含担忧和自责的响起。“如果不是我因为米诺擅出王宫，你不会急着赶回来，也不会提前结束军演，格拉顿平原灾难就不会发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想见我，是怕见到我就想起这些，更添愧疚之感吗？”
“你在说什么啊！”精灵王转过头来，用红肿的双眼盯着佛诺尔反驳道：“格拉顿灾难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在格拉顿平原举办军演什么事都不会有！暂时不想见你，只是不想让你看到一个崩溃的王者罢了。”
微弱的光亮下，瑟兰迪尔清楚的看到女精灵的双手无意识的绞缠着，却用与纠结的行动形成强烈对比的声调，坚定的说道：“你在格拉顿平原举办军演和人皇死亡有什么关系？你是精灵王，只要不侵犯任何生灵的领地，你想在哪里举办军演，没有任何生灵有资格提出疑议。埃西铎死于魔戒并不是死于精灵王的联合军演。”
“是。埃西铎是死于魔戒，可是……”吃力的对着佛诺尔伸出去手，直到女精灵犹豫了一会之后，走过来隔着手套轻轻托住了他的双手，瑟兰迪尔才能把这几天来一直在折磨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四百个无辜的丹登人，三个纯正血统的丹登王子就这样没有了。埃西铎留下魔戒是罪有应得没错，可丹登人纯正的皇族血脉在中土大陆彻底断绝，随行的四百多个人类只存活下来几个，一切悲剧的起源都因为我的私心。”发现佛诺尔完全被语话中的内容震得呆滞住了，瑟兰迪尔就势往前移了移，使自己的头可以轻轻的贴在对方的肩头。
等我说出军演为什么定在格拉顿平原的真正原因，她就会永远的远离我吧？一个为了自己的小小私欲造成人类皇族血脉断绝的君王，的确邪恶到不配得到善良生灵的追随。或许，这次是佛诺尔最后一次与我接触？
怀着这样的想法，精灵王索性把头直接枕在了佛诺尔的腿上。在将双手环住对方的同时，他听到了佛诺尔用略显惊愕的声音问道：“起源是你的私心？把军演定在格拉顿平原，难道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因为格拉顿平原地势开敞更利于演练士兵吗？”
“定在格拉顿平原，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瑟兰迪尔闭上眼睛，做好了被掌掴的准备后，才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我不想齐尔扬再来林地。他每次来都要问起你，我只能想办法逼人皇返回阿诺尔，让齐尔扬结束继续在两国之间奔波。没想到，我居然害死了那么多人类。”
四百多个丹登人，三个优秀的人类王子，纯正的丹登皇族血脉，就因为这样一个私欲白白葬送。别说是善良的佛诺尔，瑟兰迪尔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然而，他等了很久，没有等来想象中的耳光。
略觉诡异的精灵王抬头看去，只见露在银色面罩外的蓝色双眼溢满了泪水，却没有丝毫的愤怒之感。烙印着奥克帕形象的眼球中，一种叫做坚韧的物质慢慢吞噬了其他的情绪，射在了他的脸上。与坚韧的眼神一同到达的，是佛诺尔带着手套的双手。本应该给自己一个有力耳光的女精灵居然坚定的说：“谁说是你害死了他们？精灵王没有残害任何生灵，他们全部死于自己的决定！”
在得知军演地点时，佛诺尔与埃尔隆德的态度几乎一样――反对。但精灵王坚持格拉顿平原更适于练兵，并且对林谷的防护做出了妥善的增援安排，佛诺尔便不好再说什么。军事方面本来就不是她的强项，自然也不会在这方面多说什么。至于人皇返国的安全问题，对金花领主只有敬仰的佛诺尔百分百相信他的预言。一次军演，不会对擅战的丹登士兵和拥有魔戒的人皇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得知格拉顿平原灾难之后，佛诺尔也花了一定的时间才压制住了内心的自责感。
佛诺尔的自责当然不是为了惨死的埃西铎！
她固执的认为是自己擅离王宫，让无法兼顾两头的精灵王提前结束了军演，也让三位人类王子和随行人类成为人皇的陪葬。可她完全没有想到，对其他种族并不是很关心的精灵王居然直接把自己关进了闭锁的寝殿，并且以不见任何生灵的姿态，让佛诺尔发现原来最需要调整心态的是精灵王。
任何生灵都可以对这场灾难心怀内疚与自责，唯独瑟兰迪尔不可以！
守护着整个林地王国的精灵王，不能因为自责产生任何怀疑自己的想法。
二百四十四、弃情从理
格拉顿平原灾难已经发生，再多的自责也不能让死去的丹登人复活，却可能击垮一个优秀王者的自信心，让他变得畏手畏脚。一个畏手畏脚的国王能守护好自己的子民和国家吗？当然不可以。丹登人固然有值得同情的地方，可是林地每一个精灵的永生同样珍贵。只有强大的王者才能荫庇子民，高傲而又自信的瑟兰迪尔就是上万林地精灵最好的依靠。
不是强大到可怕的自信心，精灵王怎么能漂亮的完成“以一对十”的黑门驱逐战，又怎么能在国家外交方面永保不败之地？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优秀的王者变得失去自信，在畏手畏脚的行为中失去守护子民与王国实力。所以，哪怕后面说出来的话再无耻再肮脏，也必须为了林地说得理所当然。佛诺尔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好在，死去的丹登人固然可怜，却谈不上无辜，他们的死也的确不能算在精灵王头上。
握紧了精灵王的手，佛诺尔都不知道是用这个动作在向他传输力量，还是借着这个动作给自己增添勇气。不过，她总算能对着略显惊奇的精灵王平和的说出来话。
她直视着精灵王的眼神，坚定的说道：“不管是出于私欲还是军演需要，所有死于格拉顿平原灾难的人类都与精灵王没有关系。三个血统纯正的阿诺尔王子也好，四百多个丹登人也罢，都死于他们自己的决定。”
为了让精灵王的眼神不再变得恍惚，她索性半蹲在了对方身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缓缓说道：“最后战役上，埃西铎是在他们的追随下带着魔戒离开了战场。没有他们的行动支持，刚拿到魔戒的埃西铎能逃离风火二戒吗？就算他们根本不知道魔戒的危害，不知道自己支持埃西铎是在支持邪恶，可他们亲眼见到了仍然在与索伦残部撕杀的盟军。明明知道战争没有结束，盟军依然未脱离危险，他们还是选择了认命于埃西铎发布的，不合理完全抛弃正义的撤离计划。即然选择了服从不合理的命令，选择了屈服于保存着邪恶根源的人皇，自然就接受一切的后果。他们虽然无辜，却并不是死于你的私欲，而是死于自己的决定，死于他们追随的主人。”
真的是这样吗？瑟兰迪尔一时没有办法完全赞同这个说法，却总算是有了些许力气。他驱使着尚显沉重的身体，在佛诺尔对面盘腿而坐。“就算四百多个丹登人如你所说死于自己的决定，可是三个人类王子都是埃西铎的亲子，他们除了支持自己的父亲，还有别的选择吗？”
“从人类复杂的亲情角度来说，三个王子的确没有选择。可是我记得，他们似乎都知道金花领主关于魔戒的预言？”得到瑟兰迪尔的确认后，佛诺尔用轻柔的动作帮精灵王将落在脸上的乱发撩到耳后。“三个王子都已成年，并且都做了父亲。他们应该很清楚，父子关系从来不能成为追随邪恶行为的理由。他们应该用自己的能力劝服或是阻止埃西铎，而不是用亲情与血缘作为借口，说服自己支持埃西铎保存邪恶的行为。从人类亲情方面来说，三个王子都是好孩子。从正义角度来说，他们却是邪恶的助力。既然用行动支持了邪恶，自然会与他们的父亲一起被邪恶反噬。他们的死与你并没有关系，与联合军演更没有关系。”
轻柔的动作和谆谆告诫的话语并没有让瑟兰迪尔完全走出来，见他依然是满脸纠结的神态，佛诺尔郑重的问道：“瑟兰迪尔，假如欧瑞费尔王发布了持戒退战的命令，你会怎么做？你能丢下所有的盟友立刻追随你父亲离开战场吗？”
会吗？当然不会！绝对不会！
当年欧瑞费尔王带领林地王师一加入“最后同盟”，至高王就将精灵王父子请了过去。随着一直坐在阴暗角落处的金花领主说完了预言后，所有参战的领袖在短时间内便达成了共识――魔戒必须催毁。为此，大家还在几天之后举办了一个小小的仪式。在金花领主的见证之下，共同宣誓无论是谁获得了魔戒都将催毁它。仪式一完成，欧瑞费尔王便迫不及待的将瑟兰迪尔拉到了一边。
“假如我真的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魔戒，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吗？”欧瑞费尔用瑟兰迪尔从未见过的凝重表情说道：“无论我对你说什么或是做什么，一定要按照刚才宣誓的内容催毁魔戒。杀了我也好，打晕了我也罢，不管用什么办法，绝对不能让我成为保留邪恶根源的生灵。”
当时的瑟兰迪尔并不认为魔戒的诱惑力可以大到连欧瑞费尔王都无法反抗。直到现在，亲眼见证了人皇家族的惨死后，他才突然惊觉魔戒的可怕诱惑力。要知道，即使是在“最后战役”上，完全没有接触过魔戒的自己也差一点被它诱惑，准备一举夺下魔戒净化心爱精灵的身体与灵魂。如果当时不是佛诺尔以盔甲需要整改拖延了时间的话，人皇家族的下场也就是我和林地王国的下场？
被假想震得毛骨悚然的瑟兰迪尔一把抱住了佛诺尔，抱住了七年之役最后时刻，因拖延时间让自己与魔戒擦肩而过，受到了严厉责骂的女精灵。在对方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的短暂时间里，他想起了自己父亲曾经的教导。
欧瑞费尔曾经多次对他说：“血缘与阶级绝不能成为服从和听命的理由。作为被伊露维塔赐予永恒生命的精灵，我们应该服从于正义与道理。即使我是你的父亲，你也有权纠正我所下达的，任何违背正义和道理的指令。纠正错误的指令并不是不敬，反而是另一种爱戴的方式。因为，你在明知道指令错误的情况下选择服从，不是在支持我，而是助我走进更大的错误，甚至走到正义的对立面。”
彻底抛弃正义与道理，一味顺从于埃西铎的错误指令，的确是导致三个阿诺尔王子死亡的最大原因！
二百四十五、深谋远猷
“不会！正如你所说，我的父亲是你见过最睿智的精灵王。我父亲除了可以识破所有的阴谋，他还教会了他的儿子永远追随正义，而不是茫然的服从于血缘与阶级。”醒悟过来的精灵王用惯有的凌厉口吻回答怀中女精灵的问题，也成功拾起了所有的自信。“所以，格拉顿平原灾难源于埃西铎的贪婪，源于丹登人对错误指令的顺从与屈服，与其他生灵无关。”
原本僵硬的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