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三国-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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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三年前嵇康因为吕安之事被平时就有仇怨的钟会进谗言陷害为司马昭诛杀之后,嵇家似乎更为落魄。
以致于刘胤跟随陈寂到了嵇喜家门外的时候,不禁是心生疑惑,以为陈寂走错了门。
“嵇喜家境清贫,而为人正直,对贪渎之事深恶痛绝,故而到现在也没有一个象样的居所。”陈寂向刘胤解释道。
刘胤默然了,与嵇康的旷达狂放拒不入仕相比,嵇喜似乎世俗了一些,对功名也是相当地热衷,以致招来吕安的嘲弄,阮籍的白眼,但和贾充这类投机钻营不知廉耻的政客相比,还是显得清高了许多。
陈寂上去轻叩柴扉,一门人上前道:“何人敲门?”
“嵇司马在家吗?”
“我家老爷在的,阁下何人?”
“烦请通传一声,就说中书侍郎主记方石请见。”
门人应了一声,不多时,就听得门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旋即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之声,嵇喜开门而出,含笑作揖道:“原来是方主记,贵客盈门,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这位是?”
刘胤拱手笑道:“嵇司马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我们在何府宴上,还曾见过一面。”
嵇喜恍然大悟,以手抚额地道:“惭愧惭愧,恕嵇某眼拙,昨日确实在何府见过,只是不知先生高姓,如何称呼?”
昨日嵇喜是陪同司马攸前往何府的,参加宴会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官二代,一大群的纨绔子弟,自然与嵇喜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司马攸周旋与其间,嵇喜只是远远地在一旁相观,所以当时在场的刘胤并未给嵇喜留下什么印象,嵇喜不认识他也在情理之中。
陈寂介绍道:“嵇司马,这位是门下给事中文川文大人,昨日与嵇司马在宴间相见,只是未曾交谈,今天专程前来拜访的。”
嵇喜虽然对那些世家子弟不感兴趣,但他和陈寂却是趣味相投,此刻自然对随同陈寂而来的刘胤颇有好感,呵呵一笑道:“原来是文大人,失敬失敬,里面请。”
进入到了堂屋,还是一如既往的简陋,就连就坐的草席都略显残破,嵇喜略显尴尬地道:“寒舍破蔽,怠慢贵客了。”
刘胤背负双手,打量了一下四处,微微一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就连夫子都曾曰:‘何陋之有?’”
嵇喜大喜,刘胤这话将他直比诸葛亮和杨雄,简直就是无上的荣耀,嵇喜连声地道:“谬赞谬赞。”
双方闲聊了片刻,刘胤话锋一转,便直入主题,看得出,几句赞誉之辞已经将嵇喜给侃晕了,也在无意之中,将双方的关系拉近了一些。
“嵇司马深得舞阳侯的器重,想必对时局也了解至深,不瞒嵇司马,昨日在何府宴上,在下与舞阳侯相谈甚娱,舞阳侯温良谦恭,乃正直之君子,无愧于仁君之誉。”
嵇喜听闻有人赞誉他的主子简直比称赞他更令他心花怒放,面露喜色地道:“舞阳侯温敦纯厚,明德至亲,实为明主。”
刘胤却轻轻地摇摇头道:“舞阳侯的性格温纯,与人为善,但这却未必是一件好事,只怕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嵇喜脸色一变,隐然有些不高兴地道:“文大人何出此言?”
刘胤正色地道:“舞阳侯在朝中的名望和口碑,是远远在诸王子之上的,就连王世子司马炎都望尘莫及,但名望和口碑并不等于是实力,想要继位大统,仅仅凭名望是远远不够的,想要坐稳江山,还是要凭借实力。”
嵇喜不以为然地道:“文大人过虑了,关于嗣位此前晋王早已表态,百年之后政归攸公子,此事天下人皆知,难不成晋王会反悔不成?”
刘胤冷然一笑道:“不到最后关头,谁敢轻言胜败,嵇司马可曾知道中护军贾充已然投效世子司马炎了吗?”
嵇喜悚然一惊,贾充和司马炎暗通款曲的事,他还不知道,毕竟贾充是司马攸的岳父,有这一层的关系,人们很难相信贾充会弃司马攸而转投司马炎门下。
“这……不可能吧?”
刘胤道:“昨夜有人瞧见贾充夜入世子府邸,彻夜与世子相谈,值此晋王病重,争嫡之关键时刻,难不成贾充还有如此雅兴与世子秉烛闲谈不成?”
嵇喜闻刘胤言之凿凿,已然是确信无疑,在这个时候贾充夜入世子府,傻子也明白贾充的用意,嵇喜不禁大怒道:“匹夫,尔敢如此?”
刘胤道:“嵇司马,现在可不是动怒的时候,贾充为人阴险诡诈,他既然能背攸归炎,那么显而易见的是司马世子已然得势,这嗣位之争,恐怕世子那边已经是稳操胜券了。”
嵇喜犹然未信地道:“天下原本就是景王的天下,此言乃是晋王亲口之言,舞阳侯身为景王之后,接掌王位自然是理所应当,晋王如果传位世子的话,岂不要失信于天下?”
刘胤悠然地道:“传位于何人,自在晋王的一念之间,但他也不得不考虑朝中大臣的意见,如果诸臣都支持世子的话,晋王未必会一意孤行,从善如流,只怕舞阳侯最终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
嵇喜脸色已经大变,急得直搓手道:“这……这该如何是好?”嵇喜也不是那种可以掌控全局大刀阔斧之人,如今事急,他也全然没有了主意。
刘胤微微一笑道:“某有一计,可定乾坤。”
第523章在商言商
嵇喜忙道:“愿闻其详。”
刘胤从容不迫地道:“舞阳侯温敦宽厚,身居卫将军要职掌控京畿兵马,但从未有过结党营私之举,甚至在立储争嫡之上,也是一付随遇而安的模样,反观世子司马炎,勾连内外,居心叵测,豢养死士,图谋嗣位久矣。如今,世子司马炎已获内外诸臣的支持,对晋王形成逼宫之势,如果继续听之任之,舞阳侯之王位必不保矣。不过司马炎在朝中虽然培植势力无数,但他还是无法做到只手遮天,尤其是是重用贾充裴秀之流,深为清流所不齿,只要舞阳侯肯出面,相信朝中的有识之士还是会出来鼎力相助的,中郎令庾纯、侍中任恺、中书郎张华这些忠直之士素来与贾充等人不和,正可以引为奥援,太傅司马孚,乃是晋王之叔也,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能行到他的支持,此事便是事半功倍。”
嵇喜深有顿悟,刘胤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与司马炎进行全面的对抗,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看司马攸的态度,只有他肯全力以赴,此事才有机会能成。
做为司马攸的心腹司马,嵇喜的政治前途和仕途命运,都是和司马攸绑在一起的,荣辱与共,休戚相关,如果司马攸可以上位,那么嵇喜的地位必将是水涨船高,如果司马攸失败的话,嵇喜的官场仕途也估计就会止步于此,再难晋进。
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命运,嵇喜对司马攸的上位也是抱着极强的期待,但他也知道,世子司马炎可不是吃素的,为了夺嫡,手段是层出不穷,以司马攸谦让温和的性格,很难与之相争。
嵇喜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还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他也曾几次劝说司马攸要小心司马炎的小动作,但司马攸似乎丝毫没有在意,或许他把手足之情看得太过重要,忽视了司马炎的口蜜腹剑。
就在嵇喜一愁莫展之时,刘胤的突然出现,让嵇喜看到了希望,只是嵇喜对刘胤本身存有一定的疑虑,毕竟他不是舞阳侯一派之人,如何会主动地出面来帮司马攸。
“文大人为何会对舞阳侯继位如此上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此前文大人和舞阳侯并无任何的来往。”嵇喜直言不讳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必须要搞清楚刘胤的动机,官场险恶,嵇喜并不能保证刘胤此举不是别有所图。
刘胤微微地一笑,道:“在商言商,文某只是一介商人,只知道追求利益最大化。嵇司马可以查看我的履历,十天之前,文某还并非是官场中人,这门下给事中的位子,还是刚刚花了上千万的钱才捐来的,此事履历上皆有所载,嵇司马尽可查之。文某也不仅仅只想做一名给事中,还请嵇司马在舞阳侯面前美言几句,将来事成之日,朝堂之上,当有文某的一席之地。”
面对嵇喜的诘问,刘胤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真正用心坦然相告,这个时候,他尽可能地表现地市侩一点,摆出一付商人逐利的嘴脸来,相信也可以蒙混过关。
果然刘胤如此说后,嵇喜的态度顿时大为好转,道:“文大人尽管放心,将来舞阳侯登临大宝之时,必不会相忘文大人的功劳。”
刘胤故作满意地点点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舞阳侯心性温和,顾念亲情,此诚乃是大害矣,世子司马炎那边已经是磨刀霍霍,准备动手了,舞阳侯切不可以以妇人之仁对之,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全无亲情二字,舞阳侯如果不想王位旁落,此刻就必须要有所行动才是。”
对司马攸性格很了解的嵇喜重重地叹了一声,道:“舞阳侯为人笃厚,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到仁慈,把亲情看得太重,正如大人所言,此乃败亡之道也。文大人字字矶珠,在下是获利良多,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在下想请大人面见一下舞阳侯,当面向舞阳侯陈述此中厉害,希望可以警醒于他。”
嵇喜明白司马攸的性格,就算自己去劝说的话,估计效果也是微乎其微,如果刘胤肯出面的话,则成功的希望略大一些。
“诚如遵命。”这次刘胤答应地倒是挺爽快,其实时间紧迫,刘胤也不想再多做耽搁,自己此来洛阳是来搅局的,不是来参与司马炎上位观礼的,所以此次刘胤必须要主动出击,通过嵇喜这一层关系,取得司马攸的信任,帮助他和司马炎一争到底。
嵇喜很是高兴,眼看着王位继承一波三折,形势对司马攸来说越来越不利,朝廷重臣几乎都倒向了司马炎那边,而朝中的那些势利小人更是见风使舵,尤其是贾充,身为司马攸的翁婿竟然主动地叛逃,这无疑让人寒心不已,不过现在有这位给给事中文川的加入,让嵇喜又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好,文大人请随我晋见舞阳侯吧。”嵇喜也明白时间的紧迫性,再也不容许有丝毫的耽搁了,决定立刻安排刘胤同司马攸见面。
在前往舞阳侯府之时,刘胤刻意地让陈寂回避了,做为蜀国驻洛阳的头牌间谍,此番的作用也仅仅是起穿针引线,刘胤并不希望陈寂卷入的太深,不管此事的成败于否,如果陈寂卷入的太深,便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结果只能是得不偿失。一个优秀的间谍,只有更深地潜伏下去,才能发挥他更大的作用。
陈寂心领神会,找了一个借口向嵇喜告辞了,嵇喜倒没有在意,毕竟此事主要看重的是刘胤的能力,做为引荐人的陈寂,已经是完成了他的使命。
嵇喜和刘胤即刻驱车赶往舞阳侯府,匆匆行驶的车子在洛阳的街巷上轧出几条浅浅的车辙,穿梭过了洛阳城的大半个街区,他们来到了位于城南的舞阳侯府。
第524章开诚布公
介于司马攸的地位特殊性,他即是晋王司马昭的嫡次子,又是景王司马师的继子,舞阳侯府建造的气势恢宏,就是司马炎的世子府,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从中似乎也可以看到司马昭对司马攸的钟爱,给司马攸赐下了如此一大片的宅邸,规格和待遇远超其他王子。
门口的侍卫和嵇喜很熟,远远地笑着打招呼道:“嵇司马,今天该你沐休怎么也不肯休息啊?”
嵇喜自然不能和这些侍卫多说什么,只是含混地随便敖衍了几句,问道:“君侯何在?”
侍卫道:“不巧的很,君侯刚刚离开了。”
嵇喜心中一紧,急忙地道:“君侯去了那儿?”
侍卫道:“君侯去了景王妃那儿,听说是景王妃生病了。”
景王妃就是司马师的未亡人羊徽瑜,司马昭成为晋王之后,尊父亲司马懿为宣王,兄长司马师为景王,司马师的夫人羊徽瑜自然就是景王妃了。司马攸过继给司马师之后,羊徽瑜便成为了他的继母,司马攸事母至孝,对羊徽瑜极为尊敬,虽然不在一府居住,但早晚请安,侍奉地相当地周到,方才刚刚听说羊徽瑜身体有微恙,司马攸二话不说,立刻动身前往景王府去探望。
嵇喜很是无奈地和刘胤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们急急地赶来,可还是差了一步,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见到司马攸。
刘胤倒是显得不慌不忙,坦白来讲,此事还没有到火烧眉毛的程度,既然司马攸不在,那便多等等他也是无妨的。
嵇喜深受司马攸的器重,所以舞阳侯府的人对嵇喜也是礼让有加,嵇喜在舞阳侯府邮局能充半个主人,他请刘胤到门厅稍坐,吩咐下人奉上茶来,边喝边聊。
还好,等了大半个时辰的光景,就听得府门外鸾铃响起,司马攸已经是纵马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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