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的心开始想你了-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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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落说不上来,她只知道,她现在不能离开牧嵘,绝对不行。
林夕落想起,刚开始,她从昏迷中醒来,疯了似的守在ICU门口,不吃不喝。后面是阿信硬拖着她离开。她回家看到那个早坏掉的蛋糕,作成蜗牛的形状,用巧克力写着,蜗牛の家,上面两个小人手拉手,她隐隐有些明白,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我心有猛虎,在细嗅蔷薇,蜗牛小姐,我很想你。”
她趴在桌上,哭得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命运为何这样对她?
后来,牧嵘出了ICU,阿信来向他们告别,说他累了,已经辞职,接下来要去外面走走。
“可能不会再回来了,”阿信说,“牧雪有个愿望,就是环游世界,我想,是时候了。”
十年,阿信还是没等到牧雪,牧雪就像他一个不愿醒的梦。时光没让这个痴情的男子老去,却让他日复一日,痛苦地活着。林夕落想劝,又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离开,何尝不是一条生路。
后来,阿信给她打过电话,说他走到巴黎了,在塞纳河上看到一样东西,一直犹豫要不要给林夕落看。
“我想牧嵘不会让我说的,但我不说,你可能永远不知道,想来对你也不公平。
“你不知道吧,牧嵘一直爱着你,不是喜欢,是爱……”
他发来一张照片,锈迹斑斑的铁桥上锁满了密密麻麻的锁,锁上刻着名字,众多的法文夹杂着一笔一画的汉字。
牧嵘,林微笑。
林夕落听过这座桥,著名的心锁桥,相爱的两人将刻着名字的锁锁在桥上,把钥匙丢在桥下,锁一辈子打不开,他们也一辈子不分离。
只是她没想到,多年前,牧嵘离开,竟是带着这样的秘密。
她仿佛可以看到成双结队的情侣们,就牧嵘形单影只把锁锁在桥上,别人扔下钥匙,是打不开的一辈子,他是永远没有说出口的秘密。
接下来,阿信说什么,林夕落一句也听不进去,她脑中只有一句话。
牧嵘一直爱着你,不是喜欢,是爱。
原来,她这么深沉地被一个人爱着,可她从来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说过,连一句都喜欢都没有,他有的只是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永远的那句,夕落,我们是亲人,我为你做任何事都不过分。
所以……包括死吗?
林夕落站在原地,眼泪肆虐,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想问牧嵘,你爱我,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那么轻率地跳下去,丢下我一个人。可她回到医院,对着沉睡的牧嵘,一句责问也说不出来,是我不好,让你一次次等我,没把你放进心里。
林夕落知道自己错过的,不只只是特嵘,还有他温柔的所有。
所幸,他没死,感谢上苍,他没死,只要没死,就有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刘茫入狱了,他承认一切都是他做的,和鹿鹿没有任何关系。鹿鹿继续学画画,他很有天赋,他师父很喜欢他,说机会可以帮鹿鹿办画展。鹿鹿也经常来看牧嵘,他不明白牧嵘为什么总睡着,会趴在他耳边喊。
“坏蛋,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林夕落跟鹿鹿解释,牧嵘的灵魂去另一个地方旅游了,等他累了,就会回来了。
“那他会不会不想回来了?”
“不会,牧嵘知道我们在等他。”
所以,快点醒来吧,影子先生。
林夕落坐在旁边,握着他的手,她在旁边放了张小床,她就躺在小床上,拉着他的手,静静陪着他。她侧身,就能看到牧嵘消瘦了还是英俊的脸庞,她笑了笑,晚安,影子先生,明天就醒来吧,你已经睡了很久。
她知道,明天也许又是悲伤的一天,但只要太阳又升起,又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不是吗?
她慢慢睡过去,手却没放开。
梦里她在奔跑,这么多年,她就像一只奔跑的蜗牛,可想要的幸福,总是不来到。无论她怎么努力,生活总会带走她最亲的人,先是妈妈,现在是牧嵘,不过只要向前奔跑,一直向前跑,是不是就能把牧嵘找回来了?
她相信,这一次,她一定能跑得过。
因为她的壳装的不再是眼泪和悲痛,而是爱,满满牧嵘给的爱。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林夕落睁开眼,看身旁的男人,他睡得像个孩子。
她笑了,起身整理了一下,帮牧嵘擦了脸,还刮了下胡子,把他收拾得英俊又迷人,才在他脸颊落了一下吻。
等我回来,亲爱的影子先生。
她拿了包去上班,没注意到牧嵘的手指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眼皮似乎也在动,像化茧成蝶,在做最后的努力,挣破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
53
林夕落下楼,她得去上班。
她走到门口,却被人拉住,对上一双充血疲倦的眼睛。许小虎拉着他,衣衫凌乱,满脸胡楂,神情说不出的疲倦,就像躲在门口守了一夜。他痴痴地望着林夕落:“夕落,我退婚了,和家里断绝关系。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
林夕落瞪大眼睛,许小虎还望着她,他没什么变化,就是沧桑了,眸子里映出一个自己。
他们已经三年没见了。
这三年,林夕落不是没想过许小虎,她想他已经娶妻生子,幸福和睦,她想他牵着另一个人的手共渡一生,她从不打探他的消息,就当从没出现在彼此的生命中,可是他为什么要出现,这样突然出现?李洛格呢?他们的孩子呢?
她入狱的三年,许小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靠什么竟然三年没结婚,最后还退婚了?
林夕落觉得被抓住的部位在发烫,她是爱过许小虎的,真真切切地爱过他,可也真真切切地放开他了。
许小虎,我们不是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吗?
许小虎还在说:“那一晚没什么,李洛格骗了我们所有人,那晚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一切都太晚了,林夕落想起牧嵘那把刻着两个人名字的锁,她被锁住了,还能自由地爱人吗?
许小虎情绪激动,他还在说:“夕落,我真的一无所有了,除了你。夕落,我爱你!”
“不——”不要说爱我,林夕落后退了一步,可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是许小虎,她爱了十六年的许小虎。许小虎他退婚了,他和家里断绝关系了,他一无所有了。她还记得,年少的许小虎拉着她,在所以人前说爱她,要和她一辈子。
“夕落——”许小虎眼里全是泪水,深深地凝视她。
小虎,这是小虎,林夕落几乎要伸出手,但下一秒,楼上有护士在喊,声音充满惊喜:“林小姐,你快过来,牧先生醒了!”
林夕落猛地惊醒过来,她甩开许小虎,跑了过去,所有的旖旎被惊喜冲得一干二净,牧嵘!牧嵘醒了!
她跑得很快,生怕下一秒牧嵘又出什么事。
许小虎还来不及反应,林夕落已经消失在面前,只剩他的手徒劳地伸在半空中,无依无靠。许小虎跟了过去,看到一副人荒马乱的情形,那个曾让他非常厌恶的男人生死不明地躺在床上,身上插满管子,不断抽搐,仪器发出刺耳的叫声。
“叫医生!快叫医生!”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已经睁眼了。”
“吸痰器!快!吸痰器……”
许小虎站在门外,看到牧嵘像失去生命力的机器任人摆布,仿佛随时都会死去。而林夕落熟悉地配合护士的抢救,眼里全是焦急担忧,还有深深的失望。
他怎么了,为什么变成这样?自己不在的日子,夕落又发生了什么事?
许小虎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站在林夕落身边,却对她一无所知,从小到大,他们何时不是最亲密的。没一会儿,医生冲进来,路过他,说了一句:“不要围着,无关紧要的人都出去!”
无关紧要?现在的自己对夕落来说,是不是也变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许小虎指甲陷进手心,他默默退出去,站在窗外,看着林夕落咬着嘴唇,扶着墙在里面硬挺着,眼泪含在眼眶,却始终没有滚下。她很在乎他,许小虎毫不怀疑,如果牧嵘现在稍有不测,林夕落马上会崩溃。
许小虎望着她,可她眼里满满的,只有牧嵘一个。
许小虎痛苦地别开眼,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抛弃所有回来找她,可终究还是失去她了吗?不,他无法接受,这么爱着的林夕落,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人。
抢救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牧嵘终于停止了抽搐,许小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个可怕自私的想法冒出来,如果他死了……如果牧嵘死了,夕落就回来了,他们就能在一起,可他很快就摇头,他死了,夕落也不会快乐的。
直到医生说没事,林夕落才浑身是汗地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牧嵘。许久,她才反应过来,一手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下,也浸湿了掌心,刚才明明说醒来了,结果又是一场空欢喜,骗子,牧嵘这个大骗子!
许小虎推门进来,林夕落抬头,神情全是疲倦,她哑着声问:“你都看到了?”
许小虎点头,他艰难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句话让他异常难过,提醒着一个事实,他真的离开她太久了。
同样感到难过的还有林夕落,她和许小虎终究走到那种只能问一句“你好吗?”的境地,她简单地讲了发生了什么事,讲到牧嵘跳下那刻,她喉咙一疼,虽然伤口早好了,但伤仿佛顺着喉咙一直延伸到心里,纠心地疼。
末了,她说:“小虎,牧嵘差点为我死了。”
许小虎说不出话来了,来之前,他有很多话要对林夕落说,这三年,他过得有多艰难,她入狱,他也不得安生,但这一刻,全部都被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吐不出来,他拿什么去跟一条人命比?
他知道,聪明的他该走开,不再纠缠,可他不甘,爱情是可以比较的吗?如果当时他在那儿,他也可以为林夕落而死。他站在那儿,直直地站着,像个不服输的小孩,小时候他就是这样,闹别扭了,就站着,站到她心软,可他们都长大了,没有人会迁就他们。
许小虎哽咽着问:“那我呢?”
这么爱你的我,为你失去一切的我,怎么办?
林夕落手一紧,微微别开脸,近乎痛苦地叫了一声。
“小虎。”
这简直就是乞求,她什么都没说,但她在乞求,乞求他离开,乞求他放手。
许小虎沉默了,他又站了一会儿,默默走出去,一步一步灌了铅般的沉重,要走出门时,林夕落又叫了一声:“小虎。”
她顿了顿,背对着他:“你忘了我吧。”
许小虎握着门把,指节发白,嗓子酸痛得说不出话来,他苦笑:“你还不如杀了我。”
林夕落手一抖,握在手中的杯子差点掉下来,她想回头,却还是强迫自己,坐在原地。
许小虎看着沉默坐着的林夕落,只留给自己一个拒绝的背影,从前,她不会背对自己的,他看着她,视线渐渐模糊。他还记得,她坐在他车里,说和他私奔,求他带她回小时候;他还记得,他要去广州,她负气地骑车离去,他说,如果他忘记她,就让车撞死,她轻轻打了他,说一定会记得比他更长久;他还记得,他们约好了要一辈子……
可如今她要他忘了她,许小虎握着门把,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关上这扇门,就关住他们之用所有的过往和甜蜜?可他还是轻轻关上门,他不能逼她,她已经够苦了。
关上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林夕落拿着手帕,轻轻替牧嵘擦汗,那么温柔。许小虎关上门,听到心里有块地方碎了,扎得他痛得说不出话来,好痛,好痛,是不是有些东西,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最后还是失去了?
他慢慢走出去,感觉心一点一点往下沉,直到走出医院,光线兀地一亮。
他抬起头,看到天空飘浮的白云,一会儿靠在一起,一会儿又被风吹得相隔很远,它们聚聚散散,毫无定数。这多像他和林夕落,以为能永远在一起的曾经,和只能够咫尺天涯的如今,可未来……说不定会再相逢。
是呢,一切还没定数,许小虎苦笑了下,虽然感觉难过得要死,但好像有了新的力量和坚持下去的信念。现在就让自己先安静走开一会儿,但以后……他想起小时的承诺,一辈子,最好的,一辈子还长着呢。
这样想着,他又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往外走出去,渐渐消失不见。
而林夕落坐在床前,莫名觉得四周有点空,仪器滴答滴答地走着,她不去想许小虎,想又有什么用,现在的她,哪有情情爱爱的力量,她只求牧嵘能醒来。可不知为何,房间越来越冷,牧嵘还安静地躺着,可她觉得冷,手脚冰凉,全身都冷得打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