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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青琐记-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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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对这事什么看法,在她脸上瞧不出情绪来。
  除了许礴,另一个常常往慈宁宫来的便是魏皇后。她百样讨好皇太后,瞎子也瞧得出来。皇太后倒也不说什么,受下她的殷勤。这样的人,心里日日想什么,要去猜就得累死了。青菀小心留意,也不过多疑神疑鬼。毕竟,保持好的心情,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许礴那厢不管魏宝珍的事,三两月下来,觉得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青菀安安稳稳生下孩子来,倒也是好事。毕竟有皇太后保驾护航,后宫里没人能对青菀怎么样。便是那每日要到永和宫请安的事,都给免了。
  直到除夕的前一晚,许礴在看完青菀后,被皇太后给叫去了,才岔出叫人不愉快的事来。
  皇太后坐在炕上,靠着狐裘引枕,与许礴说:“过了明儿,又是新年了。皇上不能还是老样子,总该拿些新样子出来的。那后宫里的嫔妃们,等皇上等得也难熬。横竖新年里除下大典,有的是时间。你便往各宫里走走,帮她们排解排解苦闷,你说呢?”
  许礴听得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不想在这事上与她争论,自应一声,“儿子明白。”
  皇太后笑,接了冬香送过来的手炉,往怀里抱,“明白可不成,你得去做呀。菀美人有了身孕,你就不要别个伺候了?哀家帮你挑选那么多嫔妃,都是做摆设的?你当国库的银子多呢,养闲人。”
  许礴抿抿唇,还要再说那日理万机的话。然这话明显是站不住脚的,他再日理万机都能每日抽出时间来看青菀。要说因着这个不能去别的嫔妃宫里,显然是借口。他又想了想,再找托词。
  那厢皇太后又笑了,说:“又要拿什么话打发我?”
  说罢了看许礴不答,自又道:“皇上不知道,女人都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尤其这后宫里,就更是这样了。你说皇后,跟了你这么多年,一无所出,可不着急么?也亏得你得了这么个好皇后,不争不闹。你不去她宫里,她也不说什么,也就前儿才求哀家一回,说等菀美人生了孩子,叫哀家做主,把孩子给她养着。哀家想也是啊,她是正宫娘娘,养出来的孩子自然更好些。”
  许礴听罢这话,便直看进了皇太后的眼睛里。她面上是有笑意的,眼睛里却没有。这皇宫里头,父子不是父子,母子不是母子。他时常也觉厌倦,却偏又有一颗想君临天下的心。君王要绝情断爱,他偏也没做到。
  这话他也听得明白,皇太后在拿孩子的事要挟他,想让他去别的嫔妃宫里。可也就是因为听得明白,心下才大片冰凉。这算什么,对自己儿子也要处心积虑?
  许礴直盯着皇太后的眼睛,威严满面地说了句:“母后可以试试,看皇后敢不敢养。”

  ☆、65|慈宁宫03

  皇太后从来都知道自己生的儿子不是软糯的人; 否则也不能登上这宝座来。虽说后宫有她预谋盘算,最主要的势力其实还在前朝。他既有这般宏图大志实现了自己的志向,自然就不是能任人拿捏的人。她原本不过试探一试探; 哪知他这般强硬表态; 倒叫她哑口无言起来。这么瞧起来; 那女人确实对许礴重得不能再重了。她心里吃味; 又有羞恼,但面上看起来还算沉静。
  许礴收回目光; 不再坐着与她说话,自顾站起身子拂了一下袖摆; 说:“母后若是闲的慌; 便多做做佛事; 为儿子也为黎民百姓多祈些平安。菀美人在这里若是麻烦了您; 待会儿我便派人接她出去。还回瑾思院; 儿子能照顾好她。”
  皇太后看着许礴侧后身影,半句强势的话也再说不出来。那道理也说了; 三纲五常的规矩要守。她一个做女人家,合该贤惠得体些。她原本是仗着自己是皇上生母的身份,并一个孝字; 还有那雨露均沾的道理来拿捏许礴; 只没想到,她这儿子却一点颜面也不给她。
  如果做皇帝的摆起威严; 谁敢再不识趣继续触怒他?他好的时候是个隐忍勤勉的好皇帝; 不好的时候; 性子起来,做些个随性的事,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生杀大权,也不是搁在手里玩的。谁都有脑热一根筋的时候,也都有不可碰触的底线,皇上也一样。
  只是她没想到,那个说不出哪里好的女人,竟会成为许礴的底线。皇太后闭眼吸气,在许礴走到门边儿的时候,到底颤着声音说了句:“别折腾了,留在慈宁宫,哀家能照顾好她。”
  许礴顿住步子,微微回头,“那就劳烦母后了,等孩子出生,到时便是您的皇孙,咱们一家,也能享享天伦之乐。”
  这话摆在寻常家庭里,最是温情的。可在帝王之家,什么时候有过天伦之乐。便是她和许礴,打小就是盼着他成才成大业的,无有多少母子间的温情。她是这么一个瞧得真切明白的人,怎么就养出了两个与自己都不像的儿子?老六有帝王之才,却不是个狠心寡情的人。老十三么,不提也罢,那是个生活里只有下棋吃茶的主。
  她默默深吸好几口气,在冬香嬷嬷的话音里回过神来。冬香嬷嬷瞧着母子俩脸色都不好看,自然知道实情没有谈拢。她到皇太后近前的,用宽慰的语气问她:“皇上那里说不通?”
  皇太后摇摇头,觉得脑仁儿疼,手扶侧额有气无力道:“叫那丫头迷了心窍了,没有办法,白惹得哀家一身臊。”
  “那您就别管了。”冬香上手给她捏肩,又去给她按太阳穴,“您为皇上做的事够多了,这会儿可以撒手了。您管得多,也不见能得好。他明白您的苦心还好,不明白,还得记恨您,您这是何苦来?随他们折腾去吧,您就踏踏实实的,过些皇太后该有的清闲日子,不好么?”
  皇太后又长长叹了口气,忽而道一句:“那丫头到底哪里好?”
  冬香嬷嬷自然说不出那丫头哪里好,这种事情,谁个也都说不明白。两人已是这般,硬拆的法子不成。那皇上就是不去别的嫔妃宫里睡觉,也不是旁人能强迫就改变的事。她说:“好歹孩子已经被盼出来了,莫为难皇帝了吧。”
  皇太后也觉没有办法,那脑子里的疼在冬香的揉按下好了些。她这头疼的毛病有些日子了,犯起来也有要命的时候。今儿这是恼的,明儿还得找太医过来瞧瞧。
  那厢青菀不知道皇太后和皇后以及皇上之间的事情,便安了一颗心只管养胎。头三月难熬,吃的没有吐的多,也没有心思管其他的。在她这里,皇太后的照顾无微不至,皇上日日来看她,一切都甚为顺遂安稳。

  ☆、66|慈宁宫04

  到了四五月份的时候; 那身子恢复了之前的轻便。身上无有累感,除了肚子开始显怀,倒也没有别的什么不痛快的。那肚子里又生出胎儿拳打脚踢的感觉; 甚是叫人欣喜。青菀便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肚子上; 更是没有多余心力去管其他个。
  她开始拿了针线做肚兜; 做些虎头软底儿花鞋; 并许多小衣衫小帽子,都是初生婴儿能够用得上的。那前朝有什么事; 后宫有什么纷争,她都不是十分清楚。只是这慈宁宫里发生的事情; 她尚瞧得出端倪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魏皇后来慈宁宫的次数变少了。
  她也没多打听; 还是皇太后自个儿午后找她闲坐; 在她面前说:“哀家最近这头疼的毛病越发严重了; 不想见人。就是皇上,也不大想见。”
  青菀坐在炕上; 身后靠了许多软枕,手里拿着些针线活计搁在大腿上,看向她:“皇上又气您了?”
  皇太后低头用手按太阳穴; “打小气到大的; 寻常事。这事儿他不明白我的苦心,早晚有苦头吃。”
  青菀又问:“什么事呢?”
  皇太后搁下手抬起头来; 看向青菀:“你没有身孕的时候有人伺候他; 倒也说得过去。眼下你已经怀了五个月的孩子了; 他愣是一次别的嫔妃那都没去过。这事儿迟早是要叫人挑刺儿的,可瞧着吧。”
  青菀抿抿唇,不知如何接她这话。若立个旁观者的身份,她也觉得皇上专宠哪一嫔妃这事儿不好。自古帝王三宫六院,都是用来绵延子嗣的。作为皇上,在女人身上多花心思,尤其在唯一的一个女人身上多花心思,较真儿起来,都是不合道理的。可她不是个旁观者,感受着肚子里有脚踢到肚皮上,心里也不自禁生出许多私心。如果许礴一直没有对她专一也就罢了,专一了这么久,她都习惯了,还能做到劝他去别的女人那睡觉?
  她低头拿起手里的东西开始绣花,半晌道:“太后多劝劝他就是了。”
  皇太后还是看着她,“他晚上来找你,你也帮哀家劝劝。”
  话明说到这份上,青菀也不好再说什么其他的,只得低声应一句:“嗯。”
  等晚上许礴过来,青菀便不时就要拿眼都看他。到底是心里微微冒出些酸味,细细品味起来,滋味并不好受。这人是皇上,有许多嫔妃,还有个事事关心的生母皇太后,她早知道与他在一起烦心的事会多。那时心弦一松从了他,后来心弦越来越松,有些事便越发在乎了。可这在乎还说不出口,只是碰到事的时候在心里默默膨胀。
  许礴当然能感受到她在偷看自己,逮着了一回,问她:“看的什么?今儿朕长得不一样?”
  青菀这就收回了目光,一本正经与他说话。心里的酸味压着,语气听着还是寻常的,与他说:“你既做了皇上,就要做皇上该做的事。不该把心思都放在我这里,也该去瞧瞧别人。”
  许礴目光探究地看她,她好久也不曾说这种话了。前一回说生分的话,还是在要位分之前,让他去临幸其他嫔妃,给宫里生个皇子。这一回的话,与那一回是一个意思。
  他想了想,问一句:“皇太后找你说的?”
  青菀也不瞒他,冲他点头,“皇太后说得也没错,若一直这么下去,迟早要出问题。皇上么,对后宫嫔妃雨露均沾是理应的。”
  她这些话说得都较为简单平淡,叫许礴听不出什么来。在他心里想着,不过还是人家拿他不是做知心人。但凡有什么事,都要把他往外推。他从没想过要她懂事,偶尔任性些才好呢。可她不,又说了这话来刺激他。
  许礴大有些觉得坐不住,站起了身子下脚榻,与她说:“你好好养胎,朕回去了。”
  青菀看出了他情绪不对,刚要站起来,他已经出门去了。留她一个人在屋内,忽而心下生出一片空落冰凉之感。她立马转头往窗外望去,看着他背影移出窗框,更是满心里觉得无力。这感觉便越发明晰了,忽而后悔自己刚才端得那般语气模样与他说那些话。
  可已经说了,怎么办?再追过去解释,说自己的小心思是不愿意的?那也不合道理,并她也开不了这口。她攥了攥手里的肚兜红锦布,到底是把心里所有的冲动都压了下去。
  接下来的两日,许礴都没有往慈宁宫来看她。清晨的请安是来的,都是到了太后的正殿说几句话就走。前朝许多大臣在大庆殿等着他,也没有那闲工夫逗留。青菀与他没有碰上过,也就明确明白了,自己那日劝的那些话,劝错了。
  她原本就是被动的性子,本来觉得许礴皮赖子,怎么都会赖着她的。不管她说什么,他顶多不高兴一下,顷刻时间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这回却认真了。果然么,做了皇帝的人,是不一样的。
  而许礴那厢,也确实不太愿意在这情绪头上再与青菀碰面。怕她再说些个把他往外推的话,自己心里分外难受。他现今的日子不好过,前朝要应付许多大臣,平日里还得顶着太后的压力。自己唯一心属的女人,心却一直不与自己在一处。他很累,忽而没有了支撑一般的那种累。
  他晚上躺在文德殿,也会想这个事。如今青菀对他的态度实在算不得差,比以前不知亲近多少,还给他怀了孩子。照理说,他应该知足满足的。可到了如今,心里还有那一份执着。他其实一直在等她,情绪不好的时候,难免心凉觉得没有希望。
  他的状态不对,祈安瞧得出来,皇太后也瞧得出来。那老婆娘最是会察言观色、揪细推理的,稍从中探问了几句就大概知道了情况。她又想着,借这把火,让许礴对那丫头绝了心思,也算是好事一桩了。他对这丫头死了心,自然会找别的女人排解。
  她做什么呢,在许礴请安的时候,有意无意把当初青菀为什么要位分的事,给拿当闲话说了出来。说什么,“哀家哪里注意过她们那些人呢,就你调去了御前,哀家才知道卫采女的丫鬟到了我宫里。而后哀家就瞧啊,觉得那丫头甚好,便跟她说要将她许配给老十三。没成想,第二天皇上就封她做美人了。那就不成了,老十三没皇上这福分,哀家也白操心一场。”
  许礴一听这话,那心里忽坠了个石头,心直掉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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