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暖-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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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说。”
“王爷与您此行相当隐蔽,为了二位的安全,待会到花厅,玉蝉只说您是王父宴请的一位先生的妻子。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公主海涵。”
“不会不会。你们按照事先的安排就好。”
“那……”她狡黠一笑,“玉蝉既不能喊您为公主,公主也不要再喊玉蝉为郡主了。直呼玉蝉就好。”
我幡然醒悟,笑着点了点头,“玉蝉。”
她也笑了,“夫人这边请。”
偏厅里只摆一张圆桌,坐的女眷并不多,大都是福王的内眷。李玉蝉坐在圆桌的主座,拉我在她身边坐下,我们身边的一个妇人有了微词,“郡主,不过是一个客人的家眷,何能坐在你身旁?”
李玉蝉脸上无异,笑着让大家开席,目光轻落在那夫人身上,“二娘,这家,是你当还是玉蝉当?”
“自然是你,自然是你。”那妇人有些恼怒地看了我一眼,我不得不回敬了她一眼,恶毒了一把。
食物很丰盛,做工考究,是金陵之风。席上众人或轻声谈论,或相互劝酒,其乐融融。玉蝉心思玲珑,见我有些坐立不安,便低声说,“我素闻你家先生不善酒力,已经和王父提前打过招呼了,夫人不要挂心。”
我感激地看着她,她微微摆了摆手,便继续与桌上的众人谈笑。
席至一半,有妇人微醺,说话也大胆起来,“要我说啊,现在的朝廷就是霍家的天下。郡主你才貌双全,何必专心于谢明岚一人?霍羽也是不错的人选。”
“可不是?”另一个妇人接到,“我们郡主为先皇册封,王妃所出,身份何等尊荣?特意去谢家登门拜访,那谢明岚竟然闭门不出?不是好歹!”
“我听闻霍羽仰慕郡主芳名,曾多次到郡主下榻的地方求见,郡主何不考虑霍家?”
李玉蝉道,“只怕霍将军仰慕的不是玉蝉,而是王父手里的江南盐粮。”
毕竟是女孩子家,当众被人提起这么不光彩的事情,面子上总有些过不去。我看那几个多嘴多舌的妇人就讨厌。本来按辈分,我应该叫福王一声叔叔,我这叔叔别的本事没有,娶老婆的功夫绝对是全国第一流。他的王妃早逝,侧室已经不知道排到第几个,儿子女儿也应该生了一堆。他不把府里的内务交给自己的妾,而是交给了李玉蝉,说明这个康平郡主,定有她过人之处。
我环顾众人说,“我告诉你们,喜欢赤京第一金可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在赤京城里,喜欢谢明岚的姑娘能排满东直道!你们怎么知道他不喜欢郡主?也许他喜欢,只是害羞呢?再说了,谁说现在霍家得势,跟着他们就一定好?那个霍羽,乖张阴戾,还喜欢杀人,嫁给他有什么好的?”
众妇人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地说,“这位夫人是赤京来的?要不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给我们讲讲赤京的事吧?”
“那谢侍郎据说也是才貌双绝,有这回事吗?”
我口干舌燥,唾沫横飞地跟她们讲,李玉蝉也极有兴致。刚开始只是内眷,后来几个下人也围过来听,渐渐的偏厅便满了。我越说越带劲,直到长廊那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才停下来。
抬眼看去,福王雍容气度,只是有些发福。
他友善地看着李悠,半开玩笑道,“先生,真没想到,夫人还有说书的天赋啊。”
57
57、和乐 。。。
李悠向我看过来,女人们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就像碧绿湖池中的一朵清莲,就算隔着远,也能闻到沁脾的香气。
“是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淡淡地回应。脸上却不是很愉悦。
我知道把狮子惹恼了,忙跳下凳子,向他跑过去。他紧张地伸出手,接住我,深棕色的眸光中有几许怪责。
福王把内眷和下人都遣退,只留下我,李悠和李玉蝉三人。待人都走光之后,我靠在李悠耳边轻轻说,“悠,你生气了?”
他难得没有否认,“嗯。”
我好笑地望着他,背对着李玉蝉和福王,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小腹上。他的眸光变得温和,另一只手拂过我的鬓角。
“咳咳,二位可否入座了?”福王在我们身后说。
我挨着李悠坐下来,李玉蝉一直用手背掩着嘴,轻轻地发笑。
福王说,“民间传闻,陇西王对王妃用情至深,甚至不惜只身入虎穴龙潭。本王只当那是传闻,王爷你的性子本王还是知道的。可今日一见,所传非虚啊。一对璧人,羡煞旁人。”
李悠道,“让福王见笑了。”
我在桌子底下抓着李悠的手,听李玉蝉说,“玉蝉听闻陇西王被命为平西大将军一职时,就知道陇西王您慷慨赴任,必然有自己的打算。如今一看,西北这场战,三五年之内不会停息,倒也为我们众人争取了足够的时间。霍党专政,朝政凋敝,百姓恐怕要受苦了。”
福王怒道,“说起这个本王就来气!霍勇那厮逼人太甚。本王经营江南日久,想要用一道圣旨就收了本王的盐铁专卖之权,来解江南水患之危。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偏偏谢明岚不肯合作,否则我们哪至于这么被动!”
我知谢明岚在当今大局之下如此行事,于谢太傅还有福王两方都十分不利。但小白龙少年时代就已入仕,一直随父皇左右。哪怕他做了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也定然留有后招。何况,他拒婚于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福王,以我的愚见,这盐铁专卖之权不如交出去。”李悠沉吟了一下说,“如今局势,我们都明了,若您公然抗旨,于金陵还有您自身都是极大的损失。相反,福王若能摒弃前嫌,与谢太傅等通力合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王爷,你的意思是?”
“奉旨交出盐铁之权,霍勇便不会再对您咄咄相逼。而您经营江南多年,短暂的盐铁之缺,并不妨碍您行大事。郡主冰雪聪明,才貌双绝,也并不是非谢侍郎不可。若是您誓不与霍党合流,除了谢太傅,放眼朝中,还有谁是更好的选择?谢家门楣,在我朝数一数二,谢太傅门生广布,便是这江南官吏之中,也多有他一手提拔的有为之士。福王想,月盈则缺,霍氏一意孤行,难保有一天不容于天下。到时,无论皇帝如何,谢家总是不会倒的。您说呢?”
福王与李玉蝉对视了一眼,捧腹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你个李悠。你直说此行是来帮谢翁当说客,也不至于绕这么一个大弯子了。”
李悠笑道,“也不尽然,李悠诚心与福王相交,还望这点心意能被福王知晓。”
“好说好说。陇西王为李氏正统,我等自然以你马首是瞻。”福王起身,见礼道,“既如此,本王也不耽搁,即日传密函于谢翁,共同商讨大计。不知陇西王何时返回炎凉?若有雅致,不若在金陵多逗留几日,也让本王尽尽地主之谊。机会难得嘛。”
李悠看我一眼,推辞,“公主身子不便,我们会尽快返回炎凉。”
福王点头,“既如此,本王也不强留了。但略备的薄礼,还望王爷你能笑纳。玉蝉,这里就交给你了。”
李玉蝉起身,行礼恭送福王离去。李悠携着我的手,就要告辞。
李玉蝉抬手道,“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对李悠点了点头,随着李玉蝉到了方才逗留的长廊。她脸颊有两朵极俏丽的红云,支吾着开口,“玉蝉知情爱一事并没有因由,与谢侍郎实在是……玉蝉只想问公主……可否割爱?”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想了想说,“我与谢侍郎早已没有任何的瓜葛,没有割爱这一说。你看到了,王爷待我极好,我们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玉蝉,我初到炎凉之时,王爷的一位长辈对我说,要打动一个人,先要取得他的信任。人心和人心之间都隔着一道门,但金诚所致,金石为开。”
“我怕他的心,高高在上,早已容不下我。”她侧头,脸上有一丝苦痛。
我拉着她的手,“玉蝉,我倒是衷心期望你们能在一起的。他那么好,也该有你这么好的人来爱他。”这话,我说的很诚心。
“玉蝉不知该何为……”
“玉蝉,政治的事情我不懂,但你瞧,如今谢太傅等人孤立无援,若你和你王父能倾力相助,于太傅和谢侍郎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有道是,患难才能见真情。”
李玉蝉若有所思,但没有再说什么,把我送回了李悠的身边。
她亲自把我们送到府门口,又送上了马车。我撩开窗上的帘子,向那个倩影挥手。一直到马车拐过弯,再也看不见王府高高的院墙,我才把帘子放下来。
“暖暖,康平郡主与你说什么了?”
“女儿家的私事,男人不要管。”
“又是关于小白龙?”他把我拉进怀里,揪我的耳朵,“娘子你好大胆,公然说了他一箩筐的好话也就算了,还那么积极地给他牵红线。置为夫于何地?”
“唉哟,疼。”我去抓他的手。他低下头来,撬开我的唇齿,不管不顾地就冲了进来。我被他的蛮横吓到,身子脱力就要往后倒,他伸手扶住我的腰,狠狠咬了一下我的唇才放开。
“小……小气鬼!……只是说说都不行……”
“不行。”
“王爷,我用你儿子发誓,对他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好不好?”我勾住他的脖子,吻他的脸,“你理解一下我的心情,我衷心希望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等他成家了,我们再想有什么,也不可能了是不是?”
他的眉心挤成一个川字,我连忙摆手,“好好好,我说错话了,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好王爷,我拙于言谈,你知道的。”
不理我。
“王爷,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妾身这一回吧。妾身心里眼里都只有你,天地可鉴。你不看我的面子,看宝宝的面子,好不好?”我靠进他怀里,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声说,“小柚子,快帮娘说说情啊。”
他终于笑了,揉着我的头,“他才多大,怎么帮你说情?”
“嘿嘿。”
“暖暖。”他俯□来抱紧我,把头埋进我的颈窝里。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虽然他为你付出了很多,我感激在心。但你要知道,今生,我不可能成全你们。”
“嗯。我们的缘分早就断了。”
他靠在我耳边轻轻说,“以后,不论我站在什么样的立场,都能容下他。除非,他对你还有非分之想。暖暖,我怕他在你心中的地位。”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有不同于以往的严厉,还有很多的无奈。我没有太听懂意思,但仍然乖乖地点头。
“你有了身子,小陆子一个人照顾你,肯定不方便。我又给你找了个人,她已经在辛镇等我们了。”
我问他是谁,他怎么也不肯说,直到我推开辛镇家中的大门,看到一个人跪在我面前。她没什么变,宫装变成了粗布麻衣,鬓角也多了几根白发。她望着我,眼中盈满泪水,嘴巴开合了几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悠说,“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吊在一棵柏树上。若迟些,也就救不回来了。”
我捂嘴,“安姑姑,你为什么这么傻……”
茹安没说话,倒是小陆子跪了下来,“公主,求您别怪安姑姑。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命都不由自己。更何况安姑姑一家的性命,都攥在霍勇的手里。若是只有她一人,定然不会做一丁点对不起皇后和公主的事情,请公主明察!”小陆子给我磕头,安姑姑也给我磕头,我把他们俩都扶了起来。
“也好。”我握着茹安的手,“母后不在了,我还有你。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吧。”
“公主!”茹安伸手抱住我,我们相拥而泣。我想,冥冥之中,也许是母后在天之灵护佑我们重聚。若她还在世,也不会怪茹安的。
“公主别哭,有了身子,哭对孩子不好。”她温柔地给我擦眼泪,手心有母亲般的温暖。
李悠忽然对茹安说,“你腰上的香囊?”
“哦,王爷是说这个?”茹安把香囊取下来,“年轻时候做的,也懒得换新的。这是蜡染,金陵一带的手艺。王爷可是觉得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