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暖-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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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陆子的声音。我连忙过去开门。
小陆子站在门口,黑黑高高的小齐站在他后面,冲我笑。小陆子看了一眼我身后,惊讶地说,“公主,您,您竟然在洗衣服?!”
我连忙说,“嘘,小点声,这里可没有什么公主。衣服都是大婶洗好的,我只负责晒一晒。”我把他们让进来,搬了凳子让他们坐,“你们怎么来了?”
小陆子低声说,“驸马写信回炎凉,说要找一个帮手,李丁就推荐了小齐。而奴才则是来告诉公主一个好消息的。太子妃顺利诞下了一个小皇子!”
“太好了!”我激动地站了起来,“这下霍勇没借口不让他们在一起了!”
“是,皇上已经下旨,等孩子满月,就举行皇后的册封大典。”
我望着天空,伸手拜道,“谢天谢地,父皇母后,一定是你们在天之灵保护他们母子平安。”
小陆子说,“公主,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我愣住,“此话怎讲?”
小陆子斟酌了一下说,“以王家如今的局面,太子妃要做皇后确实是难的。可是如今南方水患严重,王悦大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筹集了一大笔赈灾款额,直接送到灾民的手中,在民间的声望一下子高了起来。紧着,皇室几位德高望重的宗亲联名上书,说王家为先皇后遗族,又品德高华,太子妃为皇上之发妻,立太子妃为皇后,是众望所归。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妃又生下了皇上的长子,不立为后,实在说不过去了。”
以我舅舅王悦的为人,他遇事最多忍气吞声,断不会有这样的谋划。
这个时候,李悠和马掌柜一道回来了。李悠看到小陆子和小齐一点都不意外。他把小齐招到身边,向马掌柜引荐。马掌柜和小齐互相见过礼,小齐很紧张,手一直绞着衣裳。
李悠对马掌柜说,“这孩子肯吃苦,手艺也好,老马,你多帮帮他。你知道我的意思,将来如意宝斋的生意,是打算交给他的。”
马掌柜看小齐的眼光马上不一样了,“是是,大老板,小的定当竭力。”
“王……”小齐张口欲喊,李悠轻轻摇了摇头,小齐就改口,“大老板,谢谢你对小的的栽培,小的一生都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说着,就跪在了地上,要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李悠拍了拍小齐的肩膀,轻松道,“说起来,你该谢谢夫人,要不是她,我还不知道你有能耐拜到阿勒泰那个老顽固。”李悠看向我,嘴角有春花般的笑容。几个人都笑盈盈地看向我,我难为情地低下头。这人,哪有夸人这么不带拐弯的?
小陆子来了之后,我顿时轻松了很多,家务事都让他给承担了,我成了一个彻底的闲人。晚上,我向李悠抱怨,李悠笑着说,“也好。手都变粗了。”
“不许嫌弃我。”我靠在他的怀里,“悠,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低头吻我的鼻子,“怎么这么急着回去?你不是说你喜欢这里?”
“是啊。可是,总觉得在这里没有在炎凉安全踏实。等哪天霍党被推翻了,再来。”
他点头,“还有两件事,办好了就回去……说起来,这其中的一件,让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故意揶揄他,“什么事能让堂堂陇西王伤脑筋?”
他敲我的额头,“坏暖暖……是李旦要我找的那个人。”
“是个怎样的人?”
“说来话长了。李旦年轻的时候,是个落魄的书生,受尽了人们的白眼和欺负。他流落到金陵的时候,曾被一对主仆所救,那女仆精心照顾他,还送了他很多钱,他就是用这些钱去赶考的。但因为那对主仆要赶路,几天后就不告而别。他甚至不知道她们的姓名,只见到那女仆有一个蜡染的香囊。蜡染是金陵一带特有的手工艺,但仅凭这样的线索,要找人谈何容易。”
我靠在李悠的怀里唉声叹气。在人的一生中总会碰到一个人或者一段故事,每每念及的时候,心就会在喧嚣中蓦然静寂。
他笑道,“傻瓜,是李旦没找到人,又不是你没有找到,你这么惋惜做什么?”
“我的人不就在这里吗!”我戳他的胸膛,没好气地说,“就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才替别人惋惜啊。你要是不在这里,我就不是惋惜,而是痛哭流涕了!”
他大笑起来,让我枕着他的手臂,“暖暖,幸好你在这里。填补了我人生本来留下的那个缺憾。‘蓝蓝天空,太阳公公,’我要把这歌传给我的儿子,让他将来唱给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儿听。”
“哼,你儿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你说在哪儿呢?”他凑过来,我一个激灵,就被他压到身下去了。
56
56、康平 。。。
金陵,曾是诸侯埋金,凝聚王气之城。
李悠拉着我上金陵,并不说为什么。我们在繁华的街头品尝小吃,什么黄桥烧饼,什锦菜包,豆腐涝等等,全是我没吃过的玩意儿。而且金陵的小吃,选料考究,造型独特,风格别树一帜。
“为什么呢?”我坐在莲湖楼二楼临街的位置上,捧着桂花夹心小元宵,喃喃自语。
“什么?”李悠往楼下看一眼,像个贵公子般,打开精致的扇子轻轻摇了摇。
“这些点心为什么这么精致?”
李悠对我笑道,“你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怎么反过来问我?”
“我孤陋寡闻行不行?”
他合上扇子,持扇柄指着桌上的点心说,“这些点心源自秦淮画舫,工艺自然考究。”
我还没说话,见他忽而站了起来,遥遥对着楼下一拜。没一会儿,一行人就上楼来了。
领首的男子,一身锦衣玉袍,肤若凝脂,五官清秀。他在我们的身边坐下,随同他来的人都远远地站着。我瞧见他饱满的耳垂上几个洞眼,马上知晓了他原来是个女子。
“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陇西王的尊驾。王父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她的声音温婉,像发自清泉。动作举止也是落落大方,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直到听她说王父,我才隐隐想起,李氏族亲之中,有一位赫赫有名的福王李敢,封地就在金陵。他的女儿康平郡主李玉蝉,是享誉江南的名门闺秀。
李悠虽然为李氏最正统的一脉,李氏族人无不以他的血统为尊,但这个人生来没什么架子,就算别人觉得他有,也不是他故意摆的,而是他身上生来就有那种气场。
“郡主姿颜,本王仰慕已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我冲他挤眼睛,行啊,果然没白给他普及博大精深的汉文化,这绝对是别三日便可刮目相看的水平。
李玉蝉莞尔,唇红齿白,春风十里,绝代佳人是也。
“王爷常年居于北地,何来南人的酸儒之气?”她掩嘴,笑看向我,“不知这位是……?啊,想必便是大名鼎鼎的王妃了。”她拱手见礼,秋水瞳里有几分别样颜色,“谢侍郎便是为了你,拒绝与我的婚事吧?”
……冤家路窄么?我知道小白龙拒绝了一位郡主,可没想到拒绝的居然是她!李氏一族的宗亲里,据我所知,没有人的才貌声名能够凌驾于李玉蝉之上。她不仅有西子之恣,更有棋琴书画之绝,放眼当今天下,也无女子能出其右。我不禁扼腕叹息,谢明岚啊谢明岚,古书里说的才子佳人天下无双可不就是这般?你怎么不知道个好歹。
李悠大概是见我迟迟不接话,对李玉蝉道,“内人拙于言谈,还请郡主见谅。”
李玉蝉轻轻摇头,“王爷何来见谅一说?伉俪情深,自古就传为佳话。何况美人英雄在前,玉蝉自是羡慕,又何来丁点怪责呢?如若陇西王您不介意,可否移驾到府上一叙?”
“这可是福王殿下的意思?”
“自然。玉蝉虽受王父错爱,大小事宜都参与谋断,但如此贵客,自然须王父开口才能请到。王爷,请。”李玉蝉起身,优雅地抬手,李悠也不推辞,牵着我一并往楼下去了。
我们走的是后门,后门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李玉蝉让随从们散进人群里,只留下车夫,她与我们共同坐于马车之内。她的眼睛很有灵气,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一看就讨人喜欢。
虽是金秋时节,白日里还有些余热。金陵的街道又较之辛镇拥挤,空气并不十分好。
起先我只是头昏脑胀,后来演变为恶心干呕,到福王府邸的时候,我已经有些不济。
“暖暖?”李悠执着我的手,迅速把我抱下马车。李玉蝉给我们安排了一间屋子,并派人叫来了府里的大夫。
我躺在床上一直冒冷汗,李悠坐在床边给我擦汗。
我有些怕,空出来的那只手一直抓着他的衣袖。他轻柔的目光稍稍平复了我的恐慌,郎中却把着脉,迟迟不说话。
“辛大夫,究竟如何?”李玉蝉催促道。
那位姓辛的大夫并不知我们的身份,只盈盈笑道,“若老夫的判断没错,夫人这是有喜了,不碍。”
我一愣,李悠已经俯□把我抱了起来,“暖暖!”他的喜悦和激动全都凝结在喉头,手臂却用了全力地抱住我。我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我没听错吗?”我看向大夫,“大夫,没错吗?”
“老夫行医数十年,应该不会错。”
我的眼眶湿润,伏在李悠的肩上,小声地哭了起来。李玉蝉送大夫出去,把房间留给我们。
“好暖暖,哭什么?”他低头吻我的泪水,又把我抱进怀里。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把我嵌进他的胸膛,“暖暖,我无法告诉你现在我有多快活,我的孩子,我等了他这么久,等得这么辛苦……”
我点头,拼命地点头,仰起头去吻他。我不知道此刻要说什么。泪水涌进我们口中,咸咸的,却有新鲜的香气。
“我发誓,这一次,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我望着他说,“他在,我在,他要是……”
他伸手捂住我的嘴,轻轻叹道,“暖暖,不好的话不要说。”
我点头,握着他的手,靠进他的怀里,“父皇和母后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一定会的。”
夜晚,福王举办了盛大的晚宴。李悠携着我进入举办晚宴的花厅,王府的下人迎上来,恭敬地说,“先生,女眷需要去偏厅。”
李悠本拉着我不放,那下人有些不知所措。我轻声道,“悠,这里是汉人的地界,可不是炎凉,你想要办事,守点规矩比较好。”
李悠皱眉,已经入座的宾客纷纷看向我们这里。
我们身后有一个轻盈的声音响起来,“先生若不放心,把尊夫人交给玉蝉可好?玉蝉保证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话音落,那娉婷的身影已经来到我的身边。
李玉蝉一身如烟轻纱,头上斜簪着白玉兰,清新淡雅。
宾客纷纷起立见礼,她含笑示意,而后牵起我的手,询问地看向李悠,李悠这才放了手。来引导的下人仿佛松了口气,躬身让李悠往上座走。李玉蝉拉着我穿过芳香四溢的长廊,前往女眷所在的偏厅。不长的路,她时时提醒我小心,还把手中的琉璃灯移向我的脚下。
我忍不住问,“郡主,你也喜欢玉兰花?”
李玉蝉笑道,“听公主殿下的意思,好似还有人也喜欢此花?”
我在很慎重地考虑要不要把小白龙抖出来。可他刚刚拒绝了人家,不知道堂堂的康平郡主,会不会怀恨在心。
她轻吟道,“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我知姑射真仙子,天谴霓裳试羽衣。公主不觉得,很美吗?”
我望着她秀丽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儿时,也曾有个很好看的男孩子,负手对着满园的玉兰吟此诗句,临了还回头问我,“葡萄,你不觉得很美吗?”
当时我没觉得,现在却有些觉得了。但觉得的不是玉兰很美,而是这两个人真的很配。
李玉蝉蹲身向我行了个礼,“公主,虽然有些冒昧,玉蝉有一事相求。”
“你说你说。”
“王爷与您此行相当隐蔽,为了二位的安全,待会到花厅,玉蝉只说您是王父宴请的一位先生的妻子。若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