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长女-第3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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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顾玉青满面茫然的样子,萧煜心头一声哀嚎,完了完了,看来我家阿青是想让我登基了!
“阿青,你听我说,做皇帝也不见得是多好的事情,还要三宫六院,雨露均沾……”萧煜长提一口气,准备全力开劝。
顾玉青听着萧煜这些发自肺腑的话,一瞬间想到董策大婚那日,平西王府世子妃对她说的那些话,不由心头一暖。
“殿下不愿登基,是因为怕我日子艰难吗?”顾玉青嘴角带笑,缓缓摇头,“男儿志在四方,殿下不该因为我,羁绊了自己的前途。我纵然不喜深宫争斗,可……”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种话,顾玉青当然说不出口。
“只要殿下愿意去做的事情,我一定什么都支持!”顾玉青表态,“殿下不用顾忌这些的,只放手一搏就是,赤南侯府上下,都鼎力相助。”
皇后殡天,萧祎被贬,此时之际,实在微妙,难怪萧煜要在进宫前先来她这里。
第七百三十九章 惊骇
萧煜听着顾玉青真诚的话,几欲要哭了,“阿青,我是真的不想做皇帝!”
艰难的说出这句话,萧煜甚至不敢去看顾玉青的眼睛,在他阿青心里,他一定是个怂包软蛋胸无大志吧!
凝上萧煜并无佯做之意的神情,顾玉青顿时蹙眉,满目不解,“殿下既是无心帝位,那苦心培养势力,暗中培植党羽,难道仅仅是为了躲过萧铎和萧祎以及其他各方的陷害,维持生计?”
话从顾玉青口中说出,萧煜只觉,自己的日子怎么过的他娘的那么心酸……
明明是当朝最受恩宠的皇子,却在旁人看来,不过维持生计!
银牙咬住下唇,一个深吸气,萧煜觉得,还是再开门见山点好了,“那个,我皇长兄还在,我做这些,是为了他!”一口气说完,直直看向顾玉青。
顾玉青闻言,登时犹如晴天惊雷,嚯的就从椅子上弹起,一双眼睛盯着萧煜,迸射着灼灼的光,胸腔内,一颗心,因着萧煜这句话,狂跳不止。
“你说什么?皇长兄?炎哥哥?你是说炎哥哥?”话音儿出口,才惊觉,自己的情绪到底有多失控,才让声音颤抖成这般。
萧煜点头,“。。。。。。嗯,是他。”
有些惴惴不安。
一个早就被皇上处以死刑的皇子,他却声称他还活着,顾玉青心头,要如何作想!
正说话,书房大门又一次被叩响,传来管事的声音,“大小姐,宫里的内侍传话,让四殿下即刻进宫。”
顾玉青愣愣转头去看书房大门,眼底情绪,显然是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缓出一口气来。
萧煜闻言,心下不由苦笑,内侍寻不到他,竟是寻到这里来了!
起身一步走到顾玉青身边,先是抬手将她的头转过方向,又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微微弯腰,与顾玉青四目相对,柔声说道:“炎哥哥还在,我做这些,我争抢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所以,这帝位,也是他的,你,能答应我吗?”
没有时间让他将事情一次性细说,只能言简意赅,匆匆把自己想要表达的重点说出,余下的,只能等到日后再谈。
顾玉青愣愣怔怔点头,脑中却是混沌一片,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萧煜究竟在说什么,只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翕,耳边有嗡嗡嗡的声音。
也顾不上如意就在身侧,萧煜眼见顾玉青点头,身子微微前倾,在顾玉青额前轻轻一啄,“现在我先进宫,这件事,日后我们细说,你只记得,这皇位,不是我们的。”
说罢,萧煜紧紧一捏顾玉青的肩膀,如同在传达着某种心意,维持一瞬,松手起身,朝外而去,与面红耳赤瞠目结舌的如意擦肩而过。
直到书房的木门被打开,萧煜离开,错肩吉祥进来,书房的门再次被合拢,顾玉青才怔怔忪忪动了动眼珠,落座下去。
捏着丝帕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天!
炎哥哥竟然还活着!他没死,还活着!
心思如海啸,滚滚泛起,顾玉青心头百味陈杂。
既然萧煜告诉他,炎哥哥还活着,也就是说,上一世,在她竭尽全力呕心沥血辅佐萧铎那个白眼狼的时候,她的炎哥哥,正在这世上的某一隅,瞧着她。
眼睁睁瞧着她奔波操劳,把萧铎推向帝位,那时候,他该是伤心失望的吧!
只是不知,当炎哥哥得知她大婚之夜就暴毙身亡,又会是如何心情……
一想到这些,顾玉青就觉心尖痛的痉挛。
大喘着几口气,用热茶压下一腔激荡,又不由去想,上一世,萧煜早死在落梅岭,炎哥哥既然活着,为何不来寻她?
她若得知炎哥哥还活着,是打死不肯帮萧铎的。
前世的事情,她想不通,也无心多想,只这一世……萧煜说,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萧炎,也就是说,萧煜的目的,是想要将萧炎捧上帝位。
一个被皇上亲口定罪为乱臣贼子的皇子,一个被皇上亲手下了杀无赦监斩令的皇子,想要登基,简直难于登天!
且不说登基,他要以何身份以何面目以何方式出现在世人面前,出现在皇上面前呢!
一个早该死透了的皇子!
还有那些当年帮着他刑场脱身的人,随着他的出现,他们的安慰,又该如何!
长叹一口气,顾玉青将这些思绪拨至一旁,萧煜既然要做,一定有他的方式和准备,更何况,这些年,萧煜同萧炎暗中往来,这些事,他们应该早就布局好,只等最后结果。
她要做的,不过是就是接受并且配合!
捏着丝帕的手一松,转手端起手边茶盏,送至嘴边,清冽的茶香弥漫而来,丝丝缕缕钻入鼻尖,深吸一口气,随着茶香入浸五脏六腑,顾玉青脑中忽的浮光掠影一闪而过,送到嘴边的茶盏登时一顿。
王家庄!
梅妃娘娘!
萧炎既然活着,那梅妃娘娘是不是也还活着,王家庄的那位,到底是不是梅妃娘娘!那墨绿色大门上的画,会不会真的就是炎哥哥亲手所做!
如果是,那她们母子就一直生活在那里吗?
与她咫尺之近,她却一无所知!
昨日在西山行宫,她之所以让佟妃在皇上面前递上那样的话,不过就是为着以防万一。
万一梅妃并没有亡故,一旦皇上得知她尚在人间的消息,能够因着那些话的作用,放她一马。
没想到,今夜就得了萧炎的消息……
心头如有鼓槌雷击,顾玉青登时有些坐立不安,将原本要送到嘴边的茶盏转手搁下,朝窗外看去,天空已经泛起微微亮色,按规矩,那些被派出到各个朝臣府邸通知消息的内侍,也该到了。
不及天明,她们就要进宫跪灵。
她作为被圣旨赐婚的准王妃,理应要比她们去的更早一些。
深吸一口气,幽幽吐出,一夜不眠,却是毫无睡意,顾玉青起身扶了吉祥如意直回桐苑。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寻个机会问萧煜,就一清二楚了。
简单的梳洗收整,将将吃了早饭,就有内侍身着素色孝装而至。
第七百四十章 公主
赤南侯府的马车稳稳停在宫门前,顾玉青扶了吉祥如意下车,王气氤氲的巍峨宫城,此刻已经挂满白色帷幔,北风呜咽下,格外的凝重肃穆,让人瞧着,只觉像是阴间的入口。
门口一溜守卫,换掉了素日澄黄的侍卫服,每人一袭黑衣,腰间系着素白的腰带,一个个表情凝重,仿佛……当真哀恸欲绝。
目光似有若无落向从左数起第三个侍卫的面上,四目相对,匆匆错开,扶着吉祥如意的手,顾玉青款步朝宫门内走去。
不过一个眼神,魏七已经告诉他,昨夜要他递给萧恪的信函,已经送到。
青石板的甬道两侧,朱红的宫墙,湛黄的琉璃瓦,再怎么鲜艳的颜色,也抵不过那抹白色,催的人心头不由压抑。
早有引领宫女一眼看到顾玉青,疾步上前,屈膝行礼,将她一路引到皇后灵柩所放的大殿。
大殿之内,皇子公主,妃嫔宫女,乌泱泱,白飒飒跪了一地,呜咽声此起彼伏。
低眉垂眼,飞快的扫过殿内妃嫔,眼见并无慧贵妃,顾玉青心头微动,跟着引领宫女,挪步走到灵柩前,焚香拜礼,下跪磕头,从头到尾,恭敬虔诚,面上挂着得体的悲戚神色。
待到礼毕,引领宫女将她引到公主们跪灵的一侧,指了一个空位置,让她跪下。
顾玉青这才发现,萧静毓竟然也不在。
她可是皇后的嫡女,唯一的嫡女,皇后殡天,她就算再怎么身体不适,只要不至于到了昏厥不醒的地步,就不该不出现啊。
是萧静毓悲痛欲绝昏迷不醒呢,还是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正心下疑惑,背后传来两位公主的嘀咕声,顾玉青不由竖了耳朵去听。
“她也太过分了吧,她自己的嫡母她都不来,让我们夜半三更就跪在这里。”声音有些尖利,尽管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还是掩不住刺耳。
“好了,你就不要说了,这里这么多双耳朵听着,你说这些,不是又给你母妃惹是非。”相劝之人,慢言细语。
“哼!就你胆子小,你这也不敢那也不敢,什么事都小心翼翼,母后活着的时候,也不见你们母女过得多舒坦啊,还不是接三岔五被母后叫去训斥!”
“你……我好心劝你,你到同我发脾气,你想说说就是了,到时候惹出是非,被你连累的反正又不是我。”带着赌气。
顾玉青听到衣服的窸窣声,虽未回头去看,却也猜测,大约是那位劝人不成的公主负气挪了身子。
“你恼了?别恼了,我说错话了,我赔礼道歉还不成?你当我心头不痛快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眼下发着烧,身上烫的跟火炭一样,药都来不及吃,就要在这里跪着,这病症这样急,休养都来不及,哪里经得住这样,要我说,你也同慧贵妃娘娘一样,称病算了。”
听到那声音尖利的人又说出这样一番话,顾玉青到不由意外。
“你又胡说,我能同慧贵妃娘娘比?她可是早在母后殡天前数日就缠绵病榻,卧床不起,我却是昨儿夜里突然发烧,我若说是病了,只怕大家都会觉得我是吃不得苦,蓄意装病,到时候,不知道又要给母妃惹出多少事端,还是罢了,一会休息的时候,你帮我盯着点,我去歇一歇就好。”
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发烧这种事,怎么好耽搁。
不论病情是否严重,只要是急症高烧,都是稍不留神就要要命的,她难道不知道!
还是尽管知道也不愿因此惹事。
听着她们的对话,顾玉青原本是关切她们话语中有关萧静毓的部分,现在,反倒有些涩涩,不由略略回头,去瞧究竟是那两位公主。
入目就见一对约莫只有四五岁的小公主,双双并肩,低头敛眉,并未察觉她的目光,依旧还在低低说话。
“要我说,你这大可不必如此,左就,母后又不会从灵柩里跳出来,你这么害怕做什么!这个时候,谁会责罪与你!我若是你,一定躺床不起!”说话者,是那个声音尖利的,瞧着她精致的下巴,樱红的小嘴,顾玉青一眼认出,是丽妃膝下的十公主。
而她身侧,那个说话柔和,正张嘴作答,“你不要劝我了,就这样吧!”的,却是琪嫔膝下的十一公主。
两个公主,今年皆是四岁,不过一个三月的生辰,一个十一月的生辰。
小大人似得语气,让顾玉青心下不由摇头,宫中这染缸,真真是连孩子都不能幸免。
都说穷人家里的孩子早当家,可宫里的孩子,却也一样要极早的体味到生活不易,生存不易。对于生计,她们甚至比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要付出更多。
就像萧煜,他若不是装疯卖傻,佯做出现在世人面前这个样子,只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想及此,顾玉青心头一叹。耳边回荡起夜里萧煜在她面前说的那番话,“做皇帝也不见得是多好的事情,还要三宫六院,雨露均沾……”
他不愿称帝登基,除了因为要把这江山谋给萧炎,只怕,他自己也是真的不愿意坐在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吧。
他舍不得她深陷后宫诡谲的旋涡,也舍不得他们的孩子来日遭受那些他曾经受到过的胆战心惊和命悬一线。
而她自己,平心而论,自然不愿意同旁人分享一个男人,还要不得不做出大度贤德的姿态,她又不是圣人!
暖流在心尖流淌,不由微微抬头,朝着前方皇子一侧斜斜看过去。
只一眼,便在一众白衣中寻到那个让她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