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长女-第3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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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吸了几口气,道:“侯爷,婉姨娘尚有一口气,再耽搁怕是熬不过去。”绕过董渊关于董雪若的话题,低头道。
董渊只觉头晕目眩,耳边似有小虫振翅,嗡嗡嗡的作响,吵得他脑仁像是要炸裂一样疼,血液激荡逆流,在体内,横冲直撞,却是浑身体温骤然下降,冷的他浑身直颤。
眼见董渊如是,管家幽幽叹下一口气,朝着立在董渊身后一脸无措的大夫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瞧病。
大夫当即提了药箱过去。
管家这才从婉晴床头前挪了步子离开,行至董渊跟前,“侯爷,且先坐下吧。”
董渊怔怔愣愣,钉在那里,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挪步。
他下午还活蹦乱跳跑到他书房和他借几本古籍玩读的三女儿,现在竟然就直挺挺躺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被人说是亡故了!
亡故了……亡故了是什么意思……她年纪轻轻,怎么就亡故了……
灵魂出窍,如同行尸走肉,任由管家扶了,董渊挪步到窗下乌漆木大椅子上,沉沉跌坐下去。
身子倚靠在椅背的一瞬,仿佛因着身体有了支撑,身上缓出一些力气来,董渊转头,朝管家看过去,“怎么回事?”
管家便将自己所见,一五一十回禀出来,“侯爷出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婉姨娘跟前的丫鬟就连哭带喊跑到奴才那里,求奴才救救婉姨娘,说是夫人拿了鼠药要逼着婉姨娘喝下去。”
“奴才当即随了她一路来婉姨娘这里,刚刚到,就见夫人正倚靠在门框边上,一脚在外一脚在内,她的贴身嬷嬷则是身子坐在婉姨娘一侧,不知正在做什么。”
“那丫鬟眼见婉姨娘嘴角含血倒头在地,奔进屋去寻婉姨娘的时候,路过夫人,恰好与夫人撞了一下,”说着,管家将一直捏在手里的纸包递上去,“这个是被她一撞,从夫人怀里落出来的,是一包鼠药。”
董渊一眼看到那包鼠药,顿时面色如铁,一双因为董雪若离世而充满悲恸的眼睛,登时蓄满毒辣之光,直直射向依旧在扭打丫鬟的发疯的白氏身上。
那目光,像是含了万千淬毒的银针,饶是管事瞧了,都不由心尖一抖。
“让她住手!”董渊磨牙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凝重的气息。
当即有丫鬟得令上前去拉扯白氏。
管家回头瞥了白氏一眼,继续道:“再后来,奴才让那丫鬟抱了婉姨娘进屋,才进来不足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得她一阵惊呼,奴才连忙跟进来。奴才进来的时候,三小姐躺在婉姨娘的床榻上,已经气绝而亡,应该是那丫鬟要将婉姨娘放在床榻上的时候发现了她。”
说着,指了躺在地上的另一个丫鬟,道:“除了三小姐,奴才进来的时候,她也断气了。”
只是将自己所见,一句句说出,并未添加任何个人揣测的成分。
董燕听着,紧紧握起的拳头,手背青筋陛下,在他言落,董渊抬手一拳砸在手边桌上。
桌上青花瓷的杯盏茶壶登时发出“咯咯咯”的摇晃声。
随着管事语落,白氏也被人从那丫鬟身上扯开,她这才注意到,董渊不知何时坐在屋里窗边下的椅子上,正目露寒光,直直朝她看来。
悲恸欲绝,气恨恼怒,心如刀绞,肝胆欲裂……各种情绪纷纷扰扰搅在她的脑海心尖,再一迎上董渊如是目光,白氏顿时睚眦欲裂,“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一阵风的朝董渊扑了过去。
管家吓得脸皮一白,顿时去拦白氏。
被管家拦下,白氏靠近不得董渊,却是披头散发又是伸手又是抬脚的朝着董渊隔空招呼,嘴里怒骂,“都是你,若非你执意要了那个贱货,我好端端的女儿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都是你,你们一对狗男女,害死了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难听的话从白氏口中咄咄而出,她如同集市上撒泼的野妇,董燕本就怒气横生,被白氏如是大喊大闹指着鼻子怒骂,登时火气直窜头顶,嚯的起身,朝着白氏面颊,“啪”的一巴掌重重甩上去。
白氏经他重重一掌,登时脑袋一甩,偏到一边,若非管事扶着,只怕她整个人都要被董渊这一巴掌打的跌倒在地。
第六百七十八章 理智
“你打我?”再回头,白氏双眼冒血的直勾勾盯着董渊,嘴角是被董渊一掌打出的丝丝鲜血,黏了披散下来的头发,殷红刺目。
白氏呸的一口,朝着董渊唾去,却是伴着唾液飞出,她嘴里一颗被董渊打掉的牙也跟着直直飞出去,“啪”的飞在董渊眼皮上,“你个老畜生,你居然打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嫡妻,你为了个贱货打我!”
那颗牙的力道虽不大,却是打的董渊怒火愈发猛烈。
“贱妇!”扬手就要再朝白氏打去。
管家眼见如此,当即送了白氏去拦董渊。
他若只拦住白氏,只怕董渊极怒之下,能几巴掌打死白氏……一颗心噗噗噗的颤着,管事合掌抱住董渊的腰,将他朝后拉去,“侯爷冷静点,眼下这件事情,还是等婉姨娘醒来再说,三小姐才去,夫人心头难免悲愤,一时间失语也是有的……”
正说话,他刚一松手,白氏便一头朝董渊的肚子直直撞过去,“畜生,老畜生,你打我,你打死我啊,左就我女儿被你的贱货女人给毒死了,她死了,我活着有什么趣,一同死了算了,你打死我啊,打死我啊,我倒要看看,打死我,你宫里的妹子有几个好日子还!”
白氏一头撞去,装的董渊连同抱了他的管家连连后退,后面就是那张乌漆木的大椅子,管家脚下一绊,跌坐上去,董渊顺势做到了他的腿上,而白氏,因着董渊倒下,身子跟着一片,栽倒在董渊怀里。
被垫在最底下的管家登时龇牙。
娘的,今儿这是犯了什么邪。
身为奴才,又不能把坐在他腿上的董渊挪开,只好咬牙忍疼。
白氏眼见董渊被自己一头撞得跌坐那里,越发发癫,张牙就朝着董渊脖子咬上去。
董渊跌坐之际,猛不防,被白氏一口咬下,登时疼的一声低吼,连推带踢,朝着白氏心窝,一把将她掀翻在地,兀自从椅子上的肉垫弹起,摸着火辣辣疼的脖子,咬牙切齿,“贱妇,你是要弑夫!”
白氏被董渊连踢带推摔倒在地,一头重重撞到桌腿上,额头登时有热血汩汩流下,抬手摸一把额上鲜血,被手上的殷红刺激,白氏愈加发癫,也不顾被撞的腰疼腹疼,一轱辘爬起,就要朝着董渊再咬。
管家扶腰咧嘴,瞧着白氏咬董渊不成,反被董渊一把抓了的头发,将其头部“砰砰”撞向一侧木柱,登时吓得浑身冒冷汗,也顾不上腿疼腰疼,“侯爷使不得,使不得,您好歹为着一府上下为着宫里娘娘想想,为世子爷想想。”
董渊倘若当真就这样将白氏撞死在这婉晴屋里的木柱上,旁人不会究其缘故,却只会说董渊宠妾灭妻。
一个宠妾灭妻,被有心人利用,足以将赫赫永宁侯府一夜之间倾覆,纵然得宠如慧贵妃,只怕不说保住永宁侯府,能保住自身也算不错。
尤其眼下皇后被禁足,英国公府和三皇子殿下那边正发疯似的寻着由头救皇后出来,这个节骨眼上,永宁侯府可是出不得任何差池的。
管家死命拦下董渊,几句话说的铮铮,董渊被白氏刺激的飞散了的理智登时恢复了些许,手上动作一顿,撒手将白氏如同丢死狗一般丢到一旁,咬牙道:“且先便宜你。”
说罢,抬脚复又转回方才落座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额上汗珠,密集集一层。
白氏被董渊打的半死不活,此刻再无精力翻身起来闹腾,整个人蜷缩在地,双手抱头,弓成虾米,痉挛抽搐,嘤嘤哭泣,嘴里依旧恶毒的骂骂咧咧。
给婉晴瞧病的大夫,也算是见过些世面,除了皇宫,这满京都里,什么样的高门大院他也进去过,可今日这样的阵仗,却是头一次遇上。
那些高门大户,最最在乎的便是颜面,纵然早就各自乌鸡眼似得,可是当着外人的面,还是各自忍耐,不像今日……在董渊狂殴白氏的时候,他正在给婉晴施针,手指一抖,险些刺错穴位,酿下大祸。
从头到尾,他不敢回头看上一眼,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一面医治婉晴,一面心头默念,遇上这样一出,可千万别被灭了口才好!
这永宁侯,素日里瞧着温温软软像个软柿子,怎么发起怒来,这么吓人!
在董渊和白氏消停下来的一瞬,他手上动作也渐止,从婉晴几个穴位上收了银针,用棉粕擦拭过后,一根根有条不紊收入医药箱,转头起身,双腿打颤的行到董渊跟前。
“侯爷,这位姨娘的毒,解的差不多了,只是体内残余毒素,还是需要服药来排出。”努力将舌头捋直,大夫说道。
董渊调着呼吸,朝婉晴瞥过一眼,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汗如雨下,打湿了额前鬓角的碎发,黏在脸上,本就苍白的面容,越显憔悴可怜,嘴角那抹血迹还在,刺的董渊有些眼涩。
“她中的什么毒?”低沉的声音从嗓间发出,像是被热砂烫过。
“鼠药。”大夫毫不迟疑道。
董渊咬牙,恨恨瞪了白氏一眼,指了董雪若和地上的丫鬟,道:“她们二人呢?”
大夫得言,转头去查看,不过须臾,转身回禀,“侯爷,这两位,也是被鼠药毒死,只是她们服下的分量大,大概是当场毙命,这位姨娘,因着喝下的分量不多,才侥幸逃过一命,方才查看的时候,我发现,她身上残留着许多鼠药,大约是挣扎之际,被灌倒嘴里的那些都被她吐了出来吧。”
大夫揣摩着说道。
管家闻言,不由眼角微动,身为大夫,他说的,实在太多。
这些大夫,常年行走在各个府邸,什么样的肮脏龌龊手段没有见过,如何说话何话该说何话不该说,早就心里有数,此刻怎么……有隐隐猜测浮上心头,转眸去看躺在床榻上的婉晴,管家心下兀自摇头,但愿是他想多了。
这位婉姨娘,瞧着柔柔弱弱,该不会……
管家闹间思忖之际,董渊将被搁置在桌上的一包鼠药朝大夫递上去,“你瞧瞧,可是这个?”
第六百七十九章 送走
大夫伸手接过,将纸包打开,转头从医药箱内取出一根银针,挑了一点出来,细细辨认,片刻后,将银针收好,纸包重新包起,对董渊道:“就是这个。”
一直沉默的管家,微微皱眉,眼底带着审视的狐疑,朝大夫看过去,“你肯定?”
被管家如是凌厉一问,大夫当即心尖微缩,却是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竭力镇定,道:“肯定,若是旁家,我不能肯定,但是贵府的鼠药因为不是从外面买来现成的,是自己做的,与那些市面上的大不相同,所以,还是能肯定的。”
董渊闻言,转手抄起那包鼠药,劈头盖脸朝着脚下白氏砸去,“贱妇!你还真是蛇蝎心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我董渊娶了你为妻,真是瞎了眼。”
眼见婉晴已经无碍,白氏却是因着方才一顿打不省人事,嬷嬷当即上前,替白氏辩解,“侯爷,这当真不是夫人所为,侯爷莫要错怪了夫人,侯爷试想,夫人若是有心要毒死婉姨娘,又怎么会在管家过来的时候依靠在门边。”
随着嬷嬷说话,管事心头微微颔首,嬷嬷所言,也正是他的疑惑之处。
白氏若真是真凶,行这等事,势必要合门掩窗,又怎么会屋门大开呢!
“更何况,三小姐乃夫人亲生,夫人怎么会毒死三小姐,侯爷明察!”嬷嬷缓出一口气,继续道,“这件事,分明就是有人蓄意陷害夫人。”
董渊横她一眼,恶狠狠道:“陷害?这包药粉,难道不是从她身上落下?”
嬷嬷当即摇头,“不是,这药粉不是从夫人身上落下,夫人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腌臜之物,是她,”说着,转头指了方才被白氏殴打的丫鬟,道:“是她将这药粉藏在袖子间,趁着与夫人相撞,佯做出药粉从夫人身上落出的样子来,是她陷害夫人。”
嬷嬷之所以替白氏出头说话,实在是如果白氏被问罪,而婉晴却活下来,莫说女儿小慧争一争上位的机会,她作为跟了白氏几十年的老人,婉晴要收拾,只怕头一个目标就是她。
这个时候,她当然要力挺白氏。
管家当初瞧得真切,眼见这嬷嬷说瞎话,却是只在心头兀自思量,并不戳破。
嬷嬷如是说,董渊一双眼睛便朝那被白氏打的半死不活的丫鬟看过去。
那丫鬟连滚带爬,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