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长女-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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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锗口出狂言屡屡不逊,董策只恨不得像萧恪一样一头撞过去呢,可惜没有那个胆子。
扶树站定,惊魂略缓,楚天锗捂着胸口怒视萧恪,“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王无礼!”
萧恪眼角眉梢涌上一个嘲蔑的笑意,“不如,你也撞回来?”
董策顿时……这无赖的样子怎么那么眼熟。
楚天锗顿时青筋暴突,怒目圆睁,道:“你以为我不敢?”
萧恪毫不犹豫说道:“是啊!”
董策瞧着楚天锗猪肝色的脸,觉得他随时都会一口老血喷出,心里一阵爽快。
夏末初秋的风习习吹来,鼓动楚天锗玄色锦衣长袍,衣角翻飞,胸口强烈起伏好一会,他才渐渐将怒火收敛。
今儿真是倒霉透顶。
明明与萧静毓商定好来沉香阁依计行事,可也不知是招惹了哪路神仙,沉香阁的大门还未走进,就被人从后面当头一棒,昏厥过去,再醒来,他却是让人像捆乳猪似得拿绳索捆了扔至沉香阁一侧的草丛中。
这好容易挣脱绳索再回到沉香阁,就遇上发疯的萧恪。
九皇子萧恪,楚天锗素日也有耳闻,根本就是宫里一个透明人,这样一个皇子,竟然也敢对他如此不恭,简直欺人太甚,可若让他像萧恪那样回击回去……
嘴皮一颤,他自知根本做不到。
南越宫中摸爬滚打十几年,楚天锗早就将人前背后那一套玩转的炉火纯青,可若让他像萧恪萧煜这样,直截了当,他还真做不出来。
忍了又忍,楚天锗决定还是先进沉香阁再说。
“你们怎么在这里?”目光别过萧恪,楚天锗直直落到董策身上,询问道。
董策忽的意识到,楚天锗可能还不知道沉香阁里出了事,鬼使神差,也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董策就道:“我和九殿下在这里捉蛐蛐,沉香阁附近一向蛐蛐又大又好。”
说着,朝萧恪似有若无使了个眼色,在宫里向来独来独往惯了,萧恪接到董策的眼神,顿时身上不禁略略一僵,咬唇不语却是默认。
见萧恪没有说破,董策当即松了一口气,对楚天锗说道:“殿下可是要进去坐坐?快去吧,我们就不多打扰了,还要捉蛐蛐呢!”
一面说,一面侧身做出让路的样子。
楚天锗狐疑的目光在萧恪和董策身上打了个转,随即面上挂了嘲蔑的笑意,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萧煜混账,玩世不恭不学无术,这永宁侯的世子董策和九皇子,也不是什么上进之人。
提脚抬步,楚天锗朝沉香阁内室而去,因为方才被萧恪那一撞,此时走路,有些一瘸一拐,不大爽利。
及至门前,举手敲门。楚天锗依照先前与萧静毓的约定,长敲三声,短敲四声,然后等待回应。
屋外立着的内侍立刻将楚天锗的到来通传进去。
皇后和慧贵妃正舌枪唇剑,剑拔弩张,皇上坐在慧贵妃身前,阴脸蹙眉,一碗汤药灌下,萧静毓的症状半分缓解也没有,依旧是叫魂儿似得嗯哼着。
好在在御医另一碗药灌下后,一直昏厥不醒的青红此刻幽幽转醒。
皇上正欲提审青红,忽闻禀报,顿时心尖思绪略略翻转,瞥了床榻上的萧静毓一眼,说道:“让他进来吧。”
此言一落,皇后顿时大惊失色,急得噌一下从床榻上跃起身来,一连上前走了两步,“陛下不可,楚天锗到底外男,静毓这个样子,如何能让他进来。”
可惜,皇上心中早就被慧贵妃的话搅得疑惑重重,觉得今日之事乃皇后亲手所布之局,闻言,越发觉得其中有猫腻。
看都没有看皇后,只对内侍冷声道:“让他进来。”
皇后顿时眼底涌上绝望的幽怨,也不再怒怼慧贵妃,只对皇上说道:“陛下,静毓也是您的骨血,你就不觉,有失皇家颜面?”
皇上闻言,嘴角一抖,眼中厉光射向皇后,正欲说话,却目光越过皇后衣裙,一眼扫到方才她落座之处的床榻下方,暗柜角落里,一抹耀眼鹅黄色,顿时蹙眉指了过去,“那是什么?”
随着皇上的话音儿,大家纷纷转目看去。
萧铎离着那床榻最近,当即走过去,俯身弯腰,扯了一下那鹅黄色的锦缎料子,想要将其捡起,却发现,用力一扯,衣料的另一端,分明与暗柜内连着,顿时心惊,伸手“嚯”的将暗柜打开。
顾玉青和吉祥面对面,一左一右蜷缩在暗柜中,各自面色青白,昏迷不醒。
萧煜一眼看到顾玉青,当即拨开眼前人,跳脚就扑了过去,“老天,她怎么在这里。”
一面说,一面伸手就要抱顾玉青出来。
浑然不觉,方才被他一手拨开的人,正是皇后。183
第二百八十八章 香炉
踉跄几步,扶着身侧桌子站稳,颤着满头珠翠艰难转头,一眼便看到暗柜中藏着的顾玉青和吉祥,皇后顿时只觉浑身如同被冰渣浸泡一样,从头冷到脚,头皮都在打颤。
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皮,吞下干涸口中唯一一点口水瞳孔不自觉的涣散,十指扣在桌上,将上好的梨木方桌抓出痕迹。
初进沉香阁时,一眼看到满地的狼藉和立在后墙斗窗下的玄色锦衣男子,那时,她心里尚还以为,赤条条躺在床榻上嗯哼乱叫的人是顾玉青,故而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那男子身上。
满心想着的,也是如何将事态闹大,最好是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待到那男子逃脱,舒妃惊叫着指出地上衣裙乃静毓所有时,震惊,惶恐,悲恸,惊骇……种种情绪纷沓而至,震的她四肢百骸,心口处如同被冰杵戳进,阻断血液回流。
脑中心中乱糟糟一团,早就失去了意识,哪里还能注意其他。
再然后,慧贵妃恰是时机的扶了皇上去外室,而她悲痛欲绝中直扑萧静毓床前,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呆坐在床榻上,形容枯槁状似死人,更是无心无力去注意室内异样。
而不偏不倚,她所落座的地方,她宽大的衣裙下摆,恰好将那被夹露在外的一抹鹅黄遮的严严实实,以至于后面再进来的人也不能发现。
直到她刚刚起身离开……
天,她怎么就没有早一点发现那抹鹅黄,若是提前发现,或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想着这些,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的皇后大口喘着气,惊惧的满心痉挛。
这一切都那么巧,巧的让人咂舌,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是她的精心谋划,是她的处心积虑。
皇上一向疑心极重,面对这样的巧合,他怎么能不多心,一想到皇上有可能产生的怀疑,皇后痉挛的心更是颤抖不能自己,指尖冰凉如铁。
而门外正在等待门开的楚天锗,随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探出一个小太监的秃下巴脑袋,楚天锗脑中顿时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了。
怎么……怎么会有内侍在里面?
一颗心顿时揪起,不由自主抬脚进入,随着木门“哐当”一声在他背后被合上,楚天锗被室内情形惊得天灵盖都要被冲飞。
“陛……陛下……”楚天锗打着结巴行礼问安,事已至此,既来之,也只能见招拆招了,迅速镇定下来,楚天锗一瘸一拐朝内室走去。
室内仅有两张椅子,一张皇上坐定,另一张,他进来的一瞬,萧煜正好扯了拉到一旁,将他怀里的顾玉青放置其上,扯了太医的领子一把将其揪过去,粗暴的摁倒顾玉青面前,“快看看她怎么样?”
太医哆哆嗦嗦去震断。
目光扫过内室,床榻上,萧静毓酥骨的声音呻吟不断,床榻下的暗柜里,团缩着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楚天锗一眼认出,是顾玉青跟前的吉祥。
怎么会这样,听萧静毓的声音,她分明就是中了“魅蛊”。
可……自己给她的那东西,是让她下给顾玉青的,已经告诉她这药药性霸道,她怎么还这样不小心,竟是让自己中招,蠢!
忽的,脑中电光火石,熟稔宫闱诡谲的楚天锗猛地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目光落向屋内其他人面上,匆匆一扫,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当即,楚天锗想起方才院里董策说的话,“捉蛐蛐”,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步子略略朝外退了一下,想要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刚刚挪步还未落稳,猛地身后被人一撞,他整个身子当即趔趔趄趄朝前跌撞过去。
眼见他一头就要栽倒在皇后裙下,立在一侧的萧祎才眼底阴云翻滚,伸手将其拉住。
“不必行如此大的跪拜礼吧!”楚天锗站定,萧祎冷声阴测测说道。
楚天锗正欲反击,可这一个踉跄,却是有个东西直直从他怀里滚落出来,“哐当”落地,骨碌碌滚到皇上脚下。
一眼看到那东西,楚天锗顿时惊得一颗心像是被人剜了去似得。
天!
这东西怎么会在他怀里?
而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自然也吸引了屋里其他人的目光,内侍总管狐疑看了楚天锗一眼,当即皱眉弯腰,将皇上脚下的东西捡了起来,双手捧了递到皇上面前。
皇上接过那物什,却是目光略过楚天锗的肩膀,看向其后,“你怎么来了?”
楚天锗心慌难安,脑中飞快旋转,正绞尽心力琢磨如何回答,忽的一个人影从他身后掠过,走上前来。
正是九皇子萧恪,楚天锗顿时想起方才他后退时被人用力的那一撞。
思绪纷飞的瞬时,萧恪已经在皇上面前行礼作答,“儿臣受四哥嘱托,在院外陪着董世子,忽的见到他直直朝沉香阁走进,儿臣和董策相拦不住。”
萧恪说罢,正凝神看着太医为顾玉青诊治的萧煜,眉角一动,只迟疑一瞬,便回头说道:“儿臣觉得只留下董策一人,实在突兀,便留了他作陪!”
明知萧恪说谎,可莫名中,他觉得萧恪是友非敌。
楚天锗当即心头大震,萧恪的话让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是掉进一张大网之中,可眼前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这大网究竟是何模样,他却是看不清。
越是如此,内心惶恐越发如潮水汹涌。
凝视着手中的东西,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香炉,银光奕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只需一眼,皇上便认出,这是南越物件,抬头将目光从那香炉上挪至楚天锗身上,突的,皇上胸口一跳。
玄色长袍直缀!
回想方才立在斗窗下逃跑的那狂徒,脑中浮现他的身姿体态,竟是与楚天锗一一重合,再想到他方才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样子,皇上鼻中重重一哼,指了楚天锗问道:“你这脚是怎么回事?”
楚天锗蓦地一怔。
他还以为皇上会就着这香炉问他,正脑中盘旋着答案,不防皇上竟是问他的脚,指了萧恪脱口而道:“他撞的。”
萧恪当即喊冤,“父皇,儿臣怎么敢,他可是代表南越来使我朝的皇子。”
萧恪说的诚恳,黑白分明的眸中闪着碎钻石一样的光泽,隐隐有畏惧之色。183
第二百八十九章 苏醒
从小备受冷眼,萧恪做事一向小心甚微,从不敢犯一丝一毫的错。
若说是萧煜撞了楚天锗,把他撞得一瘸一拐,皇上倒是相信,可他说是萧恪……莫说萧恪,就是萧祎萧铎也没这个胆子。
楚天锗张口指了萧恪,分明就是欺负萧恪素日不被待见罢了。
他这脚……想到方才那狂徒从斗窗之中一跃而出,翻身离开,落地时难免因为紧张不慎扭伤脚倒是情理之中。
再加上先前对皇后的猜疑,皇上越发觉得,那狂徒就是楚天锗。
只是无凭无据,仅凭对皇后的猜疑和一身玄色衣袍,对方毕竟是邻国皇子,皇上到底不能随意动怒,只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正值此时,给顾玉青诊治的太医抬头起身,向皇上作揖道:“陛下,顾大小姐无碍,不过是后脖颈子被人用什么东西打晕罢了,”沉吟一瞬,御医又补充道:“也可能是一掌劈晕的。”
萧煜闻言,当即伸手去恰顾玉青的人中。
而御医却是一眼瞥到皇上手中的香炉,鼻子深深一吸,登时面色大变,也不顾尊卑,一脚上前,将皇上手中香炉横夺过来。
他的动作来的突然,不光皇上,周围所有人都被吓懵住了,萧恪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及思索,身子一横,挡在皇上面前,素日一贯低首垂眸作透明人的他怒目直视御医,呵斥道:“放肆,你要做什么!”
那样子,分明是在拿自己的身子护驾,若御医有一丝不轨之举,他便是保护皇上的人肉盾牌。
萧祎后知后觉,虽然步子错了半拍,到底抢在萧铎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