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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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阿修罗王在一群人主动让出一条道的尽头，和一位看上去异常年轻，金发蓝眸的人打招呼的时候，阿修罗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不得不承认，叫做卡诺恩的神族，长的非常精致。
就是精致。
不是那种美艳到让人见一眼就神魂颠倒的天生丽质难自弃，却是另一种让人非常难忘的清美。
只要看到这个人，仿佛周围的空气都沉静了下来。
很安静人心，很安心。
非常舒服的气质。
可是……和阿修罗认知中的，一个强大的战士的一切素质似乎都大相径庭。
尽管神族的人长相大多都不错，阿修罗族本身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是长期沐浴战斗之人，身上总有一种气魄，并且会带着长期训练所特有的健壮的体魄。
但卡诺恩并没有。
他的脸看上去与其说白，不如说是有些苍白。白色金边、做工精致的礼服衬出了他修长的身姿，却显得有些过于儒雅，换句话说，在武将看来，简直是孱弱了。和阿修罗王不一样，卡诺恩的脸上时常挂着清浅的笑容。帝师的身份虽说崇高，可到底是一个职位而已，顶多是叫起来好听，但是显然，所有的神族对于卡诺恩本人是异常的尊敬。
阿修罗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这就是他父王……能够让他的父王真心的露出一个笑容的，唯一承认的对手。
看上去似乎一位普通的武神将也能轻易地放倒他……说是武神将，还是给面子了。
没有……没有一丝强者的气息。没有丝毫的力量的感觉……
但父王是不会说谎的。
所以，卡诺恩，实际上是能够匹敌父王的强者？
阿修罗困扰地想。
这个疑惑一直过了几百年都无解，直到有一天，他得到了一个消息——阿修罗王伤重不治，由他继承王位。
“不可能！父王在哪里！？”这就是他的第一个反应。从小由于耳濡目染，比较沉静的他在那一刻几近失态。他劈头质问十二神将，但阿修罗族的十二神将只是沉默不语。
气氛很沉重。
“请您继承修罗刀，继承王位。”
“从此，您是阿修罗族的王。”
继承仪式后是无休止的应酬。然后，阿修罗……不，是新的阿修罗王在数百年后，第二次见到了卡诺恩。
对于卡诺恩和上任阿修罗王之间的交情，阿修罗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的。但既然对方是先王尊敬的人，本能地，阿修罗王也尊敬他。
宴会结束后，卡诺恩没有走。
十二神将也在，看上去似乎也很理所当然似的。
“从今天开始，由我来指导你的武技。”卡诺恩说。
他依旧是笑着的，可是阿修罗王总觉得这笑容过于简单了些。
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单纯的在笑，仅此而已，并非是表达任何的感情或者是心情。
不过是个表情，单纯地移动了下脸部的肌肉。
卡诺恩的眼睛非常美丽。当年阿修罗王对于卡诺恩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双宛如纯净天空的颜色，比六月天空还要蔚蓝的眸色。他觉得卡诺恩看人总是很专注，因为被注视的人会发现，他在对方的眼中。现在他长大了，才发现那双眼睛其实忠实地容下了所有的景色和人物。
可是……没有情感。
宛如镜子一般，折射。可是镜子会有感情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我不需要老师。”阿修罗王摇了摇头，失去了父亲，他固然伤感，但他是骄傲的阿修罗一族。
斗神阿修罗王的他，不需要任何人也能成为天界最强，也不会容下任何人冠上阿修罗王老师的名号。
然后他听卡诺恩说，“是吗？那就算了。”
很简单就放弃了。
他本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不想十二神将中为首的一人站出来，拦住了卡诺恩。
“请等一等。”他说。阿修罗王惊讶地看着他竟然对卡诺恩微微躬身。甚至于他还没来得及涌上怒气，对方的话就让他怔在当场。“卡诺恩殿下，阿修罗王并不知道这是先王的遗愿。”
“怎么回事？”阿修罗王下意识地问。
这一次，是十二神将回答的他，“王啊，请卡诺恩教导您，是先王的遗愿……对您来说，是遗命。阿修罗王在临死前拜托卡诺恩殿下，将您托付给他。”
“父王去世时，你也在？父王他究竟是如何去世的？”到现在，阿修罗王都无法相信他的父王是战死的。没人能够战胜阿修罗王，更别说是打败他将他杀死！
十二神将露出了犹豫的神情，欲言又止。
倒是卡诺恩看上去毫不在意，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杀了阿修罗王，临死前，阿修罗王唯一的愿望，我便应下了。我会教导你三百年，仅此而已。”
“当——”
修罗刀在一瞬间已经握在了手中，可是格挡住它的竟然是十二神将中的两人。
“放肆！你们想要背叛吗！？”阿修罗王大怒。
“请息怒，我们的阿修罗王！”神将们跪下，阿修罗王怒视着跪下的神将身后的人。卡诺恩的神色依旧淡淡，不以为意的样子。不，不对，这根本是……
阿修罗王心中咯噔了下。
无动于衷。
“阿修罗王，这一切，都是先王的意思……您……”
“你们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卡诺恩好像是游神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要为当前的局面做什么的样子。他举步向前，边走边说，“既然无法告诉他实情，便也不要拦着他吧。放心，我答应过阿修罗王的话，自然会做到。”
他复又看向阿修罗，“你的父亲是我杀死的，我不否认。因为他触犯了禁忌。”
“……是天帝的命令？”
“不。”卡诺恩看了他一眼，“单纯是我所不允许的事。我早就警告过他。但是他却故意去做。所以，我杀了他。”
阿修罗王想起他的父亲提到和卡诺恩一起讨伐魔族；切磋时低沉而愉悦的笑声。寒意从心底最深的地方渗出，然后慢慢地弥漫到四肢百骸。
他曾经一直以为，他的父亲是最强，也是最冷酷无情的人。
在当年他的父亲就‘最强’这一说法给予了否定的今日；他发现，另一个想法也一起被推翻了。
眼前这个笑起来让人觉得暖意的削瘦神族，才是真正的冷酷无情。
之后，卡诺恩就在阿修罗城住下了。三百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时间到了后，卡诺恩离开了阿修罗城。
三百年的时间，让阿修罗王更加的成熟。而肩负一族的重任，也真正地让他成长了起来。
但对于卡诺恩这个人，他还是摸不太清。
刚开始的时候，他对卡诺恩含有深沉的恨意。一个弑父之仇的理由，就已经足够。
可是时间长了，这样的恨意尽管还是存在，可是也仅仅是因为弑父之仇不能原谅，可阿修罗王到底没了找卡诺恩报仇的意思。
阿修罗族人的天性就是尊敬强者，卡诺恩确实很强。此外，阿修罗王也真的觉得，卡诺恩实在是很难让人持续地去将‘恨’这种感情加诸于他的身上。不过相对的，‘爱’也一样。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处事的方式，不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动摇。时间长了，无论谁都会觉得和他纠结实际就是和自己过不去。独角戏唱的久了，都会厌倦。
这个人，生来似乎就不适合得到感情，他也不会给予任何的感情。
这就是阿修罗王最终，对于卡诺恩印象的定格。
作者有话要说：
← ← 此时无声胜有声……
阿修罗王番外下是这个世界结束的时候才会出来的东东了，下一章正文，灭哈哈哈。
那啥，如果想要殊途定制的，一定要先存钱，大概……200多？
有插画（包括压倒）有这样那样的东西。
不要问我还有多少完结，我只是提醒一句，我怕到时候开定制，哀嚎一片Orz
第七章 异世界的返影
呐，告诉我，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是吗？
——《恋心》
×××
卡诺恩侧过头，他看向天界那不是特别真切的九重天之门，记忆中不陌生的印象被翻了出来。
他在‘做梦’，他想。
这确实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因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做梦了，连卡诺恩都记不真切。
水晶天中，那道身影孤单地站着，卡诺恩习惯于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都划过一丝细微的复杂之色。
这是她所创的第一个世界，应该遵循她的法则。但是……
因为她的经验不足，导致了耶和华、路西斐尔乃至整个天界的悲剧。
按理说，卡诺恩是欠耶和华一声‘对不起’，即使最后耶和华为了反抗命运而反手一剑。
可是耶和华确实让卡诺恩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在失去了莱塞斯后，卡诺恩依靠着法伊，在他的引导中举步前行。漫长的生命中，法伊给了她一个职责，给了她一个目标，给了她一份责任，也给了她一个不再迷茫的理由。
法伊死了。
卡诺恩不确定法伊是不是带着一种失望的情绪的离去。她偶尔会想，如果她是法伊的话，她大概会。
人贵在自知，卡诺恩对于自己的毛病还算比较清楚的。
她其实不适合胜任重要的位子。
当年月岛就说过，她不是一个适合坐在高高在上位子的人。诚然，离月岛的这句话，时间已经过了数十万年不止。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在轴转于不同的世界中让她位居高位，不管表面看来他人看来，她是多么的成功，但是卡诺恩总觉得有股声色厉荏的味道……
怎么说呢，就是努力地坐在高位上，谋其位司其职。她仅仅是努力地做一个上位者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可她不是一个天生的上位者。至于天生的领袖是什么样的？卡诺恩直到现在都坚信莱塞斯就是个中翘楚——就算不看什么《君主论》也能够做到比他更好。
耶和华的看上去还是很沉静的样子，闭着眼睛。
非常、非常的安静。
是梦啊。
卡诺恩这么想着，却又有些疑惑。
好在这样的困惑持续时间不是很久，卡诺恩就觉得眼前的景色模糊起来，与之相对的是感官变得敏锐，这便是从梦境中苏醒前的征兆了。
然而，睁开眼睛的瞬间，卡诺恩几乎以为这是一个梦中梦。
她花了5秒才反应过来，其实卡诺恩本人也很惊讶，在受到了可以说是巨大惊吓后的她，竟然可以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她旁边近在咫尺的脸孔。
被定定地盯了数分钟，侧塌之人似乎终于有所觉，缓缓地睁开了眼，那双略深一些的眸色因为刚睡醒的关系带上了迷茫的雾气，对上清寂的天空蓝后，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卡诺恩。”莱塞斯懒洋洋地叫了句，真的就和一个刚睡醒的人没什么两样，“真早啊，再睡一会儿吧。”
他很自然地凑过去，要不是一定程度地了解莱塞斯，卡诺恩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又穿越了也说不定。
她皱了下眉头，向后仰了仰。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莱塞斯。”想到她对于莱塞斯的到来竟然一无所觉，不由心生了几分忌惮。
他们早就不是师徒。而对于在自己之上的力量，人总会有本能地戒备，亦或者上升到畏惧的地步。
莱塞斯了然，这是人的天性，对于卡诺恩如此的反应，莱塞斯不仅不觉得受伤，反而觉得卡诺恩是对的。
“这话问的，为师总是很忙，奔波了几百年总算能休息一下了。可是人间的地方好简陋，天界的一些名不见经传的神族也好艰苦。这个世界简直如北方荒原一般贫瘠，神明都过的什么日子啊。”
他抱怨道。
“你可以去仞利天，那里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说笑了，这个世界就你一个熟人，不找你求收留我要找谁做冤大头？”
“……你倒是比当年更加的直率了。”卡诺恩勾了勾嘴角，只是那弧度中，只剩下了讽刺的色彩。
“因为是卡诺恩嘛。”莱塞斯笑起来。
他的笑容很温柔，声音也是，很容易让人就那样溺死在那样的轻柔中。
殊不知，那更像是魔鬼的低喃。
想到这个形容词的卡诺恩觉得也许这么说，也有些过。
有什么样的剪影碎片般地划过脑中，卡诺恩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太久远的曾经，唯一暗恋过的一位师长。
那之后的记忆她却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