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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枝红杏纸上春-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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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临有些为难地觑了李崇琰一眼,这才低声对隋峻道:“殿下当年埋在宜阳的这个点吧……它没往行宫插线……”
  “怪我咯?”既知燕临昨夜撞见自己做坏事,李崇琰越看他越手痒,恨不得揍到他失忆。
  为免燕临当真血溅当场,隋峻还是于心不忍地出言救了个场:“那时殿下不过是为了防止有人为朝堂之争扯南军后腿,又不是要造。反,往一个常年没人在的行宫插线做什么?”
  “那……既陛下如今移驾于行宫安养,咱们是不是该……”
  李崇琰冷笑:“宜阳那个点我既已交给你全权接手,往哪儿埋线就是你的事,别问我。”
  “可是安插新的暗线……”燕临挠头,“能找司家要钱吗?”
  “那也是你的事,”李崇琰报之以寒凉的冷笑,“总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一个月之后仍是拿不到行宫内的消息,你就自行了断吧。”
  幸灾乐祸的隋峻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之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世有书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意思就是:当殿下在非礼人时,别瞎看;若是不小心看见了,那也别脑抽到说出来。
  绝望到面无表情的燕临颤抖地端起面前的茶盏,狠狠灌了一大口之后,又仰起脖子狂喷一通。
  倍感恶心的隋峻跳起来就躲到墙角,李崇琰也忍不住皱了眉:“你在干嘛?”
  “我……在表演喷血。”
  许多事,看破了却不该说破,这个道理,燕临终于有些参悟了。
  ****
  顾春原本以为自己会辗转一夜,结果却只辗转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天亮时,她被饿醒了。
  醒来头一件事就是奔到铜镜前,见颈侧果然有一坨没脸见人的淤痕,这让她顿时生无可恋。
  听得叶行络在楼下梳洗的动静,她只能心虚地忍着下楼觅食的渴望,假装自己还没醒。
  待到叶行络收拾好了出门去,她才迈开饿到发软的步子,抖抖索索下楼去了厨房。
  好在这日的天气晴一会儿阴一会儿的,倒也算难得凉爽,于是她穿一身交领襦裙倒也不会显得太奇怪。
  虽心中有些烦乱,可她毕竟是个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性子,一时理不清楚的事便是不为难自己,索性先将李崇琰的事丢到一边,早饭吃饱喝足后便转身回阁楼写稿去了。
  原本只是为了逃避心事随意写写,却不曾想越写越顺手,最后竟当真写到走了心,一气儿写到午后,直把自己写得泪水涟涟。
  这回她写的女角是一位弃暗投明的魔教妖女,带着自己手下一干群魔乱舞的散兵游勇抵御外辱,铮铮铁骨!浩然正气!可把她自己给感动坏了。
  写完一场重要的护国之战后,她自己也哭得脑仁疼,颇有一种真气散尽的虚脱感。便搁了笔去洗脸吃饭,完了拎了一坛酒,再带了些自洧川买回来的吃食,做贼似的偷溜出门,去东山石屋找司凤林磕闲牙。
  司凤林一见她就眼前一亮:“肉干!”
  “我没名儿的吗?”顾春郁闷地将那坛子酒照他脸上砸过去,“还是我改名叫肉干了?”
  虽还是没有肉干,但看在酒和小零食的份上,司凤林还是大度地原谅了她。
  两人在小石屋前的草地上吹风喝酒,聊些闲话,眨眼就混过一个多时辰。
  此时酒过半酣,昏头昏脑的顾春终于觉着有些热了,便随手将高高的交领往下扯了扯,散散燥意。
  司凤林嘴里衔着半片甜肉脯,一抬头就瞪大了眼,指着她的脖子跳了起来:“这是啥?”肉脯都掉地上了。
  如梦初醒的顾春立刻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昨夜被蚊子叮了一下,我挠狠了就留印子了。”
  司凤林那颗时灵时不灵的脑子,按说是很好糊弄过去的,偏偏今日不知怎么的,竟像是格外清醒。
  他半信半疑地打量了顾春许久,见她一脸正气凛然,便试探道:“那你再挠一个我看看。”真能挠出印子?
  这下顾春下不来台,只得在他的注视下硬着头皮使劲挠了半晌,也算她手气好,竟当真又挠出个勉强相同的印子来。
  司凤林这才认真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
  黄昏时,顾春回到阁楼中,酒意上头,便换了轻便衣衫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惊坐起身,瞪向半掩的窗前。
  窗前立着那位殿下非礼而入的身影。
  “你够了哦!”顾春忙不迭地缩进床角,紧贴着墙。
  李崇琰环臂靠在窗畔倒也没动,只是笑眼望着她,好声好气道:“只是有些事得谈谈。”
  “谈你个大头鬼!”顾春梗起脖子抬了下巴,“我……”
  后面的狠话没机会说了,因为李崇琰的眼神忽然沉下,死死瞪着她脖子上多出来的那个印子。
  他的眼神让顾春心中发毛,猛然想起先前为了打消司凤林的怀疑,自己又在颈上多挠出来的那个印子。于是没来由地心虚不已。
  “不解释一下?”李崇琰抬手指了指她的脖子,语气十分危险。
  顾春尴尬地想哭,这事真的解释不清楚。于是她虚弱地笑了——
  “我说是我自己挠的,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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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今日的天气自晨间起就很怪。
  正当夏季; 此时又不过才过了酉时; 先前还隐约有落日熔金的隐约薄暮自半敞的窗扉递进来; 可当空一阵风乍起后,立时便霞光消褪; 夜色模糊。
  ——我说是我自己挠的; 你信吗?
  影影绰绰中; 李崇琰的身形仍是环臂倚在窗畔; 嗓音里听不出喜怒,也探不到虚实:“你猜我信不信?”
  仗着夜色模糊,顾春偷偷吐了吐舌头,心道我猜你个死人头!脑中却警铃大作,下午那点酒意是彻底醒了。
  “那什么……”顾春缩着脖子拿薄被将自己裹在墙角,冥思苦想了半晌; 忽地一拍脑袋。
  这明明是我的地盘,我怕他个圈圈叉叉啊!
  于是立刻理直气壮地坐直了; 扬声道:“烛台就在你手边,下面格子上放着火折子。”
  “做什么?”李崇琰咬牙一哼; 算你有胆气!
  以他对顾春有限的了解; 忽然如此理直气壮的镇定,只能说明那个听起来无比荒谬的解释——哎,勉强算解释吧——它大概就是真相了。
  “点灯; 天暗了我就瞧不大清楚的,”心中有了底气的顾春立时气焰嚣张,反守为攻; “你不是说要谈谈?”
  李崇琰深觉自己可能有病。
  这混蛋卖起乖来他无力招架,此刻忽然嚣张起来他竟也立时就没脾气了,这形势真是要不得啊要不得……绝症,活不了了。
  于是一边按她的指示在烛台下层格子上寻到火折子,一边不甘心地忿忿嘀咕:“你居然支使我做事……”
  话音落地,烛火乍亮,明光堂堂落了一地。
  榻上的顾春还拿被子裹着自己,亮晶晶的美眸却凉凉地觑着他:“我请你来的呀?若是连点个灯的事都不能做,要你何用?”
  这一通排头给李崇琰噎得不行,一时竟找不出话来抗衡。
  见他要脚步微移,坐在榻上的顾春背脊一凛,扯着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些,口中却不输阵,凶霸霸喝道:“不许过来!”
  “喏,那儿有椅子,”瞧着李崇琰果然止步,顾春心下稍安,拿眼神指了指窗前书桌后的椅子,“坐下,好好说话。”
  其实李崇琰今日也抽空反省过,昨夜确然是自己浪过头了些,把这家伙给惊着了。此时特地过来见她,也是为了亡羊补牢,以免当真把人给吓跑。
  于是他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去就不过去。
  待他坐定后,尚未想好要说什么话开场,顾春倒是先开了口。
  “好好想想,昨夜你做得对吗?”先发制人的顾春将微颤的手藏在被角下,努力学着师父往常训人的样子,“谁、谁同意你……那样……”
  才提起昨夜之事,顾春立刻觉得唇上颈间蓦地荡起发麻的热烫,眼看着就要破功,加之那罪魁祸首又在跟前,便一时语塞,只能红着脸四下乱瞟。
  李崇琰瞧着她那虚张声势的模样,连忙抿了唇掩住险些逸出的笑。强压下心中翻来滚去的火热甜浆,清了清嗓子,略垂眼帘,面上也是一红。
  “我只是……一时……情不自禁。”
  这两个月来,燕临买回来的那些话本子可是没白费的。
  “那、那是因为我,我看上你了啊!”
  嚯!
  顾春红着脸瞪大眼,猛地朝后一缩,后脑勺在墙上碰得闷声作响。
  “你、你、你,你坐下!”痛到龇牙的顾春抬手按住自己的后脑勺,另一手伸出食指指着他,“坐、坐着别动!”
  先前那一声闷响动静不小,隔了半间屋子都听得清清楚楚。李崇琰心疼地远远关切着,见她又被惊着了,便也不敢妄动,只能依言又坐了回去。
  顾春皱着脸,一边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红着脸思索着。
  片刻之后,她气呼呼地抬眼瞪他,可惜一开口就结结巴巴,顿失气势:“诶,你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你、你看上我,我就得让你、让你亲……亲来亲去啊?”
  见李崇琰张口欲言,她慌里慌张地打断他,又道,“我、我这么人、人见人爱的姑娘,看、看上我的人多了,我都,我都让人说亲就亲啊?”
  那还得了?!
  摇曳的长烛明光中,阁楼的闺房里,是两张红脸之间的对峙。
  “当然,当然不行了!”李崇琰的双颊各一抹红,咬牙轻吼。
  虽心有不甘,可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居然很有道理。
  见他识相,顾春又略微镇定些了,虽还是整个人发烫,却渐渐没那样慌了:“咱们来讲、讲道理!你,你看上我,我、我又没说看上你……”
  对,她没说。没说过的事就不算。嗯,就是这样没错。
  李崇琰一听不干了:“你、你不能吃干抹净就不认账!”
  看他那副恼得要上房揭瓦的架势,顾春心下喊糟,颤巍巍想着怕不是自己那时在病中糊里糊涂对人做了什么,但也不愿松口:“我走那日问、问过你,也、也跟你说、说清楚的!那时你什么也不肯说,我、我过后说不认账就不认账的!”
  为强调原则,她又补充道,“就算你敲锣打鼓,哭、哭着喊着找人告状,我……我也不认账的!”
  XX的,这是什么狗屎一样的对话。
  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的李崇琰抬手扶额,忽然灵光一现:“我的说不是你病中的时候。”
  顾春大惊:“什么玩意儿?我几时……几时……怎、怎么你了?!”
  “二月里,在济世堂的时候,”胜券在握的李崇琰得意地扬眉,面上赭红未消,却忍不住嘴角一直上扬,上扬,“那时你瞧过我没穿衣服的模样,所以……所以我是不一样的!”
  红脸顾春闻言白眼翻到快抛上房梁了:“那、那照你这么算,我、我瞧过的人多了去了!”
  虽说她是个半途而废的庸医,可她好歹也是行过医的。莫说他在济世堂那时只是因为肩上有伤而未着上衣,就是全身上下啥也没穿的人,她也是见过的!
  就是这么见多识广,没想到吧?!哼。
  “什么?!”瞧过的人多了去了?!李崇琰含恨咬牙,恼怒的瞪着她就要起身,“给你个机会重新斟酌一下你的言辞!”
  顾春被他瞪得脖颈一寒,立刻又怂缩了脖子,小小声声道:“庸医也是医嘛……有什么稀奇的……”
  “那不管,反正我不一样。”谈判进入僵局,李崇琰只好耍赖了。
  顾春斟酌再三,灵机一动:“也不是完全没得商量。”
  一听事有转机,李崇琰定下心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静候下文。
  “你看,其实咱俩认识也没多久,说来也不是特别熟,对吧?”顾春虽这样问着,却并没有打算让他回答,立刻自说自话地又接着道,“这种事,毕竟是要两情相悦的,对吧?虽说你见色起意……瞪什么瞪,人人都说我长得好看,你咬我啊?”
  李崇琰磨牙。坦白说,他还真有点想咬她。
  “虽说你见色起意,”顾春坚定地强调了一遍,这才继续,“可我并没有啊!”
  “所以?”李崇琰更想咬她了。
  顾春裹着被子在榻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红着脸远远睨他:“所以你得自己想法子让我也看上你,这才像话!”
  年轻人,动不动就亲来抱去的成何体统,要好好做人才对。
  哭笑不得的李崇琰勉强点了点头:“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看上我?”
  这问题……过于深邃。
  顾春抿唇皱眉,裹紧被子站在榻上傻了半晌,忽然如梦初醒:“诶你有没有点诚意?这种事有提前问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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