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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3章

官居一品-第9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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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公然为胡宗宪讼冤,也第一次将东南官民对胡宗宪的真实感情,展现在天下人眼前。
  有南京兵部、都察院、翰林院、国子监等八大衙门,以及江浙一百余名官员联名上书为证:
  ‘臣等诚惶诚恐、顿首恳乞圣主酬勤报功,以隆盛典,以快公论事。臣切惟天下不患无英雄豪杰,而患无以鼓舞之;人君不患无爵禄名誉,而患无以善用之。我国家功令,凡首功一级以上,增秩有差,赐金有差;其中有平一贼、复一城者,即赏以延世,爵以通侯,所待功臣亦不薄矣。然亦有矢心报主,保大定倾,功成再造者,却含冤蒙垢、不得伸张,此其为人心之抑郁,亦盛朝之阙遗,非浅鲜也。臣等素慨於中,义不容隐,为皇上陈之,伏惟圣主垂听焉。’
  ‘嘉靖时,奸民外比,倭寇内侵,东南盖岌岌也,先臣少保胡宗宪,以监察御史而定乱,使数省生灵,获免涂炭,其功亦岂寻常耶?时当五峰桀骛诸岛,各拥数万,分道抄掠。督抚总兵,俱以无能论罪,朝廷悬万金伯爵之赏!若无宗宪悉力荡平,则堤防不固,势且滔天,其究莫知所底止者。独不见宋人西夏失守,如折右臂,纵以韩、范之威名,先後经略,卒不能制。元昊之稽首者何也?狐免之窟成也。是宗宪之用奇设间,似不在韩、范之下。今黄童野叟,谓国家财赋仰给东南;而东南之安堵无恙,七省之转输不绝,与九重之南顾无虞者,宗宪之功不可诬也!’
  ‘胡宗宪以驾御风电之才,吞吐沧溟之气,揽英雄、广间谍、训技击、习水战!凡诸备御,罔不周至,故能平数十年盘结之倭,拯六、七省焚掠之难,此其功岂易易者!若乃高倨谩骂,挥掷千金,以罗一世之後杰;折节贵人,调和中外,以期灭此而朝禽;此正良卫茹荼,心知其苦,口不能言者,而竟因此身辱蒙垢,亦可悲矣!毋庸讳言,宗宪之品,瑕瑜不掩,然比之猩琐龌龊,以金缯为上策,一切苟且侥幸者,相去迳庭。临事而思御侮之臣,安得起若人於九原而底柱之也?!’
  “臣等身处东南,曾临倭乱,耳目之所睹记,最为亲切。且此乃东南之公论,非臣等之私言也。我皇上试询大小臣工,有不以宗宪之忠切功高乎?肃皇帝曾曰:‘朕若罪宗宪。後日谁肯为国家任事?’是宗宪之勤劳,我皇考知之,今皇上亦知之矣。然宗宪竟遭酷吏残虐致死,吴越士民谈及於此,每扼腕而不平,痛哭而涕下。此乃杜我大明任事者之气,亦岂所以彰列圣与,我皇上无外之仁耶?伏望敕下该部,从公确议,务协舆情,务合国典。此亦激劝人心之一机也。谨奏以闻。”
  隆庆随即在此奏章后批红曰:‘胡宗宪之功,功在社稷,亦为海隅一勤事之臣。惜其遭酷吏残害致死,若不能厚嘉优渥、稍偿其冤屈一二,今后有事,还有何人挺身而出?朕寝食难安,愧对列圣矣!’
  ※※※
  这份联名奏疏一出,洗刷了胡宗宪长久以来,所背负的一项污蔑,那就是‘胡宗宪虽然平倭成功,但这建立在他对东南残酷剥削的基础上,所以虽然打跑了倭寇,但东南的官绅百姓,却仍然恨他入骨。’这个说法起自胡宗宪的死对头王本固,因为对抹黑胡宗宪,消除鸟尽弓藏的不良影响十分有用,所以很快为朝中所谓‘清流’所用,被狠狠烙在了胡宗宪的脸上。
  现在东南的官员说了,这是根本没有的事儿,东南人民都感激胡宗宪。而皇帝也不怪罪他伪造圣旨之罪,一下子,压在胡宗宪身上的三座大山,便去了两座,剩下一座就是那所谓的总督银山。然而仅仅数日之后,负责查抄胡宗宪家财的官员便上报,从他家中搜出的各种财物,折银不过五千余两白银。这在富商云集的徽州,勉强能算个小康,绝对称不上富有。
  于是越来越多的官员开始质疑,难道这就是总督银山?这山也未免太小了吧!
  当年办案的官员,只能反复说,他当时的生活如何如何奢侈。然而事情过去多年,早就找不到证据证明了,在风向彻底改变的今天,已经不会被舆论所采信了。
  为胡宗宪请愿的高潮,出现在腊月十八,这一天,进京赶考的举子,身着素服,打着‘宝剑埋冤狱。忠魂绕白云’的巨幅挽联,从棋盘天街出发,过东西江米巷,沿着主要干道绕城游行。
  若是以往,兵马司和顺天府,早就出动人马,把这些举子驱散了。然而在这舆情变幻、风起云涌的关口,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那些举子高呼大喊。路过国子监时,监生们又倾巢而动,加入了游行的队伍,声势更加浩大,也更加肆无忌惮,到后来竟喊出了‘打倒权奸,还我公道!’的口号,声浪震天,全北京城人的都听到了。
  徐阁老在深宫之中,虽然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但他在得了禀报之后,还是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不能放任下去了!’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徐阁老终于下定决心,刚要命人处理此事,却听到皇帝亲自上城门楼,向士子们宣谕的消息……


第八二零章 公祭(中)
  接到消息,徐阶急忙忙赶到左安门的城楼上,果然见隆庆皇帝身穿着厚厚的皮裘,在陈宏和冯保的陪伴下,面朝宫外站着。
  “老臣处置延误,惊扰到皇上,实在罪该万死。”徐阶忙颤巍巍跪下:“城上风大,恳请皇上立刻下城,下面的事情交给微臣处理。”
  “是徐阁老啊……”隆庆回过头来,朗声笑道:“他们是来找朕的,不用您老操心,这次的事情,由朕来处理。”说着把右手放在耳边道:“不信你听……”
  仿佛为了回应皇帝的话,城下响起了‘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之声。
  徐阶面色苍白的起身上前,扶着城垛往外一看,果然见城下的士子,全都跪在那里山呼万岁。
  隆庆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双手高高抬起,城下的士子们便停下呼声,抬头望着他们的皇帝。
  隆庆也望着下面黑压压的士子,久久不语,场上一片鸦雀无声。
  ‘坏了,皇上忘词了’只有冯保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紧小声提醒道:‘胡宗宪的事儿……’
  “哦,哦……”让他这一提醒,隆庆终于想起自己的腹稿,方才启声道:“对胡宗宪的案子,朕也忧心似焚。你们说,要严惩凶手,揪出主谋……这个朝廷已经在查了,不日便有结果大白天下,请诸位放心;你们说,要为他恢复名誉官爵,优抚优恤……这个朕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们。胡宗宪上不误国、下不误民的社稷功臣,朝廷一定会酬勤报公,以公道论事,必不会让他在九泉之下,还无法瞑目的……”
  皇帝后面的话,徐阶一句没听清。只听到皇帝说一句,下面就会响起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这声音如同魔音贯耳,让徐阁老感觉耳边嗡嗡直响,一颗心多少年来,都没有这样不安过。
  “徐阁老,徐阁老……”直到有人推他一把,徐阶才回过神来,茫然道:“怎么了?”
  “皇上让您给士子们一个保证呢?”推他的是陈宏,小声道:“给胡宗宪的追谥和哀荣……”
  “我保证。”徐阶面色苍白的走上前,向着城门楼下的士子们道:“一切如圣意……”
  “万岁,万岁……”狂热的呼喊声,一下淹没了徐阁老的声音。
  看到徐阶脸色不好,隆庆关切问道:“元翁没事儿吧?”
  “无妨,只是偶感风寒。”徐阶苦笑道。
  “城上风大。”隆庆把他的话原样奉还:“快扶元翁回去歇着。”
  徐阶也无心再呆在此地,草草告退下来。待他一走,隆庆也撑不下去了,小声问陈宏道:“都冻死了,还要朕撑到什么时候?”
  “跟士子打声招呼再走。”陈宏循循善诱道:“这可是皇上争取他们的大好机会,将来他们必将比其他人更忠诚。”
  隆庆便又跟士子们闻言道别,让他们赶紧回去喝完姜汤啥的,果然把士子们感动的够呛,又磕了头,便散了。
  ※※※
  被搀着回到了内阁值房,下人赶紧上来给徐阶更衣,却被他一把推开,就那么披着大氅,囫囵囵的躺到了躺椅上,失神地望着屋梁上方。暖帽依然扣在头上,整个人显得臃肿不堪,虚弱不堪。
  张居正闻讯过来,见状把闲杂人等斥退,把屋门关上,静静坐在徐阶旁边的椅子上,等他自行恢复过来。
  许久,徐阶仍保持开始的姿势,但终于出声了:“你说,这次的事情,有没有人在皇帝背后支招……”
  “肯定是有的。”张居正轻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孽作祟。皇帝这次竟然亲自跑上城头接见请愿士子,逼师相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我看这背后必有高人支招。”
  “是谁?”徐阶缓缓道:“陈宏吗?还是杨博?”
  “陈宏是有能力撺掇皇帝这么干,但得罪师相对他有什么好处?他都是大内总管了,把您拱下去,他也当不了首辅,实在没理由这么干。”张居正沉声分析道:“杨博也没可能,且不说他跟皇帝并不熟,出不了这种主意,单说他也没那个本事,煽动那些士子闹事。”
  “那会是谁?”徐阶轻声问道。
  “师相是怎么了?这么明白的事儿,在这个关口您还看不清楚?这件事就是沈拙言手下那帮人撺掇起来的!师相不明白,还找他去谈心,还相信他会放过我们,还指望着将首辅的位子传给他,指望他给您老遮风挡雨……”说到这里张居正喉头一下哽住了,深吸口气道:“当年学生和沈默交好时,曾经一同出游,他当时吟过两句诗,我一直记忆犹新。”顿一顿,便吟诵道:“他说‘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您说,做出这样诗的人,有可能心慈手软,半道而废吗?”
  如果沈默知道,当初自己豪气迸发,随口剽窃的毛太祖诗词,竟被张居正用来解构他的性格,不知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
  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这话终于徐阶动容了,他撑着椅子的扶手慢慢坐起了,道:“给南京那边去信,问清楚是哪些人在搞联名上书,我看得这些人闲出毛病来了,得给他们挪挪地方了;还有这次闹事的士子,搞清楚是谁在里面领的头,这种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朝廷不能取!”
  “是。”见徐阶终于振作起来,张居正鼓起勇气,将在心里憋了好久的话,说出口道:“师相,学生说句斗胆的,关于沈默这次的目标,您可能一直想错了。”
  “什么意思?”徐阶看着他道。
  “我怀疑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张居正压低声音道:“他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师相。”
  “我?”徐阶瞳孔猛地一缩,失声笑道:“怎么可能?开国至今二百年,你可见过有敢对老师动手的学生?”
  “凡事总有第一个!”张居正见他不信,急声道:“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何在占据主动的时候,能甘心鸣金收兵!李春芳不查、王廷相不抓、存心就不想把此案了结。想把事情闹大,往师相身上泼脏水!”
  “够了!”徐阶猛地一拍躺椅扶手,面色难看道:“你这是在挑唆吗?!”
  “师相?”张居正无比愕然,跪地道:“学生一片赤诚,苍天可鉴……”
  “唉……”徐阶颓然一叹,仿佛又老了十岁,摘下头上的暖帽,露出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额头的银发,听起来有些错乱道:“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君对臣可以,父对子、师对生就不可以!”说着苍凉地笑道:“老夫何许人也,岂能跟自己的学生白刃相见?这要史书上如何记载?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老师。”张居正苦苦劝道:“人家的刀都驾到脖子上了,难道您要引颈就戮吗?”
  “他不敢戮我。”徐阶面容阴沉地摇头道:“欺师灭祖者,不容于世!他不敢,不敢的……”
  “老师……”张居正喟叹一声,幽幽道:“名声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不看重,不代表别人不看重……”徐阶缓缓闭上眼,许久突然才轻声道:“你不用担心自己,就算我真完了,你也不会有事的。”
  张居正默然。
  ※※※
  皇帝在左安门城楼上宣谕后,朝廷风向大为改变,越来越多的官员,上书请求重新考虑胡宗宪的谥号问题。在众望所归之下,这次礼部和内阁的动作快了许多,仅仅一天便拟定了新的谥号‘襄懋’。
  甲胄有劳、威德服远曰襄;以德受官、以功受赏曰懋——简而言之,就是‘大功’二字。
  这次虽然比皇帝所设想的‘忠襄’还要差一些,但已是大大进了步,也是徐阁老能接受的极限了……就算徐阶再让步,也不可能把个‘忠’字送给胡宗宪,与忠相对的是什么?那不等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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