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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逐鹿之中原-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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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年少轻狂了,莫说公子不是,就算公子真是那类纨绔之徒,这杯酒老道也笑呵呵喝了,还得赞一声好酒。只是顾公子坦诚,老道也直言相告了,老道与小徒,是方外之人不假,但并非出自龙虎山,这身皮也是为了外出方便披上的,若说公子想找龙虎山的高人叙旧,那公子找错人啦。”

    又唤小二上来一瓮老鸭汤的顾仙佛轻轻一笑,道:“道长快人快语,顾某也不纠结二位出身,只是天南海北的碰上,也算缘分,顾某能与道长相聚一番,喝喝酒聊聊天,岂不也算一桩美食?”

    老道闻言哈哈大笑,连连点头道:“顾公子所言甚是,那老道就厚着脸皮带着小徒蹭公子一顿饭了,老道姓卓,号一翁道人,小徒还未及冠,公子唤他春芽即可。”

    一翁道人说着,爱怜地拍了拍春芽后脑,小道童似乎对这名字极其不满意,听师父介绍都嘟起了小嘴,但是知道抗议无用,便没有出声。顾仙佛笑了笑,挟了一筷香滑柔嫩的麝子肉放到春芽面前碗碟里,肚里馋虫几乎要造反的春芽却没有立即动筷,而是抬起头看了一翁道人一眼,见师父含笑点头,才抄起竹筷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一翁道人与顾仙佛走了一杯汾酒,挟了一筷鱼肉放入嘴中,笑道:“顾公子可是来自长安?”

    顾仙佛点头:“正是自长安而出,道长神机妙算。”

    一翁道人摆摆手,替爱徒舀上一碗火候正好的老鸭汤,徐徐说道:“哪里称得上神机妙算,走得多了,见得多了,听得也自然多了,顾公子是长安口音不假,但是语音混重,老道瞎猜一番,公子莫不是离京数年刚刚归乡?”

    顾仙佛替两人斟酒,落座后笑道:“道长莫要自谦,方才道长所言那一番话,半点不假,顾某七年前因得罪京中权贵而被迫远赴西凉,父亲在长安上下打点疏通,去年顾某才得以回京,六年西凉之行,回京之后父亲已白发渐多,现在想来,不胜唏嘘啊。”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顾公子七年前年轻气盛,而老道也学过一些望气相面之术的皮毛,公子断然不是那等大奸大恶之人,想必当初的所作所为也是事出有因。但老道还是要多嘴一句,人年轻的时候啊,志在四方是好事,但是一旦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想的便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喽,所以顾公子日后尽量还是能忍则忍,莫再亲人分离,抱憾终身啊。”一翁道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喝了一口酒眼神迷离的说道。

    顾仙佛含笑应下,道:“前几日我碰到一吴姓大哥,在他家里讨了一口热饭吃,吴大哥当初所言与老道长如出一辙,现在想来,是顾某以前欠考虑了,这次事毕回长安以后,顾某定当多陪陪父亲,不再和以前那样瞎胡闹了。”

    一翁道人抚须而笑,转开话题道:“老道前几年没有收徒的时候,孑然一身无所牵挂,又无心道术长生,便走遍了这土地上的山山水水,西凉老道去过,穷山恶水不假,民风彪悍亦不假,但老话说物极必反。这西凉,穷乡僻壤之下,也埋藏着一点打不死烧不尽的坚韧种子。”

    顾仙佛再次替一翁道人斟酒,正色道:“顾某在西凉客居六年,还真未听说过西凉有如此说法,还请老道长解惑则个。”

    一翁道人先是替春芽添上一碗老鸭汤挟了一筷酱牛肉放在碗碟里,才端起汾酒抿了一口,悠然说道:“自春秋以来,西凉发生的万人以上的战役,据正史记载有三百六十七起,没被载入史籍的不下百起,前前后后,死在西凉的甲士,没有五百万也有三百万,都说西凉处处埋死人,此言确实不需,顾公子在西凉住过六年想必也知道,百姓垦荒之时第一件事要做的不是兴修水利,而是先要把荒地上的尸骨和铁器刨出来,尸骨统一安葬,铁器拿去换几钱银子,就当埋死人的丧葬费了。自古以来咱们就讲究个落叶归根,西凉百姓虽说一直被中原人士戏谑称为西凉蛮子,但好歹这点传统没有丢掉。”

    顾仙佛挟了筷鱼唇慢慢品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一翁道人倒点酒水在桌上,伸出枯瘦的食指蘸了点酒水在桌上草草画了一幅图,边画边道:“可是人们在看这件事的时候,却往往只看到正面,没看到反面。这三百万人死在了西凉,不假。但是这三百万人也有活着的时候吧?三百万甲士啊顾公子,哪怕自春秋以来一千余年平摊开,每年西凉也要供应三千甲士,而且这种供应,还是源源不断要持续一千年的,试问,除了西凉,就是天下赋税半出江南的江南道能做到还是如今的万城之都长安能做到?都不能!”

    顾仙佛抬起头,豁然开朗。

    一翁道人抿了口汾酒润嗓子,继续说道:“西凉此地,据史籍记载,曾经出过十三任诸侯七位天子,说是龙兴之地也不为过,从堪舆之术来讲,西凉不但不是恶土,气数还足得很,只是一直以来,天下人却以看待荒芜之地的态度来看待西凉,在西凉的大小官吏也莫不是兢兢业业以搜刮地皮为己任,谁曾真正想过为西凉做点实事?是,改善西凉吏治确实很难,但是如果换个角度来看,这何尝不是千秋万载的大功一件?西凉百姓穷怕了苦怕了,他们敢造反,是因为不造反便活不下去,但如果但凡能有活下去的一点盼头,谁愿意去干那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顾公子可曾知道西凉迄今为止最出名的一次战役?”

    “守焦之战?”

    “没错,就是持续了九年的守焦之战,千年前大秦一统中原,但偏偏剩下西凉这块硬骨头一直啃不下来,大将白盟率大军攻打九年,最后城外麦田里的粮食割了一茬又一茬,秦军换了一界又一界,但最后得到了什么?还不是守城无望的西凉将士赠予的一把大火?史书上说,那场大火烧了足足六日,最后烧的是真干净,一个活人,一粒粮食都没剩下。老道对那场持续九年的守焦之战好奇得很,最让老道想不通的是,那群西凉军在城里九年吃什么?史书上都说那时的西凉军易子而食,但那纯属扯淡,哪里有那么多孩子让人吃了?最终还是前些年老道在一本野史上读到只言片语,当时西凉军政分离,城内除了必要的住所外所有建筑全部拆除,空地上种粮食,有专人监管,谁要是贪墨一粒粮食,立斩不赦。那群西凉蛮子,硬生生靠着那么大一块土地,坚持了九年,九年啊。”

    顾仙佛轻轻点头,失神轻声道:“好一个军政分离。”

    一翁道人挟了一筷麝子肉放入嘴中,哈哈笑道:“西凉这些年来一直被挨打,但是却一直被打不死,若这块地有命格的话,那就是如野草般的贱命,顾公子,你看吧,虽然现在中原人们不拿西凉当成自己家地,能怎么压榨就怎么压榨,能怎么搜刮就怎么搜刮,但是早晚有一天,只要西凉上的蛮子不被杀尽,只要西凉还有那股气在,那么西凉就能如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而且长得,比任何地方都旺盛。这一天我们可能看不到了,但是他,能看到。”一翁道人擦擦手指上酒水,指了指酒肆中的那位辛勤卖力想换一杯薄酒喝的说书人,眼神迷离,“所有悲欢离合成王败寇,最终,都不过奉与说书人。”


第五十一章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云门山自古以来便是道教福地之一,尤其是自乾国建立以来,龙虎山得势,道教香火愈发旺盛,而百姓中道教信徒香客也陡然多了起来,云门山不不算太高,约九百仞左右,别说比起五岳,就算与寻常山脉相比,高度景色也是相差甚远。但如今几年云门山声誉大噪自然有其原因,除了一知半解的世家公子哥来这里或求仙缘或卖弄那三两学识以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要归功于云门山流传出的种种奇闻怪谈,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那关于天师怒斩恶龙的传说。

    相传在秦朝天启年间,这云门山下曾孕有一条恶龙,恶龙依山而居,终日长眠,每九年便苏醒一次,每次苏醒都会吃掉数百人才重新恢复睡眠,当地人为了祈求平安,便每次在恶龙苏醒之时早早就准备好一对童男童女,而不知为何,那恶龙也够配合众人,以往需要吃掉数百人的大胃竟然能被一对小孩子满足。不管如何,当地人在与恶龙的对抗中找到了一种妥协的生存策略,这种日子持续了近百年,直到秦朝瑞元年间,一对夫妇因为太过疼惜自己女儿,在献祭前夜趁着村里看守松懈连夜逃跑不知所踪,而等到村里老人发现后再挑选童女已经来不及,便咬咬牙让自己刚刚成亲的闺女来冒充童女身披风衣霞帔坐在祠堂里。但那恶龙出山的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不对,大怒之下引来东海之水要把这山村夷为平地,正当山村里众人在哭天喊地就是不跑的时候,当时的龙虎山天师符的一位天师因占卜之时察觉到天地异动正好匆匆赶来,手持桃木剑与那恶龙恶斗三天三夜,最后天师木剑崩碎奄奄一息,却最终凭借最后一点法力强开天门,把恶龙与东海之水一起封印入天门之中,而天师自己也化为一道符篆,封印在了那天门之上,确保恶龙来日不会撞破天门再来为祸人间。后来,为了纪念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天师,人们便把这座山改名为云门山,在山上修建了几处道观,有道童日夜看护,久而久之,云门山的声誉便越来越大,慕名而来的香客,也越来越多,道观中的香火,自然也是越来越旺盛。

    讲完这个天师斩恶龙的一翁道人费力喘了几口气,然后看向顾仙佛,正在拾阶而上的后者看了看上山路上如缕不绝的各路游人,笑言道:“老道长讲的这个故事还真是娓娓道来引人入胜,看来昨日邀请老道长一同上山的决定还真是正确,顾某这一路上不仅有人聊天解闷,还能听到如此精彩的奇闻怪谈。”

    一瓮道人哈哈一笑,与顾仙佛并排而行,口中不在乎道:“什么娓娓道来引人入胜,我看啊,顾公子是想说这故事如同那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吧,顾公子不要忙着恭维老道,其实老道自己心里和顾公子所想不无不同。老道云游天下数十载,虽不是出自龙虎山,但是也上过几次山,在龙虎山上都没有如此一波三折的传说,也没有什么天师斩恶龙的说法,还残力开天门?你现在把龙虎山的天师全部请来让他们在这里开三天三夜他们也开不出一条缝,只是这云门山上的野道士想凭借这噱头多赚点香火钱罢了,龙虎山大义,对这种怪闻奇谈一笑置之,但是老道每次上此山之时,心里却总是愤懑难当,这云门山所处地理位置与气运说法,在道教的说法上看来都是不错的,没想到却被这些无知野道士弄得如此不伦不类,贻笑大方!”

    转过一个弯路,顾仙佛伸手摘下路旁一刚刚破芽嫩绿树枝,编了一树环递给身后李柔然却被后者一记冷哼给挡了回来,顾仙佛也不恼怒,自顾自地把树环戴到春芽头上,拍拍手望着前方山路道:“龙虎山大义,老道长高义,二者顾某都钦佩得很。不过依顾某看来,老道长也无需介怀,这云门山就在这里,怎么活怎么死,那些野道士说了不算,老道长说了也不算,还得看这云门山自己个儿的命数,自己个儿的运势。听我父亲说,平地起山大约需要六千年,这云门山,少说也得活了六千岁了,刘千岁啊,哪怕是彭祖才活了八百年,与这云门山相比,咱们活的年界实在是太短了啊,就算在这山上捣捣乱撒撒泼,想必这云门山也就如同看待蝼蚁玩闹一般罢了。”

    此番话大出一翁道人预料,怔了小会儿后抚须笑道:“之前还以为顾公子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但是公子刚刚此言大出老道预料,年纪轻轻能有如此见识,不凡,不凡哪。”

    顾仙佛拍了拍春芽肩膀,替他扶正树环,笑道:“老道长,咱俩就不要互相吹捧了,从清晨到现在,咱们已经走了十之**的脚程,咱再加把劲,争取中午在云门山山顶吃茶,也看一看这云海翻腾的奇异景象。”

    一翁道人含笑应下,带着春芽加快了脚下步伐,顾仙佛三人也都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本来就好,尤其是李柔然,本就擅长轻身之术,走到现在就连轩辕青牧额头上都微微见汗,李柔然却是脸不红气不喘,还有闲情逸致观赏山间景色,这不得不让顾仙佛刮目相看。大约又前行了小半个时辰,已经快要接近云门山顶,山路上歇脚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往上看摩肩接踵,想必是趁着昨夜上山来欣赏日出的游玩之人。顾仙佛正看着拥挤人潮为难之时,还是李柔然清声提议附近有一小路可直达山顶,顾仙佛也不问这女侠是如何知晓的,便在其带领下穿过茫茫林海朝山顶奔去,李柔然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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