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玉庶-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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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悦一直跟在吕氏身边,怕吕氏一听提付伟就气短,她正要借着这一回,好好的打压下付新。于是搭话道:“娘,祖母身边的姐姐怎么竟帮着妹妹呢?”
吕氏一听,立时就怒了,道:“怎么,你这是仗着老太太,要拿捏我?我现在连个婆子也收拾不得了?”
春絮瞅了付悦一眼,脸上堆着笑,不紧不慢说道:“奴婢也是为了二娘子着想。二爷和广陵太守情如兄弟,二娘子想来是知道的,谁可知道二爷有没有求过广陵太守找婆子丫头?或是太守送呢?奴婢是怕二娘子无心,伤了不该伤的总是不好。不是奴婢说,就算广陵太守给了人,二娘子想,二爷能安排在哪儿?”
☆、第九回 4
除了凝香园,还能有哪儿?春絮这一席话,拐着弯告诉吕氏,凝香园的人,随便动不得。不单单是付伟,很有可能伤的可是广陵太守的面子。
付悦不觉抬眼瞅了下春絮。难怪周老太太哪儿那么多的婆子丫头,却专派了春絮来,一张嘴说话,就知道这个春絮不简单。
吕氏也听懂了春絮的话。想了想,她没事跟凝香园里的丫头婆子较什么劲?她来可不是为了她们这些个下人。吕氏抬眼一看,就见从偏厅出来的付新,一身重孝地站在边上,侧着身子。见吕氏不说话了,并不上前,而是侧着身子给吕氏行礼:“二娘子万安。”
付新这样,是因为她自己身上穿着重孝服,怕冲撞了吕氏,让吕氏不高兴。但这样,吕氏就能高兴?
吕氏也不出声,双臂环胸,满脸怒气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付新。吕氏不说“免礼”,付新也不敢私自起来,便就一直那么屈膝呆着。
付悦站在吕氏的手边看着,看着自打她降生到付家,就被牢牢压在头顶,独得付家上下的喜欢的付新。现在怎么样?吕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付悦不用想,都能知道付新至此之后,在付家的生活。付悦不觉恨恨地想:付新,你也有今天?
付新垂着头,无论是从神情还是姿态,都表现得极为恭敬。付新知道,吕氏今天来势汹汹,不用人告诉,她就已经能猜着,吕氏是来寻她的晦气的。以前,有她娘为她拦在前面。她娘死后,还有她爹为她披荆斩棘,现在,她只能靠自己。
纪妈也好,绣燕也好,都是下人。付新从不指望着她们为了她,与吕氏作对。因为付新知道,她们不是吕氏的对手。就是她自己,也不是。
她所能做的,只能是尽力不去激怒吕氏,不让吕氏挑出错来。
凝香园变得非常地安静,下人们大气也不敢出。吕氏不开口说话,便就没一个敢发出一点儿声响的人。绣燕心下大急,有心去找周老太太,却又寻不出个借口来。
可是付新没有半点儿要求饶的意思,就见么半屈着膝,都已经看出她的腿在抖,脸上也已经透出汗来。
吕氏瞪着付新,心下暗暗想:跟她那讨厌的娘一个样,我倒要瞧瞧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死丫头,我还教育不了你了呢。
付悦却突然说道:“娘,妹妹为什么这种穿着?女儿不懂,那不是重孝服吗?女儿听女先生说,只有父母过世,才会穿啊。可是娘和爹不是活得好好的?”
吕氏抬头,就见偏厅虽然关着门,但里面传出来的香味分明。于是抬步便就往偏厅走,纪妈、绣燕几个隐隐担心,偏厅里正摆着沈蓉的牌位。
付新也急忙跟着吕氏往偏厅走。
跟随着吕氏的婆子将门打开,果然沈蓉的牌位正对着门,案上牌位前也是供果香烛。吕氏冷笑着道:“一个姨娘,居然也敢将牌位立到主人家里?这家是没大没小了,给我将那牌位拿下来,砸了。”
付新的小身子,在吕氏说完,抢在吕氏带来的婆子之前,冲到案子上,攀着案子,一把将沈蓉的牌位拿到手,案上的香烛供品碰落到地上,发出叮当的响声。然后付新紧紧的将沈蓉的牌位抱在怀里,如小狮子子一般,机警地看着吕氏。
吕氏大怒,她没想到可以说从小便就娇生惯养的付新,在离了所有亲人,居然还敢跟她作对?喝道:“大胆丫头,我让你起来了吗?私自行动就算了,还敢跟我对着干?你们全死人?把牌位给我从她手抢过来。”
纪妈、绣燕大惊,上前求情道:“二娘子息了雷霆之怒,憨娘还小,那毕竟是她生母的牌位,就请二娘子高抬贵手,绕了憨娘这一回吧。”
吕氏这才看着纪妈、绣燕,道:“你俩个不说话我都忘了,平日里仗着沈姨娘和二爷,从不将我放在眼里。怎么,还当着沈姨娘活着,或二爷在家的时候?谁给你俩个脸,跟我求情?拉下去,掌嘴。”
付新眼瞅着纪妈和绣燕被吕氏的人拉到院子里,不一会儿便就传来“啪啪”的声音,那是一种专门掌嘴用的版子,打在脸上的声音。付新抿着唇,咬着牙,瞪着吕氏。
吕氏瞅着付新,笑道:“竟然敢瞪我?去,将她手里的牌位给我抢过来,砸了。”
有两个身材壮实的婆子便就往付新身边欺近,付新怀里抱着沈蓉的牌位,道:“我随我娘去了,这样二娘子也就安心了。”
话一说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付新一头撞到案角上,发出一声巨响。偏厅里所有的人,一抽冷气,这也包括吕氏和付悦。
如果付新真的死了,那么,吕氏谋害夫家骨血的罪,便就落实了。即使付伟不在家,周老太太和付英一纸诉状,告到广陵太守哪儿,吕氏肯定被休。以付新在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若付新真有个什么事,周老太太也定不会善罢甘休。
凝香园里的下人,已经有人惊叫起来。付新从案角弹开时,额头上立时血流如注,但她却死死地将沈蓉的牌位抱在怀里。
吕氏大惊,骂道:“作死的东西,想死也别拉着我。快给我看看,她怎么样了,快去喊个医生来。”
被撞得两眼冒金星,脸上流得都是血的付新,抿着唇,起来却又要往案角上撞,大有不撞死决不甘休的架势。无论是凝香园的人,还是吕氏带来的人,自然不能任着付新如此。都急忙忙地想上前去拉付新。
可是付新却闪来了,抱着沈蓉的牌位,瞪眼瞅着吕氏;“不准砸我娘的牌位,要不然我就跟着我娘走。”
吕氏气得,咬着牙骂道:“小杂种,还反了你了,一口一个娘,你给我弄弄清楚,谁才是你娘?来人,给我把牌位抢过来,给我砸。我倒要瞧瞧,你怎么追那死人去。”
而听见里面动静,挣开吕氏的人,冲进偏厅的纪妈、绣燕跪到吕氏跟前求道:“二娘子、二娘子饶命啊,憨娘自小就犟,真的会出人命的。二娘子就饶了憨娘吧。奴婢求二娘子开开恩。”
☆、第九回 5
吕氏被付新气得也是浑身发抖。她和沈蓉斗了半辈子,也受了半辈子的气。现在终于将沈蓉弄死了,留下个丫头,才六岁,就敢跟她这嫡母叫嚣?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若是她输了,那日后岂不成了付家的笑话?
可是付新并没有露出怯意来。额头上的血顺着内眼角、鼻翼往下流,由下颚一滴一滴地滴到白色的孝服上,立时晕红一片,艳得如一朵朵盛开的红色小花。
吕氏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连个丫头也弄不过?把这两个给我拉开,要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不用管她,给我把牌位抢来,砸了,砸了,听见没有?”
有婆子上来,不顾纪妈、绣燕地挣扎、叫喊,将她俩个又拉到外面:“二娘子、二娘子……”
付新死死地抱着沈蓉的牌位,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重又欺上来的婆子,道:“你们过来,我就咬舌头。不信你们就试试。”
看着付新,付悦着实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憨憨的付新,竟还有这么有主意、胆魄的时候。
吕氏只是一个点儿的怒喊:“给我抢下来,别管她,给我抢。”
“我倒要瞧瞧,谁敢动我孙女儿一下?”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正是趁着乱,跑出去的春絮,请了周老太太、付英和蒋氏过来。
付悦反应过来,心下后悔,她看到付新倒霉,一下子便就得意起来,一时大意,竟然就忘了有这么一会儿没见着春絮,可不就给了春絮可乘之机?
吕氏再怎么嚣张,还是周老太太的儿媳妇。只得丢下了付新,领着付悦敢忙出了偏厅,迎上周老太太行礼道:“媳妇见过老太太,谁这么大胆,敢随便惊动老太太?”
周老太太瞅都不瞅吕氏一眼,就从吕氏身边过去,凉凉地说道:“我还没死呢,这个家到底还是我说了算,你要想一手遮天,还得等等。”
蒋氏扶着周老太太,从吕氏身边过去时,却并不与吕氏打招呼。吕氏如先前付新一样,就那么屈膝呆着。她使劲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吕氏不直身,付悦也只得跟着吕氏在一边屈膝呆着。周老太太根本就没给付悦说话的机会,已经进到了偏厅里。
周老太太进到偏厅,就见着付新满脸血的样子,吓得就往下坠,幸好蒋氏和付英一边一个扶着,才不至于让周老太太坐到地上。春絮连忙拿了个椅子来,周老太太坐到椅子上。
再看付新,由于太紧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机警地瞪着眼睛,死命地抱着沈蓉的牌位,僵直地站着。她先撞案角时,用尽了力气,其实已经撞得蒙了,不过是要护着沈蓉牌位的念头支撑着她,她才没有倒下而已。
周老太太就喊付新道:“乖憨娘,快来祖母这儿来,这是怎么了?你们、你们还不快去寻个医生来?”
春絮连忙亲自跑出去寻医。
蒋氏上前去拉付新,付新就要躲。蒋氏柔声道:“乖憨娘,别怕,是三婶,怎么,不认得三婶娘了?乖,祖母来了,没事了,把牌位给三婶,三婶娘帮你放回去。没事了,没人会动你娘的牌位的。乖。”
付新抬起头,这才看清蒋氏,面上的神情稍有些放松。
蒋氏伸手去拿付新怀里沈蓉的牌位,付新开始时很紧张,死死地抱着。蒋氏也不用力抢,只是低低地声音道:“乖憨娘,不相信三婶娘了?”
付新终是放开了手,蒋氏见那牌位上有血迹,就拿了帕子擦干净。将沈蓉的牌位放回到供案上。凝香园的丫头婆子也都过来,重又摆上香烛供品。
周老太太道:“乖憨娘,来祖母这儿。让祖母看看,伤哪儿了。怎么伤的?她让人打你了?”
付新这才慢慢缓和过来,只一瞅周老太太,眼里的泪立时泛滥成河地往外流。她想过到周老太太身边去,只往前迈了一步,便就晕了过去。
付英急忙上前,一把将付新抱了起来,便就往付新平日的居室走。过到院中时,瞅了眼吕氏,付英道:“你最好保佑憨娘没事,要不然,你就等着卷铺盖滚回你娘家去。”
周老太太也急蒋氏扶着,往付新的房间走,吩咐凝香园的人道:“给我把这屋看好,谁敢碰一下这屋里的东西试试。”
说完,瞪了眼吕氏,紧跟着付英进到屋里。
付英将付新放到床上,吩咐丫头打了温水来,付英就拿了巾布,轻轻地为付新处理伤口。额头处皮肉都往外翻着,已经能看到骨头,可见付新撞案角时,用了多少的力气。
周老太太到床前,蒋氏连忙亲自拿了屋里的锦墩放到床沿边上。周老太太坐下,拉着付新地手,心疼地直掉眼泪,问付英道:“怎么样?这孩子伤得怎么样?”
付英开解道:“老太太别急,伤口虽然深,但不会伤及性命。憨娘这是一时怒急功心,气没接上来,才晕过去了。没事的,就是受点儿罪。”
春絮领着广陵城里的名医飞跑着进来,春絮喊去时,说得好像付家出了人命一般。六十多岁的老医生坐上车,从医馆来,进到付家,从大门口一路跑到凝香园,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周老太太爱孙女儿心切,催命似的催着让那老名医给付新看。
付英只得不住地向那老名医道歉。老名医倒也不计较,喘着气过去瞅付新额头上的伤,又为她把了脉。吩咐药僮开了药箱,而那边墨都已经研好了。付家开有药铺,老名医直接开了方子。付英就吩咐去自家药铺里拿药。
这工夫老名医也喘匀了气,为付新处理了伤口,取药的来了,老名医给上上之后,包好。从药箱里拿出银针,为付新刺了几处的**,一会儿的工夫,付新悠悠地醒了。
周老太太见了,才终是松了一口气。见付新要动,周老太太连忙说道:“乖孩子别动,医生正为你走针呢。”
付新听了周老太太的话,反应过来,吕氏不能再来砸她娘的牌位了,她祖母和着三叔、三婶来救她来了。
☆、第九回 6
老名医给付新看完病,又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