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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庶子卿相-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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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远在洛阳,二伯去世,三伯回老家做官,做为内宅女子,崔盈第一个要讨好的,就是张氏。

    此次小宴,崔盈竭尽能力,全心全意的帮助崔佳珍,并非是什么姐妹之情,而是她想借此机会,得张氏看重。张氏是崔佳珍的亲娘,让崔佳珍在小宴表现完美,张氏就会高兴。

    可现实会如此么?

    在长辈们面前,小辈们的心思简直像个浅盘子,一眼看尽。崔盈确是真心,能力亦非常出色,可尽力帮忙,却并未得到张氏满意。

    她做错了么?

    猛的,吴咸想起昨日在茶楼听的书。

    那个杨修……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很多事,遇到他,总能完美解决,可最后呢?他死了,还是被上司亲自赐死的。吴咸一度认为是他太恃才傲物,不懂收敛,不懂官场,真的……只是这样么?

    他吴咸自认聪明,没有背景靠山,一路打拼至此,非常值得骄傲。可他现在做的事,想完美的替上司余太守解决烦恼,巴上皇子们这尊大佛,深藏功与名,什么都不说……这是对的官场之道么?

    心内刚刚产生怀疑,他就晃了晃头,把这想法抛到一边。

    杨修是三国死人,崔盈是内宅女子,他可是当官的,能一样么?

    不可以这么类比!

    崔俣把吴咸神色变幻看在眼里,唇角勾起,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打了个手势。

    散落不同位置的人立刻悄无声息的同时点头,表示明白,开始进行……下一步。

 第62章 所谓运筹帷幄

   

    没有意外发生的小宴不是好宴。

    气氛越是平静安和,其乐融融,越像掩盖着什么危险东西,令人心生不安。终于……那块压在人心尖的石头,来了。

    突然间,屏风左侧男宾处传来异响,一个胖乎乎身影旋风似的跑过来,一边惊慌失措的跑,一边大喊救命。在他身后,跟着一只白团子似的小猫,小猫看起来小,却很凶悍,跑动速度非常快,琥珀圆眼无比犀利凶悍,嘴里时不时发出“吼!”“嗷呜——”的威胁声响,像是被惹到,十分气愤。

    正是崔晋,和小老虎。

    崔晋对小老虎那是真怕的。小老虎曾十分威武的解决掉一个试图窥伺崔俣的仆妇,之后天天蹲在小院墙头守护,看到有人靠近绝不爪软,暗里坑了不少人。崔晋不信任崔俣,抱着不怎么单纯的意图靠近,自会经常偶遇小老虎,在其犀利凶猛的琥珀吊睛圆眼威胁下瑟瑟发抖,怎么可能不怕?

    所以他真不是演的。他一路捯着小短腿,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的力气冲入人群间,慌不择路的撞倒隔挡屏风,冲到女眷群里,冲撞并绊倒了一个姑娘,也不是‘故意’的。

    惊呼声,尖叫声,屏风倒地声,桌椅撞击杯盏摔地碎裂声,再加上掺杂在一起的“拉开他们”,“小心”,“快来人”等等夹杂在一起分不出来的各种声音,现场乱成一团。

    崔晋摔倒,跑也跑不动了,干脆脸朝地捂住头撅着屁股求饶:“我错了!猫爷我错了!求放过!”

    小老虎正凶相毕露,跳到崔晋背上,白白爪子按住小胖子颈间,突然一愣,微微偏头,鼻间耸动,闻到了一股特别诱人的奶香……从墙那边传过来的!

    腹中馋虫勾起,虎大王立刻放弃了教训敢挑战它权威的庶民,后腿用力,直接按着崔晋的后背起力跃下,噌噌噌两下,也不见它怎么蹿的,三两下爬上墙头,跳了过去……再也不见身影。

    崔晋仍然怂怂的趴在地上。

    而在他身边……一个被连累摔倒的姑娘正以手撑地,幽幽哭泣。

    这姑娘一身月白挑线裙子,梳着双环髻,身量未成,容貌却是绝美,烟眉杏目,琼鼻樱唇,肌肤赛雪,眸底水光潋滟,眉宇间蕴着淡淡轻愁,哭的梨花带雨,纵使还未到少女年纪,已有绝尘之姿,我见犹怜。

    正是赵家姑娘,赵书雪。

    四下一片安静,众人目光不由集中到小姑娘身上,浅浅叹息。

    崔俣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那日叮嘱赵季一些需要做的事后,他就开始寻找适合机会,自家嫡母递了梯子,他当然不会错过。张氏为了归避人言,除了吴家还要请其他客人,名单上加一个赵书雪并不难。赵书雪相貌绝美,出现在相看场合不失面子,崔盈适当敲敲边鼓,再加上放出宴请主客是吴咸的消息给赵家……赵凡自己都会想办法送赵书雪与宴。

    赵凡与吴咸暗里计划把赵书雪送人,赵凡当然知道自家姑娘什么样,吴咸却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毕竟规矩所限,不管哪种相看,主力军都是内宅妇人,做为长者兼外男,吴咸并未有合适场合见赵书雪,一点也不熟悉。找机会给他看看,小姑娘这么美这么柔弱这么逆来顺受,肯定会更有信心么。

    是以,赵书雪出现在今日小宴上。只是前面一段时间她有意游走在边缘,降低存在感,众人并未多注意,现下她被小胖子带倒,哭的这么楚楚可怜……大家一眼就看到了,并且被惊艳的移不开眼。

    突发事件出现,正是考验内宅女子性格行动力的时候,崔佳珍立刻看向崔盈。

    崔盈却在先前看了张氏一眼,眼神一转,在崔佳珍看过来时,摆出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愣愣的完全不会思考了,十分逼真。

    崔佳珍心里咯噔一声,暗骂胆小蠢货,关键时候就靠不住!

    娘离的远,智囊不管用,心一急脑子又打结,她自己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最好,好在这里是她的家,她又一直受宠,随便作威作福,胆子还是很大的,反正只要不错就行了。

    关心总是对的吧!

    她立刻按照本能反应,伸手去拉赵书雪起来,神色关切:“你没事吧?摔着哪了?哪里痛?”

    赵书雪顺着她的力气站起,像是吓坏了似的,抽泣着说不出话,只用力摇着头。

    崔佳珍见她站起来都很艰难,眉心微蹙,立刻吩咐下人:“去请大夫!有伤看伤,没伤开副药去去惊也是要的!”

    不得不说,崔佳珍此举赢回不少好感。

    这样举动话语并非是在别人提醒下做的,而是自动自发主动想到的。遇事不胆小,处理方向无大错,纵使有想不到的地方,也是年纪还小,经验太少。

    大家门户相看闺秀,并非一定要个十全十美的,偶有缺点也不要紧,谁年轻时没点毛病?媳妇娶回家,婆婆还要好生教,好生调|教的,不怕不足,就怕本性不好。

    张氏察觉到在座各位夫人的微妙转变,暗暗点了点头,看看女儿,再看看垂头不语的崔盈,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事情到此,该主母收尾了。

    张氏招招手,让崔佳珍扶赵书雪过来。同时一个眼色,下人们麻利上前,快手快脚把现场简单收拾一下,尽量清爽。

    张氏接过赵书雪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好孩子,惊着你了。”

    紧接着,她淡淡扫一眼恭顺上前,面有余惊的崔晋,叹了口气,纤长食指指了指他:“这是我二哥家的孩子,不到一岁就全家皆亡只剩他一个,如珠如宝的养在老太太房里,将将十岁,天真淘气的像个孩子。好姑娘,你大人有大量,看在他无父无母的份上,原谅他这次可好?”

    赵书雪哭的哽咽不止,说不出话,只用力摇着头,眼睛珠子一样的往下掉。

    “但这样冲撞客人仍是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之后扣他一年的月银花销,赔与你可好?”

    赵书雪还是不住哭着摇头,说不出话。

    张氏目光闪动:“小姑娘家受了惊不好好,光是请医吃药就不知道花用多少……咱们这样的家世,说银子俗了,是我不对。稍后我同母亲商量商量,好好给你置份赔礼,送到你叔叔那里,你可别嫌弃。”

    赵书雪努力半晌,终于止住抽泣:“我不……我万万不敢收,是我自己……不小心,万万不敢怪罪弟弟的。”

    张氏嘴角噙着微笑,音容爽利:“你不怪弟弟,不想收赔礼,就当我特别喜欢你,送你的便是!长者赐,不可辞,再推可就不乖了啊。”

    赵书雪脸色绯红,左右为难了一会儿,才优雅造福身:“书雪……谢过夫人。”

    “这才对么。”

    张氏安抚过赵书雪,首先看向女儿,目光暗意十足。

    不用别人提醒,崔佳珍已经从熟悉的视线里读出指示,立刻福身请罪:“母亲,书雪妹妹受惊,是我做的不好,没及时发现隐患,愿意受罚。只是晋弟年纪还小,不懂事,请您千万别苛责。”

    “稍后罚你抄家规女戒女训各二十遍,你可心服?”张氏面色肃然,姿态十分严厉。

    崔佳珍低眉顺眼:“女儿心服。”

    张氏这才满意了,看向崔晋,仿佛不知道怎么说合适,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左右为难,最后长长一叹:“晋儿,你也该长大知事了。”

    崔晋揖手,垂头丧气满面羞愧:“那只猫儿实在可恶,突然蹿出来追着我跑,吓我一大跳,方才如此鲁莽,冲撞贵客……三婶,侄儿知道错了。”实则暗地里悄悄和站在不远处的崔盈挤眉弄眼,眸底尽是得意。若非崔盈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收敛,他恐怕都收不住。

    “罢了,”张氏最后仍是没有罚崔晋,目光环视一周,看向夫人们,神色歉然,“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我这个侄儿实在养的娇,这么大了还不知事,也未长成,诸位都是通家之好,小辈意外冒犯,请千万别见怪。”

    男女七岁不同席,是规矩,却并非铁律,若身体未发育长成,确是可以小小放宽,众位夫人都言不见怪不见怪,意外而已。

    张氏言谢,道晏散后会赠赔礼给大家,不止夫人,在场所有小姐,都有一份。

    意外已去,这点时间里,连现场都收拾干净了,气氛也并不沉抑,反倒挺轻松,姑娘们也就不在害怕,高高兴兴的接了张氏的话,言谢的,凑趣的,现场很快热闹起来。

    崔盈也在期间见缝插针的请了罪,说都是自己不好,明明站位更有利于看到一切,阻止一切,却胆小受惊什么都来得及做……

    张氏对她行为动作心知肚胆,当然没有责她,还温声安慰鼓励她:“到底年纪还小,胆子小不怕,见事多了,养养就大了。”不止如此,张氏还当场拔下头上发钗,赏与崔盈,并让贴身大丫鬟去她私库,单独取一份礼来给她压压惊。

    崔盈仿佛受宠若惊,颤抖着嘴唇双目含着泪光行礼受了。

    崔佳珍很是讶异。娘亲为何……如此重待崔盈?

    在场众人,有人同她一样不明白,有人眼明心亮,很快就明白了。

    比如吴咸。

    崔盈费尽心力办事,意为讨好张氏,可之前办的尽善尽美,张氏不满意,后来出了纰漏,张氏却笑了,还软言安慰又赏珍物,明显是相当满意……为什么呢?

    因为上位者的心理期待。

    正如有户人家锅坏了,请匠人来补,匠人趁家主没在意,悄悄在裂缝上敲了敲,使其更大,待家主过来时,装模做样把缝指给其看:你这锅裂缝太大,因被油烟覆着看不到,我刮开一看不得了,得多补几个钉子啊。

    家主惊异非常:得亏今日决定补,还遇到了你,否则下顿饭没法做了!

    本来缝小,匠人憨直精心补好,家主可能还会前看后看挑剔,甚至事后讲价,可匠人偷偷做个小动作,家主会庆幸自己决定英明,还认为匠人实诚活细看的准确,心里一高兴,没准会多与些赏钱。

    道理放在官场,亦是相通。

    什么样的下属最受上官喜欢?吴咸对比自己,他也是有下属的,喜欢提携什么样的?

    得有执着往上爬的野心,为此和自己联络了很久的感情,送了很多礼物,佩服自己仰慕自己忠于自己,本身也很有才华能力,但有点坏才,偶尔有些事处理不完美,需要自己帮着收尾。

    有能力,需要自己,自己能握住其缺点甚至把柄,知道如何掌握把控使用……这样的人,才是上司最喜欢,愿意重用提拔的。

    如果一切事情都做的非常完美,没一点瑕疵,上司反倒不太敢下手用,起码不会推心置腹。

    想着想着,灿烂下午,温暖下午,吴咸生生冒出一背冷汗。

    他与赵凡私下密谋送赵书雪给皇子身边的太监,是想结交巴结宗室关系,但这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上官郡太守余孝全!他有自知之名,自家门户太小,想巴结好皇子,太难太险,若想一步一步稳稳往上爬,需要郡太守余孝全的提携。余家在洛阳势力颇大,与宗室也有交往,但余孝全本人未得皇子人脉,一直为此事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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