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卿相-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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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桥怔住。
“所以……呢?”
“所以这是信物!”杨暄面色十分矜持,“明白了么?”我与你家少爷关系不寻常!
蓝桥:“可是少爷也常赏我东西,发簪荷包玉佩压襟,我那一堆呢。”
杨暄:……气的又踹翻了凳子。
走到走出很远,他才反应过来,崔俣赏赐给下人的东西,怎么能跟他的临别赠礼比!他是崔俣心里非常重要,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就不该跟那没眼色的小厮炫耀!那样的笨蛋根本不可能懂!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杨暄仍然与蓝桥斗智斗勇,顺便还和小老虎抢时间,争分夺秒的靠近崔俣,谋取任何一点肢体接触的时间。
最初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这么气愤,又这么急切执着,以为只是和蓝桥斗气,等后来慢慢明白……特别后悔当时没干点别的。
……
正好杨暄在,崔俣便请他帮忙,注意赵季的动向。
这一天,赵凡与吴咸再一次相约在某茶楼。而前一天,赵凡刚刚跟赵季下过最后通牒,无论赵季答不答应,他都会在几天后,带走赵书雪。
杨暄听到属下带来的详细消息反馈,第一反应是:这赵季无路可走,恐怕要铤而走险,走昏招了。
这话说与崔俣,崔俣却忽的眉目舒展,笑若春风,眸底隐有流光闪现:“终于等到了。”
杨暄眉锋一扫,眼睛眯起,所以崔俣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崔俣理理衣角,看看身上衣服挺合适,也不换了,率先抬脚往外走:“走吧!”
杨暄心中好奇,在他后面跟上。
他们很快到了赵凡与吴咸约定的茶楼外面。
杨暄以为崔俣要进去,后者却没有,在茶楼外面附近的小茶摊要了杯茶,慢慢捧着啜。
杨暄更为好奇:“你现在……”
“等。”崔俣言简意赅。
“等?”难道不是进去茶楼找赵凡谈判攻心说条件,让其放弃赵书雪么?杨暄想不通。直到一刻钟过后,街角转过一个眼熟的男人,杨暄才恍然大悟,原来崔俣等的是他!
是要从他身上下手!
赵季从街角转过来,看到不远处的茶楼,停住了脚步。他身材颀长,肩平背挺,穿着一身圆领文士袍,很有一股正直气质。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身上的袍子虽然很干净,但颜色很旧,显是洗过很多次,下摆襟角亦被精心补过,才看不出磨损痕迹,他目前的生活品质……显然很不好。他肩背笔直,却隐隐透着僵硬感,不知道是对生活压迫不想弯腰的倔强,还是面临着什么事很紧张。
杨暄看了一会儿,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概因此人眉心紧皱,盯着茶楼的目光执着又诡异,两拳捏紧,像是给自己打气鼓劲,准备去做一件了不得的事。他还忍不住喉头抖动,下意识吞咽口水……这是紧张的表现。
崔俣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唇角微笑隐起,立刻起身,朝赵季走去。
杨暄跟上。
蓝桥则默默与茶摊老板结了茶钱,继续默默缀在主子们身后,不太远,也不会近,只要主子有吩咐,小小招呼一声,他就能立刻上前伺候。
崔俣大步走近赵季,在二人擦肩错身瞬间,他用只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清晰又迅速的说:“若我是你,就不会在这里做蠢事。”
赵季眼瞳倏的收缩,插到左手袖间的右手立刻收了回来,眯眼瞪向崔俣脊背:“你说什么?”
“我说——”崔俣缓缓转身,修长眉目微敛,视线掠过赵季的脸,慢慢滑向他的身体,最后定在左手袖口位置。
赵季下意识躲闪,将左臂负到背后。
“你拿了匕首,是想伤人……还是想伤自己?”
崔俣轻轻叹息,清润眸底似有流光划过,隐着悲悯。
“你是谁!”
“……不想看着你做蠢事的人。”
赵季额角突然渗出汗来,嘴唇紧抿,手臂微颤。视线滑过不远处茶楼一角,他眸底多种情绪交杂,不甘,不愿,不想被人阻挡,想拿出匕首,不顾一切冲过去,不准任何人在面前阻挡……
心中冒出这个可怕想法时,他突然注意到面前俊秀少年身后还有一人。那人身材精瘦,却充满力量感,像把出鞘的剑,眉目锋利,蓄势待发,盯着他的眼神像狼似的,仿佛他若敢动一下,他就让他命丧当场,身首异处。
赵季眼神颤了一下,嘴唇微动:“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
崔俣微笑,眸底折射着阳光光彩,熠熠生辉:“大街上好像不方便说话,咱们换个地方?”
赵季无法,只得不甘心的再次看了茶楼一眼,紧了紧袖中匕首,跟着崔俣走了。
……
为免赵季受刺激,崔俣带他走到另一个茶馆,离赵凡吴咸约见茶楼有一段距离,周遭建筑遮挡,连那个茶楼一角都别想看到。
赵季心中有疑,情绪很有些焦躁,一直想跟崔俣说话,崔俣却只是微笑,并不多做回应。他还叫了茶博士过来沏茶,看着别人行云流水的动作,很有心情的欣赏夸赞,甚至还时不时与人浅聊,字字不离茶。
赵季……那颗心,简直像油煎似的。
左等右等等不到别人坦白,自己行为又早落入别人眼里留了把柄,反正心里想的事也干不成了……赵季破罐子破摔,索性闷头安安静静的喝茶,也不找崔俣说话了。
座席临窗,午后深秋阳光带着耀眼光芒和温度,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街外游人不多,却也不少,三五成群,脸上挂着笑,相约玩耍,享受大好秋色,金黄色落叶在他们身边打着旋飘落,岁月仿佛……温暖又闲适。
赵季静静看着,冰冻的内心好像也跟着安静下来了……
“冷静下来了?”
耳边传来清越声响,赵季猛的回神,才发现茶博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面前只剩俊秀少年,和那个眼神很凶的同伴。
“我叫崔俣,这位是沙三,我的好友。”崔俣微笑着自我介绍,“或许你不认识我,但有一个人,你肯定眼熟。”
他拍了拍手掌,包厢门随之打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厮走进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赵季神情一惊:“你是那个……蓝桥!”
蓝桥束手微笑:“又见面了,赵公子。”
“我没什么特殊吩咐,只是要在这忙一阵儿,你可不必守着,自行出去转转。”崔俣挥挥手,放蓝桥出去玩。
“是。”
蓝桥走后,崔俣看着目瞪口呆一脸惊讶的赵季:“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赵季怔怔点头:“你是我哥哥的老师……王老山长请托照顾我的。”
“所以我对你,没有恶意。”
“我知道……”赵季想起方才被拦,自己一瞬间起的恶意,颇为惭愧。他脸色微红,歉然的看着崔俣,“我刚刚……对不起。”
崔俣微笑:“无碍,你刚刚只是情绪有点激动。”
杨暄却冷冷哼了一声,颇为威胁的扫了赵季一眼。
震惊过后,赵季理智回归,长长叹息:“那日蓝桥来,说得了家中主子吩咐,替王老爷子过来看望我和我的侄子侄女,我问了两句,得知你刚刚回义城……你可能不知道,我家中情况与旁人不同,我不想连累你。”
这个崔俣早猜到了:“我知。”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我今日……”赵季却猜不到崔俣为何能知道他的打算,“我确定没同任何人说过。”匕首也是悄悄藏起来的。
崔俣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关注他已久,身边还有杨暄这个神一般的助力,摸透他的行为简直易如反掌。他只是优雅的端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笑容里尽是神秘:“因为我早知道,你将大祸临头!”
赵季一愣。
崔俣看着赵季,指指自己的脸,开始忽悠:“你会遇到什么,这里,都写着。”
赵季一时没反应过来,良久,指尖微微颤抖:“你……你懂命理?”
“略有涉猎。”
崔俣声音清淡,可耀眼笑容下透出的湟湟自信,可并不像他的话那么谦虚!
赵季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崔俣。这个少年未及弱冠,身形荏弱,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眉心一点红痣赤如朱砂,给他平添几分高华之气,就像……世外高人,仙风道骨。
世间之人,无论男女,十几岁时没有丑的,最是青春繁茂,生机勃勃。可这个年纪的人,绽放着,好看着,却也因为涉世未足,尴尬着,青涩着,可崔俣身上,没半点尴尬青涩,他仿佛一个成熟长者,侃侃而谈,言笑晏晏,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只有成年男子才有的魅力!
赵季胸口怦怦直跳,是他走了眼,看错了人!
崔俣笑容噙在唇角,眸底神情越发神秘,深不可测。
杨暄……杨暄差点把手里茶盏扔了,这样也行!
他挑眉看着崔俣,仿佛第一次认识崔俣,崔俣在赵季走神间隙,迅速朝他眨了眨眼,像只狡狐。
如何取信于人,如何快速取信于人,一向是个难题,尤其当你年纪小,对方比你年纪大时。崔俣并不想和赵季仔细分说,他是如何知道他近期情况,又如何从这些消息里分析出他的行为模式,及时阻拦,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且他要解释,就得把崔盈招出来,赵书文赵书雪的打算也会跟着透出一二。且不说这些孩子行为对与不对,信誉这种事必须保持,他不能得了人家的消息,又卖了人家。小胖子崔晋虽然熊,还知道真心实意护着姐姐名声,他怎么可能连个熊孩子还不如?
古人多迷信,本朝亦是如此,贫者学儒,贵者学玄,谢家两位老爷子对玄学都颇有研究,王老爷子更是其中翘楚,朝堂为官者,若玄理学的好,身份都比旁人高出一截,升官更容易。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此乃所士人的梦想,世族都追捧,何况世人?
只是因个人灵性不同,玄学一路能人着实太少,有真本事的道人又鲜少出现,遂世间对此间佼佼者极为渴慕。
崔俣此前想过,以他的年纪,想要立足朝堂很有难度,一群蓄着胡子的老狐狸不可能愿意跟他玩,可他若想助杨暄,早晚要去,如何立身,得人公平的尊敬,就是个问题。既然他有异能,为何不加以利用?异能对他无害,身体健康亦无损,不过一点点小小的副作用,他完全可以忍受。
而且他有脑子,也不是非得要用异能。比如这次赵季的事,只要供给他分析的信息足够,他能就猜到事情的发展轨迹,这些前期工作他完全不必告知。
用‘非常努力’得到的结果,‘看起来毫不费力’的表现于人前……就可以了。
玄理一出,只看灵性,不看年纪,只要说的对,做的好,再加上自己这张很有欺骗性的脸……崔俣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条路十分适合自己。
赵季指尖轻颤,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你真是……看出来的?”
“不然呢?”崔俣眯眼,视线再次溜到赵季左袖,“难道我是看着你把匕首塞进去的?”
这不可能。赵季摇头,他是在自己房间塞匕首入袖的,门窗都关着,不可能有人看到!
“你叔叔赵凡,与郡尉吴咸私下约定,献出赵书雪,以谋仕途前程。而你,因前期失利,在赵家几乎已无地位,不能对抗赵凡,赵凡下了最后日期,你逼不退改不了,遂想鱼死网破……”
崔俣指尖轻点桌面,一下一下,仿佛点在赵季心头。
赵季身体紧绷,牙关紧咬。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郡尉吴咸在此受伤,你会怎样?吴家会放过你,赵凡会放过你?若赵凡受伤或身死……以你家传承习惯,倒不会出什么大事,但你心里……可能过得去那一关?若你良心在胸,最后放过这二恶人,以自尽换得舆论威压,人言可畏——”崔俣最后一下敲了敲桌面,“这一次或可能免,赵书雪许不会被赵凡送出,可下一次呢?”
“你死了,赵书雪上面再无长辈可庇,你猜赵凡会不会再次打她的主意?赵凡会不会怀恨在胸,给赵书雪找一个比这次还不如的归宿?舆论,流言,不消几月就能飘散,赵书雪如今年不足十一,待长成,可还有好几年!”
“你是故意的么?赵季,你是因为压力太大,不想活了,干脆解脱,所以留下两个孩子任人磋磨受苦么!”
赵季双手捂眼,声音颤抖:“我不……我……”
“你若不能好好把孩子养大,当初不应该在你哥坟前发誓!”
泪水从赵季指缝中漏出,他背过身,狠狠揉眼擦泪:“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