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卿相-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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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暄心内很是受用。
刚刚崔俣种种分析冒犯行为引发的一点不舒服,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等找着了你再谢。”杨暄摆摆手,一脸满不在乎。
崔俣神色温柔:“好啊。”
“别高兴的太早,谁知道到时找到的是人还是尸体。”
又别扭了。
不过别扭的熊孩子也挺可爱。
崔俣笑容更大了。
一时无人说话,房间内气氛……有些微妙。
杨暄没肯定崔俣的分析猜测,也没否认,只是静静看着崔俣眼睛:“若一切如你所言,你当知,与我一处很是危险。”
“是。”
“那你为何不走?”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君子不立危墙’的道理?
突然,外面远处传来簌簌轻响,似有异声。
杨暄指尖一弹,将烛火熄灭,同时身形移动,迅速搂住崔俣的腰,捂住他的嘴。
崔俣相当配合,乖乖的不动,也不说话。
这熊孩子老这么往外跑,谢家府卫也不是吃素,总会有点反应,若真被发现……事情就大条了。
这夜无月,星光暗淡,烛火熄后,视野幽暗,崔俣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只看到杨暄近在咫尺的眼睛。这双眼睛狭长,冷锐,内蕴厉光,犹如枕戈待旦的狼王。
嗯……很英俊的狼王。
杨暄夜视能力却极好。
他不但能感觉到隔着衣服从崔俣腰身传来的温热触感,还能清楚看到崔俣的脸。
姝丽,明亮,带着少年的纯澈,眉心一点红痣,如诱人朱砂,又如闪动的粲火。
他很安静,很乖,鼻息暖暖落到掌心,绵绵的,痒痒的,感觉比摸小老虎的软毛还要舒服。
低头一看,小老虎正趴在崔俣脚下。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小身子提防的微弓着,眼睛睁的溜圆,目光一如他的主人,盈盈如水,清澈明亮。
某个瞬间,杨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迅速,有力,突然心尖有点痒,很想做点什么……胸中这股躁动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如何纾解。
……
外面好似有人走过,又好似什么声音都没有。
良久,杨暄才松开捂住崔俣鼻间的手。
崔俣歪头,挠了挠他捂在腰间的手,意思很明显:可以说话了?
杨暄皱着眉收回手,握拳负在背后:“嗯。”
崔俣又笑了。
他没回答之前杨暄‘知道危险为什么不走’的问题,澄净双眸流转,滑过杨暄眼睛:“我还知道,你对你现在面临的难题已经有想法。”
杨暄眯眼。
崔俣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很快,语音笃定:“你想用武力制压。”
杨暄心内非常惊讶,这人简直像他肚子里的虫,他想什么,他竟全部能猜到!
“呵……”崔俣笑容更开,伸手轻拍杨暄胸口,“我建议你打消这个想法,此法绝非上策。”
杨暄盯着在自己胸口运动的修长手掌:“你连我面对的是什么事都不知道。”
“这并不影响我的判断。”
杨暄狭长双眸映着崔俣倒影,好看的剑眉皱的更紧,看想来十分疑惑。
“好奇我怎么猜到的?”
“你为什么认为我在好奇?”
“很简单——”崔俣伸手,修长手指轻轻落在杨暄颊侧,触感微凉,“你的脸。”
“圣人云:‘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聪明人,当懂示其形,隐其情。你非是不懂,只是做的还不够好。”
厚黑学之‘深’之诀,深藏不露,深思熟虑,隐敛锋芒,不动声色,几乎是每一个成功之人士自发自觉练就的本领。杨暄当然会,而且做的很好,只是毕竟年少,功力尚未顶尖,若遇心机深厚大手,难免会露。
崔俣深知今日一席话,必会引杨暄生气,警惕,转而好奇,好奇为什么他会猜他猜的那么准。他总不能说因为我上辈子和你肌肤相亲,你的神情举止太熟悉,当然一猜一个准,只得巧妙的拐个弯,让杨暄注意思考其它,不注意,不纠缠这一点。
“少年,这方面,你还得练啊。”崔俣说的堂而皇之,大义凛然。
杨暄垂眸沉默。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不够好。如果他真的那么蠢,像个浅盘子,摆在谁面前谁都能看透,别说归位得江山,恐怕连朝堂,他都插不进去。
崔俣心内抚掌,甚是安慰,太好了,成功忽悠过去了!
杨暄其实已经做的很好,如果不是遇到太熟悉他的崔俣,或者朝堂玩惯心机的老狐狸,不可能出问题。记得上辈子与杨暄认识时,杨暄也未满二十,已经深沉的让他看不透……他猜,杨暄少年时期一定遇到过极大危机,迫使其快速成长。
想想就心疼。
如果可能,这辈子,他不想让杨暄再受到那样的伤害。
“我只是……想帮你。”
崔俣轻叹口气,拍了拍杨暄肩膀:“怎么样,想说了么?”他声音低柔动听,犹如月下溪流声响,能直直撞入人心。
一时间,空气安静绵长,温柔隽永,似有静好之态。
杨暄看着落在肩上的手,垂眸不语。
崔俣之前舍命相护,他就已经决定信任这个人,有些事不是不能说,只是过于危险,崔俣不会武功,不能自保,进局无益,他不想他参与。而且……与崔俣相对,他总感觉有些无力,就像被牵着鼻子走,所思所想全部围着崔俣,因他起,因他灭。
这是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有点挫败,却很有趣。
的确如崔俣所说,他渴望成长,渴望强大,有很多想做的事。如今,除以前设定目标外,希望达到的目的又多了一个:他希望有一天,和崔俣之间的相处气氛完全扳过来,他要崔俣情绪由他指引而变,因他起,因他灭!
当然,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肯定是不会认输的,哪怕被崔俣笑容晃花了眼,眼底残留的好看莹白手指印象久久不去,这最后的战线,仍然要守住!
今夜思绪被崔俣撩拨的太乱,杨暄根本想不出出彩的应对,所以他直接耍赖了。
“如你所言,我的确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也的确遇到了一小点困难,但是——”他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我不想告诉你。”
崔俣:……
这破孩子!
见崔俣眼睛倏的睁圆,满脸难以置信,额角甚至有青筋蹦出,像只气急的兔子……杨暄心情非常好,也不避嫌,转身脱衣:“夜深了,该睡觉了。”
崔俣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杨暄!一时没反应过来,瞪着杨暄脱光了上衣。
这破孩子还转身,看着他邪笑:“要一起么?”
崔俣气的差点拎起桌上茶壶砸他。
“耍赖可不像大人!”
“反正你也没把我看成大人。”
“你——”
“你那么会猜,”杨暄看着他,笑容特别大,“总会知道我是谁,在干什么。”
崔俣想说老子现在就知道你个熊孩子是谁!可是情况不允许……他按了按额角,把心底火气压了再压,试图笑的亲和温柔:“你说的不错,我总会知道你是谁。不如这样,咱们打个赌,定个时间,如果我在这段时间里猜到……”
杨暄脱了裤子。
简直是非暴力不合作!
崔俣绷着脸,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杨暄才不跟他打赌,只船上一出,他就知道这人满肚子都是心眼,打什么赌,这是想挖坑坑他呢!他今夜被搅的思绪不宁,也太累了无心思考,才不上这个当!
“嗯……”他伸了个长长懒腰,打了呵欠,跳上床。
见崔俣仍然不走,他单手撑头,另一只手十分体贴的掀开薄被一角,拍了拍:“一起睡?”
崔俣阴着脸不答,腿边蹲着的小老虎却“喵嗷——”一声,十分积极的蹿上了床,趴在杨暄手边。见主人半天不过来,它还歪头“喵喵”的催,大眼睛水润润清澈澈,十分纯真。
崔俣……崔俣深吸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好梦!”说完转身就走了。
小老虎这个犹豫,主人走了,那它留还是不留?留吧……见不到主人不开心,不留吧……床上这恶人按着它尾巴呢,不让走不让走!
“喵嗷……”小老虎弱弱的叫,想求主人帮忙救它于水火。
没办法,它自己不敢,那天晚上见过恶人大杀四方,它好怕怕……
可惜,它的主人离开之心十分坚决,意没回头看它一眼。
“喵嗷……”嘤嘤嘤阿丑好可怜!
……
回到房间,简单洗漱,崔俣躺上床,捂着眼睛笑了。
这熊孩子……
其实今夜之事,看似他在分析打探杨暄行为,其实,是在试探杨暄内心。
两人相逢,从初时防心高筑,说话都不敢直接时时打机锋,小心试探,到现在气氛缓和,杨暄愿意照顾他,包容他,甚至直来直去的发脾气,他认为自己已经得到杨暄部分信任。
信任,是一切合作的基础。
今夜一番试探,效果比想象中好的多,他更加肯定,杨暄已把他视做自己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照杨暄性格,信了自己,就不会再改。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心里很多很多计划,都可以开始了!
不愿意说?他会让杨暄求着说给他听。
第31章 内宅
夏末秋至,天空高远,湛蓝喜人。太阳还未升起,明亮的天色已经预示了好天气。
崔俣早早被小老虎闹醒,抱着它一起洗漱。
这小东西昨夜明明睡在杨暄房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被窝,大约是偷偷跑回来的。那熊孩子在跟他闹别扭,不可能那么好心送它过来。
只是……“阿丑啊,你什么时候学会开门了?”
小老虎冲着主人“喵嗷喵嗷”的撒娇,小脑袋顶着主人掌心,大眼睛湿漉漉水润润,纯真无邪,萌的人肝颤。
崔俣几辈子第一次养宠物,被卖萌模式攻击的体无完肤,嘴角上扬不止露出八颗牙齿,一点点疑惑全然忘记,揉虎毛揉了大半天才满足。
他住的这个客院并不小,庑廊通幽,曲折深长,庭前铺就青石小径,花草盆景,不一而足。院中梧桐树高大粗壮,枝繁叶茂,一整面墙上爬满紫葳,正当花季,冠内鲜红,外侧橙黄,随风摇摆,十分可爱。
绿树灰墙,青瓦掩映,小院格调很是清静素雅。
绿树红花里,有窈窕身影安静穿梭,步履一致,裙摆当风,是谢家婢女。
谢家待客规矩极好。
客院配足下人,但在不清楚客人习惯之前,下人们不会随意上前打扰,而是在两边值房候着。值房离客房不近不远,足够下人们听到客人召唤,又不会距离过近影响到客人*。客人们如若习惯,但可叫来贴身伺候,如不喜欢,全然可当下人们不存在,需要时再召。
下人们也相当精乖,见崔俣杨暄不喜生人近身伺候,并不没眼色的上前,只在必要的时候出现。比如晨起洗漱,隔半日添茶献点,配送餐食等等。如是晨间,正是她们集体忙碌的时候。
伺候的主子性格不一样,下人们当然也会跟着主子习惯,做出一定改变。
比如性格内敛,喜静的主子,周边一定很安静,下人们屏气凝神,不敢大声;若是活泼爱热闹的主子,下人们也会跟着活泼逗趣,尽量让气氛显的热闹可喜。
崔俣和杨暄……没表现出特别偏好,下人们只得自发试探。
保持安静,崔俣杨暄没什么表示。
热闹一点,崔俣杨暄也并不制止。
数日过去,下人们有些发愁,不知道怎么讨好客人。后来见客人真是没任何要求,性格也极好,并不会拿他们撒气,索性就放飞自己,从容淡定许多。
反正无论如何,客人们不会责罚她们,也不会上告家主。
所以……崔俣抱着小老虎靠在窗前,一如既往的,听八卦。
“昨晚大少爷又晚归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身上脂粉味很重,大少奶奶一点也不介意,还亲自帮他擦洗呢!”
“大少奶奶好温柔啊。”
“可不,这样温柔大方,不妒不醋的妻室,可真少见,哪像五少奶奶房里,一个妾都没有呢。”
“都小声些!客人院里,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一道清正女声阻止,值房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崔俣暗叹可惜。
值房离此不远,晨起安静,婢女们就算小声说话,他也能听到些许,一旦她们压着声音,他就半点听不到了。
不过今天运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