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归沉眠-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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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曦听到这个消息，难以置信，悲伤里夹着几分凉薄，两天前还好好的人，怎么就这样了？
叶锦言说，温学蕴是昨天晚上十点给她打的最后一通电话，十点半就死了。
简曦细细回想着昨天温学蕴和她说的话。
“简曦，你想好去哪了吗？”
“嗯？”
“你不是不知道填哪里吗？”
“嗯。我可能去美国。”
“佛罗里达州怎么样？环境气候都挺不赖的。”
“……”
“康捏狄格州呢？”
“我想去明尼苏达。”
“为什么？
“因为那里很冷，条件艰难的话，我应该可以忘掉很多事。”
“简曦，无论你去哪里都好，都不要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也不要伤心的时候一个人躲起来哭。简曦，认识你很开心。”
“你怎么了？”听得温学蕴语重心长的交代，简曦一头雾水。
那头良久才道：“没什么，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出国了，有点难过。”
简曦没有多想，道：“这有什么，我到时候给你寄照片。”
“好。”
简曦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温学蕴那些没头没尾的话，是在和她道别。
叶锦言说，温学蕴是自杀的，他趴在地上，地上用鲜红的血刻着：LJ。
南鲸……
“南鲸吗？”
“你怎么知道？”叶锦言狐疑问她，简曦把手机拿出来递给叶锦言，把前因后果说了一番。她说完后，自责起自己来：“我应该察觉到他的奇怪的。”
简曦走出警察局，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难过。也许是温学蕴的死让她难以接受。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这么死了呢？又或许是、单纯地想哭。
她还清楚地记得，多肉死的时候，他跑去安慰她；他明明不能吃辣，因为她吃了多少次火锅；他当她的肉盾把她护在身下；他说她无论去哪，都要陪她；他祝她毕业快乐；他说不能和她一起很难过……
简曦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浑浑噩噩地走了回去。她一直低着头，怅然若失的走着，压根不知道身后，简殊一直跟着她，却始终不曾露面。
简曦直接回到了卧室，躺在了床上。简殊站在她卧室门口，轻轻靠着门，然后下楼唤来张姨，给简曦做点吃的。她哭了那么久，或许饿了。
张姨敲了敲门，简曦没有回答。她推门而入，唤了简曦两声，简曦把薄被子蒙在头上，不肯理张姨。
张姨最终把面条放在书桌上，担忧地看了眼简曦，轻轻关好门，离开。简殊还在等她，张姨摇摇头，说简曦睡了。
简殊点点头，站在院子里低低抽着烟。张姨很难见到简殊抽烟，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只觉得夹着淡淡烟雾的简殊，那样单薄孤寂。
简殊之所以去警局，是路安安和他说的。路安安敲了敲门，来到了简家，看到简殊，有礼貌地喊了他一声，又问：“曦曦怎么样了？”
简殊一直觉得路安安是个不省心，容易闯祸的主，从以前把简曦偷偷拐去画画，教了简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后，也没别的了。但是他的确感谢安安的到来，他道：“曦曦很难过，在楼上。”
安安见着如此轻描淡写的简殊，不禁为简曦抱不平问：“简小叔怎么不去看看曦曦呢？”
简殊没有回答她的话，走了进去。安安看着他离开，才急切地上楼去看简曦。
“曦曦？”安安坐在床边一把把简曦从被子里拉出来，“你这样会蒙坏的。”
简曦见着安安，一把抱住她，道：“安安，我想离开这。”
“你、怎么了？和简小叔吵架了？”安安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就如自己伤心的时候，简曦陪着她一样。
简曦摇摇头，道：“只是觉得，这个地方让我很孤单。”
“曦曦，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简曦把自己关在房间两天，回想着这段时间的事，小舅的忽冷忽热，简家人的逼迫，她觉得在简家，她已经穷途末路了。她必须寻找一个出口，毫无留恋地离开这。她拨打了叶锦言的电话，那头的叶锦言狐疑地叫了她一声，简曦说：“小叔，我想离开这里，你能帮我吗？”
☆、一路向北
简曦终于踏出了房门，简家的几个人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她的表情一直是平平淡淡的，低头吃饭，然后礼貌地离开座位。简陆喊她陪他去散步，她也欣然答应了。简陆一路问她什么，她却只是说：“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简陆糊里糊涂地，不知道简曦的打算。
晚饭过后，简榭又唤了简曦一次，让她去书房，简陆还偷偷拉着她告诫她不要顶撞爷爷。
书房里，简榭拄着拐杖站在一边，简曦进去的时候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简榭沉着脸唤了她一声：“简曦。”
简曦不记得从什么开始了，简榭就没给过她好脸色。虽然以前的简榭也不苟言笑，可是对她还是极好的，她能察觉到。可是如今，她只觉得他在想尽一切办法让她走。她去学校要填志愿时，老师就告诉她，她的志愿早就交了，原来他想让她去佛罗伦萨，春暖花开的好地方。
“外公。”她没有等他说，便抢先一步，坚定地说：“其实你不用再采取什么特殊手段了。我、决定离开了。”
简榭原本也是要和她谈这个，还怕她太固执，毕竟每一次谈话，都是不欢而散，简榭有些诧异，难以置信地问：“真的？”
简曦苦笑了一番，道：“外公，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您。其实我真的不明白，您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不过都无所谓了。不管我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您总归要让我走，那我走便是了。我不需要您打钱给我，从今天起，我不再是简家人，也不会来看您了。您……保重。”
简曦一连串说完，眼眶已经湿润了。在简榭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诧异面孔，在简榭轻颤着身体，要不是靠着拐杖，他还真有可能摔倒。简曦朝他尊敬地弯了弯腰，转身果断地离开。
简曦想，她要去和那个人道别，然后不再有任何遗憾地离开这个地方。
简曦坐了的士车去找他，打了他电话，这一次，难得接了电话。
“小舅，你在哪？”
“公司。怎么了？”
“我有话对你说。”
简曦着急地下车，在公司门口等了一会，他便下来了，还有方静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小舅便和这个女人如影随形了，她突然想起简榭说要她见证他们的婚礼了再离开的事，一抹苦涩涌上心头，她望着小舅，问：“小舅，我只耽误你两分钟。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简曦又把目光落在方静瑶身上，方静瑶偏了偏头，扫了一眼简殊，便踏着她的高跟鞋离开了。
“曦曦，这么晚，有什么事吗？”简殊还是带着三分疏离看着她。
“小舅，我走了的话，就一定会果断地毫不留恋地离开。那时候我希望你会后悔。”
简曦没头没脑的话听得简殊一阵困惑，蹙着眉头看着她，简曦的眼眸一直盯在他俊朗而清冷的脸上，她继续说道：“小舅，我以后不会再给你讨厌我的机会了，因为我决定不再爱你了。”
她轻描淡写地和他告别，听得他心底一阵颤抖，望着她的漆黑眼眸早就一点点暗下去，她认真说道：“小舅，我要自我流放了。”
简曦仰着头见他还不打算说话，她故作轻松地扯出一个笑容，决定换一副说辞：“小舅，我要走了。”
简殊其实已经从她话里猜到了，他低了低头，掩饰失落与慌张，他低声道：“去哪？”
“简、爷爷让我去佛罗伦萨，那是个好地方。可是我却不想与简家再有什么瓜葛了。”简曦眨着眼，半真半假地说。
“什么时候走？”简殊问完，又补充：“我去送你。”
“明天上午十二点。”她说完，一把扑在他怀里，低低说：“小舅，再见。”
她紧紧抱着他，挣扎着做最后的告别。在简殊的手还未碰到她时，简曦已经放开了，她吸了吸鼻子，望着他道：“小舅，提前祝你结婚快乐，再见。”
简曦转身便钻进的士离开了。很久之后，简殊才知道，简曦莫名其妙说的那一句结婚快乐是什么意思，而此刻的他站在微凉的风里，一动不动。
简曦骗了简殊，其实她是晚上十二点飞明尼苏达的飞机。她只带走了几件衣服，其他的她都不想要。
叶锦言已经在机场等她了，见到她来，他招了招手，把背包递给她，顺便把登记牌给她：“去了明尼苏达，别忘了和我联系。到时候带你去看看爷爷。”
“好。谢谢小叔。”
简曦和叶锦言简单说了两句话，背着背包，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登记口。简曦从来没有做过飞机，没想到第一次坐，就是这么远的旅程。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到最后，竟然不再有一丝让她留恋的地方了。
直到飞机起飞，简曦还有些恍恍惚惚，她真的要离开了，离开他。想到此，简曦竟然咬着牙哭了起来。机舱外，是被黑暗吞噬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就好似看不清的路。她一路走来，都是追寻简殊的脚步。所以不管荆棘，还是平坦，她都只是在跟随他。可是他总是掐断她前进的光，就好似此时，看不见的黑夜。一道光亮划破长最终又被黑暗吞噬。
简殊晚上很迟才回去，他经过简曦房间的时候，顿了顿，还是没有打扰她，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他打算早一点起来，陪她，送她。
当他早上起来，去厨房捣鼓一番，给她做了一碗面条时，她还没有起床。
简殊一阵狐疑，过去敲门，无人应答。他把门打开，里头空无一人。他叫来了张姨，张姨说她没看见过简曦。一阵不安涌上心头，他又跑了出去，在车上打电话确认简曦航班的消息。最终在他快到机场时，他的助理给他打来了电话，生怕老板生气，掂量了下才说：“老板，简小姐、昨天晚上十二点就飞走了。”
简殊一脚狠狠踩上刹车，一个颠簸，他问：“去哪了？”
“明尼苏达。”
简殊已经挂了电话，呆呆望着窗外的天空，此刻他的头顶有飞机划过，可是不会是她。简殊突然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简曦。即使他知道简曦倔强固执，却不曾知道她会偏执到这个程度。她什么也不告诉他，是想和他断绝来往吗？
简殊晃神地回去了，简时好奇问他：“一大早干什么呢？”
“曦曦呢？怎么还不起床？”程青也狐疑地问了一句，毕竟已经十点了。
简殊望着简榭，冷冷说：“曦曦她走了，您满意了吗？”
简殊说完便往楼上走，身后的简榭身体一颤，简时却狐疑喊道：“曦曦走去哪里了？”
简殊来到的是简曦的房间，衣柜里的衣服还剩下很多，她都没有带走。打开书桌，他看到一个正方形的铁盒子他打开看到他送给她的每一年的生日礼物，各种小玩意，她竟然也不要了。
简殊的手摩挲在一个刻有她名字的钥匙挂件上，那是他去YN出差时，她央求他带来的。这些她那么珍贵又宝贝的东西，她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简殊低了低头，看到垃圾桶里的一个速写本。他狐疑把它捡了起来。
打开第一页，是她歪歪扭扭的名字，再翻到下一页时，最底下用铅笔写着，欲擒故纵，对他很好之后，再很很□□他，可是我舍不得□□小舅。
上方配了一副他的侧脸头像。
在下一页，每一页，都是他的画像。喝茶的他，闭目眼神的他，吃东西的他，生气的他，笑起来的他……要观察得多细微，才能把他的眼神画的那么栩栩如生。
☆、重新开始
到达明尼苏达时，只觉得闷热难耐，如火山的存在。她背着她的小背包，平静地迈出出站口。她拿着手机看了看，又东张西望良久，一辆黑色小车下来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人，相比简殊的清冷疏离，深不可测，这个男人温润如玉，朗朗清风，他那淡而柔和的眼眸透露着他的平易近人。不过，很久之后，简曦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好脾气。
男人那好看的双手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点了点，递给她：“你叫简曦是吗？我是叶锦言的朋友，许敏澜。”
偏偏公子，不染沉粒。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好似就是许敏澜的写照。
“你好，我暂时叫简曦。”简曦朝他大方伸出手，特意在他视野之中，放慢了话语。
一路上，简曦都在连连感叹，这样好模子，好家教，又好出生的男人，竟然是个聋哑人。大抵是天妒人怨，所以剥夺了他倾听世界的权利。
许敏澜坐在司机后头，简曦坐在他旁边，许敏澜打了一排字递给简曦。
——你是来这里上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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