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狐狸闯天涯-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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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方这是怜香惜玉了?”
提灯人不悦道:“老滕!”
姓滕那人笑了笑,松开手来。千千顿觉大赦,可那人随即将那只狐狸塞进她怀里,又推了她一把。她一个不稳,几乎是栽进了轿子里。
轿帘放下,轿内一片黑暗。
那两人又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未听清,最后只听提灯人说了一句:“走。”千千随即感觉到轿子被抬起来,那两个小童走的极稳,稳而且快。
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声,仅有一回似是有一群人策马而过,人声马嘶,擦肩去远。
她本想掀开帘子瞧瞧路上,却没想到那帘子下竟是一块铁板。她看的一怔,心微微灰了。
怀里小狐软绵绵身子紧贴着她,一动不动,她哆嗦着手凑到它鼻间,幸而还感觉得到它的呼吸。
千千向后一靠,把小狐抱得更紧些,喃喃低声想问它什么,却又知问也无益。到底只是再把它抱得紧些,仔细听着外面动静。
小轿在安静中走了许久,千千忽然听到哭声,哀哀切切。
有人悲啼,“老爷啊……”
小轿继续行,那点哭声却还萦绕耳边,绕的千千心中一阵阵发凉。
又走了约莫半盏茶功夫,轿子终于落地。有人掀帘,请她下轿。
千千听话地下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处院落。似是一家大宅院中的小院子,这种院落她在故事里听过,穿了角门似还有无数回廊院落。
千千不由心更灰了一层,转头想问问那提灯人,却见院里这她这一座小轿,顿时大惊失措:“朱大哥呢?”
“姑娘不必担心,朱公子另有去处,明日自可相见。”一个少年清冷的语声骤然响起,千千不由循声望过去,只见院门口立着个黑衣少年,腰间似是系着把剑,周身散着莫名寒气,叫她不由自主心悸。
少年身后站着两个提灯人,都是一身黑衣,低着头不动,似两尊雕塑。
院内那人瞬时立直身子,低头恭肃唤了一句:“唐总管。”
被称作唐总管的少年动也未动,只点了点头,“去吧。”
那人躬身一礼,抬手招呼那两轿童,一行三人很快便出了小院。
千千抱着狐狸,颇有几分茫然失措地向前走了几步,“唐……唐总管,您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吗?我同朱大哥只是进城看热闹的,你们认错人了……真的认错人了……”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夜深了,姑娘请休息罢。”
千千还想再说,猛然发觉他黑色衣袍上有大片更深颜色,被灯光一映,更现阴森。她走近了也才闻到,他身上似有血腥气味。
千千脑袋轰然一响,猛地退了两步,只觉腿脚发软,再不敢说什么话。
少年看了她一眼,转身去了。
千千回过神来,追了上去,那院门却砰的关了,落下锁来。千千抬手想砸门,却又放下手来,无可奈何地摸了摸怀里的小狐,“小白,是你家主人么?寇大哥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她是真的无计可施了,先前强自镇定已耗尽她的力气,此时没了人在,便顺着自己心意坐倒在地,听着断断续续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曲子,心头凄然。
“姑娘,请歇息吧。”
千千吓了一跳,迅速爬起身来,转头一看,原来是两个青衣丫鬟,都生的眉清目秀,神情恭谨。
见她回身,又恭恭敬敬地重复一遍:“姑娘,请歇息吧。”
*
唐靖先走的很慢。
他这一夜赶了太久,片刻未歇,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挣裂,此刻只想疲倦地睡上一觉,然而他却不能够。
偌大府中一片灯火通明,悲泣声隐隐传了过来,在这般夜色中,极是哀戚。
天边一轮月尚是圆时,今儿是十六罢……好日子,好月色。
唐靖先忽然想起早些时候那白衣公子的话来,滁州的月色。滁州的月色啊……孩子的笑脸,香甜的月饼……
黑衣少年眼中掠过几分哀恸,不由加快了步伐。到绝音亭时,正碰上方、滕两人出来。见了他,那两人立时便退去一侧,齐齐唤声唐总管,极为恭敬。
少年心中微微一晒,脸上却不变色,只微微点头,目不斜视走过,站在亭外台阶下,仰头瞧着那公子背影。
他已换过一身衣裳,难得着身纯白,背后瞧去,倒与那白衣公子有几分相似。唐靖先恭敬出声道:“公子,人已安顿下了。”
“靖先是第一会吓人的,悄没声的吓我一大跳。”封丞羽转过身来,俊美脸上浮着淡淡笑意,瞧着亭下的黑衣少年道,“轻功愈发长进了。”
“属下办事不力,请公子责罚。”少年声仍清冷,语气里无一丝波动。
“罚你什么?”俊美的公子取下腰间系着的锦袋,摸出一把骨笛,神情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竟不似往日的逼人锐气。不待他回答,便淡淡笑了一笑,“行了,太晚了,回去休息罢,也得顾着点自己身子。”
唐靖先行礼退下,远远地回一回头,瞧见那公子低着头,正轻轻擦拭手中骨笛。
第11章 【第十一章】
*
更漏已残,只余淡漠的一层夜色。
遥遥瞧去,悦来客栈灯火全熄,大门却仍然是敞开着的。柜台上支一盏油灯,灯火微细,似随时会被风吹灭了去。
店小二将手肘支在桌子上,上下眼皮打架,头一下一下地点,显然已是半入梦里,会了周公。
白衣公子身形一晃,已上了楼去。整间客栈空空,人影全无,安静无一点声息。
房门仍是关着,但已与他走时不同。白衣公子推门进去,屋内仍暗,公子点起了灯,但见他走时还伏在床上大睡的小狐已经不见。
白衣公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打开包袱,里面东西倒还在,只见一把小刀,几个油纸包,几套衣裳,还有一个碎成两半的罗盘。白衣公子抄过一个油纸包,又取了一套衣裳。片刻间已换了身行头,连脸都换了模样。
约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带着富家公子的骄纵气,折扇一摇,便是京城街头的纨绔子弟。
少年对镜望了一眼,随即关门下楼。
楼下店小二仍然头点个不住,少年嘴角勾起笑意,轻悄走近去,忽地抬手,扇子在店小二肘上一捣,力度掌握恰好。
失了支撑,脑袋猛地倒下来,差点磕在桌上。店小二一下子吓醒,猝不及防瞧见近在咫尺人影,三魂几乎吓出两魂去,禁不住张口就要惊叫出声。
少年眼疾手快,折扇一抬,顶着他下颔向上一挑,只听得咔嚓一响,店小二眼里登时凝了两泡泪,哆嗦着举起双手来。
少年微微一笑,收了扇道:“大门洞开,小二哥睡得倒踏实。”
店小二苦着一张脸:“客官是来住店?不好意思,没房了。”
“不,我来找人。”
店小二正要问找谁,他已神秘兮兮靠近,“我要找的是大内密卫。”
店小二心一惊,抬头看他。心说这人什么来历?瞧着不是江湖中人,别是个大官子弟。可那密卫的事也要紧得很,不许他们声张,这回头要是出了点岔子,他能讨得了好去?
少年见他久久不答,不耐烦道:“他是不是在你们这儿住?”
“这……这小人也不清楚,大掌柜才晓得每位客人的来历。客官您知道,咱们开店的,哪里能知道客人的身份?”
少年更加不耐,扇子在桌上点了几点,忽然瞥见桌上放着的一封信,眼睛发亮,便要伸手去够。
店小二吓了一跳,连忙抢在手里。
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不是给他的?”
店小二脱口道:“你怎么知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信封,“信上又没写名字。”
少年嘻嘻一笑。
店小二悔的想撞墙,可话已出口,再没奈何,只得道:“不错,公子要找的那位,确是住在小店。只是傍晚出去,便没再回来。”
“哦。”少年微微一笑,“把信拆开。”
店小二一愣:“客官,您说什么?”
“你没听清?”少年折扇一挑,笑容更盛。
店小二心底一寒,忙道:“客官,这样不合适吧……”
少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转了转手中的扇子。
店小二吞了口口水,毫不犹豫地撕开了信。
信上只寥寥写一行字,字迹凤舞龙飞,肆意狂狷。
常记昔时雪盛,醉卧离亭,孰料一别竟数年倏忽而过,新温薄酒美人香,问君能饮一杯无。
店小二平时帮忙记账,倒也略识几个字,扫的一眼,已经看完。待瞧到末尾落着的花押字时,拿信的手不由抖了一抖。
“怎么?信上写了甚么可怕的事么?”
店小二吓了一跳,赶紧把信给他看。
少年脸色忽然变得很奇怪,既不是怒,也没有喜,但就是无端端叫人瞧着心头发寒。
店小二大气不敢出,生怕此时发出点声音会惹这小祖宗生气。
过得一会儿,少年忽然道:“烧了罢。”
“什……什么?”
“烧了呀。”少年奇道,“我说的不明白吗?”
店小二只觉捧在手里的不是薄薄的纸,而是一块烧的通红的烙铁,“可……可这……”
“烧不烧?”
店小二抬头瞧着那少年似笑非笑目光,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连忙将那信札卷了卷,就着油灯点燃。太过慌忙,火舌险险卷在手上,慌得他低低呼痛,那少年却一声低笑。
“小二哥,那人住哪间房?钥匙给我。”
“客官,这使不得啊……”
“使不得什么?这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少年奇怪地看他,“等他回来,我自与他分说,你也没什么麻烦,岂不甚好?”
店小二此时只想快些送走这个太岁,没奈何,找了钥匙给他。那少年将钥匙圈在指上绕着,却既没有上楼的意思,也没走的意思,只是盯着他瞧,若有所思。
店小二被瞧得毛骨悚然,“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但凡小人能做的,尽管吩咐。”
“是么?”少年眼睛一亮。
店小二顿时心生悔意,亲娘哎,这小祖宗到底想干什么?
“客官有何吩咐……”声音颤颤巍巍的,“小人也得斟酌斟酌,怕是心有余而……”
“你做得到的。”少年把钥匙收在怀里,笑嘻嘻地看着他道,“衣服脱了。”
什……什么!?
店小二张大了嘴,看着这秀气的少年。店里也有从京中总店下来的,老吴叔有一回就说起,说是京里那些高官的哥儿,常中意的不是俏生生的小娘子,而是堂里的相公们。老吴叔还说了件趣事,说在京城里大家伙都津津乐道的,有那么位公子,就因为贪恋堂里的小相公,被自家老爷子赶出门了。
这……这……可自己也不是什么俊俏的小郎君啊……店小二心里泪流成河,何况这光……看了眼要明的天,这半个光天化日的,没个叫人脱衣裳的吧……
他苦着脸道:“听……听说城里有家满堂春,是专……专……”
“你想哪里去了?”猛地一扇子敲下来,店小二觉得晕头转向的,眼前金星乱冒,觉得这少爷怕是真的怒了。
因为他眼神冷的可怕,大热天都叫他后背冷飕飕的。但更叫他怕的是,少爷脸上居然还带着笑。笑……笑里藏刀!这他娘的是只笑面虎啊!店小二整个的打了个哆嗦,赶紧自己掌嘴:“小的胡说!小的嘴贱!客官千万别往心里去……”
脱,脱就脱吧。
店小二一咬牙,去解衣裳。
*
这个世界他都有点看不懂了。
风茵雪给店小二套了一身一样的衣服,扔他出门后,自个儿摇着扇子大摇大摆走出门去。想起适才那小子的眼神,还是觉得困惑。
但如今毕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轻身一跃,利落地点倒两个靠墙的探子,两三个轻点,跃入将明的夜色中去。
早时走过的路,历历在目,很快便寻到那小巷。
八弯九折,小小巷弄,左手栽柳,右手植杨,杨柳依依,枝叶青葱,却带了注定由盛转衰的一点沧桑气,许是这夏剩到了头,也便盛到了头。
巷子极短小,一眼便望得到底。他甚至可以瞧见最里面那一扇小黑门上随风飘摇的旧桃符。应是多年未改,颜色黯淡,全然无一丝一点新意。
近在咫尺。他却忽然有一点犹豫。那些血火近得如在眼前,将将烧及他自己,火辣辣那般疼痛……少年猛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一片清明,毫不犹豫大步走上前去,抬手敲门。
笃,笃,笃。
停了一时,再敲。
砰。
重重一响。
随即收手,数了三个数,又在门上嘭嘭敲了两下。
少年负手退后一步,静静地看着黑色的小门,眸中情绪翻涌。
门里一点声息也无,他也不急,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
院门终是一声吱呀打开来,灰袍老人立在门内,面色平静注视不速来客,并无一丝一毫惊讶,似已有所意料。
风茵雪微微笑了一笑,眸光转瞬清明,躬身一礼,“老先生果真无恙,晚辈……幸甚。”
老人淡淡道:“进来吧。”
残月残影,小院内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