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狐狸闯天涯-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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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大师竟是觉得我做了许多恶事,要度化我吗?”风茵雪轻声一笑,“只可惜晚辈慧根短浅,尘缘未断,怕是要辜负大师一番苦心。”
“红尘中未必不能修行。”老僧人和蔼道,“待到尘缘了时,便是机缘。”
“大师此意,是在下早晚要遁入空门?”少年嗤笑一声,转向封丞羽道,“大哥,你也舍得我去做和尚?”
华衣公子离开一会儿,手里多了一把剃度用的小刀,闻言含笑道,“大哥自然不舍得。若要做和尚,也该咱们一起。”
风茵雪视线落于他手中小刀上,笑问,“大哥拿这个做什么?莫不是真要落了发,在这里跟着大师修行?”
封丞羽走近几步,当真作势去解他发簪。风茵雪立时退开几步,“大哥别乱来,佛前清净地。”
慧明合十道,“阿弥陀佛。”
封丞羽看了慧明一眼,转而便看着少年不放,含笑道,“每每都是小六啊,只许州官放火,挑掇起别人兴致,自己倒先一溜烟跑掉。”
“大哥还记得你有次跟小五打赌,那是你唯一输的一次罢。”神情中流露出怀念来,“小六散下头发,当真像个貌美的小娘子。那时我们几个就躲在一旁,来来往往过了百十余人,没一个不把你错认成女子……”
“大哥——”少年神情微微地冷了一冷,“不是说好不再提了吗?”
“对不住。”却没有一点愧疚之意,“大哥一时忘情。”他转瞬又是一笑,“小六你还和以前一样,谁提就跟谁急。”
“大哥——”少年微微地笑了一笑,“其实近来我早就想通了,你们不就是嫉妒我长得比你们好看,所有姑娘都喜欢围着我转。”
“行了,不与你掰扯。”封丞羽笑了笑,眼神落在闭目合十的慧明身上,“大师,佛经里可曾提过长生果?”
慧明霍然睁眼。
封丞羽似是得意了一时,笑道,“看来是提过的。今日大师有幸,可以见识这世间珍宝。”
“阿弥陀佛。”慧明看着华衣公子将锦盒抛给风茵雪,不由诵了一声佛。
风茵雪将盒子拿在手里,望着慧明,神情复杂。
“小六难道舍不得?”封丞羽望着他笑,“真的想与大哥一块,跟着大师出家?”
少年收回目光,轻轻一笑,“大哥说的哪里话?小弟一向贪恋这十丈软红尘。”手指飞快动作,但听咔嗒一声轻响,少年将盒子向前一递。
盒底竟有夹层,一粒足有鸡蛋大小的明珠赫然在内。
封丞羽伸手接过盒子,神情却很淡很淡,没有急着取出珠子来,而是静静看了一时,才拿出来,走近慧明。
“大师,有劳你。”
慧明已经又闭起了眼睛,口中作声,诵起佛经。
封丞羽极淡极淡的笑了笑,拉过慧明的右臂,剃刀向前一递,快而狠地划破血脉,鲜血汨汨流出,落在珠上,便一滴一滴渗透进去。
洁白如雪的一枚珠子,到最后变成血珠,鲜红浓殷,隐隐发着红光。
慧明面色自始至终坦然,只是脸色愈发枯槁,诵经声渐渐地小了下去。
红珠顶端慢慢冒出一小丛绿芽,先是小小一点,而后渐渐长大长高,竟生成一株尺许长的绿苗。又渐渐抽枝吐蕊,开出一朵血红的花来。花开即落,萎顿于地,便成尘泥。
枝头结出小小的蓝色果子,封丞羽伸手摘掉,那幼苗便迅速枯萎下去,终久化作尘土,只一点蓝色的星芒,还留在华衣公子手中。
与之同时,慧明像是失去全部力气,只睁开眼睛,最后向华衣公子身后望去。紧接着,手臂垂落,再也不动。臂上伤口,也再没血流出。
少年抱着手在一旁冷眼看着,自始至终不动。
人心所求,反而伤人。
原来如是。
第97章 【第九五章】
*
城四嗫嚅了一下,还没答话,蔡婆已一把将锦缎掀开,抓起那串骨铃看了个仔细,神情严厉。
城四赶紧解释,“老人家,这是串羊骨铃,草原上的风俗,消灾解祸的。”说完陪着笑。
蔡婆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老婆子活了几十年,总不至于连羊骨头都认不得。说,这到底是什么?!”
城四犹豫了一下,权衡之后还是说了实话,“老人家既然猜到了,晚辈也不好隐瞒。不错,这的确不是羊的骨头。”
“那是什么?”蔡婆紧紧地盯着他,千千也抬头望了过来。
城四心一横,脱口道,“人骨。”
千千面色骤变。
蔡婆听到猜测成真,也不由倒吸口气,一把将骨铃扔回盒子里,“这……这拿人骨头做铃铛,也是什么地方的风俗?”
城四摇头。
“那……那……这……”蔡婆指着那骨铃,手微微颤抖。
城四神情收敛,不忍道,“这是有人连死人都不放过,不肯叫他入土为安。”
*
甬道长长,封丞羽与风茵雪一前一后地走着。
自从慧明那处出来,少年便一直沉默不言,只低头走路。封丞羽倒也没搭话,亦是只顾着走路,不知心思转到何处。
再长的路总有尽头,封丞羽伸手将要扭转尽头上一盏长明灯,那少年却忽然在他身后幽幽开口,“大哥这次总算是得偿所愿,还不立刻吃了那长生药,揣在怀里,不怕再横生枝节?”
封丞羽的动作止住,收回手来,回过头冲着他一笑,“我还当小六从此转了性子,不肯再与大哥说话了呢,可是把大哥好吓。”
风茵雪轻轻摇了摇头,“大哥怕什么?又没有死后,没有报应,有什么可怕?如今又要服药成仙,这世上的事,更是没有值得害怕的了罢?”
“小六也真的相信,这是一颗仙丹?”封丞羽盯着对面少年的眼睛,少年眼睛一向很亮,很清,但这一日或许是因了甬道的黑,沾染了一层极薄的雾气,叫人看不分明。
“是不是仙丹又如何呢?”他淡淡的笑,“大哥,我不过是想问问你,值得吗?”
“有什么值不值得?”封丞羽笑了一笑,“谁不是拿一些东西,去换另一些回来?这道理,小六一向很懂,怎么今天倒糊涂了?难不成还真像慧明大师说的,小六心魔难消?”
俊俏的少年默了一默,向前走了一步,“大哥为什么不动手呢?杀了我,岂非更容易一些?”
“大哥一早说过了,大哥不舍得。”封丞羽转过身,又去动开门的机关。
少年却走近几步,拦下了他的手。
“不舍得?”他重复道,笑了笑,笑容极薄,只是一个微微的影儿,“大哥,你知道今天从这个地方出去,也许就真的……你知道的,对吧?”
“我本来不在乎我是不是会死,也没打算活着回去。大哥为什么……就不动手呢?别说你不舍得,大哥,我受不了。”少年轻笑一声,捂了捂自己胸口,做出反胃动作,“大哥每回这么说的时候,真的不难受吗?”
封丞羽看着他沉默。少年笑得眉眼弯弯,仰着头看着他,笑容如初生朝阳旭日,温暖明媚。
他忽然间也笑了。眸子里万年不化的坚冰在一霎时间冰消雪融,低了低头,伸手去勾少年的下巴。
少年也不闪不避的,还是笑吟吟地望着他,“大哥你真是……到死都不肯说实话。”
“小六还不是一样?”封丞羽沉声笑了笑,低头看去。有一把小刀已抵在他心口,却不得再寸进半分,因他两指已牢牢地将刀锋夹住,“从你来到现在,也不知要多少次,大哥真片刻不敢放松警惕。”
风茵雪面不改色地笑了笑,收刀,封丞羽同时松手。
少年退后一步,懒洋洋地看着他道,“大哥既不愿说,小弟也勉强不了。谁叫技不如人呢?那咱们出去吧,我怕外面的人等的着急,再干出点什么事来。”
“小六怕谁等的着急?”封丞羽并没有动,神情又淡漠如前。
“大哥怕谁,我就怕谁咯。”风茵雪懒洋洋地笑了笑。
封丞羽看了他片刻,伸手转动灯座,大门轰然而开。他并不先走,只回过头看着少年。
风茵雪无所谓地笑了笑,径自先走出去。
封丞羽在后听见他的笑声,少年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正笑得开心,冲着他道,“大哥,果然有人等的着急了。啊,也许不是人?”
他们也未去许久,天色却已阴沉下来,屋内一片昏暗。果然有个人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动也不动地站着,全身上下阴气逼人。
看见风茵雪,这人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竟似着了火一般,骇人之极。
唐靖先亦站在屋中,见封丞羽出来,便道,“小人无能。”
封丞羽看了魅一眼,淡淡道:“无妨。”才向魅道,“魅先生可有什么要紧事?”
魅一双鬼眼死死盯着一道出来的唇红齿白的少年,口中道:“养神芝。”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他说话总是这样子吗?”少年含笑道,“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话又含糊不清的,谁晓得他什么意思?”
魅一双眼直要喷出火来,不再看着他,而是看向封丞羽,“你,答应过。”
封丞羽还未说话,风茵雪已道,“喂,你到底累不累啊?我都替你急得慌。”
魅脸色大变,神情阴鸷地望着他。
少年毫无所察一般,仍然轻笑着道,“还有啊,我大哥答应的事多着呢,阁下指的哪一件?还得排号才是啊,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得寸进尺。”魅咬牙挤出四个字,忽然猛扑过去,身影如电。
少年侧身,轻轻一闪,竟能躲过,好整以暇,“这就生气了?怪不得丢了手指呢,心浮气躁,何堪大事?”
魅还要再攻,封丞羽已挡在中间,“先生稍安勿躁,小六顽皮惯了,先生莫要往心里去,养神芝的事,只在旬日。”
少年莫置可否地摊了摊手。
魅沉着脸,收手,语气仍阴鸷冷漠,“望你记得。”
封丞羽道,“自然。不知先生法阵已成否?”
魅看了他一眼,“放心。”
又瞪了风茵雪一眼,“记住。”
袍袖一挥,向外行去。
风茵雪毫不在意地轻笑,“这只鬼一点都不像一只鬼。”
“怎么?”
少年道,“照理说死过一次,总该长点记性。”他话音并未刻意放低,魅听得清清楚楚,脚步一顿,却到底没再回来。
“小六,你啊。”语气里带点无奈。
少年但只含笑,“大哥原来还有后招,怪不得一点不急。”
封丞羽神情却微微恍惚,“侥幸罢了。”
风茵雪无所谓地笑了笑,他不知什么时候就把那把无字无画的扇子又拿在手里,一边扇着一边淡淡道,“天太闷了,说不准一会儿要下大雨,那可不好赶路,大哥,没什么事,小弟就先走了。”
“六弟急什么?好戏还没看完就走,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少年边笑边往外走,“真正的好戏都看不得,会要命的。”
“大哥若是强留你呢?”封丞羽淡淡道。
少年转过身来,眼中利芒一闪而没,笑嘻嘻地道,“那适才大哥就不该让我出来。”
“那大哥……”华衣公子忽然放软了语气,“若是大哥求你呢?”
*
“这什么时辰了?”大街上,一个粗眉横目的汉子,一边飞也似地跑着,一边问着身边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
浓眉大眼的少年跑的吃力,仰头看了下天色,喘着气道,“不……不知道……”
青衫男子闲庭信步似的跟在后面,声音沉稳道,“午时刚过,也许……已来不及了!”
街上众人瞧了这三个人,都如避瘟神一般的躲开来。因这三个人都带了兵器。
当先那个大汉看着最凶恶,一把长刀,两把利斧。而后面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和青年人,虽然生的斯文和气,但都佩着一把剑,望着便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谁是活的不耐烦了,才会来挡这样三个人的路?
*
老树下,锦衣少年正拿着铁铲,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来。
目光锐利的老婆婆拄着拐,站在一旁看着他。
麻衣姑娘已经择完了菜,刚打好了一盆水,打算将菜洗一洗。
城四觉得自己很委屈,他哪里干过这么一件替人挖坟的事?这么灰头土脸的,可不是他大少爷的作风。但是在蔡婆轻描淡写的一句“把它埋了吧”之后,他竟然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敢说,就老老实实的过来挖坑了。
那只肥得像个肉球的狐狸好像在嘲笑他,嗤嗤地叫着,在他瞪它的时候就耀武扬威地叫一声。
好想揪过来打一顿!
挖好了坑,把骨头放进去,再把坑填平。城四自始至终都没有去想这骨头可能属于谁。因为他连想也不必想,就知道没有可能知道。
蔡婆一直看着他挖坑,填土,在少年扔掉铁铲、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的时候,忽然开口道,“千丫头,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老婆子?”
城四都被她这突然的逼问吓得一抖,更别提千千。
少女手中的盆轰然落地,她张着手,都没有想到要去捡,脸上瞬时失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