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狐狸闯天涯-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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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春眼眶微微湿了,张悦来紧紧握住彭无虞双手,叫道:“兄弟!”
蝶影眼珠转动,瞧了彭无虞一眼,心道:这人倒真的好面子,若那日在场的是我家姑爷,恐怕早和那叫公孙的引为知己了。念及此,不觉笑意微微。
彭无虞留意到橙衣少女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忽地微叹,“英雄出少年,单看蝶影姑娘胆识气度,便知风少侠是何等样人物,只可惜此生无缘论交了。”
蝶影不提防他突然说出这样话来,当时面色微窘,心道她家姑爷哪里是什么英雄年少,分明是一无赖,她自己也没有多么把这帮子江湖人放在心上,不禁稍稍惭愧,谦让了两句。
项青河看着她,却只觉少女神情之中俱是自豪,不知为何生出些落寞来。
勾振只是想笑,心道,若是这位小司马瞧见那少年的真实面目,怕是会后悔与之论交。
余春抬头看着彭无虞枯槁的脸色,一时默然。
张悦来面上有些许尴尬,就他这几日与风六相处,颇觉那少年行事怪诞,比起公孙瘦马,只有余而不无及。
上官沐想起那双明亮眼眸,和永远带笑的俊俏面庞,不禁恍惚了一瞬,也不知那少年如今身在何方,又在做什么。
暗室里突然气氛变的很怪异,无一人作声,只彭无虞面带感慨。
烛火幽幽摇动,极之沉闷。
彭无虞感叹一时,随之转向张悦来道:“张兄,时间紧迫,还是先说封府之事吧。”
张悦来点了点头,接着道来。
*
原来公孙瘦马到青州,本是来寻妻的。
公诉瘦马与他妻子诸葛铃云当日不知因何事决裂,但公孙瘦马却并不肯放弃这段感情。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江湖上都存在着一件趣事。
这事彭无虞自然也是知道的,虽不好评判,在私心里总还是觉得公孙瘦马太过无谓,不过是个女子罢了,你情我愿,既不情愿,一刀两断就是。如此行为,实在失了大丈夫面子。
据说各个城中经常会见着一位女侠客,那女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但常是行色匆匆。每当她走过一个地方,不久后,或是几日,或是几月,便会出现一个中年文士,问询那女侠的去向。
据说诸葛铃云本是避居在某处,后来却仍然被公孙瘦马找到。后来她每搬一处,公孙瘦马都有法子找到,诸葛铃云不胜其烦,听说她将去快活林求个法子。这消息又不知如何被公孙瘦马知晓,自然要想法子阻拦。
他二人一个追,一个逃,便不知如何,就到了青州。
然后,公孙瘦马苦笑着道:“稀里糊涂的就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据公孙瘦马说,他是在酒楼喝酒时碰见封丞羽的。当时觉得这公子谈吐文雅,懂音律,笛子吹的也好,又因为失去了诸葛铃云的踪迹,一时气闷,答应了去他家做客。
于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公孙瘦马并未详细说明他是如何与封丞羽周旋,只说是封丞羽以诸葛可待性命相挟,逼他答允一件事,那便是,诱风六入彀。
“要不是我儿可待,我也不会为他做事。”公孙瘦马苦笑着叹气,“只因可待是他娘亲的心头肉,若是知他因我而死,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见我。”
彭无虞在一旁听得疑惑,“前辈,鬼马刀不是公孙兄所用,如何又与诸葛兄扯上关系?”
“哦,这个。”公孙瘦马道,“他两兄弟常常互换兵器来用,先前我曾见倚马往潮州去,带的是弯月锏,所以我知,鬼马刀是在可待手上。”
彭无虞犹豫了一下才道:“请恕晚辈不敬之处,晚辈以为,只凭一把刀,或许也不能确定诸葛兄的确落在封丞羽手中。”他实在对公孙瘦马的做法不能苟同,为一己之私,陷众江湖同道于危难之中。
公孙瘦马笑了一下,然后又叹了口气:“我也这样想过,但后来看了他所作所为,就不敢这么想了。”
第64章 【番外二】
*
青州最近很火,是真的火。
随便到一处茶馆去,最火的说书一定是“风六下书封求败,群雄豪气赴青州”;随便到一处饭馆去,只要见着几个江湖打扮的客人坐一起,最火的议题也一定是“你去不去青州”;随便住一家客栈,只要你是江湖打扮,小二必定指给你说,“青州自此往东南西北多少里”。
可以说,有武林人聚集的地方,必定会有青州。
公孙瘦马自然也听说了,见识了,但是他到青州来,却不是为了风六。
江湖上恩恩怨怨,他向来不关心。他向来只关心一个人,那便是他的结发妻子,诸葛铃云。
或许该说是,前结发妻子。
有人告诉他,在青州发现了诸葛铃云的踪迹。他自然马不停蹄赶来,然后,就撞进一个陷阱。
其实,那个陷阱,一开始或许也不是专为他布置的。撞上了,也许只能自认倒霉罢。
那是来青州的第三日,他翻遍了青州城的大街小巷,最后被一名丐帮弟子告知,瞧见有一女侠出城向西去了,看形貌打扮,像是诸葛铃云。
公孙瘦马千里追妻,疲惫之极,走去街旁酒楼中,叫了一壶酒,一份下酒菜,慢慢吃着喝着。酒楼临街,二楼光景极好,他凭栏而立,看往来众人熙熙,只觉人生缺憾难满。
也许要怪他耳力太好,隔壁雅间里二人对谈悉数入耳。
中年男人声音低沉:“二爷,查清楚了,青青姑娘是被两个男人卖进沉风楼的,当时的鸨母说,这两人自称她的爹和大伯,但她记得,其中有个人是曾经跟大爷一起去过的,因那人声音粗哑像吞过火炭似的,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房中的另一个显然是他的主子,久久没有做声。但公孙瘦马耳朵灵敏,却听到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良久,那人才开了口,声音极轻,却带着朔风冷冽的寒意:“知道了,你下去罢。”
中年男人恭敬应了,公孙瘦马听到隔壁拉门的声音,悄悄将房门拉开一线,便看见一黑袍高冠的中年男人匆匆走过,脸上带着些混杂了不屑的惶恐。
这种人,公孙瘦马见得太多,一眼便能看穿。当面奉承讨好,私下阳奉阴违,主人家得势便把你捧到天上,一旦无权无利,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
屋里那一位却没有出来,公孙瘦马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一口,就想起昔年光景,心下凄然。
笛声就是在他沉浸过往的时候响起来的,起先像一条流淌的小溪,轻快,明亮,渐渐又慢慢汇成江河,浩浩汤汤,声调骤然沉下,如滔滔江河汇入大海,壮阔成波澜起伏,雷霆万钧。
公孙瘦马却不由皱了皱眉。
这人的笛声里,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还有包裹在悲伤中的,温和的杀意。
公孙瘦马的眉头只皱了一瞬,下一瞬他已拾起桌子上的一双乌木筷子,随意在盘与碗的边缘敲击。一下,两下,渐渐合起笛声的乐拍。
他本也是雅擅琴棋的风流才子,一段曲曾倾尽风月,却挽不回卿心。人世要伤多少回的往事,伤成锤心刻骨的痛楚,还不舍得放下眷恋。痴症,病入肺腑。
那人似是听到他的应和,笛声转而清明,似是清风明月下的好风好景,邀人共赏。
公孙瘦马的拍子立时也变了,变的更快,更肆意,因他感觉到对方杀意的凛冽,从温和如月色的笛声里传来。
他额上渐渐生了汗,拍子却不乱,唇角也慢慢生出一丝笑意。
笛声忽然一高,极高亢的音,下一瞬却突兀地跌落,紧着行云流水一般奏起,大开大阖,气象恢宏。
公孙瘦马扔了筷子站起,推门出去。他听出,笛声中煞气已敛,杀意全消。
隔壁雅间的门虚掩,他轻轻推开,就看见临窗坐着个衣裳华贵的公子,正低着头小心将一根骨笛装进锦袋,动作轻柔,似对待所珍爱的少女。
他似是完全未察觉有谁不速自来,公孙瘦马也不开口,静静站着,打量他精致但苍白的侧脸。
“我在等人。”那公子终于抬起头来,笑了一笑,似是对他的出现毫不惊讶,一张俊秀但无血色的脸,目光中满是倦怠。
“等谁?”
“原本是在等一个朋友。”华衣公子不紧不慢地将锦袋揣进怀里,目光中的倦怠深深,笑意却温雅,“但现在我想,他大概是不会来了。”
公孙瘦马凝着他苍白的脸,问道:“为什么?”
华衣公子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发生了点小误会,他大概是不肯原谅我的。”
“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也就是了。”公孙瘦马道,“我想阁下的朋友,一定不是个小心眼的人,没道理因为一点小误会,就老死不相往来。”
华衣公子眯了眯眸:“为什么这么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阁下笛音雅达,必是大度之人,那阁下的朋友,自然也不是小肚鸡肠之徒了。”公孙瘦马微微一笑。
“兄台言之有理。”华衣公子忽地笑了笑,“可若是有人生来伪善,伪的连他自己也信了,那区区乐音,其实也听不出什么罢?”
“是。”公孙瘦马道,“这种人我也见过的,骗过别人还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连自己都骗了过去,真和假混在一处,搞不清楚,最后变成了一个疯子。”
“这样啊……”华衣公子忽地笑了起来。
公孙瘦马望着对方笑起来时都殊无笑意的眼睛,许是笑得太过用力,竟伏在桌子上,半天都没抬起头来,只有双肩在无声抖动。
公孙瘦马倒不觉自己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只凝着他道:“你好像生了病,还是很严重的病。”
“我没有病。”华衣公子抬起头来,语气郑重认真。许是刚刚笑得太用力,苍白面颊上浮出淡淡晕红。
“你有病。”公孙瘦马也说的很认真,看着对方猛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字地说下去,“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有病。若是一个人没有病,那才真是得了了不得的大病。”
“兄台真是有趣,”华衣公子眼中的冰冷敛去,笑容淡淡,“叫在下想起了一位故人。”
“哦?”公孙瘦马也笑了,“就是阁下要等的那位朋友吗?”
华衣公子挑了挑眉,颇感兴趣地道:“兄台又是如何知道的?”
公孙瘦马笑了笑,“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有趣的人,有趣的人常常是不招人喜欢的。阁下却仿佛挺怀念,想来是阁下做了什么对不起朋友的事,才会在此摆酒,想给他赔罪。”
“兄台又说对了。”华衣公子道,“我那位朋友若是见到兄台,想必会很高兴。只可惜……”他忽然轻轻摇了摇头,笑意淡去。
“只可惜我活不到那时候了,是么?”公孙瘦马代他说完后半句,饶有兴味地看着对方漂亮的眼睛。
华衣公子轻轻摩挲着指间的碧玉扳指,目光萧索,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因为你想杀我,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公孙瘦马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你我之前从未谋面,非要说什么理由的话,就只可能是刚才我听见了你和你手下说的话。虽然我不认为有什么要紧,但这世上的事往往是这样的,子之熊掌,我之砒*霜。”
“公孙前辈果真是名不虚传。”华衣公子叹了口气,“在下现在倒有点后悔了。”
暗暗心惊于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公孙瘦马脸上却不得不装出毫不在意,“总是要后悔的,我也常常后悔,这也算不得什么,慢慢想法子罢了。”
“前辈果真是前辈。”华衣公子笑了,“在下是生意人,不爱动刀动枪,不如,咱们来谈个交易罢。”
公孙瘦马虽不知他心中有何算计,但却十分明白,此时最好是走出门去,彻底忘掉这件事情,继续追寻诸葛铃云才是正经。
然而他终是按耐不住心底一丝好奇,点头应允了。
后来人都该记着他的教训,好奇害死人。
公孙瘦马跟着那贵公子去了他家,那当真是所奇怪的宅子,进门之时尚还正常,转过一道回廊,入目便是整齐一堵绿墙,似是灌木长成,约莫两人多高,完全遮挡住视线。
公孙瘦马迟疑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
绿墙之后仍是绿墙,曲折回转,倒像个迷宫。
公孙瘦马跟在华衣公子身后,一路走一路觉得耳边都是嘻嘻笑声,每每回头去看,三下却是人影都无,唯有前边那华衣公子还在轻盈走着,身姿翩然。
公孙瘦马走快几步跟上去,“这是什么?八卦阵?却又不太像,像给娃娃们玩的迷宫。”
华衣公子只看看他,笑了笑,温文尔雅,“小阵法罢了,让前辈见笑了。”
公孙瘦马一拳打在棉花上,笑了笑,不再多话。
终于走出迷宫一样的阵法,摆在眼前的是一座约莫十丈方圆的小湖。
公孙瘦马凑过去看了看,水极清澈,却深不见底。水旁种着大丛不知名花朵,小小黄色蕊朵,枝叶摇摆,缠绕在他腿间。
公孙瘦马莫名觉得后背发冷,低头瞧着黄色花瓣上一双似人眼睛的黑色斑块,心头更是急速蹿起一股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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