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药香-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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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计嗤了声,一副看乡下人的神情,“你不知道董老爷是谁?”
我为什么要知道?顾十八娘心道,摇了摇头。
“董老爷是咱们这有名的炮制师傅,他老人家出的药,那可是一等一的好……买药?他哪里用得着买药,是卖药……按理董老爷根本就不用来集市散卖,但董老爷说了,他是在这里出身,不敢忘本,每个月都不定期来这里卖……啧啧……不知道大叔这次运气好不好能不能抢到……”小伙计说道。
说着话摊主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一脸的不高兴,“还没挤进去呢,又被抢光了……”
这么抢手?顾十八娘很是惊讶,就跟人家的药材不要钱似的,还抢……
“这次是什么?多少价?”小伙计问道。
“远志……一两银子……”摊主答道,一脸的遗憾。
“一两银子……一斤?”顾十八娘失态地张大嘴。
摊主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个姑娘不是药行里的常客,笑道:“一两银子怎么了?二两银子还有人要呢,不过是没了罢了。”
一两银子一斤……这是抢钱呢!顾十八娘只觉得心扑通扑通地跳,她不由咽了口口水。
“大叔,我这远志也很好……能卖多少钱?”她不由问道。
摊主哈哈大笑,看了眼木筐,“怎么?小娘子也想卖一两银子一斤?”
这话引得隔壁几个摊位的人都看过来,见是一个年轻的小娘子,都跟着笑起来。
“小娘子……你这个我给你按十五文一斤就是高价了,一两银子却是不要想了。”摊主笑道。
十五文,嗯,跟周掌柜上次说的一比,应该就是目前的行情了。
顾十八娘自然没想买,脸上带着几分遗憾说太少了,接过木筐告辞。
“十五文还少?”摊主没想到会被拒绝,他迟疑一下,“那这样吧,给你个高价,十八文……”
这么看来价格还真涨……
顾十八娘心内有些雀跃,净制过的药材就是好,不过她原本就没想卖,闻言只是笑了笑,低着头接着走。
那摊主见这价格竟然没打动她,很是意外,哎哎地唤了两声,笑道:“小娘子真的想要一两银子一斤啊?”
不理会身后的轰然笑声,顾十八娘拎着药筐走出药市,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很激动,一两银子一斤,天呀,药材原来也能这样卖。
她会不会有这么一天?她的药材也被人抢着买?竞拍着买?
第22章 论药
等曹氏和顾十八娘再回到彭一针的药铺,彭一针已经等在这里。
“小大姐儿,我们这里的瓦市如何?”他哈哈笑道。
“比我们县好。”顾十八娘由衷地称赞,一面意味深长地道:“东西都很好卖……”
彭一针明白她的意思爽朗大笑,也意有所指地道:“那以后就要小娘子多照顾我们这里的生意喽。”
话毕两人皆是一笑。
“十斤远志筒,二十文一斤,这是二百文,”彭一针痛快地算了账,将钱递给曹氏,“大娘子你收好。”
曹氏和顾十八娘道谢,因为路途远也不敢再多留便告辞起身。
“对了彭先生,药市上人提到董老爷,董老爷是什么人?”顾十八娘临出门有些好奇地问了句。
“董老爷今个卖药去了?”彭一针问道,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一笑,“小娘子你说我们这些大夫们最怕什么?”
当大夫的最怕什么?这问题很简单,最怕遇到疑难杂症不会治,或者治不好病呗。
彭一针听了她的回答,摇了摇头道:“疑难杂症咱不怕,自从当年神农氏敢为天下人尝百草,咱们这做大夫最不怕的就是没见过的病症,别说不怕还巴不得见呢,见了就敢上去尝一口……”
虽然不知道他内心有何打算,但这个彭一针表现出来的说话动作倒是豪爽有趣,顾十八娘不由抿嘴笑了,就连曹氏也忍俊不已。
“哦,那怕什么?最怕人骂自己是庸医吧?”曹氏也忍不住问道。
“意思差不多……不过,咱们最怕的是不是自己的原因而被人骂做庸医。”彭一针一拍手说道:“嘿,那可是……真他娘的晦气……”
这个大夫可真够粗鄙的……曹氏和顾十八娘不由低头对视一眼。
“嘿……那个失礼了……”彭一针随后道歉,一面转回正题,整容道:“咱们最怕的是药。”
药?
曹氏和顾十八娘一脸不解。
“这样说吧,咱们辨对病症,开对方子,但就是有病人吃了十天半个月的药却是病情一点也没缓解,你说大家该怎么说?”彭一针问道。
“大夫不中用喽。”一旁的小伙计笑呵地插话道。
彭一针嗤了声,又有些郁郁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却是没说话。
“是药!”顾十八娘眼睛一亮说道:“是药效不到!”
彭一针闻言连连点头,叹了口气,道:“像小娘子这样明事理的人咱还从来没遇到过……”说着也叹了口气,“何止说别人,咱一开始不是也不知道,只当自己学艺不精,吃了亏挨了骂,到最后才知道原来是替这黑心狗药材背黑锅!”
顾十八娘此时听得有趣,也不说走了,也不觉得站的脚疼,眨着眼好奇地等着他往下说。
“举个例子说,我有个病人得了梅核气,自然宜疏肝解郁行气散结,所以我开了半夏厚朴汤……”彭一针追忆往事,摇头晃脑地说着。
顾十八娘不懂医理,认真地听他说,这三人一个站在门槛内,两个站在门槛外说得热闹听得认真,路人看了格外觉得好奇。
“……那妇人吃了半个月,病情不仅没缓解,反而重了,吓得赶快找别的大夫看了才好了,人家气不过上门痛骂了我一通,咱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当自己看错了,又是自责又是不服气,舔着脸请教人家别的大夫诊治的详情,结果诊断病症也是如此,开的药也毫无分别,偏偏人家吃了好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憋屈不憋屈……”彭一针拍着大手一脸郁闷地说道。
“那果真奇怪的很。”曹氏说道。
“其实不奇怪,知道原因之后一点也不奇怪,”彭一针摆着手说道:“不过当时我也是奇怪的很,几乎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我就不信这个邪,我顶着骂跟着那妇人,看她抓药熬药吃药,非要找出哪里不同不可,守了三天三夜,被人骂个狗血喷头,差点就送官……”
顾十八娘不由一笑,这个彭一针倒是个倔强的人。
“那后来呢?发现不同了没?”她追问道。
彭一针一拍大腿,“功夫没白费,还真让我找着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曹氏顾十八娘以及小伙计同时问道。
彭一针很满意自己讲故事的效果,嘿嘿笑了,故作神秘地拿捏一刻吊足了三人的好奇心,才缓缓说道:“到最后还是我跟那妇人的丈夫撕扯打翻了药锅,药洒在我脚面上,烫的我在地上坐下来,才发现问题所在。”
“发现什么?”小伙计和顾十八娘忙紧着追问。
彭一针一笑,顺手从柜台后抓出一把药,“你们瞧,这是清半夏……”
小伙计认得,顾十八娘想了想才模糊认得。
“你们知道这清半夏怎么炮制的?”彭一针带着几分神秘问道。
一般的小药铺都养不起炮制师傅,都是直接从药行或者其他药铺卖药,虽然看上去都是跟药材打交道,但大夫和炮制师傅却是两个泾渭分明的行当,隔行如隔山。
顾十八娘迟疑一下,皱眉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好像是清水浸泡然后加矾石煮后切片……”
彭一针没想到她说出来,不由面露惊异之色,“咦,小娘子……”他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看来小娘子不是初入行,倒是有些根基……”
顾十八娘一笑不语。
“是,正是如此,不过别小看了这泡和煮,里面的讲究大了,”彭一针接着说道,将手里的清半夏摊开,“冬天要泡十四天,而夏天呢则要泡七天,泡的时候,一天最多换两次水,哎,还别不换,也不能多换,然后尝一尝,有麻辣味了,还有,这麻辣味不能重了也不能轻了,然后才能再加矾石煮,这煮的火候又是一个讲究……”
顾十八娘听得入了迷,竖着耳朵只怕漏了一句。
“……你们听听,这是很简单的事么?是谁都能做好的事么?”彭一针舒了口气说道:“他娘的,我当时药铺进的半夏,别说讲究什么冬天夏天了,总共加起来也没泡够三天,随便煮了,切得片子足有手掌厚……这种半夏别说吃三副,就是吃上一年,也治不好病!”
哦,原来如此,顾十八娘默然点头,她明白了。
“小娘子,你们说这药重要不重要?我们这当大夫的怕不怕它?”彭一针看着顾十八娘问道。
顾十八娘点了点头,太重要了。
“这位董老爷,就是制药的高手,但凡他经手的药,用了比别人炮制的功效好两三成,你说这样的人,在俺们这些大夫眼里是不是就跟神仙菩萨一般?”彭一针笑道:“你说这样的人值不值得被俺们这一行当里的人称呼一声老爷?你说这样的人的药材,值不值的大家高价去抢?”
“值得。”顾十八娘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太值得了。
第23章 婚约
彭一针见她答得痛快,点了点头,说道:“值得,很值得,这药材炮制说小了影响的是药效,说大了关系的就是生死,我们做大夫的诊对了病开对了方,治病功效的高低还是取决于药的好坏……”
说着话,他叹了口气,“前几年一个大夫治病治死了人,被官府抓了治了个草菅人命的庸医之罪,打断了一条腿,老大夫连口的冤屈,活活气死了,其子不甘心,围着这一病症这一药方研究了三年,终于发现一切根由是在药上……”
“如何?”顾十八娘忙问道。
“巴豆霜……”彭一针带着几分愤愤道:“问题就出在巴豆霜上,那药里用巴豆霜,小娘子可知道巴豆专入肠、胃,辛热大毒?”
顾十八娘点了点头,这个基本的常识她还是知道的,接过话头道:“所以才要去壳研碎压榨去油。”
彭一针赞许地点点头,“不错,正是如此。”旋即又叹了口气,“这些道理那些炮制药材的人也该知道,偏偏就有那些人漫不经心,那老大夫给人用的巴豆霜,就是没有去尽油的,制的霜不仅发挥不了功效,反而导致那患者一命呜呼……”
说罢他长长吐了口气,似乎替那老大夫吐尽心中的冤屈。
顾十八娘默然点了点头,曹氏也叹了口气。
“小娘子,我瞧你颇有造诣,不如寻个名师……”彭一针正容说道,话没说完就见曹氏面色微僵,猛地想起这顾家虽然落魄了,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诗礼官宦人家,而这位顾小娘子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
让一个官宦小姐去拜师学炮制药材,这可跟人家自己采药谋生的性质完全不同了,一旦拜师那就是入了他们手艺人的行当,从此就成了匠人。
你让一个士家小姐去当低贱的工匠,这不是羞辱人家嘛。
彭一针忙道歉,曹氏一笑不再多留告辞而去。
“十八娘?”看着她神情沉沉,曹氏不由关切地问道:“可是累了?”
顾十八娘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没事,我想事情……”
“哦?想什么?”曹氏笑道。
想那董老爷,想那神奇又至关重要的药材炮制,想那会让人人争相购买的良药……
技艺,原来如此神奇。
“娘,我想我会的太少了……”顾十八娘抿嘴说道。
“不少了,”曹氏笑道,随后迟疑一下,“怎么,你该不会真的想要学这个吧?”
顾十八娘没有说话,她动心了,真的动心了,学会那个技艺,还怕挣不到钱吗?
“十八娘,你是要嫁人的……”曹氏正容说道。
嫁人这个词穿进顾十八娘的耳内,她不由打个激灵,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娘,”她伸手抓住曹氏的胳膊,“我是不是有门亲事?”
她记得当初跟沈家是有婚约的,现在认真想起来,二叔公一家在母亲和哥哥死后主动提出收养她只怕就是因为这个。
沈家在建康虽然算不上多么豪贵,但架不住人家跟京城里的抚远公是一家,有那么大一个靠山,在建康当地神佛都要敬他们三分,更何况,那个时候抚远公已经放出话要过继子嗣了。
沈三老爷家有两个儿子,自然有很大的机会,谁也说不准他沈三老爷家会不会一步登天。
她记得二叔公一家待自己算不上好,但面子上也过得去,等过了十五岁生日,二叔婶去了趟沈家,回来后对她的态度那是大变,骂她一家子骗人,白吃自己家的饭云云,从下人的言论里她听到自己那个婚约是假的,正当她惶惶不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