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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择天记-第3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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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笔数量极大的银钱。
  天香坊最后输的那般惨,除了汶水唐家冷静而强硬的进攻之后,便是因为他们必须要把这些离宫教士赢的钱赔付干净。
  听着辛教士的话,梅里砂笑了起来,然后开始咳嗽。房间里回荡着痛苦的咳声。过了很长时间后才停下,他有些疲惫地喘了两口气,看着窗外的天光,遗憾说道:“我本想看看陈长生现在究竟到了哪一步,可惜却看不到了。”
  对陈长生来说,明天是大朝试之后,他第一次在世人面前正式展现自己的实力境界。他在天书陵里观碑、在周园里撑天、背着苏离逃离魔域雪原、南归……这些日子里,他学到的、体悟到的东西,都将在明天展现。
  他将向那些关心自己的人做一次成果展示与汇报。
  明天,对他来说将会是崭新的一天。
  可是,对梅里砂来说,没有明天了。
  辛教士忽然觉得腿有些软,极其艰难地走到塌前,看着神情平静的主教大人,紧张地说不出话来。整座教枢处,很快便都沉浸到紧张的气氛里,一个消息向着京都四面八方而去。
  教枢处前的广场上早已没有去年秋天的血迹,那排枫树却红的像是血一般,仿佛提前来到了肃杀的秋天,原来是暮色降临。
  无论哪种解读,终究都是不祥的,是令人感伤的。
  秋天既然已经到了,死寂的冬天还会远吗?
  暮色降临,夜色岂不是就在眼前?
  夜色落下,华灯初上时,陈长生赶到了教枢处,没有时间理会那些教士们的请安,直接来到最深处的那个房间里。
  房间里依然满是梅花,只是很多梅花不再盛,已然了凋蔽的迹象。
  “我要死了。”梅里砂看着他说道,声音很温和,仿佛怕吓着小孩子。
  陈长生思考过无数次生死,曾经很多次以为自己已经能够看破生死,比如在黑龙面前,比如在周园里面。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领悟到了生命的某些真谛,比如说最怕死的人往往最不怕死,而人生很多时候只有不怕死才能不会死,只有拼了命才能继续活下去。
  但这时候看着苍老的主教大人,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那些看法依然是不完整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敌人,或者说如果你的敌人就是时间,那么你如何与之战斗?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你如何能够保持平静?他不知道,所以他这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梅里砂看着他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道:“明天你有几分把握?”
  可能是因为死亡即将来临,时间太少的缘故,主教大人今天说话特别直接。
  陈长生也很直接,没有任何犹豫,说道:“十成。”
  梅里砂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安心,笑了笑,说道:“我相信你其实想过很多次,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陈长生沉默,他当然想过很多次,但是得不出结论,他知道肯定与一些很大的事情有关,但又不想那般推想。
  “我有些事情瞒着你,甚至是在故意骗你,但你要相信我,相信教宗大人,相信你的老师。”
  梅里砂说道:“也许很多事情的真相与表面看起来并不一样,但那只是走了不同的道路,最终的目的地却从来没有变化过,就像我们对你的安排,在将来的某个时间段或者你会觉得不满甚至愤怒,但你要看最后的结果究竟是什么,我相信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有坏处。”
  陈长生不是很明白这段话的意思,但明白主教大人的意思——这两个意思是不同的意思——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中间的过程与手段并不重要。梅里砂想说的就是这个。可是究竟是论心还是论行呢?陈长生看着梅里砂苍老的脸,不想再去想这个问题,他认为对一位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老人来说,再继续发问,是非常残忍的事情,而且他感觉得到,这位老人是真心想自己好。
  在世人眼中,无论青藤宴还是大朝试,陈长生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名动京都,他和国教学院最需要感谢的人就是梅里砂大主教。教宗大人亲手为陈长生戴上棘冠之前,梅里砂是世间唯一支持他的人,是国教学院的大靠山,他与陈长生当然很亲近。只有陈长生自己清楚,其实他和梅里砂大主教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从西宁来到京都,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时间流淌的太快,就在猝不及防之间,他和国教学院便走到了今天,而对方便要死了。
  相处不多,差着数百载岁月,自然谈不上相知,但他能够感受得到梅里砂大主教是真心对他好,而且很……怜惜,仿佛知道他生命里最大的那个秘密,所以看着他时眼里总带着歉意,任何情感都是相互的,此时看着将死的他,陈长生不知该能帮些什么,有些无助,很是抱歉,以至于眼睛都湿了起来。
  ……
  ……
  梅里砂让陈长生离开,让辛教士进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来看。
  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时光里,他还在看书,那是一本封皮有些旧的道典。
  他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合上书页,看着窗外的夜色喃喃说道:“商院长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辛教士不明白为何在这个时候,主教大人会想起来那位曾经的国教学院院长,虽然他刚刚见的陈长生是那人的学生。
  “有意思。”梅里砂枯瘦的手指在那本道典上点了两下,说道:“我很好奇,将来道藏里下一任教宗的生平会是怎样记载的。”
  辛教士听不懂,又不想主教大人在这种时候还要忧虑身后的国教大事,问道:“您看明天那一战到底谁会胜?”
  这是岔开话题,也是真的很好奇,与全副身家无关,只是他真的不明白。
  大朝试的时候,陈长生的胜利可以说是奇迹。
  他当场破境通幽,再用离山法剑的最后一式,逼着苟寒食弃战,这才拿了首榜首名。
  明天他的对手是聚星境的周自横,他总不可能又像大朝试一样,当场破境聚星。奇迹,便意味着极罕见。如果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奇迹会重复出现两次,那就不叫奇迹,那叫不可能。辛教士怎么看,都看不出来陈长生明白有战胜周自横的可能,他想知道,主教大人是真的认为陈长生会胜,还是说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那个少年增加些信心,最后替他保驾护航一段。
  花瓣渐渐凋落,梅枝却依然坚挺,哪怕扭曲着形状,哪怕室内温度骤低,一片苦寒,也没有半分会折断的模样。
  梅里砂看着桌上的这盆梅花,微笑说道:“我还是看好陈长生。”
  ……
  ……
  陈长生坐在大殿里,落落坐在他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教士们站在远处,没有上来打扰他们,像周自横那样的人或者有时候会忘记这个少年已经是国教学院院长的事实,但这里的人们不可能忘记,而且现在的气氛有些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长生抬起头来,发现殿内异常安静,那些教士们不知道去了何处。
  一位穿着麻袍的老人,静静站在大殿里的那幅壁画前,正是教宗陛下。
  那幅壁画很大,却只画着一株梅树。
  梅花香自苦寒来,无论国教还是南溪斋,或是离山剑宗,在教育下一代方面,都禀承这样的看法。
  陈长生起身走过去,恭谨行礼,然后问了一个困扰了他很长时间的问题。
  或者是因为今夜比较特殊的缘故,或者是因为先前梅里砂说话很直接的缘故,他问的很直接。
  “您为什么会忽然改变看法?”
  这里的看法,自然指的是教宗大人对圣后娘娘的看法、对皇族的看法,对这个世界看法。
  陈长生看着大殿深处说道:“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我,我想也不应该是因为他。”
  ……
  ……


第441章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教枢处的大殿很安静,落落在原地没有过来。
  教宗静静看着陈长生,说道:“既然是对世界的看法,那么只能因为这个世界而改变。”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我还是不懂。”
  教宗平静说道:“你不需要懂……像我们这些老人,经历的风雨太多,见过的日出日落太多,对很多事情已经变得麻木,很多时候看待世界的方式会比较无趣,我们不介意使用一些不怎么美丽的手段,甚至做一些违心的事情,但很多时候,我们这样做,不是想要保住些什么,而是因为我们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责任之所在。”
  “责任?”陈长生问道。
  “是的,活的越久,责任越大。”教宗说道:“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责任,随着时间的行走而不断变得沉重,我们有责任为人类谋求更美好的未来,为此我们可以承担污名,可以不计代价,当年我与你老师为敌,现在我与娘娘为敌,都是这个道理。”
  说完这句话,教宗向大殿深处走去,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陈长生和落落走出大殿,走下石阶,来到教枢处前那片枫林前。
  春天的枫树林是青色的,但暮时是血红色的,这时候在夜色里,却变成了黑色。
  原来,所谓颜色,都是天地来涂染。
  没有过多长时间,殿里响起了沉重的钟声。
  离宫里也响起了钟声。
  钟声响起,那是归家的讯号。
  国教典籍里,一直认为人死并不如灯灭,但灵魂也不会停留在现世里,而是会回归星海。
  夜空里的星辰海洋之间,是神国,是天堂,更是永恒的故乡。
  梅里砂大主教的灵魂,就在钟声响起的那瞬间,平静地离开了人世,神魂归寂于星海之间。
  没有什么阴谋,也没有什么壮阔而瑰丽的结局,只是这样平静寻常地依循着生命的规律离开,就像很多普通的老人一样。
  但他毕竟不是普通的老人,他是国教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圣堂大主教。
  他见过三任教宗,四代圣女,见过太宗皇帝,见过周独夫,见过陈玄霸,见过王之策,见过百草园的生与死,见过国教学院里的血与火,他见过无数岁月,知道无数秘密,而那些岁月与秘密,便将随着他的离去而一道被掩埋。
  听着钟声,陈长生抬头望向夜空,只见满天繁星被随风摇曳的树叶或掩或分隔开来。
  他不知道主教大人的本命星是哪颗,更看不见,但他知道,那颗星辰这时候应该正在变暗。
  如果说死亡真的是灵魂回归星海,那为那颗星辰会变暗呢?
  钟声依然在持续,不停有车辇从京都各处抵达教枢处,大人物们纷纷亲自前来表达哀思。陈长生站在树林里,看着这些画面,没有说话——他看到了天海家的家主,看到了薛醒川,看到了莫雨,看到了强忍着泪水的陈留王,看到了徐世绩。
  他不想与这些人相见,与落落牵着手穿过树林,来到相对僻静的大街上,一起回到了国教学院。
  这是很长时间之后,落落第一次在国教学院过夜,金玉律一路随着,知道今夜情况特殊,没有说什么。
  陈长生带着她直接来到湖畔,爬上大榕树,并肩坐着,看着天上与水里的繁星,轻声说着话。
  他说了很多事情,西宁镇的事情,周园里的事情,一路南归上发生的很多他以为险恶血腥残酷的事情,他上次没有对她说,今夜都说了。
  落落安静地听着,没有说什么。
  “成熟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很难把握其间的度,果子熟透了,就很容易腐烂。”
  陈长生说道:“我还是坚持认为,活着不应该是战斗。”
  说完这句话,他让落落去睡,自己继续在大榕树上坐着,想着一些事情。
  苏离教过他三剑,慧剑很强大,各种计算推演,那是战斗,燃剑很强大,各种燃烧生命,那是战斗,但他真正喜欢的还是笨剑,因为笨剑需要的是勇气,而且不是战斗。
  他只想要活着,从来没想过要战斗,他不喜欢战斗,但是活着,有时候战斗不可避免,尤其是当你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梅里砂大主教想要承担的责任是什么,但他领悟到了那种态度。
  他在大榕树上闭着眼睛,却一夜未睡。
  清晨五时,他睁开眼睛,就像往常里的每一天,只是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做了五次深呼吸,静心明意,下树沿着湖畔走了一圈,活动了一下有些酸僵的身体,在灶房里吃了两碗轩辕破煮的粥,还破例吃了半个咸鸭蛋。
  “今天应该有很多人去教枢处吊唁,你代表国教学院过去。”他对落落说道。
  落落想着今天那场战斗,有些不想离开,却抵不过陈长生的眼神,只好点了点头。
  ……
  ……
  晨光渐退,百花巷外渐渐变得热闹起来,临时搭建的凉棚下面已经坐满了人。最好的位置不属于最有权力的大人物,而是属于四大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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