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谁与共孤光-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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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你好大的手笔,家底很厚吧,财富几何呀?”
“碧月楼是善堂,在这里打尖住店都不需要银子。”
“这么阔气。”
他从盘子里为我夹了一块点心,说:“金丝枣糕是冰都最常见的糕点,也是宫廷第一糕点,入口丝甜,其味香远,补脾健胃,益气生津,养颜防衰,最适合姑娘。”
“它之所以那么神奇,是因为它的原料是红枣。我哥跟我说过,一日食三枣,百岁不显老。以前他老逼我吃来着。”
“霍公子真是用心良苦。只可惜,他再也无法给予姑娘疼爱关怀。”
我伤心了,重重地咬下枣糕,嘴里说着:“一点儿都不好吃。”
“若有机会,姑娘可以尝尝我的手艺,或许会比这家碧月楼做的稍微好吃一些。”
“看不出来你还入得厨房。”
“会的越多越有资本,到时候找好姑娘也容易一些。”
我终于笑了出来:“我帮你找好姑娘,你帮我找暖暖。”
他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说:“霍姑娘,这家酒楼,陛下也常来。”
“如果你要我在碧月楼守株待兔,我会臭骂你的。”
他却不理我,自顾自的说:“陛下最喜欢的是乌家的狐裘……”
“狐裘?”我看了看身上的大氅,一脸错愕,“你们还时兴把自己的皮毛扒下来做衣裳啊?”
“扒是扒,不过不是扒自己的皮毛。”
“真残忍。”
“是已死之狐的皮毛,凝聚了死者生前所有的灵力。死者道行越高,价格越高。但市面上几乎买不到凝聚了千年灵力以上的狐裘。那些往往是进贡给王族。就如陛下身上的狐裘,取自已故开国功臣边不曲边将军的皮毛,有三千年灵力,不但有助陛下修行,还可在危险来临时为陛下挡开对手五成的功力。”
“生前浴血疆场,死后还要留下皮囊,你们迷国真真懂‘物尽其用’的道理。”
“姑娘有所不知,迷国百姓都以能被陛下狐裘加身为至高荣耀。那些灵力高强之士,死后都愿褪下皮毛,交与乌家做衣,所以乌家的铺子,名谓乌冢。乌家的狐裘,大多精美高贵,防护力强。因乌家家主想要我将他的女儿写入《美丽说》,所以送了我一套上等狐裘,这在市面上,价值万金。方才姑娘与我步入酒楼那一刻所接受的目光洗礼,七分是因为姑娘的美貌,三分缘自昂贵的狐裘。”
我正眼瞧他,眉开眼笑:“那欧赫茨的,岂不价值连城?”
或许是周围食客听见了我的玩笑,统统将凌厉的目光射向我,剑拔弩张。
☆、2。7
只见燕小鬼起身对众狐赔笑道:“小姑娘不懂事,玩笑,玩笑。”而后坐下,正经对我说:“陛下励精图治,冰都百姓都将陛下视若神明,姑娘请小心说话。”
“我在迷心小栈听见的可不是泽被天下的欧赫茨。那里的老板说,欧赫茨丧心病狂毁了整个血家堡。”
“咳咳。”
从某处角落传来的咳嗽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血家堡啊,那可是个贼,被毁也是应当的。”
我顺势问:“喔,此话怎讲?”
那是一位中年文士,手握一把不合时的蒲扇。我估计他是想把自己装得更上层次。他将目光转向我们,用的是嗤之以鼻的口气:“生意遍布天下,资产遍布天下,只要是和血家堡有关的东西,那就是极贵的,偏偏又是生活必需。他们一年到头不知从百姓那儿偷走了多少银子,老百姓叫苦连天。偏偏出的女儿也个个貌似天仙,占了国主所有恩宠,多少姑娘因为血家小姐一世不得出头。”
与他隔桌相对而坐的一年轻公子迅速反击,声音平淡,黑衣袭人,脊背挺拔,有些熟悉,仔细想一想,像极了海市蜃楼里的秦圣暝。
“兄台此言差矣,血家堡虽然赚得多,但贡献得也多。一年到头上缴不尽的税收,国主再用之于民,缔造太平盛世。血堡主富可敌国,盘踞一方,大可自立为王,可他安心为臣,时常为善,救人水火,不偷不抢,怎能说他是贼?至于血家小姐,天姿国色,落落大方,不曾干涉朝政,亦未做过祸国殃民之事,受宠也是应该的,也怪其他姑娘不如人。”
“不如血家小姐的姑娘,多如天河沙数,金夫人就是其中之一。她貌不惊人,可自入后宫以来,盛宠不衰。能在后宫一枝独秀的女子,居高位不退,不论美丑,定有非常手段,包括曾经的血家小姐,也包括如今的金夫人。”
“兄台何故总以阴谋论断?或许是国主见惯红尘繁花,突然有了新标准。又或许是金夫人善良宽厚,得到上天的青睐,赐一段美好情缘,享尽荣华。受宠也可以单纯是幸运使然。”
“单纯的是公子你吧。”
“不断地猜想、算计,兄台想必……过得很辛苦。”
只听中年文士那桌拍案而起,怒目而视,而年轻公子却顾自起身,步态闲雅,正要走开。中年文士备受轻视,当然气不过,三步并作两步走,就要冲去追他。
“给小老儿几分薄面,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店家五大三粗,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夹在两桌之间,愣是占住所有空隙,叫人不得出入。听店家对中年文士说那位公子与东家素有来往,请他看在东家面上,息事宁人。
我不过是将视线移开看了中年文士一眼,一回头,年轻公子已到了三楼,推门进了一个雅间。
“姑娘认识他?”
“不认识。”
“我说,姑娘认识他?”
“你聋了吗?我说不认识。”
“我的意思是,姑娘与他相识。”
“你说的是霍卿卿吧。她的仇家真不少。”
“姑娘日后就……”话未说完,满面笑容的他突然捂着胸口,一脸痛楚,面前的茶也被他打翻。我越过桌子抓住他的手问他怎么了,反过来却被他抓得手背都破了。他疼得满头大汗,说不出只言片语。我惊慌失措,也顾着喊疼,幸好掌柜的冲过来说心绞痛是他的宿疾,不会有事。
不知道是狐灵天生冷情,还是燕小鬼不招人待见,没有狐灵上前关怀倒也罢了,竟然还没有一个愿意送他回家。于是我单枪匹马连拖带拽在他的指挥下将他带回了家。我瘫坐在燕府高大的朱漆门前,气喘吁吁敲着大门。
本来就十分狼狈,经过这么一场折腾,燕府的管家见了我以为我是战乱逃难来的,直挥手叫我走。我无力开口争辩,被丢在台阶上的燕小鬼痛得出不了声,我打算歇息一会儿破门而入,只听身后台阶上燕小鬼一声凌厉呵斥:“大胆奴才!竟连主子都认不出!”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居高临下的模样,一时惊呆了。
一只脚已踏进门的管家听见声音差点从门内滚了出来,立马冲下台阶,跪在燕小鬼身边直谢罪,绿豆似的的眼睛已不敢睁开。我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还……还不快点扶……扶你主子回府!”
管家说燕小鬼每隔三月就会犯病一次,但犯病之前都会回家,这次的情况很是少见。见我手背有伤,他细心地拿来伤药。
“多谢。”
“姑娘请在西厢歇息,小的去为姑娘准备换洗的衣物,姑娘如有其他需要,尽管吩咐。”
我点头致意。
我以为燕小鬼服药之后会好转,孰知掌灯之时,他的屋子依旧传来声响。我循着声音找到燕小鬼的屋子,听见屋里桌椅茶具被踢被砸,似乎疼得很厉害。
站在门前守候的管家见怪不怪:“姑娘莫要惊慌,主子安然无恙。”
“砸成这样还‘安然无恙’?”
“那些东西砸就砸了,只要主子心里舒坦,把宅子拆了都行。”
“你还真是放心啊。”
管家微笑着说:“主子自十八年前出生,每隔三月都要遭受此等痛楚,早已习惯了。姑娘放心,于性命无虞,只是痛不欲生罢了。”
“你们姓燕的都这么冷漠吗?就连笑着都让人感觉是冷的。”
“心绞痛而已,主子应付得来。”
“你家主子在冰宫是何官阶?”
“主子是迷国国师。”
我惊呆了,狐疑地问:“鬼狐可以做迷国的国师?”
“主子可不是一般的鬼狐,鬼狐以燕宗为尊,主子就是燕宗的宗主。”他说得极是自豪。
东厢依旧吵吵嚷嚷,夜深仍不止息,教我无法入睡。忽然记起赤狐圣曲《安魂散》对赤狐有宁神安心之效,于是披着狐裘坐到燕小鬼窗下弹奏。
我从不曾想过因为这一夜的弹奏,会与他结下不解之缘。
门前已积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天空还在不停地下,不知是否是战争将来的缘故,迷国的夜色尤其宁静,弯月出奇的明亮。人说雪天是看不见月的,但事实上,雪天的月与雨天的阳一样,都可能出现在天幕上。于是我认为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像我与哥哥定能相拥相守。
管家似乎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狐族传闻雪域心再现,不知姑娘手中的灵琴……”
我兀自弹奏,并不理会。
屋里的声响慢慢减弱,渐近天明,管家告诉我燕小鬼已好转,想要见我。我进屋见他之时,他正坐在桌旁饮茶,唇色红润,生龙活虎。一会儿死去活来,一会儿安若泰山,这家伙真是太可怕了。
他摆弄手中精致的白瓷杯盏,突然眼睛弯弯的,却不像在笑:“是你为我弹了一夜的琴?”
他突然不用谦称,而且性情大变,我有些不习惯。我回他一声:“嗯。”
“因为你被我吵得睡不着?”
我瞪大了眼睛,觉得他太聪明了。就是一旁的管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立马被燕小鬼一眼扫出门去。隔了一夜,他好像变了个模样。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喝茶吧,延年益寿。”
“我不明白欸,狐灵的寿命不都很长吗?为什么还需要茶之祖延寿?”
“在妖界生存,你要知道的还有很多,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以后?”
“你答应让我赔罪,送我回家,难道不是别有用心吗?这几天你身上发生了许多事,你想挽回,而你在冰都也没有别的门路。你想让我带你进宫直说就行,不必拐弯抹角,要知道我的时间也很矜贵。”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不自在。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进宫?”
“很快。”
“那是什么时候?”
“马上。”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即拉我起身。由于管家给我准备的是华丽宫装,裙摆及地,我差些摔到地上去。我一边提着裙摆一边注意脚下的路。
“喂,你怎么这样随便拉别人?”
他一句话甩了过来:“我随便拉‘别人’关你什么事?”
这家伙顶撞人也是一流啊,从前怎么没表现出来呢?也许也是个戏子。
他疾步步出家门,可到了街上忽然将我放开,一只手负在背后,闲庭信步之态。我紧跟在他身后,听他说:“听着,下面我要说的话很重要,不管你要从陛下那里得到什么,知道会比不知道好。第一,金夫人宠冠后宫近十年,定有她的理由,你对陛下出手,绝对是在浪费时间;第二,陛下与宓璃小公主前世有怨,因而对小公主尤其宠溺,可以好好利用……”
我指着他的背影直念叨:“哇!你这个小鬼……”
他反过来指着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是旧的霍卿卿,也是新的霍卿卿,必要时可以选择其中一个身份。装可怜,装无知,装无辜……只要能保护你自己,务必无所不用其极。”
我摆摆手,得意洋洋地说:“这个不用你说,我很自然的!”
他歪着头看我,我瞬间呆怔住。我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的眼神,就好像我们认识很久了一样,亲切,熟悉,真实。我尴尬地放下手,问他究竟要带我去那儿。
“不识字吗?”
顺着他的视线我才发现我已站在冰都最中央,冰宫正当前。我喜出望外,搭着他的肩膀直说:“你真是好人欸!”
“我只是带路而已。你请便。”
“你……我这么有身份的人,你不会要我在这里大闹一场然后被拖进去吧。你简直不是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
“你……”
“记住我说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要违背,那你就能赢。”
我点点头假装信服,可我压根不信。我的唯一信条就是只要能和哥哥白头到老,我可以不择手段。
☆、2。8
我站在宫门正对面的碧月楼前徘徊,一边思考如何能体面进宫,一边咒骂燕小鬼。总不能上去扇卫兵两巴掌然后被拖走吧。那也不一定能见到欧赫茨!
碧月楼正前方是个三岔口,一条通往城外,一条通往王宫,一条通往燕宅。
半盏茶不到,我就在欧赫茨经常出入的碧月楼前目睹了一场车祸。迷国国民称之为国内最贵的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