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谁与共孤光-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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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简短霸气,颇像是想要霸王硬上弓的某位世家公子或者贵族纨绔所说的威逼之言,此时,却是一个狐灵对我这个人说的话。而这个狐灵却并不认真,倒像是气定神闲坐在家里的荷花池上洒一把鱼食。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与他是谁在被追杀。我默不作声回到床上瞧着窗上的道道白光,听见他将来者打退。
末了,他不知从何处进来,神色冷淡地瞧我。我亦抬眼看他。他白衣似雪,却也冰冷过雪。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要杀掉我。为减少恐惧之心,我开口问他:“是碧云模吗?”
“或许你可以考虑换张脸。”
我捂住自己的脸:“这张脸很重要。”
“霍因宗修为不足,不能帮你抑制美貌扩张,所以云模只凭着容貌便能认出你。不过你无须担心,因为云模,是在追你。”
“追我?”
“更恰当的说法是他想把你囚在身边,将你变作行尸走肉,报当初那一箭之仇。至少十六年前,他是这么想的。”
他说话的模样仿佛他就是碧云模一样。
我装傻充愣:“原来是一箭之仇吗?我以为是霍卿卿给他戴绿帽或者骗财骗色来着。原来是一箭之仇啊。幸亏我不会射箭,也从来没射过箭,更没有箭,不然全天下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他微微皱眉,偏头看我,说的话却轻得不能再轻,“别在我面前摆这副天真无害的模样,那只是丑了你自己。”
我绽放笑靥:“我是摆给全天下看的。”
他却只是轻扯起一边唇角,面庞疏离淡漠:“霍因宗呢?也包括在内吗?”
我有些郁闷:“天下怎能与我哥相提并论?”
他将洒金折扇放到桌面上,垂下碧绿眼眸看我:“那你自己呢?可愿牺牲性命来交换他恢复五识,重塑人身?”
“我若死了,哥哥在这世上会很孤单。”
他望着我的眼,深深的,深深地瞧进我心底,他的目光尖锐得像是能刺穿心脏,最后,轻哼一声,嗓音轻浅:“倒是好理由。”
我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他一副即使我死了他也无动于衷的表情,我想扑过去咬死他算了。
“那你还选我?不怕我将事情弄得更糟糕吗?”
“我选你入局,不是因为你是必须,而是因为用你比较有趣。如今,原本的狐族九国只有欧赫茨的迷国与遆云修的禹国不属我碧宗版图。但你要知道,我们不是斗不过,而是想不费一兵一卒。暖暖是迷国的护国圣器,冰纱现在又在禹国异姓王侯秦圣暝手里,若要令两国归顺,就得先得到它们。”
他说的,的确是真的。对于叱咤风云的银狐碧宗来说,在狐族,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
他斜眼看我,眉梢飞翘:“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晓得怎么与碧云间说话才算是好,于是选择沉默,我心里想着或许以前我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男子太过简单,十个都抵不过碧云间一个。
他又一次斜睨我,语声冰冷:“其实我本可以杀了你,再拿走你心口的狐翎和你腕上的雪域心。”言语间似乎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不过留着你会有许多好戏看,而我,恰好喜欢看戏……”
我嘟囔一句“师父”。撒娇总是好的,尤其是在我貌美如花的基础上。
他突然走向我,朝我心口伸出手来,我一惊,终是不敢反抗。他却没有触到我的身子,隔空取走了狐翎,一瞬之间,狐翎已配上一根细长的银色丝带。他轻轻地将它系在我颈间,他的手冰凉冰凉,有种特别的触感,竟让我觉得他对我,并无恶意。
“待取得暖暖,就置于眉心吧。”
我扮着顺从,我问他:“迷国和禹国,哪个离我们较近?”
他并未回答,径自从宽大袖摆中取出一卷丝绸,倾泻下诡异景象。
☆、2。2
丝绸之上有一潭美丽的湖水,黑亮、潺湲。湖里有一名男子,身形单薄。而湖边岩石上坐有一名女子,乌黑长发倾泻在岩石之上,有着火山琉璃般的艳丽。奇怪的是她的左手对着湖水微微上抬,右手拿着一片方块状的薄片。
据碧云间所说,这卷丝绸名为《血落冰纱》,作者出自赤狐血家堡,名为血洛浠。此女曾把自己的黑发绣成绣品为姐姐庆生,并以发绣表明心志,承诺若将来姐姐发生万一,她愿以冰纱割腕以命易命。”
原来,冰纱有起死回生之能。
“可是,她却没能实现诺言。因为他们全家,是一起死的,死在一场大火中。官方说是瘟疫,欧氏王族为免疫情扩散才用王族真火烧毁血家堡。血家堡被灭以后,冰纱亦消失无踪,距今已有十八载。为寻冰纱我进过欧赫茨的书房,无意中看到血家族谱以及随附的一些卷宗。原来有条漏网之鱼。血家族谱上,已往生的狐灵都会被红笔划去,犹如生死簿那般。唯有她的名字,却是一道黑痕。”
“什么名字?”
“血溱浠,血家大小姐。她或许还活着。”
“我听不出重点。”
他瞥我一眼:“不清楚因缘始末,如何抢占先机?”
我靠他近一些,溜须拍马:“谁不知道你们银狐碧宗是狐族翘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去抢不就得了,浪费大好光阴安排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去那么陌生的地方,多么不切实际。”
“除此之外,你还有何用?”
我撇嘴:“你上外头抓一百个男子,问问他们我有什么用。”
他并不理睬我。
我想了想:“那血溱浠是如何活下来的?既然她还活着是个秘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淡淡地说:“迷国王族素有与血家堡联姻的传统。一般来说,血家堡子息,男子留堡内教养,长子继承堡主之位,女子自小寄养民间,由隐秘高手□□,十六岁生辰之际便会被护送回家。迷国会派储君与血家堡众位小姐相见,由储君自行挑选,被选中的能成为迷国未来的王后。当时,欧赫茨选中了血溱浠。一时间,血溱浠扬名迷国,国民无一不想一睹未来王后真容。可是,不到半月,血家堡被瘟疫侵袭,上上下下无一幸免。这是台面上的说法。台面下,传的是血溱浠自觉与储君性格不合,断然拒婚,招致灭门之祸。”
“那是有多大的自尊心啊。”
“还有一种说法,说的是血溱浠另有所爱,不论储君如何好言求爱,她也不动心,甚至要自己的堡主父亲向国君施压,取消了这门亲事。可当时的欧赫茨并不答应,硬是逼着国君下旨,强娶了血溱浠。谁知大婚之夜掀开盖头,却认出了喜床上的新娘,是血溱浠的妹妹血洛浠。欧赫茨年少气盛,觉着自己下不来台,因爱成恨,便谎称血家堡染了瘟疫,围困了血家堡,最后,将血家堡上上下下万余口,用王族真火活活地烧死了。”
我想了一下:“倘若血溱浠还活着,势必有能人救她。而此能人,不畏王族真火。”
“有天界真水、万载玄冰或者四海之水护体,自可穿梭自如。血溱浠师从隐士空狐碧诗,长于山野,鲜有可能认识天界诸神。”
“那么,剩下的只有妖了。”
“能敌王族真火,必是赤狐。”
“并且,出身不凡。”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赤狐族类中的大人物。
“我再补充一点:与血溱浠、血洛浠同日接踵而至降生于血家堡的,还有一个男子。”
我大惊:“三胞胎?”
“不错。”
天地之间有传言说一胞多胎吉祥如意,可我却觉得并非全是如此。例如聂氏姐妹,不曾遇过好人,还被男人骗了一生。两个就已经充满心酸,三个又会是怎样的苦痛?
晨曦破晓,未几便有大把光束自天际射出,穿透竹屋。一阵光亮之后,我于睡梦中醒来,已不见哥哥踪影,而碧云间也不知所踪。我想他应是连夜带着哥哥去了骊山吧。我心内酸楚,却仍未能见哥哥最后一面。或许我还能追上他。
未及梳洗打扮我一路小跑冲出了竹屋,发现这根本就是一片寒冷荒原,而身后的竹屋也在我离开的一刹那化为乌有。我顺着荒原上或深或浅的脚印寻找碧云间的踪影,找了个把时辰最后放弃。因为我终于想到碧云间这样的高手不会选择步行。
荒原上寸草不生,只有沿着天际线不断蔓延的冰雪,而我却是刚从春天里走来。风雪刮在脸上如同刀割,我只好低首慢行。原本是阳春三月出门踏青的好时节,我却被打发来踏雪。缎面鞋一寸一寸地陷进冰雪,瞬间冻了全身,而脚下的冰雪不知何故正迅速裂开。我只好拔腿就跑,一路跑出老远,再无力气时,才察觉自己到了另一方地界。
这是一座连绵起伏的黑色冰川,照着旁边所立石碑看,唤作“迷心”。我从没有见过黑色的冰雪,一时间不知道作出什么反应。因世间多是白色雪山、透明水泽,我也就将这黑色冰川看作不正常,学起专家研究起来。
我举目四望。大约命中注定我会遇到一个魔头,所以我一抬眼便看到一场“海市蜃楼”。专家说海市蜃楼是一种因光的折射和全反射而形成的自然现象,他们说的深奥,我也得从深奥的层面上理解,结果发现我根本理解不了。后来经过哥哥的解释,我明白了这是一种在我眼中虚假而在远处却是真实的景象。
不论是眼中虚假远处真实,还是眼中真实远处虚假,这场“海市蜃楼”绝非自然景象。
首先出现在我眼中的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荷花池,池中荷花摇曳,乃是盛夏。荷花池两旁是长长的廊道,分别坐着有头有脸的狐灵。我知道他们出自狐族,因为他们的眼睛和人类的不一样。狐灵的眼睛,特别亮,亮得叫人发怵。而廊道之外,来来往往的狐灵窃窃私语,倒使我听出不少讯息。
这座美丽庄院名为沉鱼山庄,庄内有窖藏的冰雪,所以即使是炎夏,亦凉快清爽。该庄院的主人,是在禹国地位仅次于国主遆云修的王爷秦圣暝。此次聚集狐族翘楚,为的就是对秦圣暝七日前到手的冰纱进行真假鉴定。
冰纱,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它的名字,朴实无华,却是至宝。话说回来,第二把交椅获得至宝,却不献于国中至尊,反而自行召开盛会。如果遆云修不是个傻子,那秦圣暝的日子势必到头了。
可我却不愿看到那一天。
因他着实俊美无俦。明月皎洁在天幕下扯出皓白月光,映得他缱绻如仙。如是仙,必是谪仙。因为上仙不会静如深海,诡谲如雾;因为上仙不会被浓重的黑色光晕笼罩全身,仿佛是天底下最黑暗的深渊,邪佞恣意,无尽幽沉。
眼前是荷花池外的屋舍,红墙黄瓦,画栋雕梁,金碧辉煌,气象恢弘如同宫殿。他举步而来,轻裘缓带,黑衣飘飘,英气逼人,自有一派贵胄风范。虽然比不上霍华燃,拼不过碧云间,但却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教人一旦动心,便无法自拔。难怪有人说,凭着一副好皮囊,任你做出再蠢的事,也可以得到原谅。
我看见他挺拔的身影僵了一下,抬眼望向前方的屋檐,深邃清冷的瞳仁是满满的惊诧和痛楚。
我看见一个美得异乎寻常的红衣姑娘闲坐在屋檐之上,一只脚踩着琉璃瓦片,另一只脚垂了下来摇晃,嘴里还哼着歌。她美目流盼,打量着荷花池附近熙熙攘攘的狐灵,似乎是要将他们都记住似的,最终将目光落在由几名顶级高手护送的碧绿大屏风上。
屏风是青色的双面绣,青如远山,青如陌上桑,在白色的月光下,映射出一点点微弱的晶光,闪闪烁烁。
没有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就是这么发生了。
认出冰纱所处位置的宾客寥寥无几,这红衣姑娘却一眼就认出了绣于屏风中央的四方形薄片,在电光火石之间伸手疾去。那双莹白如玉的手似火一般熔去四周包裹的青线,将薄片挖了出来。刹那间薄片发出比整幅双面绣来得更加闪耀的青芒。
☆、2。3
我心下大为吃惊,毕竟光靠肌肤接触就能将眼前之物化为灰烬实为难事。通常狐灵都是动用灵力起火焚烧目标物的,没想今天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却创造了一个奇迹。明显小姑娘乃赤狐出身,而且灵力颇高。她在拿到冰纱的瞬间又回到了屋檐之上。
在场的宾客一并望去,华丽的屋顶之上,坐着绝代佳人。全场屏住呼吸,仿佛从此以后连呼吸也要反复练习。继而一片唏嘘,乱成一团。秦圣暝更是全身剧震,眼眸发出了不一样的流光。
大家都瞧着这绝世尤物。如刀削香肩的发丝在闪烁的灯火下泛出淡淡红芒,神态慵懒、倦怠,衬得她的大眼睛荡漾着妖娆的波光,似黑夜中的火焰那般明艳闪亮,配合傲雪欺霜的肤色,委实一个炫目妖姬。而她较一般南方狐灵厚些许的红唇,只要随便说一句话,就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