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谁与共孤光-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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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公子的嘴角往上挂了挂:“敢问姑娘是……”
我的腰挺得笔直:“你是谁?”
“风回。”
“皇羲是你爷爷?”
“不错。”
“你们上神之家非要这样拆散我们一家三口吗?我女儿碧玺年幼,仍需父母相伴守护,你们夺走她的父亲,或者赶走她的母亲,对她的伤害都是不能弥补的。
“你就是传说中的霍卿卿?”他站起身,眼帘低垂,微暗的日光染在他白色衣袍之上,显得他更加贵不可言。
“是,我就是!”
“若你真是霍卿卿,那你就不该记错女儿的年纪。”
我咬着唇,不让尴尬浮上颜容:“她看起来是六岁,那么她就是六岁!”
“卯卯小姐绝对不止六岁。”
我发了火:“你想怎么样?”
“霍姑娘,这门亲事是西王母与我爷爷皇羲亲自定下的,狐主陛下和我妹妹风岄也表示同意。既是如此,霍姑娘又何必纠缠?”
“我偏要纠缠!”
他转眼看向碧云模:“狐主陛下,您的家事,风回没法帮您处理,但请您务必在婚期之前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莫让我为难。”
碧云模抬眼看向我,面色平和:“霍姑娘或许忘了,数日之前你我早已和离,且明日你将和红都城主孟希莱成婚。就请霍姑娘以后恪守妇道,莫要再做逾矩之事,让孟家失颜面。”
他碧绿如水的眼睛里映出一个惊诧的我。
“是我不配吗?”
他深如寒潭的一双碧瞳睁得大大的,俱是厌恶:“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跟霍姑娘说过,还请霍姑娘不要纠缠。”
我抓住他的衣袖,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明明知道我答应孟希莱的婚事是为了气你,你明明知道如今我真的渴望和你共度余生,你明明知道,明明都知道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改变什么。”
“我不信!你曾经那么喜欢我,那么那么喜欢我……”我眼中漫起一层水雾,喉头泛酸,“是我不配对不对?你想名正言顺成为妖皇对不对?所以你要同我和离,并不是真的不喜欢我。所以你下檄文不许任何妖魔伤害我,还亲自来红都要给我找一个好归宿,还给了我许多嫁妆,你想我嫁得体面风光,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在乎我的。”
他重重地拉下我的手:“霍姑娘,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断绝你的念想。”
我摇摇头,又一次说:“我不信。”
他突兀地笑了一声:“何必呢?我予你《放妻书》,祝你选聘高官之主,千秋万岁,我体体面面让你离开十方宫,风风光光助你改嫁……我以为你应该明白,可是你却不明白。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清清楚楚再跟你说一遍。我——碧云模,如今要另觅佳偶,你——霍卿卿,今后是死是活,都是孟家的事。请你从今时今刻开始,忘掉自己从前的身份,安安分分做你的城主夫人。倘若你不肯,坏了我的婚事,就莫怪我不念往日旧情。”
四下寂静,我一阵一阵的恍惚,缓缓坠下两行泪来。
近处传来碧云模低沉的声音:“今夜我便会启程回京都筹备我和风岄的婚事,请你回去禀告皇羲上神,我们碧家会给出最高的礼遇。”
“那就婚典那日再见,告辞了,狐主陛下。”
我不知什么毛病,一把推开了碧云模,身法快似流星,劈手就是一掌直逼风回背心。碧云模动作却比我还快,反手就制住我的手掌将我一把推开。
他疾言厉色:“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没有仪态地瘫坐在地上,就像那些真正的失婚妇人。
我忆起他为我捏造泥人、重塑长安,为我瞒天过海,他说我还有他和卯卯……他花了五十年的时间令我重生,为我讲经积累福缘,替我报杀夫之仇,还帮我毁了从前的那个霍卿卿……这一切,怎么突然就跟做梦一样了?
风回转过身,皱紧了眉头:“你以为这般就能毁了这门婚事?你未免太异想天开。”
我的唇颤了颤,笑着看他:“我没想杀你,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想找一个人出气,碧云模我不舍得,只好找你了。”
他眸间划过一丝未解的情愫,走上前想要将我拉起来,我却自己站起身。
“我这样,很难看吧。”我艳丽的眉目浮出疑惑之色,“我怎么……就活得这么难看了呢?”
“多半是你在害人,现在轮到你受伤了。”
“也许吧。”我抬手抚一抚发髻,迈出了脚步,走了七步又停下,回了头,溢出一丝真假难辨的笑,“如果你希望我成为孟夫人,那我便如你所愿。但请你记住,我既然离开,就永远不会回头。”
却再没有人开口说话。
后来我再想起,也总是觉得自己失了颜面不愿再提。我希望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他不要我。
或许这一生,我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到了结尾有点卡主了。。。
☆、8。16
夜黑无月,红叶宫坠着一盏盏的红灯笼,红得刺目。掌灯时分,乐声大作,有狐灵高喊:“请新娘——”
这是我第三次成婚。
我正准备盖上红盖头,碧玺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入,攥住我的手:“母后,我们走!”
“你想去哪儿?等我成完婚再陪你去。”
“小小红都城主就想娶我母后,他孟希莱真是异想天开!”说着就将我往屋外拽。
我握住她的手:“卯卯,你忘了吗?你会有新的母后,十方宫会有新的女主。”
她愣了一下:“母后……”
“如果今日我不能成婚,那整个妖魔界都会笑我的,我怎么能那么丢脸?”
“只为了脸面?”
“难道我还有别的吗?”
“母后,这是你的终身大事……”
我打断她的话:“除了京都,狐族天下最繁华的就是红都了,我待在这儿,一定会过得很好。”
碧玺没法子,只好搀着我步向礼堂。
远处,孟希莱身着一袭大红色的织锦绣袍,长长的发上绾了一只白玉簪,神色雍容。他看到我,眸光深处渐渐显露一丝淡淡的笑意,在我蒙昧不懂的目光中,绽放温柔笑靥。
我先行跪拜,等孟希莱许久,他却迟迟不肯答拜。我不得不跪在地上,僵持着。
周围诸妖交头接耳。
我强忍着怒意,将手掩藏在鲜红的袖摆之下,偷偷拉了拉孟希莱的袖摆。他才屈膝答拜。
我低声骂他:“你找死啊,让我跪那么久。”
“我不是以为自己在做梦嘛,一时失神了。”
起身时,我分明望见他唇边转瞬即逝的笑意,明艳而狡黠。
深夜,红叶宫寂静的殿中突起一阵古怪的风,回眸望去,风中仿佛有一道身影。
“碧云模?”
我试探着叫出他的名字,等了许久,却没得到回应。
他怎么会来呢?
我想我是太想他了。我告诫自己必须忘了他,就像他忘了我一样。毕竟我是一个擅长趋利避害、畏死乐生之人。这对我来说,并不算难。因为我还有退路,因为我仍年轻貌美,因为还会有别人来爱我。
叹息间,孟希莱歪七扭八奔进殿中,电光火石之间就将我搂在了怀里。我面色一沉,转眼又见他滚跌到了地面。他闭着眼,抱着我的脚喃喃自语:“我终于娶到你了。”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他,轻声问他:“你说谁?”
“卿卿……我终于娶到你了……卿卿……”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
“好啊,你个孟希莱,我还以为是你帮我保住了颜面,原来你对我早就有企图!”我猛地站起身,一脚踢开了他的手,在殿中踱来踱去想找东西抽他。
也不知他是真醉还是装醉,又一次地抱住了我的脚:“卿卿,你都不知道,那五十年陛下总是以各种缘由阻我探望你,我见不到你,可难受了。”
他醉醺醺地笑了一下:“你们和离的时候我可开心了。”
“你……”
“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他说着说着便开始傻笑,我拿他没有办法,又不想乘人之危,只好把他拖到了床榻上,待天明再跟他算账。
我在床沿坐了一夜,不记得自己何时睡着的,再睁眼时见孟希莱还在睡,我气不打一处来,端了一盆水就往他身上泼。
他霍地惊醒,看看我,再望望天:“夫人,昨夜我醉了?”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嗯,还睡死了。”
“为夫错了,为夫今夜一定好好补偿夫人。”
我听出他在调戏我,刹那间脸涨得通红,对着他破口大骂:“孟希莱我给你脸了是不是,居然敢开我玩笑!今天我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当天下午,整个红都的妖魔茶余饭后的谈资便是新夫人追着城主一阵打骂、城主逃窜求饶以及城主十分惧内的流言,以至于我和孟希莱上街的时候狐众的眼睛都在我和他脸上转来转去。
我们在食肆用膳,他的脸黑黑的,一双碧瞳死死地盯着周遭,像是要将所有飞来的视线都打回去。
我放下筷子,气呼呼地说:“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摆这样一张脸你想干什么呢?”
他低头扒了一口饭,嘟囔了一句:“卿卿,在外面给我点面子啦。”
我故意重重地拍了桌面:“面子什么面子,我因为要跟你成婚,都把女儿气跑了。”
他压低声音,凑了脸过来:“你故意的是不是?”
“对,我要让你很难看。”我伸手推开他的脸,本想让他离我远一些,没想到用力过猛,直接将他推到了地上。
这下,红都城主丢脸丢大发了。
我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其实我也并非全然不怕他。有时候忆起贞观九年他用泛着冰冷寒光的一张脸凶狠地问我为何不肯放过芈绫、拽着我让我轻易挣扎不得的模样,还是有些后怕。那时我贱贱地想过,这个问我是否想走霍卿卿的旧路、教我要走人要走的路的红都贵公子深情起来该是多么惊悚的模样,没想到跟个傻子似的,总令我展露笑颜。他说不是所有人都会迁就我,而如今,连他自己都开始迁就我了。
只不过红都的众多老朽对城内的流言表示不能接受,日夜缠着孟希莱要给我立规矩,孟希莱以各种理由逃避,后来还传出消息说孟氏宗亲之中资格最老的孟亦连夜从海外回城,准备引娇狐入红叶宫分我的恩宠。我听到风声,迅速赶到殿上,正听孟希莱喊他叔公,彼此寒暄了几句。
孟亦说:“老夫倚老卖老,斗胆向城主说些僭越的话。老夫在海外听闻城主沉迷女色,不知新夫人是如何倾国倾城?”
我款款步入殿内,大声答他:“如何倾国倾城,叔公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这位是……”
“我就是叔公说的‘女色’。不知叔公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不等他说什么,我径自说了下去,“方才叔公说城主沉迷女色,如若城主果真因我霍卿卿误了大事,卿卿甘愿受罚。但若没有,还请叔公还卿卿一个清白。”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瞪了我一眼,孟希莱端坐殿上为我解围:“不知叔公从何处听说我沉迷女色?”
“□□之事,老夫本不该提……”
我轻嗤一声:“叔公既知不该,何苦深夜叨扰?宫闱之事,叔公本不该提,旦有言语冒犯,城主是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这不是让城主为难吗?”
他被我一番抢白,脸一阵青一阵白。
我得意地牵起孟希莱的手,带他走向殿外,走了几步又故意回头怼他:“夜深了,还请叔公注意身体,早些回吧。喔,海外景好,妖也好,叔公尽量别往城里钻,免得被什么妖孽气到了,那就不值当了。”
我们走了好远,却能听见他痛心的声色传来:“妖孽,妖孽啊!”
分明自己才是妖孽,却偏偏要污蔑我。
我走在前面,身后孟希莱如影随形。
“你们孟氏宗亲真是能搞事,先前来了一堆还不算,今夜又从海外叫回资格最老的,看来对我这个妖孽很不满啊。”
“你又不怕。”
我沾沾自喜:“主要你疼我嘛。”
“我疼你吗?我怎么不知?”
“你若不疼我,怎会容忍我在孟氏宗亲面前大放厥词?”
“算你明白!”他的双唇勾起,痴妄的话语登时脱口而出,“为了你啊,我可以跟整个孟氏宗亲为敌。”
“为了娶我,你费了好大的劲儿吧。”
“可不是嘛,要不是狐主陛下亲下的旨意,都不知道他们要怎么跟我死谏。”
我听见碧云模,皱了一下眉头,心中感慨万千。
他紧紧跟在我身后,看不到我的表情,也没注意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知道,我跟他,即使口头上彼此调戏,恩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