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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手捶地,一手遮天-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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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尹瞠目结舌的看着我翻书一般迅速的变脸能力,好半天才冷笑:“本府的官兵在王启家中搜到凌家金库的钥匙,你莫不是说本官有意串通了诬陷王启?”
    这话说的确是重了,通常情况下应当矢口否认“哪敢哪敢,大人廉明公正,怎会做出如此行径”云云,不过既是打定主意要救大叔,我自然是答:“我正是此意。”
    场内传来一片倒抽的凉气声。
    府尹气得鼻子都歪
    了:“大胆刁民,竟敢诬陷朝廷命官,来人,杖刑五十!”
    我波澜不惊的站起身,负袖四顾,厉色道:“谁敢!”
    这声“谁敢”,既要有淡淡不着力的威严又要有云淡风轻的气度,表情和动作都要拿捏的分毫不差,虽然这两日我练习的不伦不类,但此时此刻竟能顺顺当当的演绎出来,不由自我佩服几分。
    衙役们显是被我震慑住,没有立刻冲上前来,府尹更是一头雾水:“我为何不敢……你,你是何人?”
    我勾了勾嘴角,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慢悠悠地道:“大人不认得本宫,难不成连它也不认得么?”
    府尹茫然的表情在看清玉佩上的字后霎时凝住,浑身止不住的哆嗦:“您,您是襄仪公主……”
    我收起玉佩,拂袖冷笑:“倒还不算是有眼无珠。”
    这算是个戏本里的套路了,他青白着脸呆了一呆,连忙跪身磕头:“下……下官参见公主殿下,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主恕罪。”
    看着四周跪倒求拜的人,我摩挲着怀里的玉佩,暗想这情形会不会有些太过顺当,怎么和事先预想的都不同。
    诚然这玉佩是我在玉器店买的,上头的锦字亦是我自己刻上去的,刻痕依在,和真正的凤玉定有着天壤之别,这府尹该不是脑子进水了,连这都辨别不出来?
    他见我不答话,悚然道:“不知公主为何这身打扮,又为何……”
    “几日前这妇人闯了本宫的凤撵大呼冤枉,不知此事大人是否听闻。”
    “略……略有耳闻。”
    “本宫原也懒得理会,后来细想这妇人身怀六甲胆敢冲撞本宫,或许真有冤屈尚未可知,再者大人新任此位,太子亦是极为关注的。”我笑了笑,尽力笑的诡异,“本宫乔装,一来是为查明案情,二来是想瞧瞧京师府尹这位置你坐的牢不牢靠,怎料……”
    我故意拖长音节,没把话说完,府尹咽了咽口水,磕头不止:“下官办事不利……”
    我见凌家少爷已然吓得连跪也跪不稳,对大叔大婶温言道:“本宫作证王启的清白,你们可以起身了。”
    大叔大婶呆呆的看着我,一个劲的磕头谢恩,我面上一派气定神闲,心中甚为愁苦,您两别拜了成不,拖久了等他们缓过劲就穿帮了,到时候逃不了要鞭尸的。
    这时候,有人忽然说:“她不是公主。”
    众人齐刷刷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却是个年迈的老人,我认出她是那晚收留我过夜的挑水婆婆,她颤巍巍地对着我道:“姑娘,那夜你冻得浑身发抖,我救得你,你可还记得?哎哟,冒充公主可是死罪,你可不能乱来啊。”
    已经乱来了,本来没准还逃过一劫,您这么一吆喝,鞭尸是铁板钉钉的事了老婆婆。
    府尹看出不对劲了。
    他犹疑片刻,爬起了身,差人将老婆婆带上公堂,仔仔细细的盘问,莫看她年迈行路缓慢,记事的本事倒是不差,那盘根末节说的一丝不拉,就跟真的似的。
    咳,此回倒也确实不假。
    府尹听完以后面色稍霁,似又不大敢确认,怕搞不好当真是公主吃饱了撑着体验民间生活那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遂又去问凌少爷:“你曾随令尊参加过宫宴,可认得她是否就是公主殿下?”
    凌少爷挠头看我:“初时瞧着有几分相似,现在看来又不大像了……”
    我颇惆怅地叹了叹,所以说凌少爷这话说了等于白说,一看就知道压根没见过公主本尊。
    府尹显然也意识到这点,最终还是将目光移回我身上:“可否将玉佩再给我瞧上一眼?”
    我耸肩表示请随意。
    府尹拿走玉佩看了半晌,终于指向我:“你根本不是公主!”
    我挑了挑眉。
    “此物玉质拙劣,雕工粗鄙,断不会是宫中之物!大胆刁民,胆敢冒充公主殿下!”
    眼下彻底没戏,跑不了路,我索性束手就擒,不料突然从府衙外跑进个衙役,急匆匆的道:“大人!宋大人来了,说是要见您!”
    那府尹闻言竟然仰头大笑,“快快有请!不想驸马爷造访,果真是来得巧!”
    驸马都给惹来了?
    我总算可以彻底松一口气。
    其实,什么作伪证什么假玉佩都是浮云,这林林总总为的不过将这宗冒充公主审案的事情闹大,闹的越大才能传到公主耳里。
    既然此前是她忽视,那么唯有让她重新重视,这个案子才能有所转机。
    毕竟这荒唐的冤案半点都禁不住推敲。
    当然,不排除公主一怒之下将一干人等统统灭掉以泄心头之恨,但转念一想,反正王启若被判罪也早晚被灭口,早死晚死都逃不了,赌上一局又有何妨。
    至于我……若能这般归西虽谈不上死无余憾却也算得上死得其所了。
    恍惚之际听到府尹诚惶诚恐的拜倒声,这才惊觉驸马爷已跨入堂内。
    府
    尹说:“宋大人,您来得正巧,这有一刁妇假冒公主殿下,意欲搅乱公堂……”
    “喔?”清淡而平静的声音,“何人竟有这番胆量?”
    正是区区不才本姑娘。
    我释然的回转过身。
    那是一个挺直的身影,玄色官袍衬出一股儒雅尊贵的气派,宛如游春绿波,好不风光。
    原来这便是鼎鼎大名的大庆第一驸马。
    有些人天生一副好皮囊,而有些人则天生含着金汤匙。拥有前者的未必就能拥有后者, 而拥有后者的,也不一定就能拥有前者。
    两者都拥有的人,一定要遭天谴的。我如是想。
    他见着我,僵了僵身子,极其不可置信地道:“你……”
    我什么?不就扮了下你娘子,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仍将我定定地望着,清澈的目光直看进我眼中,我被这种神情瞅得有些发憷,稍稍退了一步,始料未及的是他忽然快步迎上前来,不给我一点反应的机会,竭尽全力般将我搂住。
    古人有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一直以来,我不明白自己明明大难不死数次,后福为何迟迟不来。如今忆起,不禁感慨这后福不是不来,而是福分太大,须得缓缓,一旦来了那便是来势凶猛。
    驸马拥了我良久,吐出两个字:“公主……”
    彼时我那一派混沌的脑子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话来。
    当朝驸马宋郎生,风华绝代天公羡,襄仪公主萧其棠,一手遮天万人承。
    
    第四章
    
    襄仪公主是大庆王朝最尊贵的公主,跟太子一个娘的嫡亲姐姐。
    其实依着寻常人的思路,区区一个小公主又能尊贵到哪儿,看是生在皇家的面上给个好吃好喝绫罗绸缎什么,若不巧遇上番邦袭击,还能送去凑个亲,促进两国友好邦交,百姓象征性的挥挥手绢,史官大笔一挥,亦算不枉此生了。
    不过凡事总有特例,当今皇上在还不是皇上的时候,因为一个疏忽累得他最敬重的姐姐死于沙场。据说这位长公主在咽气前拉着他的手说自己会投胎做他的女儿,望他不必伤心难过。任谁听来都知道是安慰性质的扯淡之词,偏巧年轻的皇上就信了,后来他讨了媳妇,心心念念的便是生公主。也不知是他人品太好还是太差,这些后妃的肚子一个比一个争气,男娃争先恐后的蹦跶出来;有老太监说那段时期,皇上偶尔瞧着自家那一排成串的皇子,眼里满是落寞讨嫌的意思。
    襄仪公主便是在这种时候千呼万唤始出来。
    可想而知,陛下对他的呵护该有多么的令人发指,不仅册封她的生母为后,还立了她的胞兄为太子。虽说那之后也偶有嫔妃诞出公主,鉴于每个人所能奉献的爱极为有限,贵为天子的皇帝陛下也不例外,故而这位公主压根就没有为争宠父爱而烦恼过。
    毫无疑问,这众星捧月成长的公主,难以避免的养成一些不大好的习惯,诸如穷侈极奢,骄横跋扈,久而久之,公主妄名响彻京中。许是从那时候起,朝廷重臣们就开始打歪主意了。
    恰在公主及笄之年,吐蕃大举攻庆,后使者求和,蕃王欲与大庆和亲结为谊邦,这种时候,朝中总有呆臣注定会成为炮灰——礼部尚书在群臣怂恿下忠言直谏,其言辞振振,仿若皇帝不允和亲,天下即会大乱,百姓即将遭殃。
    皇上于心不忍,“爱卿言之有理,可朕实不舍让自家孩儿去那苦寒之地。”
    礼部尚书伏跪在地,泪流满面,直道微臣亦明晓陛下苦处,若非臣家中无女,定为陛下分忧,惜哉惜哉云云。
    皇上一听便笑了,“爱卿忠君体国实令朕感动,只是你有所不知,那蕃王素喜男色,此回亦坦言若是男子和亲更妙,朕原还顾虑我堂堂大庆男儿怎可屈尊番邦,既然爱卿如此舍己为民,朕也不忍拂了你一番好意啊。”
    同年,礼部尚书的独子穿上大红嫁衣,在爹娘汹涌澎湃的泪河之中,凄凉赴往吐蕃,终此一生,再未回境。
    历史的血和泪不容忽视 ,如此,襄仪公主在朝中颇有威名日盛的兆相。
    r》  都说皇宫大内无情,其实在公主十五岁前都还算风平浪静,兄弟姐妹后宫嫔妃相处的甚为融洽,怎奈好景不长——除善战者如睿王,千里之遥者如廉王,生性古怪者如康王,其余皇储们基本非死即残,大半都跟谋反有关被诛。
    无独有偶,当众位兄弟为了争夺上头那把龙椅一起手拉手共赴黄泉之际,最具贤名的太子殿下却为了所爱的女子抛弃皇籍云游四海去了,皇上龙体大不如从前,处理政事亦有些力不从心,几番思量之下,颁了两道旨。
    一是册立年仅十四的十一皇子萧景宴为新太子,二是册封襄仪公主萧其棠辅政监国。
    圣谕刚传达完没两日,言官们弹劾的奏折还没拟清,正酝酿着情绪准备上朝忠言直谏,哪想皇上一个眩晕便一倒不起。自此,襄仪公主理所当然的被推上风头浪尖,如此半载,一手遮天这名声也就此而来。
    以上这档子事是我这几日大体所了解的,据说实情更为错综复杂,一个不慎都有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说这些个据说的人是驸马,在他好不容易接受我失忆这种情况后,便时常危言耸听,听他描述昔日的那些林林总总,我只能讲本人相当无奈。
    诚然我对于我是公主这个事实也掂量了许久,以至于到现下都没能完全消化。
    上回说到我在公堂之上扮公主被府尹拆穿被驸马强抱之后便没了下文,其实怪不得我,且不追究是体力不支还是受了太大刺激,总之我是昏过去了,醒来后便躺在公主府的软榻上。
    听闻那府尹也吓到一头往地面上栽,场面还不算乱的不可收拾。好在这一出烂戏还是成功的将凌家少爷给收拾干净,王启夫妇得以洗脱冤屈,替儿子讨回公道。
    这自是全仗大理寺明察秋毫,与在府中歇养的我不大相干。当然,大理寺卿宋郎生既身为我的驸马,还是有我一点点功劳的。
    那日我初醒,见他坐在几案后,案头堆了一大叠卷宗,一双明目停留其上,时而皱眉,时而含笑,对着我的那半边面孔在烛火的映衬下像是勾了金边,端的是容色如春。
    这样的人若肯一展笑颜,醉人的春风就会萦绕心头,长久不散。
    那时我半个头都晕晕沉沉,还当自己已入了阴曹地府,所以下意识的脱口问:“你是判官么?”
    后来宋郎生同我说,他那时险些以为我得了失心疯,震得他也差不多发疯。
    我猜我以前应当是很喜欢驸马的,他不仅样貌好看的不像话,待我更是无微不至,除了脾性有些小古怪以外。
    譬如这几日我们虽同塌而眠,他大抵是顾及到我身子羸弱没有做出逾越之礼,昨日夜半却突然想要俯身吻我,我惊的一把推开他,见他僵住身子我忙补救道:“我……我如今记忆尽失,你于我而言还极是陌生,所以……”
    所以我还没说完,他便施施然爬下床披着外袍出门,临末抛了句“我回我房里便是,不叫公主为难”。我有些忐忑的思考他是不是不高兴了,哪想他过了一小会儿折返回来站在我塌前,不甘愿的伸出手指指着我塌内的枕头,“那个,我睡惯了。”
    我呆了好半响反应过来将枕头给他,他一声不吭的离开后,我才有些断定他是真的生气了。
    麻烦的除了驸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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