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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永相辞-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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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谧万分,窗外有落竹絮絮飘洒,有丝丝缕缕的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树落于门前,顾辞微眯着眼,额头抵在手背上,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双膝跪地叩首的姿势,秦容之亦没有动静,二人就在这样安静的沉默中度过了好一会。
  “顾辞,抬起头来。”许久,秦容之低沉的声音里响起,此刻听起来,威严意味尽显。
  顾辞知道,自己终究是猜对了,可她宁愿自己这些日子来都是胡思乱想,也不愿这猜测成真,她缓缓抬起头,先是望见秦容之用金线绣着凤凰的黑靴,再是油绿色的衣袍,继而是秦容之,亦或此刻该称为陈国皇帝祁楚的面容,他笑意已褪,低着头目光幽深的对上顾辞的眼。
  祁楚没有让顾辞起身的意思,只问,“你是如何知晓朕的身份?”
  一个朕字,从相处多日之人的口中而出的滋味足够让顾辞心下激荡,此刻她面对的,再也非昔日好友秦容之,而是当今圣上祁楚,纵然她再怎么自恃冷静,终究不能做到面不改色,于是她的脸色就多了几分慌,只是,口气倒还是不卑不亢。
  “回皇上,这不过草民的猜测罢了,不曾想误打误撞却猜对。”她佯装冷静不躲开祁楚审视的目光,继续说下去,“不瞒皇上,草民结识皇上后,曾暗中调查皇上的身份,却一无所获,皇上的身份扑朔迷离,一直令草民疑惑不以。直到刘义在莲花阁闹事,皇上与其的交谈,草民才大胆猜测皇上的身份,而后,又无意得知当日皇上救下秋娘是有意安排,草民便更确认心中所想。”
  相处这些时日,祁楚早已知道顾辞非愚昧之辈,顾辞也不愿与他周旋,便干脆说实话,横竖这些事情,祁楚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祁楚听罢,竟轻笑出声,倒有身为秦容之时候的意味了,他越过顾辞一边关门,一边开口,“起身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谁猜到秦容之是谁吗【已经决定两天一更,假期懒癌,等到开学恢复一天一更】

☆、但求无愧于本心

  顾辞听落,不急不躁的起身,望着祁楚,见他脸上依旧笑意融融的,她心中就不大舒服,祁楚不说话,顾辞只好打破沉默,语气却不复素日与他交谈时那样轻松,反而刻意加了几分疏离与恭敬,“草民不知,皇上今日召见草民所为何事?”
  她还没有胆子敢去责问当今皇上是为什么挟持他,横竖只能用召见二字,只是到底她是不大舒坦的,也不知道顾术那边情况如何会不会起疑心?
  “顾辞,你是聪明人,朕不和你兜圈子,想必今日朕为何找你来你心知肚明,只是看你怎么想罢了。”祁楚敛了笑,面容染上严肃,目光紧紧盯着顾辞,似要在顾辞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祁楚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顾辞仍旧只是垂了眸,愈发谦卑,“草民愚钝。”
  祁楚也不怒,走到案桌坐下,道,“今日朕不想拿皇帝的身份压你,你不要过于拘谨,过来坐下吧。”
  顾辞默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坐下了,若是可以,她也想以平常心去对待面前的人,可一旦知晓了,佯装无事又谈何容易?
  祁楚今日会见顾辞,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陈国局势日益紧张,若祁楚再没有动作,想必陈国早晚会落入太后手中,他并非沉不住气,而是实在到了时候了。
  “顾辞,如果朕以好友的身份请求,你可否助朕一臂之力?”祁楚音调放低,褪去了威严的气息,果真多了请求的意味。
  顾辞面上无异,心中却已经不知道转了几个圈子,末了,沉住气说,“那便要看皇上说的是何事了,草民实在没有什么本领,是成不了大气候的。”
  顾辞尽量以一种寻常的口吻说出来,希望祁楚能够体恤她的想法,不要逼迫她。
  可明显祁楚今日是铁了心了,纵然他揣测出了顾辞的意思,却不打算就此罢休,他目光幽深,棱角分明的面容满是坚毅,“顾辞你听好,除妖后,救苍生。”最后六个字,他咬牙切齿的说出,异常狠绝。
  顾辞面色大变,不过须臾便起身又跪了下去,开口道,“皇上,顾辞无能,还请皇上另觅良才。”
  祁楚望着跪在地下的顾辞,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沉着声,“顾辞,我与你相处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不必如此。”他也站起来,却没有扶着顾辞起身,顾辞望上去,他脸上的表情默然,却无端端多出了帝王才有的大气,他接着说,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的,“当今陈国妖后当道,朝堂遍布奸臣,民间官员腐败,民不聊生,朕身为一国之君,势必以天下为己任,可妖后势力庞大,以朕一人之力难以铲除。”
  他眉目似隐了寒冰陡峭之气,决绝而奋不顾身,“天下贤才良多,朕欲寻之助朕救苍生安天下。顾辞,你身为陈国子民,无责无勉却应当为国而前行,不求安身立天地,但求无愧于本心,朕既有意寻才,便不会轻易放走任何对国家有助之人,实话同你说,朕今日见你,是因我们有过交往,朕念在情分上征求你的意见,若不然,朕大可下旨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话至最后,他的目光含了期待,口气也带了少见的殷切恳求,“陈国少了一个花间公子并不会缺少什么,但多了一个有才之士的相助却能够让陈国早日脱离分裂的局面,能够让百姓早日脱离火海。朕求贤若渴,也是真心珍惜你这个好友,还望你念在你我交情,念在天地苍生,好生思量。”
  顾辞自始至终跪地望着祁楚,眼底由一开始的淡然演变为惊艳,直到今日,她才终于明白什么才是帝王之风,她所见秦容之,器宇不凡,才华过人,但此刻所见祁楚,已非这简简单单两个词语便可形容,他身为帝王,为了国家百姓,字字恳切,将山河纳近眼底,将百姓安于心中,所想所言,无不为国为民,当之无愧帝王者。
  陈国局势如何,顾辞清清楚楚,祁楚所言也在她内心激起层层巨浪,她身为陈国子民,本该为国尽心尽力,一直以来却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去逃避,她未免过于自私,只是朝堂之事,又岂是她可以涉足,若当真是踏入了,先不说她隐瞒的女子身份,就是她身为顾术之子,她也难以站在祁楚这边——是恶是善她分得清楚,自古忠孝难两全,她选择了忠主,也就要与自己的父亲站在对立面,不错,她与顾术的关系是向来都未曾缓和过,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得背叛自己的父亲,背弃自己的家族。
  祁楚说,陈国多一个她相助能早日脱离此时局面,但换句话说,若没有她,陈国贤才也是如星辰之多,并不会因少了她一个便多出变数,她自始至终都只是想在这乱是之中有一处安身之地,并不驱逐功名利禄,若是他日她入了朝堂,只是会令自己更陷入两难之地,到那个时候,想要脱身便再无可能了。
  顾辞心乱如麻,久久不能答话,一方面是至亲宗族,一方面是天下苍生,无论抉择那一个,她都寸步难行,祁楚之安静的等待着她的回复,她跪得膝盖隐隐传来痛楚,令她冷静了几分,于是她对是祁楚的目光,终于打破了沉默,“草民能得皇上厚爱是草民之幸,只是草民实则无能之辈,恐怕要辜负皇上了。”
  容她再想想,再想想,一时之间她实在难以抉择。
  祁楚也不逼迫她,伸出手去扶她起来,顾辞顿了顿,还是将手递给他,让他将自己拉起来,跪的久了,两条腿有些麻,她微微欠着身子以免不支而跌倒,就听得祁楚如罄钟一般的声音,“朕给你三天,你好好考虑,届时朕会再亲自去找你。”
  顾辞颔首,恭敬应道,“是。”
  祁楚便喊了一个人名,顾辞听清是严役,就见得方才将自己带来这里的黑衣男子推门而入,祁楚说,“严役是我的暗卫,由他送你回去。”
  顾辞点点头就随着严役出去了,出了竹门,祁楚意味明显的声音传来,“顾辞,朕希望听见令朕满意的答复。”
  顾辞脚步顿了顿,终究跟上严役,待上了马车,顾辞说了声,劳烦回莲花阁,便闭上眼倚靠在马车的软垫上,这一趟出来,就是两个时辰,这段时间她既没有在永乐街,又没有去顾府,该是如何交代才不会令人起疑,她长吁了一口气,想了想,终究还是先不理会,就算是起疑也罢了,横竖是祁楚将她掳来的,他会解决就是了,至于其他,等来了再说吧。
  到了莲花阁,严役二话不说便消失了,顾辞也没有去在意许多,毕竟让人看见她还需去解释,省去了一笔麻烦也好。
  直奔自己的厢房去,还未到,就远远看见厢房门口站着一个颀长纤弱的白衣身影,单单从背面看,顾辞一眼便认出了是谁。
  她踱步而去,果不其然,临近之时,那身影就转过来,顾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两天不见,他还是这张脸,顾辞保不准他的脾气过了没有,可她实在疲倦,不想在此刻还与顾澈有争吵,于是敛了神色,站在他面前,问道,“在等我回来?”
  顾澈就只是看着她,目光幽幽的,像极了月下湖,泛着层层涟漪,顾辞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搭话,也就不想再说了,抬手就想推门,她着实没有想到,她的手还没有触摸到门,顾澈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渐渐收紧的力度勒得她有些生疼,她凝眉,忍不住拔高音调,“你做什么?”
  “刚才顾府又来人催促公子快些回去,这两个时辰,公子去哪里了?”他的口气没有一丝丝质问的感觉,可却冷冰冰的,听着到底有些刺耳。
  顾辞没想到,第一个来问她的竟然是顾澈,本着越少人知道对大家都好的想法,顾辞转了转被他抓住的手腕,没转开,于是尽量心平气和的道,“随处转了转。”
  顾澈哪里会相信,眼里淬了一层不明的怒意,连声追问,“永乐街的花楼,还是会云客,亦或者七水斋?”
  这在顾辞听来就真的是多了几分质问的味道了,她用了力想去甩开顾澈的手,顾澈却抓得极紧容不得她松开半分,她本就因为方才心下还未全平静,顾澈又来唱这么一出,索性她火气也上来了,“顾澈,闹脾气也得有个限度,我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你。”
  话一出口,覆水难收,顾澈脸上突然僵住,握着她的手也松了几分,她见此,正想将手抽出来,顾澈反而又死死握住了,继而竟然寒着一张脸冲顾辞低吼道,“公子去了这么久,行踪不明,我难道连担心都不成了吗?”
  这还是顾澈第一次吼顾辞,顾辞怔了怔,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不由得就想起前几日与秋娘的揣测,于是瞬间便更加心烦意乱,她正想说点什么,只听得顾澈一句,“还是说,公子又去寻了姜尤?”
  顾辞心里一紧,对上他的眼,他眼里的情绪过于分明,竟是不经过克制便传递出来的如火一般的灼热,与素日高傲目空一切的少年全然不同,而这样的目光,让顾辞慌乱异常,甚至不敢去面对。                        
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没有喜欢秦容之的?

☆、走投无路的抉择

  顾辞微微凝了眉头,刻意忽略顾澈目光里隐含的情绪,也没有再去挣扎着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了,继而用冷静得有些刻意的声音笑说,“你想到哪里去,我不过是去兜个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回顾府。”
  顾辞希望,顾澈不要将事情挑明,他那样一个心灵剔透的人,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有些事情,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个人有危险,顾澈对她而言是十分重要之人,她不希望因为这些事情让他也陷入两难之地。
  顾辞听罢,似乎知道自己越矩了,一时之间来不及收掉眼里的意味,面上染了一分无措,连语气都弱了下来,“我只不过是。”
  顾辞面色缓和了许多,笑笑,抢了他的话,“只不过是太担心我了,对么?”
  顾澈松开抓着她的手,直接说了个是字便没有了下文,他的眼神也终于恢复如常,一如往日以来的淡漠,只是其中多了一些道不明的晦涩,顾辞只当读不懂那意思,别过眼不去看。
  “这几日你同我闹脾气,你不好受,我也难以舒坦,往后,不要再这样子了好不好?”顾辞暗暗观察他的神色,他似乎在听,又似乎在游神,但她还是决定将话说完,“姜尤那些话是无心的,一直以来,我都将你当做挚友,你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说完,顾辞微笑着用手拍了拍顾澈的肩膀,也不等他搭话,推开门,说,“我有些累了,若顾府还有人过来,就说我明日再去一趟。”
  顾澈深深望着她,眸里似含了层层涟漪,等顾辞进了厢房,他却又突然伸手拉住顾辞的衣袖,顾辞一怔,回过头去看他,他却松开了,略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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