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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无路可退-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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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噩梦就埋葬在蔺山脚下吧,他的妈妈变成一朵云,他的豆豆渐渐遗忘过去,他的爱人搂着他、吻着他,给他无边的力量,带着融融春光许他一次新生。
  林予睁开眼睛,轻而淡的目光努力凝聚一点笑意,照亮了脸上的泪斑。萧泽看着他,也笑。
  不发一言,不需一言。
  他们在黑夜里睡下,就着此后无限好的光阴。
  清晨退房,吉普车从街这边开到街对面,掐头去尾正好隔着便道挡住快餐店的门。林予率先下车进去点单,萧泽熄火拔钥匙,进门之前在旁边买了包烟。
  早点只供应包子油条小米粥,还是靠墙的座位,他们俩面对面安安生生地吃,林予翘着兰花指捏一根油条,不紧不慢地往嘴里送,萧泽瞟他一眼,十分嫌弃:“甭学萧尧那套。”
  林予闻言就改,手指一收攥了满掌油,喝粥时都险些端不起碗。快要吃完时,店门口传来一嗓子不高兴的话:“谁把车挡人家店门口显摆啊,这么阔气消费满两百块钱了吗?”
  老头发着牢骚进来,店里就俩人,一看就知道是车主。背对着的男人身形高大,不太好惹,老头有些嫌自己嘴快,不料男人后面探出个脑袋,露出一张水灵灵又熟悉的脸。
  林予搁下筷子:“师父,消费满两百就撑死了。”
  老头上回就满腹遗憾,今日再逮着人异常激动,趟着步子行到桌旁戳林予的脑门儿,说:“你这孩子回来又不言语,是不是当我入土了?”
  林予举着那只油爪子:“我们是来办事儿的,吃完就走了。”
  “走什么走,上家里歇会儿,陪我说说话。”老头从兜里掏出洗净叠好的帕子,抓住林予的手腕给乖徒弟擦,他还没忘上次的事儿,“对了,找着傻小子没有?”
  从上回分别到这段时间的件件烦心事儿,再加上他们这次来的目的,三言两语且说不明白,老头拎了一屉包子,推上林予和萧泽就回了家。
  单元楼就在快餐店后面,临街能听见汽车鸣笛,不大的客厅一下子多了俩人,显得有点拥挤。萧泽在沙发上落座,林予去洗手,顺便参观了一下房间。见卧室墙上挂着一大幅刺绣,绣着他师父的大名——祥坤。
  他回到客厅找事儿:“师父,怎么不绣你的原名杜小六?”
  “嘿,你又招骂是不是?”老头正襟危坐,虚虚盖着啤酒肚,使劲拿捏出一点仙风道骨,“祥坤是一位高人赐给我的名儿,杜小六是我没念过书的老父随便起的,那哪能一样。”
  闲聊片刻,萧泽将上次寻找林获的结果和此次前来的因由简单讲述,自然也漏不掉这期间发生的事儿,更囊括了多年前的不堪回忆。他不舍得让林予亲自描述,死都不能让林予再经受一次噩梦,讲到最后把林予的拳头包裹进掌心,加上一句:都过去了。
  老头怔忪出神,似是难以置信,半晌后眨眨松弛的眼皮,禁不住掉下两行浊泪。“不说那些了,不说了。”他拿帕子擦脸,不料擦了一脸明油,才想起来给林予擦过手的。
  林予攥紧的拳头蓦地松开,被老头的滑稽相逗笑。
  他心里惦记着豆豆,不打算久留,喝完杯子中的热水便作势告辞。老头长叹一声,他估计林予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方地界,关心地问:“乖徒弟,以后有什么打算?”
  林予回答:“我在念书,准备上学,然后参加工作。”
  和普通人的人生一样,可是对他来说已经太过难得。老头点点头,可惜道:“真的没法算命了,你那么灵,师父想想就心疼。”
  林予嘴笨地安慰:“师父,别心疼我了,反正我的真本事也不是你教的。”
  老头一听格外冤枉,吸紧肚子吹嘘道:“是我把你点透的,你那时候可怜兮兮地找我哭求,非让我算你是不是丧门星,我拿了仨馍馍哄你,你这个没良心的。”
  他说罢又是一声叹息:“高人真是料事如神,要不是她几十年前指点我,我那时候可能根本不搭理你。”
  林予问:“到底是什么高人?”
  老头说:“高人算命百发百中,绝无错漏,我琢磨这些阴阳五行就是受了高人的指点。高人早在几十年前就嘱咐我,将来有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找上门,让我帮一帮,给自己行善积德。”
  林予激动地抓萧泽手臂,急切地问:“师父,高人在哪儿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老头眯眼细想,“高人是位大姐,当年来蔺溪镇插队……好像就住在你姥姥家。”
  萧泽和林予目光相对,一时间惊讶得没说话。萧泽率先反应,问:“大爷,那位大姐不会是姓孟吧?”
  老头一拍大腿:“没错!姓孟!”
  他们终于离开了蔺溪镇,把仇和恨抛下,本该一身轻地走了,不过临走又揣上满腹疑问。萧泽知道自己姥姥不太靠谱,但没想到隐藏得那么深,可是也弄不清所谓的“指点”是真是假。
  林予端坐在副驾上,捧着自己的脸蛋儿,指缝间透出阵阵绯红,他快要压抑不住心底的激动:“哥,你说姥姥会不会是隐藏的大神仙啊……”
  萧泽心烦地猛踩油门:“她要是你姥姥,可能是神棍,但他是我姥姥。”
  “你姥姥就是我姥姥。”林予紧张地搓搓脸,“姥姥会不会帮我恢复灵力啊,再指导我一下,我是不是还能更上一层楼啊……哎呀。”
  萧泽伸手揉了把林予的头发:“忽悠蛋,从小到大我就没听老太太表达过对算命感兴趣,她喜欢跳舞泡吧玩骰子,永远都在赶时髦。”
  林予反驳:“那我师父的话怎么解释?”
  萧泽生噎一口,只得加速奔向归程。
  在路上时林予思绪纷杂,他完全是病急乱投医的类型,有什么能分散注意力的事儿便死命抓住,每一刻的记忆刷新覆盖,这样将旧的彻底遗忘。
  当吉普车下高速、进市区,接着驶进医院大门口,他就什么都顾不上想了,满脑子都惦记着林获。前一晚的通话让他揪心,但能从气息上感受到林获的身体有所好转,他喜忧参半,下车后一路跑进了病房。
  病房里毫无声响,拉着窗帘还有点昏暗,他轻轻走到床边,看清了林获安详的睡脸。林获永远不会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那些年痛苦背后的原因又是什么,他已经开始忘记,心底的阴翳每天打一束光,日积月累,总有一天会亮堂堂的。
  林予倦极,趴在床边蹭着林获的手背,跟着一道睡了。
  萧泽在门外放下心来,送孟老太回家后洗漱一番,直接被院长叫回了单位,谁也没顾上向老太太求证陈年旧事。
  林获午后醒来,手边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发丝带着静电吸附在自己的手背上。
  嘴巴难以张开,嘴唇似乎都黏在了一起,他动弹手指摸林予的头发,层层深入摸到林予的头皮,越摸越觉得不对劲,吓得他睁大了眼睛。
  林予迷迷糊糊地梦见了解玉成,梦见解玉成又抓他的头发,把指甲嵌在他后脑的伤口里,伴着一身冷汗激灵醒来,但后脑被抠抓的感觉反而更加明显。
  他抬起头:“豆儿,你醒了!”
  林获惊恐地看着他,手下狠狠用力一抠,林予捂着头惨叫,一蹦二尺高!林获支棱着手指挣扎坐起,口干舌燥地说:“小予,有虫子,我帮你。”
  林予放下手一瞧,指尖沾着点血,头皮被抠破了,他赶紧倒水喂林获喝下去,解释说:“不是虫子,是疤,你再摸摸。”
  他抓着林获的手摸后脑勺:“摸到了吗?嘶!轻轻地……”
  林获靠着枕头,染黑的头发在这几天里又滋生出几根灰白色的,他被林予的脑袋吸引着注意力,半晌才回魂:“小予,你回来啦……”
  “嗯,你想不想我?”林予鼻子发酸,“过两天你就能出院了,咱们回家。”
  林获开心,但又迷茫:“你咋没变成猫啊?”
  林予交握对方的手指:“我没有死啊,你也没变成红鲤鱼,咱们都好好活着呢。豆豆,以后的生活有我,有哥哥,有姥姥,不着急做红鲤鱼。”
  林获懵懂地点头,他觉得少了一个人,但已经记不清少了谁。
  病房门推开,萧泽端着一个纸箱进来,见林获醒着便停下步子没有立刻靠近。林予抱住林获,引导着说:“豆豆,哥哥不会打我,只会对我好,你明白吗?”
  萧泽看到林获点头,才迈出步子走到床边,他滑动小桌摆上纸箱,侧身往床沿上一坐,也不说什么。那俩人没动静,他抬头一瞧,林予附在林获耳边正嘀咕小话。
  林予说完抿着嘴,低眉顺眼的,很乖。
  这时林获揪着被子喊他:“哥。”之前还是小泽,眼下又变了称呼,林获怯怯地看着他,“对不起。”
  萧泽平淡地问:“为什么道歉?”
  林获说:“拿牙刷扎你了。”
  萧泽强忍着笑,把纸箱打开,从里面捧出一个圆形小鱼缸,里面还游着一条小红鲤鱼,他在路上买的。林获惊奇地爬起来:“是我小时候,是我下辈子!”
  林予更惊奇:“豆儿,你还知道下辈子?”
  “你讲过啊。”林获抱着鱼缸不撒手,喜欢得很。
  萧泽看情况不错,将林予拽进怀里抱着,正对着林获黏糊,问:“他做鱼,你做猫,我做什么?”
  林予脸上发热:“都行,你做什么都行。”
  他背靠着萧泽,一根一根捋萧泽修长的手指,郑重又温柔地说:“哥,这辈子能遇上,下辈子也能,我到时候抖着一身橘色的毛蹿向你,你抱我。”
  萧泽抱紧他,嗅他的头发。林获瞪着他俩:“……干啥呢?”
  萧泽抬眸放光:“不干啥,就是想抱着。”
  林予抿住嘴不好意思地笑,难为情里透着幸福。林获自然感受得到,眼珠都不转,两只手互相抓挠,充满了好奇。
  “小予。”萧泽低声叫了一句,待林予偏头便俯首吻在林予的脸上,同时再次抬起眼眸瞥向林获,见林获张着嘴巴漏出了口水。
  “你们干啥啊……”林获声音不大,带着点慌乱,“小予你美啥呢……”
  林予明白了萧泽的意思,搓搓脸转身圈住萧泽的脖子,闭眼和萧泽接吻,唇瓣碾磨发出声响,掺杂着轻喘和衣物摩擦声。
  林获眼睛发直,紧贴着枕头浑身僵硬,他隐约想起也被如此对待过,但记不清是什么情况,也想不起对方是谁。他能感觉到萧泽和林予的心情,或者说方圆几米都弥漫着那俩人的浓情蜜意,他的恐慌在这份甜蜜中冷却,取而代之的是悸动。
  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感受,他觉得这种行为原来并不可怕。
  他笑起来,对于亲吻渐渐脱敏。
  林予脸已红透,脖子耳根都遭了殃,与萧泽分开时不敢抬眼,直接往萧泽的胸膛上一撞,闷着脑袋做起鹌鹑。萧泽倒是一派正大光明,仿佛干了什么光荣好事,他回给林获一个笑容,故意道:“小予真没出息,是不是?”
  林获憨笨地点头:“他从小就这样!”
  出院那天全家都回了博士楼,林获身体还有些弱,他们就在家里张罗一桌团圆饭。孟老太洗手作羹汤,挽着头发,耳朵上戴着副不对称的玉耳环。
  萧泽打着蛋液:“姥姥,你这耳环怎么有点眼熟?”
  孟老太美滋滋地说:“碎了的玉连环改的,我请师傅加了白金包边。”
  春秋时期的玉连环,逛个假货率百分之九十九的古玩市场一次到手,萧泽之前压着没问,现在得问问:“老太太,你认识祥坤么?”
  “谁?”孟老太停下菜刀,“祥坤?这名儿听着跟大内总管似的。”
  老太太纳闷儿的神情太自然太逼真,萧泽见过那么多人也攒了点眼力见,于是说:“原名杜小六,蔺溪镇上的,是小予的师父。”
  孟老太莫名其妙地看他:“小予师父我哪儿见过,还俩名。”
  萧泽搁下碗:“可他说‘祥坤’这名字是你起的,说几十年前你给他算命,还说会有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找他,让他帮一帮。”
  孟老太一愣,但也就愣了两秒,扭脸冲着砂锅叫唤起来:“我的冬瓜汤都溢了,还聊什么封建迷信哪……”
  萧泽为了吃顿大餐没再逼问,但出屋就告诉了林予,俩人装着疑惑胡吃海塞,等吃完一擦嘴便左右夹击,拉着孟老太的胳膊作势问个究竟。
  孟老太摸摸玉耳环:“小予,豆豆是不是累了?”
  林予的一大软肋被戳中,登时撒开手去找林获,他把林获从沙发上抱到轮椅上,喂了片维生素和山楂糕。林获体力不支,也到了午睡时间,歪着脖子沉沉睡去。
  他把林获推进房间安置,折腾完瞥见了梳妆台上的匣子,里面的首饰琳琅满目,但最大那格放着个小本子。
  林予想看,但不敢乱动,正犹豫时萧泽进来了。萧泽是亲外孙,二话没说拿起来,揽着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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