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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都是月亮惹的祸-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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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优秀,也是我的女朋友,她说她只喜欢我。”周自恒一把从他手里拿过照片,他有些得意,又有些不知从何涌起的怅然。
    照片里明玥是整个画面的中心,灯光映衬着她的舞裙如同流水一般轻盈,她这个模样是周自恒没有见过的光芒万丈。
    “既然她只喜欢你,那你今天为什么这么紧张?为什么特意翘课在操场上堵我?为什么那么多人给她送情书,你只来找我一个?”陈修齐直视他的眼眸,没有一丝一毫地退怯。
    这样一段紧追不舍的问题,让周自恒愕然愣住,他想开口,却有什么堵在嗓子眼里,声响发不出来。
    有一点残余的阳光落在陈修齐脸上,光影的效果好似隐去了他脸上的伤疤,他生了一副好相貌,浓眉大眼,笑起来阳光俊朗,打篮球时候,有众多女生悄悄为他脸红。
    他是这个少年时代,白衣飘飘的衬衫男孩。
    周自恒握着照片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尔后下一秒,他听见陈修齐这样说:“因为你害怕,明玥会喜欢我。”
    “她才不会。”周自恒急匆匆反驳,但这样好似一个无理取闹只会啼哭的小孩。
    陈修齐比他成熟的多,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周自恒的脆弱:“其实你仰仗的,不过只是你和她青梅竹马,和她一起长大,生在了一个好家庭,除了这些,你再拿不出别的优势。”
    “有这些就够了!”周自恒淡淡道,眼神如刀,凌厉刺骨。
    他好似一只刺猬,此时全副武装,将尖锐的一面对准陈修齐。
    陈修齐站在长廊边,放远一些,是立在教学楼外成排的红色光荣榜。夕阳好像在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周自恒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照片收回口袋,再大步离去。
    下午最后一道铃声在这一时刻响起,惊起林间归巢的飞鸟一片,周自恒再一回头,陈修齐依旧笔直地站在长廊边远眺。
    他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霎那漏开了一点口子,细细密密的水珠外泄,然后慢慢汇聚成江河湖海。
    他拿出明玥领奖的照片来看,她的脸颊被强光照的雪白,面上是自信又得体的笑。他没见过明玥这样笑,她大多数时候对着他,是可爱的,或者是害羞的,总是红着脸的,周自恒蓦地发现,他好像并不了解明玥。
    那如果,他和陈修齐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他会有优势吗?
    下课涌来的学生人潮替他回答了这一问题。
    “听说了吗?纵横哥和陈修齐打起来了?……据说是陈修齐给明玥写了一封情书,周自恒生气地撕掉了!”
    “啊?真的假的?明玥真的是周自恒的女朋友啊?”
    “肯定是真的啊,要不然怎么天天给明玥买奶茶?不过如果是我啊,我一定会选陈修齐,周自恒除了会打架,其他完全不能比好吗?”
    “对啊,如果我是明玥,我也会选陈修齐,又高又帅,成绩好,家境也好。”
    “……”
    这些话断断续续将他心里的开口越敲越大,最后洪流涌起,掀起滔天波澜。
    周自恒未发一言,照片被他蜷进手心,握成拳,狠狠捶在粗糙的水泥墙面上,五指关节渗出鲜红的血。
    周自恒想,有那么一点痛。
    作者有话要说:  周霸道捶墙,睡觉觉幻想了一下场面,觉得十分中二和幼稚。
    …
    你们的留言,决定明晚的甜度~

☆、第55章 常存抱柱信(三)

第五十五章。
    很快入了夜; 起了灯; 南城一中大大小小百余间教室却煌煌如白昼; 每一格玻璃反射出来的一点光; 落在地上,好似就成了冰凉的白霜。
    周自恒坐在长椅上,一个人; 看月亮。
    但今晚没有月亮。
    即使是再晴朗不过的日子,月亮也不会总出现。有时候会被一片云遮挡; 有时候光芒会被星子掩去,有时候干脆躲起来不见人。
    今夜天幕低垂; 浓厚的黑雾从地平线漫上来; 天上的月亮瞧不见,周自恒心里的月亮也晃晃悠悠地; 好似黯淡了。
    周自恒翘掉了今天的晚自习。
    这学期以来的第一次。
    他想白杨一定会很高兴; 这只肥羊会一个人占两个座儿,舒舒服服地找个好姿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他大梦一觉,梦里说不定会有热腾腾的肉包子; 还有一碗香喷喷的阳春面。
    他想班上其余人也一定会很高兴; 教室里没有了他,气氛都会变得活跃; 不用再害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
    他想今晚值班的老师也一定会高兴,不用动不动就强调纪律,也不用压抑着怒气把粉笔头撒气似的丢在白杨头上。
    ……
    小树林林静无人; 这块地方有窸窸窣窣的虫鸣,早早翻出壳的寒蝉一声声地叫唤。周自恒一个人待在这里,不自觉就想了很多很多了。
    他忽然发现,他好像并不受欢迎,好像在许多人心里,他都算是渣滓一类。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清晰地闯进了他的脑海,然后像是按下了放大键一般,一帧一帧,被无限放大。
    周自恒觉得四月吹来的风有些凉,树梢上的每一片碧绿的叶子都被玻璃反射的光镀上了厚厚一层寒霜。
    记忆在这样一片寂静里,翻江倒海。
    他的小学老师对他说:“可惜了。”
    蒋文杰总是悄悄对着他的背影叹气。
    他的初中班主任将他作为反面教材,入学就好好教育新生。
    他在这样一所高中里,好似潇洒张扬,背面又不知有多少不屑的目光几乎要把他穿透。
    好像就这么短短几年的时光里,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
    一个渣滓。
    周自恒怔了怔,垂下眼眸,曲着腿,抱着双膝,从口袋里翻出一张被他团成球的照片来。照片皱皱巴巴,纹路割碎了闪耀的灯光,割碎了水晶奖杯,也割碎了明玥的笑容。
    他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把照片铺开,一点一点用手掌压平整,再把每一个角落的褶皱舒张。
    他的手背伤口没有做处理,翻起的皮肉有些狰狞,血液凝固在纹理里,融进了一点墙壁的黑灰。
    他就这样把照片压平又舒展,舒展又压平,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下课铃接着上课铃,但他仿佛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
    这番模样,好似一只顽固又执拗的小兽。
    周自恒企图把这张照片还原成之前的模样,但就像破镜难圆,这张照片上密密麻麻的折叠痕迹也难以消除。他借着依稀的灯芒,仔仔细细端详照片。
    灯光黯淡,他努力地睁大眼睛,不敢眨动睫毛。
    照片拍得实在是很好,几乎能放上杂志。
    陈修齐有一手好的摄影技术。
    他还长了俊朗五官,会穿工整校服,进入篮球校队,考取醒目成绩,甚至还有钢琴才艺,彬彬有礼,与人为善,是从师长到同龄人都会夸赞的对象。
    周自恒想,他什么都没有。
    他只会打架,会花周冲的钱,口哨吹得比哪一个流氓都响亮,成绩差得挂在年级末车尾。
    【既然她只喜欢你,那你今天为什么这么紧张?为什么特意翘课在操场上堵我?为什么那么多人给她送情书,你只来找我一个?】
    ——因为他害怕。
    周自恒心底响起这样一个回答,极微弱,又极清晰,像是羽毛轻飘飘,又像是有千钧重量。
    他在这一刻,清楚地窥破了现实的屏障。
    他突然之间意识到,他和明玥之间,并不只有美好的相处,还有残酷的成长。
    明玥用功和孟芃芃温书,他百无聊赖补眠;明玥刻苦一遍遍练舞,他躺在沙发过一个个游戏关卡;明玥年节去欧洲巡演,他自怨自艾整日精神不振。
    时光在成长她,在一点点雕琢她,似乎正在催促她,让她变成自信又美丽的样子。她的面前好像铺了一条大道,一路延伸向一个笃定又璀璨的远方。
    而他还停留在原地。
    又或者掉进了大海里,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日出日落,潮起潮落,没有灯塔,没有路过的行船,没有北斗星的指引,比海更远的地方,还是海。
    他看不见未来,周自恒这样想。
    他的眼睛有一点酸胀,睫毛好像很沉重,想要眨一眨,但他依旧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因为有眼泪正在积蓄,正在窥伺机会落下来。
    他把头埋进膝盖里,手上拿着的照片轻飘飘落在长椅上。
    他每天载着她上下学,带着她去看电影,给她买奶茶,在黄昏日落时候亲吻她。这样的记忆幻化成了一个个七彩缤纷的泡泡,千般美丽,但一戳就破。
    他披在身上的,包裹自己不受伤害的伪装,这时候被他亲手撕下,露出孱弱而鲜血淋漓的内里。
    周自恒紧紧地抱住膝盖,又拉紧了外套,这样一个夜晚很冷很冰,每一阵风都会吹凉他的血液。
    只有膝盖上一点是热的。
    有一点湿,咸咸的,是眼泪的味道。
    他好像很久没有哭过了。
    明玥整一个晚自习都不在教室,她把南城一中走了个遍,最后才在这片漆黑寂静的小树林里,找到了周自恒。
    更深露重。
    他披着黑色外套,蜷缩着躲在椅子上,参差树木的枝桠打落一地残影,夜晚无星子无月亮,四面透射过来的灯光把雾气染出苍白的色彩。
    明玥仿佛看到了一幅线条繁复的涂鸦,但只有干净的黑白灰三色。
    周自恒在画里。
    她在画外。
    格格不入。
    好似风声和虫鸣都消停下去,周遭万籁俱寂。
    明玥搓了搓手臂,搓出一些暖意,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裙摆,穿过茂密的杂草丛,走到他面前。
    “周周。”
    她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哑,有点谨小慎微。
    周自恒被这一句话惊醒,愕然抬头,她弯着腰,伸手想触碰他,又不敢,颤颤巍巍地悬在半空中。
    周自恒在她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狼狈又怯懦。
    他飞快地从长椅上跳下来,再后退半步,远离她,高高仰起头,企图借着树影的阻挡,不让她看见他红红的眼眶和睫毛上的水珠。
    他还想在她面前,维持一点仅剩的骄傲的模样。
    他缩在长椅上,是很小很小的一团,站起来后,身量颀长。明玥不知道他是怎么才能缩成那么小,几乎小到看不见,但她现在定定地打量他周身,他手背上狰狞的伤口刺目又鲜明。
    酒吧闹事留下的两道伤疤还未完全消退,旧伤又添新伤。
    周自恒离她有些远,明玥想看清一些,可她走进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梗着脖子,好像在疏远她。
    她一下午和一晚上的愧疚、担忧、害怕,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最后她停在原地,哽咽问他:“为什么……又受伤?”
    她声音里有颤抖,眼睛里有水花。
    她又因为他哭了。
    周自恒心绪纷杂,他想走过去安慰她,想给她擦擦眼泪,但他双手在两侧握拳,说出口的,却是:“不关你的事!”
    他的下巴扬的高高的,眉毛也扬的高高的,用桀骜不驯掩饰慌乱和脆弱。
    他好像一只刺猬,受了伤就乱咬人,明玥被他的尖锐刺伤,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锲而不舍:“我们去医务室上点药,好不好?”她不等他说话,又自言自语,“你今天下午感冒药也没吃,别又着凉了……”
    她画里带了些不舍得和埋怨,似嗔带怒,又有些娇滴滴。
    周自恒打断她:“你烦不烦啊!”
    他又胡乱抓了一把头发,狠狠撂下话:“我说了!不关你的事!”
    明玥抿着唇,黑莹莹的眼珠子没有动,眼泪从她雾蒙蒙的眼睛里落下来,周自恒听见她哽咽着,压抑着哭腔的声音。
    看,他是不是很糟糕,很坏,把这样一个女孩子弄哭,还站在一边,若无其事地看着。
    周自恒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他甚至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明玥就站在他面前一米远,但他觉得,这样的距离很远。他甚至能从这样的僵持里,瞥见一点未来的影子。他停在原地不动,明玥走得很远,好像横亘海峡,他跨不过深渊,只能遥望她的背影。
    他心里一片冰原,月光都是黯淡的。
    明玥从长椅上拾起了他弄皱的照片,她擦了擦眼泪,装出最后一点平静,挤出一点笑容对他说:“我又不会喜欢陈修齐,你不要不开心。”
    周自恒是很喜欢看她笑着的样子的,眼睛弯弯的,酒窝深深的,笑起来暖化人,但她现在笑得不好看,又勉强又委屈,鼻子尖尖红红的。
    他想过去抱住这只小花猫,但腿上像是灌了铅,根本动弹不了。
    “我没有不开心。”他别开眼,淡淡说一句,“他喜欢你,是你的事,至于你喜不喜欢,我管不着。”
    明玥眼泪珠子一样往下流,她已经不能好好说话了,断断续续把一句话拼凑完整:“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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