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一梦-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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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她所居住的范围无疑因着她的身份又有所扩大，环境也更加舒畅了。
　　夕云先进去通报了我的到来，而后出来对我们说道，年贵妃只请我一人进去。菊馨这下有些急了，我却不以为意的宽慰道：“菊馨，没事的。”没事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真不信一个将死的病人，还会想要耍什么心计诡计。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只能说我错看了太多的人与事，“你就和他们一起，在外头守着，有什么事情我又不是傻瓜，自然会大声叫的。”说罢，又握了握她的手，这才跟着夕云走了进去。
　　刚进到屋内，我就觉得菊馨的担心是白费的。因为我都还没来得及看到在里屋的年茉莲，以夕云为首的宫人就竟都悉数的退了出去。也就是说，屋内只有我和年茉莲两个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病入骨髓的女子，能奈何我如何？
　　只是有些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因为反过来，她就不怕我对她怎么样么？即便我的身体也不怎么样，可好歹还站得稳，比她强多了。
　　带着这些疑惑，我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年茉莲的内寝。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安静的照着镜子。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得犹如那白纸一般，毫无血色，叫人看上去很是心疼。
　　听到脚步声，便回头看向我。她显然被我现在的容貌吓了一大跳，她或许知道我的一些故事，但她从未见到过这般千疮百孔后的我。但她很快的就回过神来了，对着我竟是嫣然一笑。
　　这笑容里的心酸和沧桑感，叫我心下有些难受。她的嫣然一笑，再不复当年的那般…。。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思绪的我微微屈膝向她行礼，“见过年贵妃。”在她轻轻的抬手示意我起身后，我又道：“我这尊容吓到年贵妃了，真不好意思。”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吓到，是震撼。”她定定的看向我，眼神忽然显得有些迷茫，见我没有搭腔，就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曾经对我说过，你很特别，特别到了独一无二的地步。一个，是我二哥哥，他要我好好珍惜你；一个，是皇后，她让我对你释然。”
　　“但我没有，我不信你是特别的，从来都不信！我虽然依赖你信任你，也真的在不知不觉中不把你当下人看待了。可我就是觉得那么那么平凡的你只是有那么点小聪明罢了。没有我，你能有什么气候？你如何和二嫂比？凭什么让哥哥念念不忘？凭什么让皇后甘心的和你交好？更凭什么……”她说到这的时候，声音嘎然而止。
　　“亮工确实过奖了，皇后娘娘也谬赞了，我没什么特别的。”我不知道她忽然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只能淡淡的说道：“你说的对，当年没有你，我在年府也确实不可能那么自在。”
　　她却只继续摇了摇头，复又继续说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了吧？其实我明白，我嫁的是王爷，只要他愿意，在他身边的女人可以和米一样多。而陪嫁丫鬟很多到最后也往往都会成为家主子的妾，这在我家中已经见过不少了。换句话说，这事若换作菊馨或者是其他什么人，我绝对不至于会那样，无理取闹，悲愤交加的要报复。反过来，我会挣扎一段时间，然后就这么接受现实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时不时的还夹杂着咳嗽的声音，要很努力才能辨认清楚，“是的，除了被背叛的感觉外，更多的，我是在不甘！我是那么的信任你，不对，应该说我是那么的自以为是的认为，他是绝对不可能看上你的。我比你出色，比你完美，比你美丽，虽然开始的时候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才能更好的吸引他的目光。但我坚信，那只是一开始，后来他绝对是真的不需要任何其他因素就会很在乎我，看重我的。”
　　“但现实确是，我错了。他非但看上了你，还那么的重视你，那感觉，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我……所以我开始嫉妒了，狠狠的嫉妒。其实我想我是了解你的，我何尝不知道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是宁可永远过着平凡的生活而不愿意让我伤心难过。你是很在乎我的，比我在乎你多多了。可我却一定要固执的不去听你对这些事的解释，不给任何机会与你和好。我非要把这些正面的想法统统屏除，然后一直的提醒自己你是故意的，一直要自己记住的只是你最坏的地方！还要把我女儿的死亡责任加在你身上，这样，我的心里才能好过一些。我才能更加有理由的去，恨你，对付你……”
　　她的话带给我的，无疑也是种震撼，深深的震撼。这些话，她藏在心里，也算是整整十年的时间了。我们却从来都没有机会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分担下彼此内心的真实感受。如果早就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没有后来那样决绝的翻脸戏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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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一百零八章　和好　。。。　
　
　
　　现在，总算有这样开诚布公的机会了。但原来，也不是没有机会的。而是她，固执的不想有这样的机会罢了……原来，很多时候，所谓的误会和伤害，都是自己的执念造成的。为什么人总是要这样互相伤害呢？我这样想着，不禁有些恍神，更有些难受。
　　茉莲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忽然把你找过来，然后没头没脑的对你说这些话。其实，是我知道我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不管太医怎么说，大限已到，我感觉得到的。我不希望带着遗憾离开人世，我知道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所以我决定放下我的骄傲和自尊，顺着心一次。”她说着，眼眶微红了起来，“都说人在接近死亡的时候，总爱怀念过去，然后开始去思考这一辈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没想到，到最后，她竟是看得那么透彻了。一想到她说的没有错，她的大限确实很快就要到了，还有她所说的那些以及我们这么多年来的恩怨纠缠，我的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
　　见我保持沉默，她便继续道：“我真的不想有遗憾，我不希望到最后，我们两个都还要，还要，那样的彼此敌视……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姐妹，那么亲密无间。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常常会想起甚至是梦到我们还在家里的时候。那时候的我们，总是一起笑一起闹，一起挤一张床，我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你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站在我身边的岁月。那段时间，好单纯，好快乐，我好想，回去。如果能回去，那该多好啊！”
　　“我又何尝不想回去呢。我真的曾经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啊，我当初真的是……”我慢慢的缓缓的，将我为什么会决定跟胤禛在一起的原因以及这些年来的一些故事都说了出来。滔滔不绝的到最后竟有些欲罢不能。
　　她认真的听完我的话，呆愣了好久，嘴上挂着自嘲的笑，才说道：“这么说来，这些年来，我真的是很傻，很过分啊！”
　　我摇了摇头，“也不算吧，换作我是你，未必就会仁慈到哪去的。女人都有嫉妒心，还有自尊和骄傲。背叛的滋味也真的很叫人难受。”
　　她却跟着我摇了摇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最特别的，我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因为，我觉得自己明明比你出色那么多啊！为什么人人都要提醒我你很特别呢？可是，现在，听了你的故事，听了你的心里话，看着你脸上的伤痕，我终于明白了。我明白为什么皇上最爱的人，只有你，只有你……嫣如姐姐，你真的，很特别。”
　　我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猛的反应过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她含在眼里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与此同时，大声的唤道：“嫣如姐姐啊！我以前，不都是这样叫你的？”
　　听着她再度叫我嫣如姐姐，我的眼泪也忍无可忍的落了下来。多少年了，她见到我都是像见了仇人一般的冰冷的叫我唐嫣如三个字！多少年了，我们从来没有好好的认真的和颜悦色的交谈过了；多少年了，我们之间仿佛除了心寒敌对的关系外，就再没有其他了？多少年了！近十年了啊！
　　好在，一切都不算太迟。原来，不单单是我觉得够了，渴望回到过去，渴望能够和好。原来，她也是这样的。她的这句嫣如姐姐，代表着千言万语，也代表着我们两个，终于可以和好了！
　　只是，有时侯会觉得很无奈很悲凉，为什么事情往往都是这样的呢？为什么明明都心软了的两个人，非要一直等一直等，等到这样一个时刻才彻底的说出心底的话来呢？她真的就要离开人世了啊！
　　我想着，心里难受极了，“小姐……”我哽咽的叫道。
　　“太好了……你还肯叫我小姐，我……总算还来得及，来得及的。”听我叫她小姐，她会心的笑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道：“嫣如姐姐，再为我梳个头好吗？我最喜欢你给我梳头了。”说着竟隐隐有往日那般撒娇的味道。
　　“好！”我站起身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到她的身边，熟门熟路的为她梳起了头。过去我几乎日日为她梳头的，这会这样一站，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依旧是那么的美丽，说真的，她的容貌这么多年了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面容实在非常憔悴。她身上的味道也早就不是十多年前的那个少女所能散发出来的味道了。
　　而在为她梳头的这一过程，我再次惊觉她的身体状况真的非常非常不好。梳头的过程里，她居然几次三番话说着说着就要昏睡过去，可见刚才与我说那么大段话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量，同时也可见那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够那样的坚持！
　　“好了，你还是那么美。”看着她，我由衷的感慨道。
　　“美不美不都一样，已经没人愿意看了。”她抚了抚自己的脸夹，无奈的叹道。
　　她说这话不管有心无心，我都知道她说这话时心里真的很苦很苦。她病重多日，胤禛却只在最初的时候来看过她一眼，之后就再来探望过她。她自然知道具体原因，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去要求他什么。但是，没有哪个女人在生病脆弱的时候不渴望自己的丈夫就在自己身边的。这一点，我在自己病重的时候是深有体会的。
　　只可惜，我没办法为她做什么，我是想为她做点什么的，因为这些都是最后的机会了。现在的我对她除了怜惜外再没其他什么情素了。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想帮她，帮她见见她心爱的人。
　　可惜，茉莲是成也哥哥败也哥哥，如今的胤禛断不可能来看她什么的落人口实。好在，叫人觉得欣慰的是，他对她终究是很有情谊的，起码他在等，他愿意等。等到她去世，才彻底放手的去对付年家。
　　心下千回百转，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小姐累了吧？”只是低声问道。
　　“确实有些累了。”她点点头。
　　“那去躺一会吧。”我提议道。
　　“好，你陪我，像以前那样。”她笑道。
　　我也笑了，“好。”而后扶着她，与她一起躺到了床上，像从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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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一百零九章　无情　。。。　
　
　　我们就像从前那样，躺在床上谈着天，说着话。我们有好多年没有好好的聊过了，所以感觉好象有说不尽的话。
　　原本这是个很美好的过程，因为我们终于能‘回到’过去了，虽然这个时间可能会很短。但她的状况当真是很不好的，感觉她的目光一直在放空，思绪很不集中，记性也很不好，很多早就谈过了的话题她却仍固执的在继续或者早就遗忘了。
　　很快的，她就很疲倦的样子了，我慢慢的适当的停下了话头，她便渐渐的沉睡了过去。看着她熟睡了的容颜，我不禁有些心疼。因为她当真睡得很沉，沉得叫人有种将会怎么叫她都叫不醒的恐惧感！
　　正有些恍神，屋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轻声进到屋内的是夕云，“什么事？”不想吵醒茉莲，我轻声说话间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她显然也不想吵着茉莲，说话的声音也是轻得可以，“皇上知道贵妃娘娘宣了嫣如姑姑过来，特命高公公前来接姑娘回去。”
　　我闻言，无奈而重重的叹了口气。胤禛不愧是冷面的雍正皇帝，哪怕他知道了茉莲宣我到圆明园，以我们的恩怨，很可能会存在什么矛盾与问题，甚至危险性，却也绝对不会为了我，亲自前来。虽然，事实上，即便真有什么意外，有高无庸确实就够了。
　　“恩。”思及此，良久，我才说道：“呆会贵妃娘娘醒来，你对她说我今天就先回宫了，改日再来看她。让她好好放宽心，好好吃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罢，我又回头看了眼在床上熟睡了的茉莲，才转身往外走去。
　　我心下是有些难受的，因为这会的她似乎正在梦魇，眉头皱得不能在皱。但是，当年那个会因为梦魇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