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争天-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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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那通译微一思考，以岛语说道：“女神说魔鬼已被打跑，安宁属于我们！”众岛民大声欢呼，向韩蛋蛋顶礼膜拜。
商不服摇醒尹宝儿，苦笑道：“看在我这些日子为照顾着你的份上，待会儿你去求求你师姐，让这位好神仙别跟我一般见识，放我一条生路。”尹宝儿道：“我师姐心地善良得很，只不过你也要真心改那些坏毛病，当个好孩子。”商不服苦笑道：“我早想当个好孩子啦。嘿嘿，谁不想当好孩子？”
众岛民簇拥着韩蛋蛋返回岸边，韩蛋蛋拉了尹宝儿的手坐了，岛民献上鱼片椰奶，韩蛋蛋早就饥渴难奈，这一番吃喝，自是淋漓痛快。肚子饱了之后，又觉困倦之极，虽极想问问尹宝儿为何与商不服、托苏一起被鱼怪带到这里来，但眼皮一合，竟似粘在一起，再也睁不开，对宝儿道：“师姐这会儿觉得天下没有比睡觉更要紧的事，你跟着我睡罢。”当下两人由岛上女人扶进一间草棚，往草席上一躺，就此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韩蛋蛋翻身坐起，见草堆旁坐着尹宝儿，一脸欣喜的样子，棚外岛民忙忙碌碌，但说话、行动似是极为小心。尹宝儿低声道：“师姐，他们说你是神仙下凡，正准备一个典礼，请神仙给他们赐福呢。”韩蛋蛋略有意外，失笑道：“我是什么狗屁神仙？只差没让那托苏给杀了！”尹宝儿痴痴道：“师姐，你就是神仙呢。”韩蛋蛋在他大头上摸了一下：“不要胡说，我怎么是神仙了？我是你师姐。”尹宝儿道：“我们被那大鱼怪吞进肚子里的时候，明明没有见到你哪，可后来你从鱼肚子里钻出来，这还不是神仙？”韩蛋蛋笑道：“这叫障眼法，说出来一文不值。奇怪，你怎么会跟商不服那小坏蛋、托苏那个大坏蛋搅到一起？师父师娘他们呢？”尹宝儿面色一沉，浮上一层灰色，咬着下唇道：“不知爹爹妈妈他们能不能活了，还有苏姑姑，也……”韩蛋蛋吃了一惊：“也怎么？”尹宝儿落下泪来，摇头道：“我不知道！”
韩蛋蛋剜他一眼，给他擦了眼泪，说道：“慢慢说！”尹宝儿抬起头来，刚要开口，却见人影一闪，一名女岛民躬腰走进，张了一眼，叫道：“几来青蛙！”在两上脚边跪下，托上一架石盆，看样子要侍候二人洗脸。韩蛋蛋站起身来，那女人脸显慌张之色，“青蛙蛤蟆”地低声解释，可惜韩蛋蛋、尹宝儿全然不懂。韩蛋蛋看她神色，略解其意，笑道：“本姑娘不习惯别人侍候。”拉尹宝儿到了跟前，指了一指。那女人“嗐嗐”地点头，撩水给尹宝儿洗脸，吓得尹宝儿使劲挣扎。韩蛋蛋大笑，低头出了小棚，门口围了许多岛民，一见她走出，全弯腰低头，脸显敬服之色。
人群中走出商不服，上前低声道：“女神法力通天。”挤眼睛笑了一笑。韩蛋蛋一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我昨天就想问你，你怎么会到这岛上来的？是不是想欺负我师弟？”商不服一脸正经，说道：“宝儿弟弟没告诉你么？若不是我，他早就让托苏老东西害死啦。”韩蛋蛋冷笑道：“你会是好人？奶奶的，到了这野岛上，我怎么什么话都听不懂了！你说说你们到这里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却见那通译上前一步，问商不服道：“商公子，我怎么译给他们听？”韩蛋蛋这才见众岛民全都低头肃立，一副等着示下的样子，妇女小孩站在后面，有些翘着脚尖看一眼，然后喜孜孜低下头去。商不服低声道：“韩家妹子，你不想当神仙也不行啦。”韩蛋蛋摇头苦笑：“我以前上了你的当，从家里跑了，只好假装了一回神仙，没想到闹得江阴老百姓跟鞑子拚命，落到这个地步，这回还哪里敢装神弄鬼？”那通译听得明白，脸显犹豫。商不服点个眼色，那通译点点头，向众岛民大声说起来。韩蛋蛋道：“他说得什么？”商不服道：“唉，可惜我听不懂，你也听不懂么？”韩蛋蛋瞪眼道：“你少装蒜，这话若不是你教给那个会野话的，你他奶奶的就不是商不服！”商不服叹道：“佩服佩服。韩家妹子，你说咱俩若不是敌人该有多好？”韩蛋蛋冷笑道：“咱们是敌人么？”商不服笑道：“不是最好，我当你记我的仇呢。”韩蛋蛋笑道：“我自然记你的仇。说你不是敌人，是因为你根本不是人！”商不服怔了一怔，神情讪讪，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阴冷之意。韩蛋蛋道：“你等着，咱们两个账目太多，后面我一样一样跟你清算。”商不服自知远远不是韩蛋蛋对手，闷闷吸了口气，良久呼出，点头道：“我原也不想你会原谅，但看在宝儿弟弟份上，在没离开这岛之前，咱们能不能不算旧账？”
韩蛋蛋笑道：“你怕了？我真奇怪，你胆子小得很，却怎么那么多坏心眼儿？”
却听众岛民忽然大声欢呼，首领出前一步，向韩蛋蛋单膝跪倒，双手加额，说了一通。那通译译道：“我瓜拉小岛大和族大小六百余众，为神祗遗漏，常年受海风肆虐之苦、强虏侵扰之害。今天降女神至此，恳请女神传我等法术，以抗天灾，避人祸，瓜拉大和陋族感激不尽，世代不忘恩德也。”韩蛋蛋心知这岛上陋民说话不会如此掉文，多半靠这通译修饰之后才得听懂，摇头道：“我不是神仙，也不会法术。一场大风，吹得我到了这里，可有这样的神仙？”
那通译面有难色，迟疑不译。众岛民不知神声福音之意，均忐忑不安。商不服吐了口气，沉声道：“今日你不装神弄鬼，这岛上之人势必会象对托苏一般对付我们，你武功高强，宝儿弟弟可不见得高明到哪儿去。”无声冷笑。韩蛋蛋回头见尹宝儿坐在草棚门前，无精打彩而又极是快慰的样子，心口不由得松了一松，回身将他拉起，扶着他的腰站定，对那通译大声道：“你告诉他们，我不是神仙。他们硬要拿我当神仙，我就当一回好啦！就照实说，你不照实说，我能猜出来，第一个杀了你！”那通译大惊，连连点头：“嗐，是，是，嗐！”转头战战惊惊向众岛民说了一通。众岛民一齐高唱，纷纷跪下，磕头不已。韩蛋蛋见他们半裸着身子，向自己如此膜拜，真是匪夷所思之极，不由得哈哈大笑。
众岛民陆续散去，有的休息，有的下海捞鱼，有的闲谈，人群中传递着一种快乐。韩蛋蛋也挺高兴，心想自己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让这群人如此信服，也并非全是坏事。问了那酋长名字，得知他叫藤野秀树，那通译却是汉人名字，叫做李蓬莱，当下由那藤野酋长、李蓬莱及商不服陪着，尹宝儿则由两名精壮汉子用简易软轿抬了，在岛上巡视。却见岛上风光秀丽，椰树丛生，只是岛屿极小，站在中央，四岸皆在眼底。韩蛋蛋不禁暗暗发愁：“这里没有一条大船，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想要回去，可是千难万难啦。那托苏逃到哪里了？”由李蓬莱吩咐众岛民搜查。她回到草棚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闷闷吃了些生鱼片，太阳已升起好高，见大海上波光粼粼，这才心情略佳，说道：“姓商的坏蛋，神仙要不要游泳？”
商不服清清嗓子，一副师爷对官老爷回话的样子：“据小的所知，当年八仙之中，便有兰采荷、铁拐李、汉钟离极擅水性，至于何仙姑、张果老似乎不会分水，只会驾云，另外三位小的或许会游泳，或许不会游泳，因年代久远，实在无从考究，请假以时日，由小的慢慢探访。”
韩蛋蛋笑道：“你说话怎么这么罗嗦，本姑娘不过是想游泳而已，但想自己既然已是女神，游泳是否合礼仪，倒知道的不仔细。”商不服正色道：“女神兴之所至，天下无不可之事。”韩蛋蛋苦笑道：“天下？说得是这个荒岛么？我的商大教主！”商不服神色一变，眼中蒙上一层亮色，旋即便也黯然，嘲笑道：“韩家妹子，我没说错，我心里想什么，你第一个知道，除了你，没人知道我想当白莲教教主。这是不是叫做心有灵犀？”
韩蛋蛋大怒，呼的虚劈一掌，地上一只椰壳应掌裂开。商不服见她掌力竟达到这般境界，又惊又羡，韩蛋蛋伸手一招，李蓬莱上前，韩蛋蛋问道：“他对你说了什么？你这样听他的话！”
那李蓬莱陪笑道：“在下一样听女神的话。”韩蛋蛋撇嘴道：“我不是女神。”李蓬莱干笑。韩蛋蛋心念一闪，点头道：“他一定是对你说将来带你回到中土是不是？”李蓬莱向商不服张了一眼，躬身道：“女神明见万里。”韩蛋蛋哈哈笑道：“他自己能不能回去都不知道，偏你信他！给本姑娘找一条独木舟来，我要带师弟去玩一会儿。”
韩蛋蛋撑舟进海，行了约摸五六十丈，停了下来，转身在舟尾坐了，对尹宝儿道：“我想洗澡，可把你放在岸上，有商不服那坏小子在，我不放心。”尹宝儿笑得甜甜的，摇头道：“他不会伤我的，不过，能跟师姐在一起，我可是开心得很。”
韩蛋蛋笑道：“跟师弟在一起，师姐也高兴。”尹宝儿叹道：“我只会拖累人，你跟我在一起，怎么会高兴？”这话突如其来，韩蛋蛋心中格登一下，看他脸色，低声道：“又要喝血袋子了？”尹宝儿耷拉下头来，说道：“今天是第十天啦。”韩蛋蛋眉头一皱，愁声道：“这可怎么办？若是将这岛上的人抓来吸了血，咱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活不了啦。”尹宝儿脸色困苦，点头道：“他们都是好人，我也不能喝人家的血。”韩蛋蛋听得好笑，揶揄道：“你以前喝的从不是好人的血？”
尹宝儿道：“以前爹爹将血袋子抓了来，我从来没想过人家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想要喝了他的血。可是这岛上的人都当师姐是神仙，他们对师姐这么好，就是对我好。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喝他们的血？”
韩蛋蛋听得心头又疼又酸，说道：“那怎么办？难道师姐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咦，有了，我把商不服这坏小子杀了，你喝他的血！”
尹宝儿摇头道：“不行，若不是不服哥哥帮我，我早就死啦。”韩蛋蛋奇道：“他居然真的帮过你？你对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尹宝儿说出一番话来。
“那天你把客栈点起了火，妈妈背了我，跟着苏姑姑、郑大哥还有施大哥先在城外等。我们等了好久，才见爹爹来找我们，却不见了师姐。爹爹说师姐让恶喇嘛抢走了，我急得大哭，说什么也不肯走，让他们去找你回来。可是苏姑姑和爹爹都说眼下情形危险，好多恶喇嘛都在追我们，必须赶快逃走。我说什么他们也不听，爹爹受了伤，那郑大哥、施大哥也有伤，可是大家的脾气却大得很，爹爹瞪我骂我，我不敢再犟，光是流泪，却没再哭出声来。
“我们离开通州城，沿着江边走了整整一夜，找到一条船，那郑大哥给了船家一大块金子，船家也不肯送我们走。爹爹给妈妈打了个眼色，妈妈将那船家杀了，让我喝了他的血。妈妈撑船，大伙儿坐船走了好几天，一直是妈妈在划船。到了第九天上罢，那施大哥看到一条船，说是他们的朋友来了。那船上的人见了郑大哥，全都磕头，有的还哭。爹爹妈妈、苏姑姑送他们两个上了大船，郑大哥的那些朋友给了我们很多东西，我们便重新找了大船，到了海上。
“到了凤凰岛时，岛上已经有很多人啦。那些人对苏姑姑都很尊敬，对爹爹妈妈也都好得不得了。爹爹好象从来没那么高兴过，对我说：‘宝儿，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上，就应该结交些好汉子，你爹活人三十九岁，到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痛快。’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可是喝了很多酒。那里面有个伯伯叫黄淳耀，跟苏姑姑、爹爹最好，他们几个天天在一起，每天都有人来到岛上。”
韩蛋蛋插话道：“师父受那托苏喇嘛一掌，伤肯定不会轻的。这是白莲教在凤凰岛聚会，来得人肯定不会少的。”想到两位师父运筹帷幄，图谋大事，不禁好生激动，说道：“你说得仔细一些。”
尹宝儿咽了口唾沫，忽然眼睛一亮，大声道：“对啦，我见到你爹爹啦！”
韩蛋蛋吃了一惊，一把抓住尹宝儿肩膀，颤声道：“你说什么？”
尹宝儿道：“那个人肯定是你爹爹。他是不是叫‘山东神拳’韩金虎来着？”至于要为长者讳，不能直乎其名，尹宝儿却是不懂。韩蛋蛋喜道：“是啊是啊，他还好么？”尹宝儿摇头道：“他不爱说笑话，老是沉着个脸，看不出哪儿好，师姐，他是你爹爹，可不大象你哪。”
韩蛋蛋白他一眼，冷笑道：“你爹爹威名远扬，可也不象你呢。”尹宝儿自知说话不象，辩道：“我的意思是说还是师姐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