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相全功-第32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460章 为了活着
我心中震动,待要仔细听陈汉雄、陈汉杰二人说话时,他们却又止住了,再也不说与叔父相关的言语,翻来覆去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我正听得不耐烦,忽觉身后一股微风迫近,心中一凛,已知有异,忙把身子一长,“嗖”的横移出三尺远来,打眼看时,只见是个高高瘦瘦的老道人,“咦”了一声,又朝我逼近,伸手一抓,又要拿我,我依稀认得这道人是灵源道长,忙往后退出去一步,然后躬身拜道:“灵源道长在上,晚生陈弘道,有礼了!”
灵源道长听见这话,才住了手,上下打量着我,点点头,道:“原来是你,怪不得恁么了得!”
屋子里也奔出来两个人,正是陈汉雄和陈汉杰,瞧见我,不由得吃了一惊,陈汉雄道:“你们两个怎么动起手了?!”
灵源道长笑道:“方才老道过来,瞧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藏在门口,偷听两位说话,老道还以为是什么贼人近了天宝宫,要来打探什么消息,所以就出手抓他。说来惭愧啊,老道是偷袭,居然没有得手,心里头还惊诧这年轻人是哪个,怎么如此了得,不想却是武极圣人大驾到了,盛名之下无虚士,怪不得,怪不得啊。”
我听得满心惭愧,老脸一红,道:“对不住道长,情非得已,还望见谅。”
陈汉杰道:“那货材到底没有看住门!还特意嘱咐了他好几遍,让他不要放你进来!”
我道:“不****的事情,他确实没有让我进来,我是翻墙进来的。”
灵源道长只是笑,我更觉不自在,陈汉杰道:“我们两个废人,也没什么好见的,你这也瞅见人了,除了比以前老了一些,别的也没什么变化。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在这天宝宫里逍遥自在,还比以前胖了一圈,滋润的很!你回去吧。”
我道:“小叔,你和八叔为什么躲着我不见?”
陈汉杰道:“我们俩都出家了,再见陈家村的人,那是扰乱清修。”
我道:“您别瞒我了,我刚才都听到了!请您告诉我,我大他究竟怎么了?”
陈汉杰脸色稍稍一变,道:“什么你大?我们哥俩可没有说起过二哥的事情,你自己偷听听错了音儿吧!”
我道:“绝不会!”
陈汉雄微微叹息,只不吭声。
陈汉杰道:“你大的事情,你爹和你三叔难道没有跟你说?还值得你巴巴的跑来质问我们这两个废人?”
我目视陈汉雄,道:“八叔,你告诉我!”
陈汉雄道:“你还是别问了。该说的,族长和三个应该都告诉你了,何必再来问我们两个。灵源道长,您送他出去吧。”
我道:“没有弄清楚,我绝不会走!”
灵源道长道:“你们还是好好叙叙旧吧,老道刚才泡了一壶茶,还没有喝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怕是要涩了,先告辞,先告辞。”
灵源道长自行去了,我又问陈汉雄、陈汉杰道:“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们可以对我说了吧?”
陈汉杰道:“灵源道长也不是外人,我和你八叔也没有瞒你,你爹和你三叔比我们俩知道的清楚,你怎么不信呢?”
我见陈汉杰不说实话,又见陈汉雄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件事情给支吾过去,我心里头焦急,却也知道焦急不得,忽然灵机一动,喝道:“陈汉杰,亏你还是麻衣陈家的子孙,自负是英雄好汉,却眼睁睁瞧着你二哥被邪教妖女孙淑英给带走!你贪生怕死,知道打不过孙淑英,居然对你二哥不管不顾,置之不理,任由你二哥生生失踪,到如今下落不明,只顾着自己逃生!你还算是男人吗!?”
“放屁!”陈汉杰听得勃然大怒,冲过来揪住我的衣领子,吼道:“你说谁贪生怕死了!?哪个只顾着自己逃生了!?我怕孙淑英?!我是打不过她,可老子不怕她!”
我也喝道:“那你眼睁睁瞧着她把你二哥给掳走!?”
陈汉杰道:“我二哥什么时候被她给掳走了?!根本就不是——”
“汉杰!”陈汉雄突然断喝一声,道:“你说什么呢!?”
陈汉杰猛然醒悟,立时闭嘴,我却变了脸色,喃喃道:“好哇,好哇,果然是都在骗我,孙淑英根本就没有把我大给带走……”
陈汉杰嗫嚅道:“我那时候神志不清了,记不了那么多事情,但你爹和你三叔说的肯定没错,他们不会骗你。”
我道:“我这就回去问他们!”
陈汉杰连忙喊我,我哪里还听,心中惊怒交加,悲愤皆有,飞快的去了。
隐约听见耳后陈汉雄埋怨陈汉杰道:“你就是嘴上没有个把门的!”
陈汉杰道:“我会知道他用话激我?!你也不说提醒我一下!现在倒来埋怨,马后屁……”
回去的路上,我脑子里乱嗡嗡的,心中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到了村子里,路上遇到人,跟我打招呼,我都没有反应,连是谁都没有看清楚。
走到家门口,迈进去了一条腿,迟疑了片刻,我又迈了出来,在门口呆呆的站了很久,又踅摸了很久,猫王听见动静,都跑了出来,眼巴巴的瞧着我,我想了想,忽然悲从中来:即便是我再去质问老爹,去盘问三叔,他们会对我说实话吗?
我转身离开,往三叔家里去了。
敲开了大门,三婶见是我,便道:“是弘道啊,来找你三叔吗?你三叔没在家。”
我道:“我不是来找三叔的,我来看看爷爷和二爷爷。”
三婶道:“你二爷爷也不在,只有你爷爷在。你去吧。”
我浑浑噩噩的进了院子,往爷爷住的屋子走去。
屋门虚掩着,我刚要扣门,爷爷的声音便道:“进来吧。”
我怔了怔,然后进去,只见屋子里一片昏暗,爷爷坐在一片蒲团之上,捏着诀,睁开眼睛来,目光莹润晶亮,我道:“孙子打扰您练功了。”
爷爷道:“前番日子,我将胎息境又进了一步,以此皮囊,水米不进,呼吸全无,也可维持二十年了。而今,我在悟大相术——彻地功,已有九成水准了。”
我不知道爷爷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胡乱答道:“爷爷的本事,我们万难追及。”
爷爷道:“你说,人活一世,能吃喝拉撒睡即可,迟早都不免一死,可我们却非要耗费光阴,艰难困苦,修炼高深本事,所图者何?”
我愣了愣,道:“因为这是祖上传下的本事,不能丢了。”
爷爷道:“祖上传下之本事,为何不可丢了?”
我道:“丢了便是不肖。”
爷爷道:“不肖又如何?”
我愕然不知如何作答。
爷爷笑道:“学本事,并不为祖上,只为自己。为了自己能活。”
我呐呐道:“为了活?”
“然。”爷爷道:“若是告诉你,修炼相功相术会死,你还会修炼吗?”
我摇摇头,道:“不会。”
爷爷道:“所以,无论冠以如何冠冕堂皇之理由,修行,无论是修今生还是修来世,总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好好活着。尽管活着是一件苦事,是一件难事,可为了活着,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我道:“爷爷说的是。”
爷爷道:“你听明白我的话了?”
我道:“孙子听明白了。”
爷爷笑道:“我看你并没有明白。”
我愣了愣,道:“孙子会好好再想想的。”
爷爷道:“不必想,不必问,就算明白。你回去吧。”
“是。”我应了一声,转身就准备走,忽然想到要问爷爷的话还没有问,便又止住脚步,道:“爷爷,孙子来是想问您一件事情的,我叔父他究竟怎么样了?您总不会骗我。”
爷爷道:“我方才说过,不必想,不必问,就算明白。你又开口问,又做他想,果然是没有明白。”
我茫然道:“孙子这次是真的糊涂了,请爷爷教我。”
爷爷道:“这世上绝大多数之人为了活着,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包括与世隔绝,包括杳无音信。”
我忽然醒悟,喜道:“爷爷的意思是,叔父他还活着,是为了活着,所以才与世隔绝,才杳无音信的?”
爷爷道:“总算明白了些。”
我道:“这又是为什么?”
爷爷道:“我方才也说过,活着,本就是一件苦事,一件难事。”
我道:“孙子明白了。”
爷爷道:“这次是真明白了?”
我道:“真明白了。”
爷爷道:“那你去吧。”
我道:“孙子告辞。”
往外走了两步,我心头忽然一震,不由得又止住脚步,回问道:“爷爷,我叔父他是在修今生,还是在修来世?”
爷爷道:“在他自己。”
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出门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看看爷爷,端坐不动,眼睛又已经闭上了。
我走出了屋子,抬眼看时,竟然仍旧觉得天空昏沉,像是在屋里一样。
第461章 江家惨案
直到完全走出三叔家,我才恍惚间觉得,我彻底明白了爷爷的意思。
霎时间,我有种天塌了一样的感觉。
但是,说来奇怪,我确然知道我心中有万分悲痛,有十分愤怒,可我自己却又平静的无法形容。
就像我潜意识中早就已经猜到了是这种结果一样。
我有些步履蹒跚的回到家中,回到屋子里,我一眼看见小小的元方裹在小褥子里,只露个圆圆鼓鼓肥肥胖胖白白净净的脸蛋,正睡得端详,我那脱力的躯干一下子又重新蓄满了力量,就像是被挤干了的海绵,重新丢进了水中,顷刻间饱满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步履从容坚定的走进屋子里。
明瑶坐在**头,万分慈爱的看着我们的儿子,听见脚步声,才舍得回头看我,她的脸上本来洋溢着笑容,忽然又敛住了,道:“你,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明瑶吃惊的站了起来,我摆了摆手,道:“咱大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明瑶的脸色也煞白起来,道:“是八叔和小叔他们说的?”
听见明瑶问出来这句话,我便再次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道:“原来,你也早就知道了。”
明瑶道:“啊?”
我道:“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说明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明瑶道:“咱们出去说,别惊醒了元方。”
瞥了元方一眼,没有睁开眼睛来,我和明瑶便走了出去。
院子里,明瑶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的。因为咱爹和三叔把一切事情都说的合情合理。这样反而有些不对。就像是他们两个商量好了的,特意编造出来的。当然,我也没有理由和证据能证明他们是编造的,只是凭着直觉。”
“是。”我道:“咱爹和三叔编造出孙淑英把咱大给带走去治伤了,真是煞费苦心,无懈可击。因为我们找不到孙淑英,也找不到咱大了。即便是有一天我现了他们在说谎,由于时间的消磨,儿子的降生,一切悲伤和愤怒也都会被冲淡,被克制。”
明瑶叹息了一声,道:“他们也是为了你好。”
我不置可否。
明瑶又道:“而且,始终没有咱大的消息,其实,也不能就此断定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哪怕是微乎其乎的可能,他总有活着的希望。就像当年,我不知道我娘和明玉的消息一样,可最后,她们还是活着。”
我无言以对,沉默了半晌,道:“走吧,回屋里去吧。”
就此平静,直到半夜,我实在睡不着,披衣起来,轻轻走了出去。
猫王像是早就等着我一样,见我出来,便跳了起来,我顺势抱住了它。
我们走到了叔父原先住的院子,看着那些曾经练功用的桩子,吃饭用的石板,坐过的石凳,忽然间,一股巨大的难言的悲伤像潮水一样从黑夜里无声的奔来,我浑身一震寒冷,把脸深深的贴着猫王,无声痛哭,泪水滂沱。
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我知道,却始终没有回头……
从第二天起,我再也没有提起过叔父,有关他的人和有关他的事,就像被珍藏的记忆,理应深埋,不应再重见天日。
仿佛是从那**之间,我重生为人,变得再也不像以前的我。
很多人以为我是因为有了儿子,做了父亲才变化的,也随他们以为。
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更加冷淡,更加平庸。
我守在家里,陪着明瑶和元方,再也不想出去。
就随外界那些人到处传扬,武极圣人已经大不如前,直至,再没有人提起“武极圣人”这个名头,就像“相脉阎罗”被人遗忘一样。
传授我本事的人已经不再了,我又何必再去施展这种本事?